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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床笏-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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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他也是有的。”
  朱儆才道:“既然少傅你这样推举此人,此人必然有些过人之能,也罢,就听你的意思……对了,他既然只是个五品官,怕去了那种地方后不能服众,就提拔他为四品的巡按监察御史,如何?”
  范垣略有些意外:“这自然是极好的。”
  朱儆点点头,又问:“这谢岩什么时候启程?”
  范垣说道:“军情如火,若皇上下旨,便要他三天之内立刻启程。”
  朱儆略一想,道:“朕本来想见见他,不过……就叫他专心准备就是了,你转告他,叫他好好的去办事,如果差事办的很好,平定了南边的骚乱,回来后,朕再召见他,为他接风洗尘。”
  范垣微微一笑:“臣先替谢岩谢主隆恩。”深深作揖。
  朱儆看他如此举止,知道自己说的很好,便也暗中得意地笑了笑,却又假作无事地道:“那你便去传旨吧。”
  范垣答应,将走的时候,却又踌躇停下。
  朱儆问:“可还有事?”
  范垣方道:“纯儿在宫里留了将一天一夜,家里未免记挂,且她在宫里久留也不妥,臣斗胆,就顺便带了她出去可好?”
  朱儆皱起眉头:“她的病还没好呢,何必这样着急。”
  范垣道:“方才已经能出去玩乐了,想必没什么大碍。”
  朱儆想到昨日两人闹的不快,范垣居然转头就敢讨人,正要跟他呛声。陈冲带着笑说道:“皇上,来日方长,索性等温姑娘的病养好了,再叫她进宫来,那时候才放心地多留几日,岂不好?”
  朱儆听了这话,想了想,便对范垣道:“那好吧,不过朕也要先问问纯儿的意思。”
  范垣心头一沉。
  陈冲听小皇帝如此说,才要叫人去传琉璃进内,不料朱儆道:“不必,朕自去问她就是了。”说着便迈步出来,径直往凤栖殿而去。
  朱儆进了殿内,嗅到药气扑鼻。入内,才见赵添正伺候琉璃又喝了一碗药。
  朱儆道:“纯儿,你觉着怎么样了?”
  琉璃只说无碍,朱儆道:“方才少傅说要带你出去……我没答应他,只先问问你的意思,你想出去么?如果你不愿意跟他出去,朕立刻叫他先走。”
  其实评心而论,琉璃的确不想跟着范垣出去。
  就算她知道久留宫中不妥,但要出去,宁肯自己一个人,或者让养谦陪着就是了,这会子实在不想跟范垣相处。
  可是朱儆原本就因为她手上的伤对范垣有些芥蒂了,假如这会儿说不走,朱儆岂不更加怀疑?
  琉璃略一思忖,便道:“皇上,我还是出宫吧。”
  朱儆面露失望之色:“啊……你想出去呀。”
  琉璃听出小孩儿不舍的口吻,便微笑道:“我这风寒虽不是大毛病,可最怕传了人,这会儿还是先出去,等我好了,皇上再传我进来可好?”
  朱儆说道:“我不怕。”
  琉璃道:“我怕的,要是皇上因而有个头疼脑热,以后我就再也不敢见你了。”
  朱儆眨了眨眼,无奈叹道:“既然如此,那好吧。你就先随着他出去,不过你得答应朕,如果他对你不好,你一定要跟我说,我替你教训他。知道吗?”
  琉璃很想再抱一抱他,却只是柔声道:“知道啦。”
  当下,琉璃便又穿了一件厚毛的大氅,严严实实地从头裹住了,赵添又给她传了个肩舆来,朱儆见她往大殿外走,禁不住又道:“你可好好养病,快些养好了。”
  琉璃回头,笑着向朱儆点点头,再回过头来,泪已经顺着眼角悄无声息地掉了下来。
  殿门外,范垣已等候多时,见琉璃走了出来,不禁往前两步,却又停下。
  琉璃不敢看他,只垂眸望着脚下。
  等上了肩舆,小太监们抬着往外,范垣就跟着随行。
  琉璃知道这样太过逾矩了,要是在她以前皇太后的身份倒也罢了,现在……没有个一品辅臣陪着走路,而一个毫无身份的小丫头却坐在轿子上的道理。
  只是她也没有精神再计较这些了,人在轿上,只得闭目养神,让自己不去想更多。
  这一幕,自然也更落在宫中许多人的眼中。
  眼见着范垣同那一顶轿子远远地离开,终于消失在视野之中,环翠宫的廊檐下,严太妃的身子僵硬,这一阵凛冽北风吹拂之下,好像她整个人也跟手按着的玉栏杆冰冻到一起,难以分开。
  随侍嬷嬷忍不住道:“娘娘,咱们该回去了,在这里站了这么久,只怕真的要冻出毛病来了。”
  严太妃笑了笑:“那又怎么样,不过是又多吃一味药罢了。”
  嬷嬷道:“娘娘倒也要保重些身子才好。”
  严太妃转身,谁知身形一晃,原来站了这半日,果然几乎冻僵了。多亏那嬷嬷及时搀住,身后两名宫女也上前扶着。
  四人缓缓地往太妃的居所而去,严太妃走了几步,回头再看一眼,偌大的宫城之内,再也看不见那一点赤红的影子了。
  且说范垣陪着琉璃出了宫,小太监放下肩舆,行礼后自退了回去。
  琉璃见前方停着范府的马车,左右并没有别的车驾,只得低头往那边走去。
  范垣也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侧,只在琉璃将要上车的时候,范垣才抬手,轻轻地扶住了。
  当范垣握住自己的手肘之时,琉璃却蓦地又想到那天给他握住手腕的情形,一时手腕上又隐隐作痛起来。只能强忍着,忙上了马车。
  不料还未坐定,就见范垣也随着坐了进来。
  琉璃睁大双眼看着他,终于又默默地将脸转开。
  骨碌碌,马车开始前行。
  两个人都没有出声,那车行的声音就显得格外清晰。
  直到琉璃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她忍着不去看,等察觉范垣挪到自己跟前的时候,要躲开已经晚了。
  范垣一声不响,把膝上的袍子轻轻地整了整,才问:“是打算一辈子不理我了?”
  琉璃假装没听见,更加不肯再看他一眼。
  只听范垣道:“那为什么还要跟我出宫?”
  琉璃仍是不回答。
  “是怕皇上因此心里对我有什么?所以才委曲求全的对么?”
  他居然都猜到了。琉璃眼睛一眨,心里只觉着酸楚。
  突然手上一凉,原来是范垣握住了她的手,琉璃本要挣开,范垣已经把她袖子轻轻挽起,望着原本皓白如玉的手腕上那一抹未散的青紫:“还疼不疼了?”
  琉璃深深呼吸,才竭力平静地回答:“多劳首辅大人询问,这并没什么要紧的,也请您放手吧。”
  范垣挑眉,顷刻笑微微地问:“是在跟我拿娘娘的款儿?”
  琉璃本是心中难过,所以故意跟他这样生分,如今听他笑问,却几乎忍不住脸红起来。
  她面对郑宰思的时候,还能记起自己是皇太后,但每次见到范垣,仿佛就变成那个陈家琉璃,而他……是一成不变的永远的“师兄”。
  琉璃微窘的时候,范垣已经举起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地亲了亲。
  这次他的动作竟极尽温柔,也极尽暧昧。
  琉璃一颤,刚要把手抽回,范垣却又一本正经地问道:“那不知……我这样冒犯太后,又该当何罪?”


第68章 逆鳞
  琉璃本想冷着对范垣,却禁不住他两句话,脸上早红了起来。
  但想想他昨儿那狠辣的样,又着实不甘心再像是先前那样同他说笑。当下缩回手,皱眉道:“四爷请尊重些,不要口没遮拦。”
  范垣见她才露出两分笑意却又打住,便又笑了笑说:“我怎么不尊重,怎么口没遮拦了。”
  琉璃白他一眼,不做声。
  范垣见她脸上仍红着,就伸手在她额头上试了试,却仍觉着有些热,便道:“这一次是受了风寒?”
  琉璃低下头,范垣望着她沉默的模样,突然道:“你们倒果然不愧是母子。”
  琉璃听他的语气淡了下来,且又提到儆儿,便转头看他:“你说什么?”
  范垣笑笑:“上回演武场那件事,也是在我训斥过皇上之后,他就病倒了,如今……你也是。我真的就像是瘟神不成?沾了谁谁就倒下了。”
  琉璃愣住了,她倒没有细想过。如今听范垣这样说,倒果然有些类似。
  范垣道:“先前训斥皇上,我不后悔。虽然他因而病倒了,这绝非我所愿。”
  琉璃不言语,范垣继续说道:“可是害得你又受了惊吓,病了这场,我、我……”
  琉璃愣愣的,想等他说出那句话。
  范垣却偏偏并没说出口,琉璃有些恼,禁不住咳嗽了两声。
  范垣抬手在她背上轻轻抚过,虽然并没说出来,动作里却充满了愧悔之意。
  琉璃不领情,当即举手挡开,范垣却顺势又将她的手团入掌心:“琉璃。”
  琉璃听他温声唤自己名字,眼中酸涩:“千万别再这么叫我。我以后也不叫你师兄,只叫你首辅大人,叫你四爷,你、你也别……”
  “我也别这么叫你,我叫你太后,叫你娘娘?”范垣不疾不徐地接口,“你猜别人听见,会不会觉着我疯了。”
  琉璃又觉着酸涩,又觉着好笑,却又忍着不笑:“我现在是温家阿纯,你就叫我阿纯。”
  范垣本带了三分笑意,此刻也便不笑了:“不。”
  琉璃道:“为什么不,我就是。”
  范垣握着她的手,低头看着那细嫩的手指。
  同样都是女孩子的手,但却有些不同,琉璃的手要圆润些,而温纯的手却细巧些,他之前握过琉璃的手,每次握住了,感觉那暖乎乎的一团温软,心里都无比踏实。
  现在他握着这本是陌生女孩子的手,心里却只想着先前跟琉璃相处的感觉。
  范垣道:“你是琉璃,你也是师妹。”
  琉璃道:“是你不许我叫你师兄在先,当然要公平些。”
  “你说的没错,那时候我的确不想你叫我师兄,”范垣索性闭上双眼,“因为、我不仅想当你的师兄。”
  “师兄”这个称呼对范垣而言无疑是生平最特别的,也凝聚着那段在陈家的时光,如此纯粹而美好。
  至于以后琉璃嫁了后,他自然是渴望她再叫自己一声“师兄”的,毕竟那代表着他们之间无人能够替代的、独一无二的关联。
  但他又害怕。
  并不仅仅是为了掩人耳目,范垣更害怕的是,每次听见琉璃这样唤自己,于他来说,就好像心底的那份念想也又给唤的苏醒起来,摇摇摆摆,蠢蠢欲动。
  偏偏琉璃怔问:“那你想当我的什么?”
  “你不知道?”范垣凝视着她。
  琉璃仿佛知道,又不敢认,便否认地摇头。
  范垣倾身过来,像是要透过她的双眼看到心里去,他喃喃在琉璃耳畔低语:“我想你做我的妻子,我想听你叫我……”
  就像是有一团火,随着他的话突然烧了起来。
  不知是不是因为方才又给风吹,所以风寒又重了的缘故,琉璃身上也越发滚热,耳畔似乎也有隐隐地轰鸣声。
  琉璃本打定了主意不跟范垣多话,但一旦开了口,就好像再也忍不住。
  她听着耳畔的嗡嗡之声,突然又想到了一件事,便忙打断他:“又骗我!我不听这些……胡说的话。”
  范垣:“怎么就胡说了。”
  “这么快就忘了?前天还说你后悔认得我。”琉璃咬了咬唇,刺痛让她的神志又清醒了许多。
  范垣道:“偏偏是这些没要紧的话,你记得倒是清楚。”
  “这才是最要紧的。”琉璃扭开头去,“我不敢再跟四爷说什么,万一又惹怒了你,真的就把我……”
  范垣的心缩紧,然后张手,用力将琉璃拥入怀中。
  琉璃猝不及防跌在他怀里:“你干什么,放开我!”
  耳鬓厮磨,范垣嗅着她发端的香气,一时情难自禁。
  他身上的气息也在瞬间包围过来,而他手的力道,还印记在自己的腕上,强横而霸道的提醒着。
  琉璃瑟缩着身子:“师兄!”
  “嗯?”
  琉璃小声道:“你别这样对我,我、我怕。”
  范垣看了她半晌,从意乱情迷里略清醒了几分:“你也知道怕。那你可知道,昨儿我听说你在宫里晕厥了,心里什么滋味?”
  琉璃这会儿早不是之前上车时候的心境了,竟狗胆包天地说道:“那岂不是好,如果真的就病的死了,岂不省了你的事了。”
  “你又说什么?”范垣冷冷的。
  果然这是他的逆鳞,竟是能做不能说。
  琉璃只好用迂回战略,委屈道:“我的手现在还疼呢,你又要怎么样?”
  范垣瞄过她的腕子,叹了口气。
  顷刻,他闷闷地说:“先前那些都是气话,从此你不许再记住一个字。只记得现在就是了,我对天起誓以后绝对不会再伤你分毫。”
  琉璃眨了眨眼,范垣却又继续说道:“只不过你也要记住,你如果再提那句话那个字,我就……”
  琉璃又有些担心:“就怎么样?”
  “就让你尝尝比死更难受的滋味。”
  琉璃果然又怕起来:“你总不会又拿儆儿来说事吧。”
  “跟他无关。”
  琉璃把心放回肚子里:只要不是儆儿,对她来说倒也没什么可怕。
  于是呆呆地问:“那是怎么样?你难道要对我用刑吗?”
  喉头一动,范垣冷哼道:“差不多。”
  “差不多是怎么样?”
  如同墨画的浓眉微扬,范垣徐徐一笑:“你真想知道?我可以,立即让你明白。”
  琉璃从没有格外觉着范垣好看,但此刻如此这般地冲她一笑,这笑容却仿佛有一种奇异的魅力,令人口干舌燥。
  琉璃忙转头看向别处,一边问道:“到了哪里了?”她身上脸上都热的很,心跳更是剧烈无比,便将车帘稍微掀开一丝,往外看去。
  沁凉的寒风透进来,琉璃望着外头街头一角,突然心头一动。
  ***
  灵椿坊,陈府门前。
  陈伯正在扫雪,便见一辆马车往这边儿而来。
  陈伯凝神打量了会儿,脸色一凛,便握紧了笤帚站在门口,冷冷地看着。
  马车果然停在了陈府门口上,两边的侍从翻身下马,退到旁边。
  接着,马车上下来一个人,正是范垣。
  陈府心头有数,此刻更看的分明,面上也多了一丝冷笑。
  正要开口,却见范垣回身,原来马车里又出来一个人,身形娇小,披着一袭大氅,雪白的狐裘毛映衬的脸越发巴掌般大小,肤白如雪,眉目如画,竟是琉璃。
  范垣张手在琉璃腰间轻轻地一抱,把她小心放在地上。
  陈伯看见琉璃,脸上的冷顿时变成了不知所措。
  迟疑了会儿,陈伯把紧握的笤帚放下,迎过来道:“温姑娘……您怎么来了?”
  琉璃被冷风一激,咳嗽了声。
  范垣道:“陈伯,到里头说话吧。”
  因为府中不住人,这大冬天的,陈伯只在门房里生了炉子,其他地方却冷,不便进内,便只请他们到门房里落座。
  他又见琉璃脸色仿佛憔悴,且有咳嗽之声,便问:“姑娘这是怎么了,是病了?”
  琉璃道:“不碍事,只是一点小风寒。因为这阵子忙的很,都没有来看望过陈伯,您可还好?”
  陈伯见她带病前来,又是欣慰又且焦心,忙道:“我又有什么打紧的?只是你姑娘家的倒要多加留意……近来天又冷的很。”说到这里,蓦地醒悟了范垣在旁边,便生生打住。
  范垣早就会意:“我出去看一看。”竟自己掀开门帘走了出去。
  陈伯见他去了,才问琉璃道:“姑娘,今儿怎么会跟他、会跟首辅一起来了?”
  琉璃道:“我昨儿进宫去了,四爷也从宫里出来,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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