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亿光年-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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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平度自检完成，舰体与重力线呈二十一度角，各甲板舱室水平调整中。”

“一层外壳扫描完成，71％损毁，第一、第六、第七电磁罩失效。”

“二层外壳扫描完成，11％损毁，有轻微气体外泄。”

“第一备用动力区正在启动……启动失败。第二备用动力区启动……”

黑暗中传来轻轻的一声：“老子还没死……”

随着这个声音，突然四下全部亮了起来，光线从中心一直爆发出去，巨大的舰内空间显现了出来。

它确实遭受重创，还有冲撞进来的敌机嵌在舰体的内壁上。爆炸后的残骸和暴露出的金属骨架处处皆是。

一架早已变形的战机翻倒在地上，身后拉出长长的划痕，好像它是在舰中滑行碰撞了数百米才停下的。

战机倒悬的舱门突然轰地弹开，不像是正常的机械开启，倒像是被谁一脚踢开的。一个穿着沉重飞行服的人重重落下来，摔到了地上。

狄云揉着差点摔断的脖子从地上翻了起来，四下望着，脸色先是惊愕，再是愤怒。

狄云在坠毁的母舰中环视着。战舰的残破让他愤怒。

“混蛋！三艘母舰打我们一艘，真有本事啊。可老子没死！老子会回去的！狗日的你们等着。”

他一转头，看到那架嵌进舰体内部的形状古怪的敌机，大步地奔了过去。

机舱里有一团血糊糊的东西，飞行员已经被挤烂了。

“飚不过我就玩自杀攻击！呸！”狄云啐了一口，“老子要是能让你得手，还算什么他妈的七十六星王牌……对了，七十七了。”

在敌机冲进舰内，就要撞向主动力系统的时候，狄云从后面赶上来把它撞了出去。

机库墙壁走廊上的舱门打开了，陆伯言和白霜出现在那里。

他们注视着四下，视察着损伤情况。虽然舰身已经竖了起来，但平衡系统仍然会调整各舱室与甲板使之保持水平。

狄云几步蹿了过去，“母舰还能开吗？我们在哪？还剩多少战机？还能发动一次反击吗？敌旗舰就快沉了！”

陆伯言看看他，只是沉默地拍了拍他的肩，然后从他身旁走了过去。

狄云还要追上去催问，白霜却拉住了他。

“白参谋，怎么回事？我们现在在哪？为什么不发动反击？第六小队全拼光了，已经把敌旗舰打得失去动力了！就差最后一次攻击了！我们还有多少战机？不能耽误时间！”

白霜注视着他，好像要鼓起勇气说些什么，好半天才把那句话吐出来：

“我们……已经没有战机了。”

狄云震惊地愣在原地。

白霜也不知再能说什么，默默低头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那飞行员呢？”狄云猛地回头，“还有飞行员吗？还有战损机可以修复吗？再给我十架编队！只要十架！不打沉吉野我就不回来了！”

白霜在阶梯上站定，调整着呼吸，她一直压抑着什么，半天才能用平静的语调说出话来。

“狄云……去休息吧。没有飞行员了……我们……战败了！”

一切突然沉默了下来。

※※※※※

“不！”狄云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嚎，“只差最后一次攻击！只差最后一次！”

陆伯言停在那里，咬紧牙关，他的全身紧绷着，无法再迈出步去，像被大山紧紧地压住。

“但我还活着！”狄云突然再次扬起了头，“再给我一架战机！就一架！我去完成它！”

没有人回答他。

“我们还没有输！”狄云扑向陆伯言，摇撼着他，“快下达进攻命令！”

白霜猛力拉开狄云，“你冷静一点！”

“冷静个屁！”狄云重重地将白霜推了出去，令她摔倒在地，“什么时候了还冷静，杀人的时候能冷静吗？打仗的时候能冷静吗？我们不能输掉这场战争！”

陆伯言突然转回身，一把揪住狄云，大声吼着：“混蛋你给我听着！我们没有战机了！战舰已经重伤坠毁了，敌舰队现在方向不明！但你小子要是想去送死，我就先踹死你。因为我们还没有完，我们还没输掉战争！”

两个男人睁着血红的眼睛互相注视着，粗重的呼吸像是两头要互相撕咬的野兽。

许久，狄云的呼吸慢慢平静了下来，他眼中的狂暴渐渐退去。

“没错……战争还没有输。没有！”

第8章　使命

十一月六日二十二时零五分。

卓自遥望着那静默的巨舰，想着心事。

远处又传来了轰鸣声，更多的部队到达了。卓自遥慢慢站起身来，走到树林边望去。刚才只有几辆坦克数百名士兵，现在整条高速路上望不到头全是车队。

头顶传来轰鸣，几架武装直升机正飞越他们上空，渐渐悬停，进入攻击准备。

“老高，我们还是走吧，可能真要打仗了。”他伸手去推老高。

老高身子猛地一抖，睁开眼睛向前望去，“什么什么，打起来了？”

“妈的！这时候你居然还能睡得着？”［ＷＷＷ。ＷΓsＨＵ。］

“一小时了一点动静也没有。”大潘抱怨着，“我快被蚊子吸干了，蚂蚁现在在我的耳朵里做窝。”

“一看就不是当兵的料，人家练潜伏一练就是几十小时，不用说蚂蚁蚊子，蛇爬到脸上都不能动！”

“哇，这里不会真的有蛇吧！”大潘跳起来，“我最怕那东西，我们还是走吧。”

“走吧。”卓自遥说，“看来不到天亮是不会有事发生了。但是天亮了，先有事的就是我们。”

※※※※※

十一月六日二十二时十七分。

“扫描和探测系统已修复百分之三十六，外界环境侦察数据传回来了。”指挥室中，白霜走到陆伯言的面前，“真是让人震惊。”

“把扫描图像传到主屏幕上。”陆伯言在埋头查看各部门与系统传来的大量汇报数据。

“你最好还是现在就看一看。”白霜说。

陆伯言抬头望向主屏幕，眼神变得惊异了，他慢慢地站起身来，“这是什么？”

“很显然，系统严重损毁情况下强行跃迁使我们坠落到了一个受限星系。这里是公约禁区，属于那些受保护的原始生态与文明，或者说，中立基因采集区。也许这就是敌舰队没有追进来的原因。”

“不，”陆伯言冷笑，“我们违反公约进入中立星域在先，如果他们知道我们在哪，立刻就会以此为借口进入这个星域，并完全占领这里。现在他们还没有来，那只有一种可能：他们并不知道我们跃迁到了这里。在整个星图上扫描搜索我们需要一段时间，但留给我们的时间不会太多。知道这星球的具体位置和编号资料么？”

“我们的定位系统已经无法工作了，也和全军失去了联系。”

陆伯言凝神看着屏幕上那些因为监测系统受损而微弱模糊的信号，“那些是什么？他们的军队？”

“是的，我想是一些比较原始的武器，你能看到，他们还在使用螺旋桨直升机。我想他们的火力对我们不构成威胁。但我们的火力防御系统和外壳都损毁很严重，他们仍然可能从外壳破损处进攻我们，甚至突入战舰内部。”

陆伯言沉默了一会儿，“也许……我们无法保留这战舰了。”

“你说弃舰？”白霜惊异地睁大眼。

“最多几十小时后，敌舰队就会找到这里。我们必须在这之前撤离。”

白霜低下头，“那……战舰呢？”

“在敌人俘获它之前……自毁。”

白霜转过头去，不想让陆伯言看到她的眼泪。她知道一位舰长下这样的命令，就是亲手把刀插入胸口。

“我还记得……当年……它终于出厂下海时，我们海军学院的所有学员都涌到港口欢呼，那时它是全世界第三大母舰，我们的骄傲。全国都在为这艘母舰征集名字，我们寝室为了这个名字吵得彻夜不能入睡……”白霜脸上露出了笑容，仿佛重回过去的时光，“那时我就想……如果有一天我能在这艘母舰上服役，就别无所求了，我愿意用我的一生和它在一起……”

她望向陆伯言，“请允许我留下来。”

“不可以！”陆伯言的回答斩钉截铁。

“军人失去了战舰，活下去又有什么用呢？”

“活下去。这是命令。”陆伯言凝紧了眉，“因为当我击沉敌旗舰的那一天，你必须还是我的参谋官！你们都得活到那时候见证胜利！”

第9章　疏散

十一月七日零时三十一分。

“终于活着回来了！”玩命三人组叫嚣着回到寝室，后面跟着一群兴奋得睡不着觉赶来打听前线情况的男生女生。

“你们没被外星人抓走啊，太过分了。”阿东霸占在电脑前玩星际争霸。

“怎么现在还没熄灯啊？”

“出这么大的事，谁还顾得上拉闸啊？”

“正好！”大潘一把将阿东从电脑前揪下来，“该换人了。”

“妈的你们怎么还不去抵抗外星侵略呢？跑回来和我抢电脑。”阿东愤愤地去床上翻杂志。

“楼里的人怎么这么少啊？大家都去哪了？”

“跑山顶上看地球反击战去了。”

“切，几个小时了一点动静也没有，我估计外星人们忘了系安全带已经全嗝屁了，还看什么啊。趁机拉女生们去讲鬼故事了吧？”

“哇，这都被你看破了，难得有这么晚可以不睡觉学校也顾不上管的机会啊。”大潘从上铺探出头来，“唉，你说，要是外星人真来了，高考还考不考了？”

“美死你吧！”老高一只鞋砸上去，“外星人来了就想不高考？告诉你吧，地球毁灭了，你逃到外层空间去，被外星人抓住了，还是一样要高考，你死了这条心吧。”

一句话触动了卓自遥的心事，他翻出一本参考书看了起来。

老高慢慢走到卓自遥的面前，弯腰定睛看看书名，又看看卓自遥，张大嘴，“你是谁？”

“什么？什么我是谁？”

老高猛跳起来，“他不是卓自遥！他是外星人！他是外星人变的！”

所有人全吓得蹦起来，从门口冲进一群举着扫帚电筒和饭盒的家伙，“外星人在哪？外星人在哪？”

“就是这个啊！他大半夜看参考书怎么可能是卓自遥？明显是外星人披了他的皮假扮的！”

“啾！”人家竖着中指散去。

卓自遥跳起来举手猛拍老高，“怎么了？我要发奋，我想考大学，你不服啊？”

“你能考上大学？”老高大笑，“那我就能当博士了。”

“那我就是比尔。盖茨了。”大潘接茬。

“那我就能娶蔡依琳了。”阿东也开始畅想。然后又是几只袜子飞到他床上，“瞧你那点出息！”

“我不仅要考大学，还必须是最好的大学。”卓自遥转身看着窗外，“我知道这几乎没可能，你们尽管笑我吧，但我一定要做到！这关系到我的一生幸福。”

“考上好大学才有幸福，没考上就没有？”老高冷笑一声，“我就不信，你去上大学我去创业，等你毕业了，正好来给我打工……”

突然学校操场上的大喇叭响了起来，声音在深夜中远远传出去。

“它在说什么？”卓自遥仔细去听。

“……请同学们立刻做好准备，疏散将在二十分钟后准时开始，疏散将在二十分钟后准时开始。届时请同学们遵守纪律，听从校方和军方的安排，不要慌乱，按指挥路线疏散……”

广播不断重复着，喧哗从各幢楼中传了出来。

几人大惊。大潘叫：“不是前面已打起来了吧？怎么要疏散啊？”

“正常，天上那么大一东西掉下来，人类史上第一次和外星文明接触，也不知道来干吗的，当然是先躲远点为好。”老高说。

“哇，网上闹疯了。”大潘盯着电脑，“有人手快已经把照片贴到网上去了。”

大家冲到电脑前，看见天涯上有人发帖，“外星战舰掉到我们学校旁边了！骗你们我是小狗！”

他还附了张手机拍的照片，可惜天太黑只能看见黑糊糊一片。

底下有人跟帖：“超人掉到我们学校树林里了，骗你们我是华南虎！”还附超人站在树林中冲镜头傻笑PS图一张。

三楼：“多拉A梦掉到我们学校食堂锅里了，现在大家正在捞汤呢。楼下的保持队形！”

四楼：“我们这边机场突然全封闭了，说是空军转场演习，不是真出什么事了吧？”

五楼：“我刚才看见网上发新闻了，但两分钟后一刷新就没了。我眼花了吗？”

六楼：“常年提供各种发票、办证。手机：13×××××××××。”

“看来没有人信啊。”大潘开始噼叭打字准备作证，老高把他扯下坐椅，“快拆电脑吧，二十分钟后没准这儿就是外星占领区了。”

第10章　SU27

十一月七日零时三十五分。

偌大的母舰中空荡荡的，灯光暗淡，已经失去了往日的辉煌。

陆伯言带着全舰幸存人员向逃生舱走去。他们的步子很慢，都想尽量在这战舰中多呆一会儿。陆伯言的手缓缓抚过已被高温烧灼得斑驳的墙壁，似乎在回忆着这艘巨舰刚造成时的宏伟气魄。

这片甲板上曾经有整齐的成排战机，徽星闪亮。曾经有那么多人说笑着走过，他还能记得他们誓师时的整齐声音。

狄云从后面赶了上来，拦在陆伯言面前，“我们不能弃舰！如果援军永远找不到我们，难道我们就在这里躲一辈子吗？弃了舰，敌军来了，我们拿什么作战？他们可以轻易把整个星球毁掉！我们躲到哪都没用！”

“你有什么想法？”陆伯言望着他。

“这个星球上有文明，有众多人口，一定也有大量资源，我们可以利用这些修复母舰！我们为他们提供科技，让他们生产战机，从他们当中培养飞行员。”

“来不及。视我们所在方位的远近，敌人最快几小时，最慢几十天就能找到我们。几十天内你改造不了一个星球。”

“但是敌人现在主力肯定忙于同我中央集群舰队决战，派出来搜寻我们的最多是一艘侦察舰，甚至只是一架侦察机！在敌我主力决战的这段时间里，我们可以有机会修复战舰。现在敌我实力逆转，一架战机都很珍贵，何况母舰！如果这艘母舰能够重返战场，它也许能够改变战局！”

“这太冒险，这是拿这个星球上的所有生命在冒险，他们和这场战争无关，也根本不知道外界文明的存在，你不能把他们卷进来！”（文*冇*人－冇…书－屋－Ｗ－Γ－Ｓ－Ｈ－Ｕ）

“他们现在知道了！而且他们早晚会知道一切！会知道他们其实不过是被放在玻璃罩中保护的所谓原生态古老文明！但战争打到现在，各国都稀缺资源，他们早就不顾及中立公约了，只要是有资源的地方都会被侵占。想一想其他几个保护区的命运，侵略者早晚都会来，为什么不让他们现在就开始准备？”

“不论如何准备，以他们现在的文明程度，倾全球之力，哪怕再花十年时间发展，都不可能对抗任何一艘轻型护卫舰，甚至是一架战斗机！”

“那么……看着他们死，还是给他们一次战斗的机会？”狄云直盯着陆伯言的眼睛。

陆伯言沉默了三秒钟，“这要让他们自己来选择。”

※※※※※

十一月七日零时四十七分。

巨舰两千米外的监视线上，士兵们正注视着这沉默的庞然大物。

几小时过去，一点动静也没有。一开始士兵握枪的手都在出汗，有的年轻士兵因紧张而兴奋得发抖，后来也渐渐地放松了一些。

上尉军官林永豪在吉普车上掏出一根烟来，突然想起前线严禁火光，只好解馋地把烟横在鼻前嗅嗅。

旁边的通信员用信号灯一遍遍发摩尔斯电码，信息是“请表明你们的身份”和“我们热爱和平”，可外星人怎么可能懂摩尔斯电码呢？难道他们进攻前会先学习地球语吗？不过话说回来，还能怎么办呢？用大喇叭对他们喊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