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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生好-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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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已经长大了。
  她忽然真真切切地感觉到这一点,不仅是因为他灼热的身躯,他低沉的呢喃,他霸道有力的动作,他坚定温暖的怀抱——
  脑海中却又浮过这许多年来他的模样。从缩在阴影里的六岁男孩,到暗室中那个秀丽而空洞的少年,到如今,执掌天下的皇帝陛下……
  光阴是握不住的流水,而眼前人却仍旧与她相伴。
  她还有什么可求的呢?
  ***
  这一晚便沐浴就花了近半个时辰,到得后来水都快凉了,顾拾抱着阿寄出水来,给她穿好了衣裳,阿寄去殿前看了看晚膳,回来要叫他时,却发现他已经在床边睡着了。
  他的手中还捧着她白日里读的那一卷书,人却已疲倦地闭上了眼睛,伏在床榻上沉沉睡去。
  阿寄给他除了鞋,又费尽力气将他半拖半抱着挪到了床上,盖好被子,却被他抓住了手腕。
  她吃了一惊,仔细看去,少年却并未醒,只是深深地皱着眉头,口中喃喃自语,声音都混沌地吞在了喉咙里。阿寄顿了顿,就着他的手去碰了碰他的额头,立刻被烫了回来——
  “阿寄……”他忽然喊出了声,“阿寄,你不要……不要恨我……”
  她的眸光黯了。
  她将手慢慢地、一点点抽离了他的抓握,又拢紧衣襟去书案边写下一张纸,走到寝殿外去招来了张迎。
  张迎一看,惊道:“陛下他……”
  阿寄将手指放在唇边示意他噤声。张迎环顾左右,急急地道:“要不要奴婢去将御医叫来?一定是落雨的缘故……”
  阿寄摆了摆手,又指了指那字条。张迎挠了挠头,“那好吧,奴婢先去熬药。”往外走了几步,却又回过头来,踟蹰了半天才道:“殿下,这些天来陛下他心情不是很好……请您千万担待一些,他也是很想来看您的,只没法子……”
  阿寄朝他笑了笑。张迎只觉那笑有些令他难受,更多的话却也说不出来了,只得仓皇地告了退,去给皇帝抓药。
  ***
  顾拾觉得自己仿佛是掉进了一个火坑里。浑身都燥热不堪,汗水流干之后便渗出了血,在烈火中煎熬得声音都断裂掉。
  只要一滴水就好,他想。
  谁愿意给他一滴水,他可以交出自己的所有……
  他等了这么多年,他忍了这么多年,他一个人往深渊里堕落去,可是谁知道呢,他原本只需要一滴水就足够了啊!
  ——仿佛是响应着他内心的绝望,忽然间他眼前的黑暗中亮出了一道光的缝隙。
  他迷茫欲睁眼,却竟然真的有一股水流脉脉地流淌下来,温柔地流入他的口中,他抿了抿唇,品出清苦的味道。
  是药。
  日光终于晒到了他的眼睛上。
  顾拾终于睁开了眼,看见床顶上陌生的帐帷和重重叠叠的金博山,想了很久,才想起来自己今日不需上朝。
  是了,因为今日好容易可以歇息一会儿,所以自己特意赶来了北宫一趟,要来瞧一眼阿寄……
  阿寄也许就是一种他赖以生存的□□。
  他转过头,就看见了阿寄。
  她此刻正跪在床榻边,关切地凝注着他。她手中捧着膳盘,盘中糕点的香气散发出来,顿时催出了顾拾腹中饥饿。
  他动了动干哑的喉咙,“你怎么起这样早?昨晚……”他尴尬地笑了笑,“昨晚折腾了你,我却先睡了,真是……”
  她摇摇头,将膳盘放在一边,又伸手去碰他的额头。服过药后他高热已退,她心中松了口气,便起身去叫御医进来。
  顾拾看着她就这样离开,心里无端地懊恼,身子偏又更乏力了。
  一名白发苍苍的老人拄着拐杖走入寝殿,在床边跪坐下来,“老臣程钰,奉皇后诏旨,来为陛下诊脉。”
  顾拾摆摆手道:“不必多礼。”
  程御医应了一声,膝行上前,顾拾便将手伸出来。老人望闻问切了半天,顾拾盯着他的脸,忽然道:“你叫程钰?”
  “是。”
  “朕是不是见过你?”
  老人的目光静了下来。有那么一瞬,顾拾觉得这个老人的眼中充满了来世的智慧,就好像他是个下凡的神仙、专为救他于这一刻的苦海一般。老人收回了手,却道:“陛下素来体健,昨夜只是偶尔不慎沾了寒气,只需调养一番便好。”
  “朕见过你。”顾拾换了肯定的语气,“朕很小的时候,就在这雒阳的宫里,见过你。”
  程钰叹了口气,“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顾拾顿住,片刻,笑了笑,“是啊。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程钰一边敛袖写着药方,一边慢慢地道:“老臣与阮太傅是旧识,阮太傅当初执意要留下来陪伴陛下,老臣是劝过他的。”
  顾拾微笑道:“你劝得对。”
  程钰笑了笑,续道:“后来郑逆迁都,老臣没有跟随,便留在了雒阳,一心钻研医术,也不知长安那边岁月换了几何。这一回,是皇后殿下亲去找了老臣,让老臣回来继续做这个御医……”
  “她去找你?”顾拾下意识地道。
  程钰停顿了一下,“陛下,臣有句话,不知当不当问。”
  顾拾抬起头,看见老人已将药方写完了,正垂手低眉,不知在想些什么,神色深沉。他道:“你问。”
  “皇后是为何而哑了的?”
  这话一出,顾拾的目光陡然一颤。
  “她……”他努力镇静,努力回想,“她似乎是饮了□□……是长安的掖庭狱里的□□。”
  程钰点了点头,“但据臣所知,内宫禁药里只有一种是哑毒,它是需要每日两服,连服十日之后,人的声音才会完全哑掉——陛下,请恕老臣再问一句,皇后殿下为何要服下这样的□□?”
  “为何?”顾拾惘然,“难道不是郑嵩逼她……她不肯说出口供,就……”
  “口供?”程钰一愣。
  顾拾望向他,脑海中电光火石地掠过了一个念头,他却没能抓住。那一定、一定是件很重要的事情……
  口供!
  郑嵩要的是她的口供,却为什么要把她毒哑?这样不是自相矛盾吗?!
  程钰停顿片刻,叹了口气,“陛下,这种哑毒煎煮费时,服药又须人手看管,十日之中,服药之人极尽痛苦……”
  顾拾的手在被褥上握紧了,一点点地,握成了拳。
  “朕明白了。”他的声音仿佛在发颤,仔细听来,又似是错觉。
  程钰低声道:“陛下……陛下想不想让皇后重新开口说话?这种哑毒,臣……”
  顾拾陡然抬起了头,眸中光芒亮如妖鬼,“你可以做到吗?”
  “臣不可以。”程钰摇了摇头,“但臣知道,有人可以。”

☆、第50章

  少年人的病; 来得快去得也快。到得这一日午后; 顾拾再度从昏睡中醒来; 便觉身上已松快了不少; 再低头一看,原来昨夜汗湿的衣衫都被换过,一身清清爽爽。
  这大约也是阿寄做的吧。
  她总是这样体贴、这样周到; 他有时甚至会对她的体贴周到生出些不可告人的怨恨来。
  而阿寄正在书案前执笔写着什么东西。静谧的午后,敞亮的天光透入窗纱; 雨后的空气清新中泛着微凉的苦。她的神情平静而专注; 偶尔抬手将发丝捋到耳后去,侧影幽微动人。
  顾拾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书案前,阮寄搁下笔,给他端来一杯水。他默默地饮下,润了润喉咙; 低声问:“雨停了?”
  她点了点头。
  他将水杯还给她,指尖与她相触的刹那; 觉出她的手异常冰冷。他拉过来给她暖着,她脸上便微微泛了红。
  “阿寄。”他的声音仍旧泛着沙哑。
  她抬眸看向他。
  “阿寄,失去声音……在十日里,一点点地失去自己的声音; 是什么感觉?”
  阿寄的眼睫猝然一颤,手指往回缩,却被他不容置疑地抓握住了。
  “……是为了我吗?”他没有看她; 将额头慢慢靠上了她的手背,仿佛是抓着他在这人世上所能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是为了从掖庭里出来,来守着我,是这样吗?”
  阿寄没有动,也许是太过震惊,也许是她实在已很久不曾去回想那么多年之前的事情,以至于此刻感到了些许错乱。她又想起掖庭那小小的窗,窗外除了黑暗以外什么也没有,而九岁的她一个人蜷缩在草席上,全身痉挛发抖,双手抠着喉咙,从干燥的舌底不断地发出嘲哳难听的声音……
  那应该是她这一生都不愿意去回顾的十天。
  是为了他吗?她想。
  可能是吧,毕竟她曾经见过这个少年,在南宫,在太学,在从雒阳迁都去长安的车驾上……
  她曾经给他讲故事听,希望能让他不那么寂寞,哪怕只是一点点也好。
  然而却被郑嵩的人发现了,郑嵩威胁她不可以再去见他,否则就要杀了她的母亲……而她却不知哪来的勇气,将计就计地跟郑嵩提出了条件。
  其实,归根结底,她只是太想要自由了。
  就和他一样,太想要自由了。为了自由,她愿意放弃一切,更何况只是一把声音……
  忽然手背上溅落了一滴泪。她错愕地低头,却只见他乌黑的长发,披散在年少的肩头,而泪水仿佛烙印一般接二连三地烫在她的手背上。她有些慌张,心好像被一根细丝一圈圈紧紧缠绕住,连呼吸亦不能,极痛,极苦……
  顾拾一直没有说话。直到他不再哭了,而阿寄也没有再抽回手来,他抬起头凝视着她,被泪水洗过的双眸澄澈如黑曜石。
  他没有说话,只是伸手蒙住了她的眼睛,然后轻轻地吻了她一下。
  她尚未来得及反应,他已经起身下床,一边披衣一边走到了外间去。
  他又要离开了么?她心中没来由地慌乱。他这番离开,要到何时才会再回来?
  她两三步追了过去,却看见他正从帘帷下转去前殿。她一手扶住了屏风,牙齿咬住了下唇,竟连喊他一声都做不到。
  ***
  顾拾从章德殿出来,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雨后的空气清新中带着刺骨的冷,泥土里翻搅出来荒莽的味道,他看了一眼这御苑,自从阿寄住进来后,这里虽不算华丽,却也毕竟有了欣欣向荣的人气。
  草木也跟人一样,是知冷知暖的。
  张迎正在殿外守着,见他出来,有些讶异:“陛下要去何处?今日可以休息的,陛下不是说要陪……”
  “就你话多。”顾拾扫了他一眼。张迎自觉地噤了声,脸上却仍写着不服气。
  顾拾转过头,对他轻轻一笑:“你想不想让阿寄开口说话?”
  张迎一听,嘴都张成了圆形,竟是震惊得张口结舌。再仔细一看,陛下的眸中却泛着红,他欲待再问,却被顾拾截住了话头——
  “——我们现在就去想法子。”顾拾笑着,低头理了理衣襟,迈步走下了湿冷的台阶,“你可千万不要同人多嘴。”
  “去、去哪里?”张迎兴奋起来,连忙小跑着跟了上去。
  “云龙寺。”顾拾眯起了眼,眸中是毫不掩饰的欣喜的光。
  云龙寺在雒阳的朱雀大街上,是前靖皇帝为安置远道而来的胡僧所建,其后长年为顾氏皇族所礼敬,但一来前靖本是崇儒而不尚浮屠,二来云龙寺的胡僧态度超然、从不介入中原纷争,是以直到如今,王朝更迭而云龙寺门庭不倒,只是也渐渐冷落罢了。
  顾拾站在这浮屠祖庭之前,抬头望向那块前靖皇帝御笔亲题的牌匾。雒阳焚城,云龙寺亦被烧残,这块嵌金银丝的牌匾也断缺了一角。寺中无人相迎,顾拾便一意地往前走,庭院里秋风扫过,落叶被积水滞留在地上,有小沙弥从殿柱后探出一个脑袋,见到竟然有客来,一转身就往殿中跑,木屐踏在木质的廊上哒哒作响。
  大雄宝殿里只有一尊土灰色的佛陀,也许过去是贴了金箔的,如今却只剩了泥胎了。
  一位长眉长髯的老僧正背对着他们团坐于蒲团之上,闭目念经。那小沙弥跑到他身边去凑着耳朵说了几句话,老僧连眼睛也不曾睁开,小沙弥便自觉地退下了。
  顾拾见了佛陀,并不很愿意下跪,于是便站在一旁等候。谁知老僧这经文却念了很久,一念就是两个时辰过去了。
  扮作市井小厮模样的张迎肚子里传出咕噜咕噜之声,顾拾斜了他一眼,张迎立刻就苦了脸。
  谁知这声响却惊动得老僧停了下来,他转过脸,张迎见他高鼻深目,肌肤苍白而眸色深碧,知道这是个道地的胡人了,忍不住就盯着看。
  老僧慢慢地道:“小施主饿了?”
  “啊?”张迎吓了一跳,“啊、是,是有点……不妨事的!”
  “寺中有斋饭。”老僧撑着身子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小施主如不嫌弃,可以用一些。”
  “我们不是来讨饭吃的。”顾拾忽然开了口,目光锐利地刺向那老僧。
  老僧却面色不改,“这世上谁不是在讨饭吃?”
  顾拾静住。
  而老僧已拄着一根拐杖往殿后蹒跚走去。顾拾顿了顿,抢先几步走到他面前去拦住了他,抿了抿唇,朝他一笑:“上人便是竺法清大师吧?程钰程大夫同我说起过,大师佛法精深,更兼通药理……”
  “你要的东西,我不能给。”老僧却径自道。
  顾拾一怔,“为什么?”
  老僧却不答话,绕过他更往前走。顾拾追问:“为什么?”
  “无缘。”
  老僧抛下这一句后,便进了殿后的矮房。顾拾停住脚步,片刻,回头对张迎使了个眼色。
  “他要给你饭吃,你便去吃。”顾拾道。
  张迎摸了摸脑袋,“您……您不进去看看?”
  顾拾嘴角缓缓勾起一弯微冷的笑,“他不是说我无缘么?可我偏不信这东西。”
  ***
  张迎跟着老僧进了云龙寺简陋的厨房,见着他从碗橱里端出来几盘剩菜摆在桌上,那菜也不知已剩了几天,黑乎乎黏成一团;剩饭倒是还在锅里,盛出来一看,米却是早已馊掉了的。
  张迎的喉咙里不由得泛上来一股恶心,被他自己强行地咽下去了。
  老僧抬手将竹筷递给他:“小施主请吧。”
  张迎讷讷然,心里实在是很想退缩了,脱口而出道:“大师,其实我不是很饿……我回家吃,回家吃……”
  老僧抬起眼皮掠了他一眼,“也好。”
  张迎未料到这看起来古里古怪的老和尚这么好说话,暗暗松了口气,却见老僧将饭菜一一都放进膳盘,然后将膳盘端了起来往外走去。
  张迎跟了过去,老僧端着饭菜走回了大雄宝殿,张迎越过他的肩膀,惊愕地看见顾拾正跪在佛像之前,身子笔直,一动不动。
  老僧将膳盘放在顾拾身前,道:“为何不跪蒲团?”
  顾拾目视前方,“我非佛门中人,亦不信佛理。”
  老僧道:“那又为何要跪?”
  “因为有所求。”
  “你有所求于佛祖,却又不信佛祖?”老僧短暂地笑了一下,“这不是很卑鄙么?”
  “我非有所求于佛祖。”顾拾道,“我已说了,我是有所求于法师。”他抬起头来,目光灼亮地盯视着老僧,“我的妻子身中内廷的哑毒已十有余年,法师既有医治之能,抬手即可解人危难,为何却不肯抬一抬手?”
  “你杀过人吗?”老僧却忽然道。
  顾拾一怔,眉目中黯了一黯。“……杀过。”
  “老衲说了,你不是有缘之人。”老僧低垂了眉,神色里似有些无奈,“你天庭狭窄,眉锁戾气,薄唇寡情,老衲若帮了你,也不见得便不是害你。”
  顾拾忽然冷笑了一声。
  “你不帮我,怎知一定就会害我?即便你害了我,那也是我自己求来的,与你何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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