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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有紫宫宠-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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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白他的意思,我免不得重答:“娘很好……小妹也很好。”
  “听云靖说了,你妹妹很可爱,可惜我没见着,否则也可做个对比。”
  难道我五岁进宫时,当真见过他?欲问究竟,看司徒鄞笑得隐晦,还是作罢,只诚恳道谢:“多谢皇上恩典我母亲进宫。”
  他很受用地挑唇:“不谢。”
  我低了声:“那日我不该闯进来,还要道歉。”
  司徒鄞的脸色变得凝重,声也沉下来:“那日,没吓到你吧?”
  “我知道皇上会抓住刺客,所以不怕。”
  许是接口太快,司徒鄞沉默了一瞬,忽而捉住我的手,下巴一点砚台,“够了。”
  我缩手,他握住不放,指尖温热微麻。
  “……墨已磨好了,便不打扰皇上。”
  “墨还不够,今晚我要通宵,所以还要你帮忙。”
  为了留住我而通宵批折子,这简直胡闹。看他唇色霜白,我皱眉:“皇上的身体……”
  “如此蔑视我的身体,让人不悦!”
  话间只觉脚下一旋,我已稳稳坐在司徒鄞身上,修长的手臂圈过我腰身,落上小腹。
  动作过于自然,距离过于亲密,我脑中却闪过另一件事,没怎么斟酌便问了出来:“皇上会武?”
  司徒鄞用下巴磨蹭我的肩,心不在焉,“嗯,我不介意你这样想。”
  这算是默认?合宫只道褚王自小体弱,不曾习武,他又何处来的武艺?
  耳边愈发燥热的呼吸分了心神,罢,宫廷总有许多不为人知的秘事……
  那日的镜中吻痕映上心头,我缩了肩膀,声音不自觉娇软:“皇上说要批奏章的。”
  扣在小腹的手掌躁了躁,哑笑磨得耳痒:“是,不会诓你。”
  说罢将我提起来,稳妥地放在半张龙椅上。却不认真,该拿笔的手绊着我的腰。
  “你就是在诓人。”我小声道。这人一时半刻,绝没有去忙公事的意思。
  又是一阵轻笑,靠近的眼眸靡色迷人,“了儿不排斥我,是不是?”
  他,叫了我什么?我不吭声。
  司徒鄞拉过我的手,在手心轻轻吻下去。
  我眼睫一颤。
  “还疼么?”
  反应很久,恍悟他问的是和冠剑有关的那一晚。
  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脸上明明没有多余的感情,那双深澈的眼,却令人微微发疼。
  我慌忙低头避开他的视线,钟了啊钟了,千万别受这个人的蛊惑。
  “罢了,我批折子,免得……”司徒鄞突然伸手挡唇,一阵咳嗽。
  我急忙转头,“怎么咳起来了?”
  “茶。”
  递去的茶已微凉,司徒鄞浑不在意地饮下半盏,又碎嗽两声,而后止了。我把热茶续上,再端过去,这次他微抿一口,道是无碍。
  之前灯色晃眼,一直没注意到他的脸色比平日更白。更漏已过亥时,我终是不忍:“去休息吧,国事不休,明日再看也不迟。”
  司徒鄞拉我坐下,侧头靠过来:“我去休息,了儿陪我么?”
  我真急了:“身体是大事,尤其是圣上龙体,怎么能儿戏!”
  “朕无事。”淡淡说罢,笔杆在司徒鄞指间漂亮地打个转。
  轻描淡写中,尽是王者威严。
  我不敢再说什么,默不作声地在旁坐陪。
  又是小半个时辰过去,我打过第一个哈欠,司徒鄞耳尖,盯着奏章不曾移目,口中问:“无聊吗?”
  我摇头,“皇上为国操劳都不嫌累,我怎么敢无聊。”
  “又打官腔。”司徒鄞笑了一声。
  过了一会儿又问:“冷么?”
  回说不冷,但他还是取了件披风给我,玄黄蟒缎披在身上,如诰命夫人显赫威风。不过,我现在的身份,岂不比诰命夫人还威风?
  为自己的没出息笑了,司徒鄞闻听又停笔,“饿吗,让人做些小食送来?”
  以为是他饿了,点头说好。不大一会儿,新鲜出炉的酥油泡螺和云花糕就送来了。他却一筷未动,都推到我面前。
  我只好默默吃东西,祈望这一来司徒鄞能安分点。
  没想还不到一刻,司徒鄞又开腔问我:“最近读了什么书?”
  我忍不住皱眉,“皇上,能不能专心些?不然便回宫歇息。”
  司徒鄞无视我的不满,微笑问道:“不愿同我说话?”
  我默然半晌,他叹气将手边的奏折一推,“对我来说,这些才是分心的东西。”
  这话意外地带着孩子气,我打个哈气,恹恹答:“近来没心思,也没看什么,只是胡乱翻些诗集。还有冰玉白棋子,我同迢儿下了两次,总算摸出些门道,下次兴许能赢你……”
  说着声音渐小下去,眼皮也越发沉重,至于最后怎样倒在司徒鄞肩上睡着,是不知道的。
  翌日醒来天已大亮,一睁眼,便见自己猴子似的挂在司徒鄞身上,极不入目的睡相羞死个人。
  烛已烧干,上书房鸦雀无声,只有两个低眉顺目的小太监,远远立在靠门处屏息等候。
  看见有人,我脸上发热,尴尬地坐起身。
  这一动,司徒鄞也醒了,极其自然地拉过我,薄唇压上来,沿着我的唇线细细吮舐。
  我瞪大眼睛看着这温柔安静的男子,任凭暖舌滑过唇角。
  被晨光染色的眼眸朦胧如婴儿,应是还未睡醒——他知不知道自己正在做什么?
  缠磨了好一会儿,司徒鄞餮足放开,眼睛看进我眼里,别有深意地笑。
  我别开眼,亦不知为何没有一丝丝反感。
  一转头看见殿下站着人,我暗恼起身,热着面皮道:“皇上有早朝,我先回了。”
  “嗯。”司徒鄞淡应一声,将昨晚的披风笼在我肩上,绕到面前,定定看我,故意等我埋下头,才轻笑一声,玉指不紧不慢地系好丝带。
  四个内侍跟着我出来,早晨露重,还是春寒料峭的时节。我将宽大的披风拢紧了些,仍有裘尾曳在地上。
  不知他穿在身上,该是怎样威逸……心里想着事,脚下不留神绊上石沿,险些摔倒。
  “娘娘,您小心着!”身后的跟从紧张道。
  我欲让他们低声,不等出口,前方的角门便走出一个最不想遇见的人。
  应妃鬓松钗摇,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红如烟熏,估摸是一夜未眠。
  也难怪,上书房离得握椒殿这么近。
  我料定必有一场恶战,惋惜迢儿没在这里,否则也可给我壮壮气势。身后却忽然站出个小太监,颇有些先声夺人的气势,对应妃不卑不亢道:
  “应妃娘娘吉祥,娴妃娘娘刚从皇上那儿回,已是疲倦得很,若有什么话,改日再叙也不迟。否则皇上怪罪下来,奴才们不好交代,还请娘娘体恤奴才。”
  烟花“呸”了一声:“狗仗人势的东西,是谁给你的狗胆,敢管起娘娘的事来了!”
  我不动声色,看应妃如何。
  应妃目光落在我身上的披风上,出乎意料地,什么话也没说,默着脸转身回宫。
  “娘娘,请。”刚刚的小太监请示。
  他笑得并不谄媚,我很喜欢这样的人,一边走一边故意问:“你以为自己脖子上有几个脑袋,敢去顶撞应妃?”
  “娴妃娘娘也是皇上心尖子上的人,奴才自然要好生伺候着。”
  我淡笑:“应妃得势,合宫中没人敢得罪她,今日你站出来,虽说是分内事,我也应该赏你。”
  小太监连忙低头,“奴才不敢,能为娘娘做一点轻如鸿毛的事,奴才就是有造化的了。”
  “你叫什么?”
  “本性威,皇上嫌不好,便唤奴才小虫。”
  我不防笑出声,明明是威风的姓,却偏叫人家小虫,这作风倒像云靖做得出来的。
  余光瞥见小虫也跟着笑,我有些不好意思,“你读过书?”
  小虫回言道:“打小跟着皇上,些许识得几个字。”
  我微讶,既然钦赐过名字,又是打小跟着,该与旁人不同些,怎会在外面伺候?
  还没问,小虫自己说了:“皇上九岁那年龙体欠安,好了之后太后娘娘怪罪奴才们照顾不周,本要拉去砍脑袋的,皇上慈悲不忍,留下了奴才的命,但也再不能留在近边,便安排了出去。”
  我点头,随口问:“皇上何时给你改的名字?”
  “是病愈后不久,奴才想着能逗皇上开心,便也很开心。”
  他答得谦卑恭谨,我心里喜欢,回到眷瑷殿,立刻着人赏了他们四个。又悄悄唤来小虫,告诉他若有难事便来找我。
  小虫感激,欲要跪下磕头,我忙用眼神止住了他。这等事,心领神会便可,张扬不得。


第27章 忍心动性
  午后去给太后娘娘请安,意外听到皇上生病的消息。
  屋里焚着浓重的安神香,太后的面色却是如何也难以安神。“怎么如此不当心,国事固然重要,身体难道不顾么?哀家说了许多次,这孩子总是不听!”
  太后语气不轻,保养极好的眼角多出几条细纹。皇上生病,她也只能对着宫里的人发发牢骚,在儿子面前,却是半分舍不得责备。
  我因为心虚,立在侧旁一句也不敢多说。
  太后推开宫女递上的茶,竖眉问:“昨夜在上书房伺候的是哪个没心的奴才!主子这么熬夜,也不知提醒着点?”
  我心头一颤,无人敢回话。
  一位掌司姑姑过来劝慰:“太后娘娘不要着急,皇上打幼时落下的病根,这么些年反反复复,已不是第一次,服两剂太医院的汤药便好了。况且,皇上如此勤勉治国,体恤百姓,太后应该高兴才是啊。”
  太后叹气:“哀家何尝不知,只是舍不得他如此亲躬,鄞儿这孩子比他父亲……”
  话说一半自觉不妥,太后收住话头,转眼看向我,勉强露出微笑:“不必在此拘着,去看看皇帝吧,但去过就回,让他好好休息。”
  幸好太后不知昨夜之事,我连忙道:“是,请母后宽心。臣妾告退。”
  退出来后,我没急着去霖顺宫,此时要去探他的人应该不少,暂不去凑这个热闹也罢。
  只是一想到早上还那么有精神捉弄人的家伙,不到半日就病了,难止心头空落。
  回到眷瑷殿,我呆呆等到日头足落,期间让秋水去太医院问,给皇上熬的是什么汤药。回说是琼玉方,无非人参、地黄、茯苓这些补气血的药材。
  我仔细想了想,亦无什么可拿,便在暮色暗下时去探他。
  第一次到霖顺宫来,陈公公在前方引路,鼻间有草木香气,远观宫殿内亮了灯的屋宇辉芒一片,抵得两个眷瑷殿大。
  ——褚国皇宫的豪奢常被中原各国诟病,哥哥也曾说起,皇宫用度实在太奢,他却时常为捉襟见肘的军饷发愁,言语间很是不悦。我住在这里一年多,冷眼瞧着吃穿用度、节日宫宴,的确奢华得过了眼。
  如素与我有同感,就此事谈过一回。据说司徒鄞登位后欲行节俭之风,可后宫这些娇养惯了的人头里就受不惯,他总不能在自己祖母母后身上节省,几次之后,也便罢了。
  隐隐听见嗽声,陈公公停在一扇门前,便是司徒鄞的寝殿。
  我向他点头致谢,吩咐迢儿在外等着,正要进去,陈公公小声提醒道:“应妃娘娘也在里面,晌午来了便一直没离开。”
  我心中一沉,如梦初觉,有一瞬间想转头走掉。
  转念隔着一扇门的病人,又不甘心。
  里头忽响一声:“是谁到了么?”是司徒鄞的声音,听着中气尚足。
  “回皇上,是娴妃娘娘。”
  “进来。”
  司徒鄞的内寝陈设意想之外的清简,博古架上不见珍宝瓶玩,反而多是木像雕刻,奇形怪状如出鬼匠之手。
  病容恹恹的男子斜欹身子,歪在南窗下,应妃立在旁边,捧着一碗药。
  “皇上可好些了?”我站在门边,没走得太近。
  “若不是妹妹,皇上也不会累伤身体,妹妹倒会问。”应妃横着眼瞪我。
  我不答言。
  司徒鄞道:“行了,你先回去吧。”
  我抬头,他看的是应妃。
  应妃咬唇,手中端着药碗不放,“皇上先把药喝了再说,这不喝药,病如何能好?”
  “我不喝。”干脆利落的拒绝。
  “皇上,良药苦口。”
  “天黑了,你回吧。再把你累坏了,我可心疼。”司徒鄞不动如山地对应妃笑。
  “……那臣妾明天再来看皇上。”
  “挑几个人随你回去,路上小心。”
  应绿这才笑了,娇娇媚媚地欠身,风情万种。经过我身旁时,不无意外甩过一把眼刀。
  等门阖上,司徒鄞眸子星亮:“怎么这样晚才来?还是怕得不敢来?”
  我走近几步,看见案上浓黑的汤药,不由泄气。
  不该来,实在不该来,自己也知道,一旦见到他病弱的样子,定会心软。
  任何动情,莫不是从动了心性开始。
  从他的脸色上看不出什么,只好问:“感觉怎么样?”
  司徒鄞满不在乎的样子,“这副身子向来如此,久了也不觉得怎么样。”
  我把药碗端起来,尚有余温,“先把药喝了吧。”
  司徒鄞把头一撇,“不喝,苦。”说话时还咳嗽两声,更显得这任性可气。
  我道:“应妃也说了,良药苦口。你若不喝,她会把我吃了。”
  他薄唇轻扬,斜眼看我:“没有任何人动得了你,朕保证。”
  “保证不值钱,喝过药再说。”我也顾不得什么体统,端起碗便往他嘴边送。
  司徒鄞无奈地叹息,伸手一拉,扣着我的手腕搂进怀里,一碗药全泼在地上。
  我懊恼地看他,他却狡黠一笑,咬上我的唇,趁着我欲说话送进舌头。
  这个人,到底有没有一点作为病人的自觉!
  我向后退,司徒鄞揽着我站起,唇舌愈发窒热地纠缠。
  稍用力隔开他,男人摇摇欲坠地靠上我身子,对着耳眼儿吹气:“我虚弱着呢,可别伤了我。”
  我瞪眼,却逗得他咯咯作笑,弯腰的时候不防剧烈咳起来。
  简直疯了!我离身便走,司徒鄞见我真气,才收敛起来,喘了两歇儿,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见这情形,心里再多的不忿也变成了不忍,我将人小心扶到榻上,命外面再熬一碗药送来。这一番折腾,司徒鄞躺在榻上半闭眼睛,已是闹不动了。
  勉强自己不再看他,我声音冷淡道:“皇上好好歇着,臣妾先告退。”
  “陪我一会儿。”司徒鄞伸手拉我,没有拉着,失了血色的手指耷拉在榻沿。
  “臣妾明日来看皇上。”虽然不忍心,但我若不走,他便不肯好好休息,再让他不得调养,我的罪过更大了。
  “钟了——”司徒鄞沉声,继而又轻下来:“陪我。”


第28章 一沟一壑
  我的手指蜷起来,扎在手心的指甲刺刺落在心上。凝视他苍白而羸弱的脸,还是缓缓道:“恕难成命,皇上请好好休息。”
  司徒鄞的眼眸倏然低寒,我故作不见,返身出去。
  出门时,又看到摆在檀架上的木件雕刻,其中一件“枯木抽枝”,单薄似断的枝条尽最大努力斜伸出来,仿佛向我伸手。
  轻轻阖上殿门,正巧送药过来的陈公公看到我,惊讶了一霎之后笑脸迎前:“娴妃娘娘要回去了?”
  “是,烦劳公公照顾皇上,务必让皇上把药喝了。”
  “娘娘有所不知,皇上向来不喜欢喝这苦兮兮的汤药,每次必要闹上几番,若是强劝还会大发脾气。这几年应妃娘娘照看着,还算好些,否则奴才们实在无法。”
  我不语。
  “也难为皇上,尽心尽力为国事操劳,可待得自己病时,身边连个贴心人儿都没有,老奴真是心疼。”
  我仍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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