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俊] 无声较量-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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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9　第2期　　　…　’99科幻小说银河奖征
应俊
　　　　在某市郊区一个海滩别墅里，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子正拿着一个小巧的遥控器对准墙壁上的一个接收器按了一下ON／OFF键，瞬时在墙壁与他之间的空气中出现了一张立体菜单，上面清楚地写着“全息金曲怀旧大碟”：A　　迈克尔·杰克逊《治愈世界》，B　　刘德华《真永远》，C　　……”他按一下A键，一眨眼间，迈克尔·杰克逊的全息立体图像已呈现在他眼前，其歌声也浮于耳边。那图像随着音乐做着各种动作，和真人一模一样，毫无差别。
　　　　这首歌虽然已是五十年前的怀旧金曲，但在他听来仍是那么和谐、优美，令人神往，他已陶醉在这音乐中了。他这么完全的放松，在三十年里还是头一次。想想再没几天，他就能一直过这样逍遥快乐的生活了，脸上立时露出了微笑。
　　　　就在这时，突然房顶上的一个显示灯亮了起来，并发出嘟嘟的声音。他听到这声响抱怨似的叹了一口气，说道：“准备完毕。”话刚说完，屋里又有一个声音说道：“音波判断，吻合。现在有一封市长寄的特快电子信件，是否读取？”这声音显然是他家中的管理电脑发出的。
　　　　“立刻读取。”
　　　　“明白。”那声音再次响起。
　　　　声音响起的同时，迈克尔·杰克逊的全息立体图像和歌声也消失了，而空气中又呈现另一幅全息立体图像，从格式来看显然是一封信件，这上面清楚地写着：勃尔格探长：
　　　　我是市长，有紧急事件求你帮助。今早自由大厦保安部来电话说，恐怖分子已在大厦中埋下烈性炸药，要政府在四小时内支付一亿世界币，否则就引爆炸药。我已派特别防爆队去了，但至今毫无线索，所以要你前去协助。我也知道你没几天就要退休了，但这次你一定要干，否则，当心你的养老金。
　　　　市长
　　　　勃尔格看完，心想：自由大厦可是这个城市的标志，而且是本市最高的建筑，如果它倒了，后果不堪设想，还会间接影响自己领取养老金的。他耸耸肩，只好去了。
　　　　在市中心的自由大厦里，特别防爆队忙得团团转，已搜查完一至四层，没有发现可疑物品。可大厦共有九十多层，要在暴徒限时内找到并排除是根本不可能的了。因此，当勃尔格探长出现在面前时，米克队长就像见到了救星一般，急切地向他诉起苦来。
　　　　勃尔格沉吟了少顷，说道：“要全面搜查，找到炸弹已不大可能了，是不是采取干扰对方无线电遥控的办法呢？”
　　　　“可是现在我们最先进的干扰设备发出的干扰波，还无法穿越太厚的墙壁，万一炸弹是藏在墙里或地底下，那就很难干扰成功。”
　　　　“把干扰器直接安装在大厦的外墙和天顶上，让电波根本进不了大楼，不就万无一失了么？”
　　　　“办法是好，但恐怖分子现在肯定在关注着我们的行动，总不能让他们发现我们安装干扰器呀！”
　　　　“的确如此，整座大厦，都处在歹徒的视线之内，况且又是大白天。视线……视线……”勃尔格紧皱眉头思索，喃喃自语。忽然，他在米克肩上重重一拍，问：“伙计，我问您，安装干扰器最多要用多少时间？”
　　　　米克队长愣了一下才回答：“我保证最多十五分钟就能完成，一旦成功，任何电波都进不了大楼，而且我们还能查出电波发出的位置。怎么，您问这个干什么？”
　　　　“我有办法了。”勃尔格说着把米克拉到桌前，拿出口袋里的铅笔，在一张纸上画了一幢大楼，并指着它说，“如果这是自由大厦，现在我们要在它表面上放干扰器，但又要防止让别人看见，最好的办法是什么？”
　　　　米克一脸茫然，迟疑地答道：“那只有用什么东西遮住大厦……怎么，难道用布把大厦全遮起来不成？”
　　　　“你别急嘛！先听我说，我们先用摄像机拍摄大楼四周的外貌全景，再把拍摄好的影像制成全息立体图像。在最后半小时的时候，用特大放映机在距离大厦十米左右放出全息立体图像，遮住大厦，然后……”
　　　　“然后开始安装干扰器？”米克抢先说道，见勃尔格颔首微笑，他立即跑到监控电视前向联络员安排：“立刻通知：一、CBA全息立体图像制作组迅速赶到，二、特别防爆队总部火速派出闪电安装组赶来，三、楼下警察疏散群众……”
　　　　一切工作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离歹徒宣称的引爆炸弹时间还剩30分钟前，各方陆续向勃尔格、米克报告：全息立体图像已经制成，特大放映机也已安置在大楼四周的隐蔽场地；闪电安装组已全部到位待命。
　　　　勃尔格说：“差不多了，可以放映全息立体图像了。”
　　　　米克点头道：“嗯，放映五秒倒计时。”
　　　　“五秒倒计时开始，五、四、三、二、一、零，开始放映。”联络员边说边按电钮。瞬时间，保安室突然暗了许多，使人顿感光线不足，往窗外一看，才知全息立体图像已树立而起，遮住了大厦，还挡住了阳光。
　　　　“报告，报告，”保安室里的通讯器响了起来，“这里是外部观察组，报告情况，全息立体图像已放映，完美无缺，难以分辨。如果不是放映站通知我，我还不知道已经放映了。”
　　　　米克吩咐联络员：“通知闪电安装组，立刻行动！”然后转身问：“勃尔格先生，现在该做什么？”
　　　　“现在，现在能做的只有祈祷。”
　　　　安装开始，离爆炸时间也快到了，防爆联络站的人都注视着那倒计时钟，二十分钟，十五分钟，十分钟，八分钟……
　　　　屋里弥漫的紧张气氛，压迫得人们喘不过气来，就在这时，保安室的电话铃骤然响了起来。勃尔格对米克说：“我来接。”他示意米克监听这个电话，慢慢地拿起话筒，平缓一下紧张的心情，努力使自己的声音与平时一样，“喂，这里是大楼保安室。”
　　　　“哈，哈，哈……”那声音十分沙哑，听上去让人毛骨悚然，“我在这里看得很清楚，拥挤的警车，无奈而又忙碌的警员，看样子还没有找到那炸弹，对不对？”
　　　　“你猜得完全正确，我亲爱的炸弹先生。”勃尔格神色稳重地说。
　　　　“炸弹先生，嗯……我喜欢这个名称，以后你们把我列入危险人物档案时就用这个名称吧。”
　　　　“非常乐意。不过，我想你好不容易打个电话过来，不会就是只为了得到这个名称吧？”勃尔格边说边注视着联络员——他想知道安装干扰器的进展情况。
　　　　“当然不是！”电话里的声音显得急促了，“我提的条件你们考虑得怎么样了？”
　　　　勃尔格心想，看来对方已等不及了，随时有可能引爆炸弹，我一定要想方设法拖住他，于是便说：“炸弹先生，你别急嘛，数目太大，一时来不及凑齐，况且，我们还要看看政府的正式立场。”
　　　　“什么正式立场？”
　　　　“政府的正式立场嘛，是……”勃尔格正考虑合适的措辞时，联络员对着他，用左手比了个OK的手势，勃尔格一看，便知干扰器已安装完成并已启动，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于是换成了轻松幽默的语气，“政府的正式立场是，如果你要一元世界币的话，他们也许会满足你的胃口的！”
　　　　电话里那人呆了许久，狠狠地说道：“你要为你的话付出代价，我现在就要引爆炸弹，我要把这里炸得粉碎！”
　　　　勃尔格笑道：“请便。”
　　　　话筒里传出对方挂断电话的声音。
　　　　勃尔格探长立刻放下话筒，对联络员说：“密切注视电波情况。对了，那人的语音声波核对了吗？”
　　　　“已经从全国人员身份站主机电脑里查出是这个家伙：弗兰克·肯，36岁，科学院爆破科科长。”保安室里的全息立体投影机同时放映出他的全息立体图像。
　　　　米克满脸遗憾地说道：“只可惜通话时间太短，没能确定他现在的方位。”
　　　　勃尔格笑道：“放心吧，会找到的。”
　　　　突然，联络员叫道：“发现异常电波，发现异常电波，干扰成功，干扰成功。”
　　　　“成功啦！成功啦！”保安室一片欢呼声，米克兴奋地拥抱着勃尔格。这时另一个联络员又说道：“电波搜索成功，发现遥控位置，在自由大厦以东一百米处。”
　　　　“好，现在就让我们去拜访一下那位亲爱的炸弹先生吧！”勃尔格自信地说。
　　　　在自由大厦以东一百米处，是一幢陈旧的旅馆，此刻，一间面对大厦的屋子的窗户旁，伫立着一个中年黑衣男子，手持金属遥控器。他恶狠狠地骂道：“还敢嘲笑我，戏弄我！我这就叫你们死无葬身之地！”一咬牙，对准上面的红色按钮猛地按了下去。
　　　　怎么回事，没有爆炸声响？大厦还在！我明明按下了按钮，怎么炸弹没有爆炸？一定是他们动了手脚！混蛋，那些该死的特别防爆队！那男子随手拿起酒瓶往地下一摔，砰！酒瓶应声而碎，这声音反倒使他清醒了许多。他深深地吸了几口气，自言自语道：“弗兰克，安静下来，过了这次，你还会有机会的。”说着把按钮连同碎瓶一起扔进了窗外的小河里。他深信虽然计划失败了，他也完全能够自保，况且他已经整容，警方即使把他列入嫌疑人，也无济于事，过了风头，他又可以大展身手了。
　　　　他随即便安静地坐在椅子上，悠闲地看着电视。
　　　　“咚咚！”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是谁啊？”弗兰克问道。
　　　　“警察，例行查房。”什么？警察？怎么这么快，难道……“我立刻开门，等一下。”弗兰克努力使自己冷静。
　　　　门打开了，外面站着两个穿制服的警察，高个的左手拿着话筒，矮个的右手提着个皮箱。
　　　　高个先开口问道：“姓名，职业，年龄，家庭住址？”
　　　　“马德·罗宾逊，推销工，35岁，家住华盛顿大街261号。”弗兰克一边回答一边猜测这话筒是干什么用的。
　　　　这时只见矮个已打开皮箱，里边是一台袖珍式电脑，它的一端与话筒连在一起。当弗兰克说完，电脑立刻显示：音波判断，吻合，和刚才在电话里隐名男子的音波吻合。
　　　　矮个的警察立刻指着弗兰克说：“不，先生，我想你大概记错了，你不叫马德·罗宾逊，也不是35岁，更不是推销员，你真名叫弗兰克·肯，36岁，是国家科学院爆破科的科长，我说得不错吧。”他抬起左手指向弗兰克说，“你——就是罪犯！抓住他！”
　　　　此时，高个警察立刻闪电般地擒住了弗兰克，并说道：“你有权保持沉默，你说的一切将成为法庭上的证词。”
　　　　这时，勃尔格探长和米克队长也赶到了。勃尔格微笑着对弗兰克说：“终于找到你了，我亲爱的炸弹先生。”
　　　　弗兰克恶狠狠地瞪着他道：“你狠，算你厉害。”
　　　　“不敢，其实我并不怎么厉害，但是，”勃尔格语调一转，“这次我可不得不厉害了。”
　　　　“不得不厉害？”弗兰克一时听不懂，“什么意思？”
　　　　“如果不厉害点，这案件就破不掉，我的养老金也就泡汤了。”
　　　　弗兰克一时听傻了。
　　　　而勃尔格和米克却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插图：何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