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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路-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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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维如没有再问下去,只是把徐玉音半拖半扶,弄回了卧室去,等到他和徐玉音一起躺在床上之後,熄了灯,两个人都不说话,陈维如已经朦胧地快要睡著了,突然之间,他被徐玉音的叫声惊得直坐了起来。

他们的卧室,设计得几乎一点光也透不进来,窗帘是两层的,有一层是全然不透光的胶布。所以,当陈维如直坐起来的时候,眼前一面漆黑,他第一个动作,就是去摸身边的妻子。

他的手才伸过去,就被玉音紧紧抓住,玉音在喘气,陈维如记得是被徐玉音的叫声弄醒的,由於刚才他快睡著了,所以未能听清楚她叫了些什麽。这时,徐玉音一抓住了他的手,就喘著气,急速地又说了几句话,那又是陈维如听不懂的话。

陈维如惊骇莫名,道:「我听不懂你说些什麽!」

在他这样说了之後,徐玉音改了口,又是那种纯粹而生硬的英语,她在急速地道:「我……一定是迷路了,怎麽一回事……快送我回去!」

陈维如忙一欠身,著亮了灯,灯光一亮,徐玉音用手遮住眼,可是却静了下来,陈维如拉开了她的手,徐玉音的神情,一片茫然,喃喃地说了一句话。

徐玉音在那一刹间讲的那句话,陈维如倒勉强可以听得懂,他听得出徐玉音是在叫著:「真神阿拉!」

陈维如陡然一震,他想起了徐玉音所说的其他的他末能听懂的话。那些话,他仍然不懂,但这时,他倒可以肯定,那是属於阿拉伯语发音体系的语言!

陈维如一想到了这一点,忙问道:「玉音,你是什麽时候学会阿拉伯语言的?」

徐玉音陡然转过头去,用力抚著脸,道:「你在说什麽?阿拉伯语,谁说阿拉伯语了?」

陈维如心中的疑惑,到了极点,没有再问下去。当他熄了澄,再度躺下去之际,他再也没有法子睡得著。他把当晚见到的,发生在徐玉音身上怪异的事情,归纳了一下,想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麽事。

他归纳得的结果是:徐玉音突然之间,行动像是另一个人,而且在讲阿拉伯语和平时不说的那种英语,其中主要部份,是用阿拉伯语来说的,他听不懂。

第二天早上,陈维如由於没有睡好,显得相当疲倦,但是徐玉音看来完全正常,她和陈维如一起出门,各自驾著车离去。

陈维如到了医院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了医院的精神科医生,把徐玉音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假托是发生在另一个人的身上,请教对方的意见。

精神科主治医生在听了陈维如的叙述之後,轻拍著陈维如的肩头,笑道:「陈医生,你说的情形,不应该请教医生,应该去请教灵媒!」

陈维如愕然,精神科主治医生,是一个德高望重的长者,似乎不应该在这样的情形下,和他开玩笑。在他瞠目不知所对之际,对方又道:「严重的精神分裂,可以使人的人格也分裂,造成幻觉。譬如说,一个严重的精神分裂症患者,幻想自己是拿破仑。他会学拿破仑说话、行动,甚至会积极去寻找约瑟芬来作为他的情妇。可是,不论他觉得自己多麽像拿破仑,他作为「拿破仑」的一切行动,还是由他意识产生,由他的知识所产生的,是根据他对拿破仑的所知来言、行的。也就是说,如果他本来不会说法文的话,在他自觉他是拿破仑之际,他也决不会讲法语!」陈维如道:「我明白,可是刚才你说灵媒──」主治医生道:「开玩笑,你说的那个人,绝不会说阿拉伯话,忽然在自觉自己是阿拉伯人之际,说起阿拉伯话来,说不定是什麽阿拉伯鬼上身了,哈哈!」

精神科主治医生有点放肆地笑著。他是把陈维如当成晚辈的,而且陈维如又没有说明事情是发生在徐玉音的身上,所以他可以毫无忌惮地取笑著。

但是陈维如却一点也不觉得好笑,他只觉得有一股寒意,在背脊上直泻而下。

「阿拉伯鬼上了身!」这种话,听在一个受过专业训练的高级知识份子的耳中,自然会觉得荒谬。如果不是有昨晚的经历,陈维如一样会说荒谬。然而,昨晚的情景,历历在目,陈维如除了遍体生凉之外,没有别的反应。

主治医生又道:「鬼上身,是不是应该找灵媒,或者是找驱魔人──」他说著,突然停了下来,那是由於突然之际,他发现陈维如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之故!

主治医生有点骇然,止住了笑声,道:「如果你那位朋友……我看,还是约一个时间,让我来替他检查一下……」

陈维如不但脸色难看,连声音也很难听,道:「不必了,我会找驱魔人的!」他负气讲完了这句话之後,掉头就走,弄得那位主冶医生,僵了半天。陈维如离开之後,心不在焉地去上班,中午休息时,他驾车出去,去买了一套「阿拉伯语自学」和一具专为学习语言用的小录音机。

他肯定徐玉音还会用他听不懂的语言来讲些什麽话,他既然估计那是阿拉伯语,那麽,他就必须学会几句简单的阿拉伯语才好。

当天下午,他在读了阿拉伯文的字母,听了它的发音之後,更肯定徐玉音讲的是阿拉伯语了!接下来的三天,都相当平静,三天之後的一个晚上,已快要就寝了,陈维如在衣橱旁准备著明天要穿的衣服,徐玉音在浴室中,一切看来也很正常。但就在这时,陈维如陡然听到了徐玉音在浴室中讲了一句话,这次,他听懂了这句话,徐玉音用阿拉伯语在说:「怎麽一回事,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陈维如整个人都呆住了,他想推开浴室的门,去看徐玉音在干什麽,可是他却没有勇气,他只是来到了浴室门口,又听得徐玉音讲了一句,这一句,由於他只学了三天阿拉伯语,他只听懂了半句,那是:「我为什麽──」

XXX

这一次,是原振侠打断了陈维如的叙述,道:「等一等!你的叙述之中有一处极不合情理的地方,我要问清楚!」

陈维如吞了一口口水,只是怔怔地望著原振侠,作了一个请他问的手势。

原振侠道:「维如,如果你能在三天之内,就学会听懂一句半句阿拉伯话,那麽,玉音可能也暗中在学,她会讲阿拉伯话,也就不算是什麽了!」

陈维如苦笑了一下,道:「当时,我的反应,和你完全一样,我也是这样想。当我一想到这一点的时候,我精神松弛了不少,我想,玉音一定是由於她业务上的需要,所以学了阿拉伯话,又为了要记熟它,所以有时在精神恍惚中,也讲了出来。」

原振侠点头道:「是,这很合理!」

陈维如深深吸了一口气,道:「所以,我不再去推开浴室的门,转回身去。当时,我是,开了衣橱的门在整理衣服的,你记得不记得?」

原振侠点了点头。

XXX

陈维如感到心情轻松了许多,转回身去,继续整理衣服,同时也决定了,等玉音自浴室出来之後,他要突如其来,向她讲两句才学会的阿拉伯话。好让她惊奇一下!就在他这样想的时候,他忽然看到,衣橱的一个角落处,有一只花布的手提袋在。

那是一只十分精致的花布手提袋。法国名家设计,是陈维如送给徐玉音的,徐玉音十分喜欢,几乎每天都要用,而陈维如也知道徐玉音从来也没有把东西藏得如此隐秘的习惯,更何况是每天要用的东西。

花布袋在衣橱的後角落,他们卧室中的衣橱十分长,超过三公尺,一人使用一半,花布袋就在徐玉音使用的那一半的後角落。

陈维如立时想到:如果不是有什麽秘密要隐藏,玉音不会做这样的事。他先向浴室的门看了一眼,估计玉音不会那麽快出来,他迅速地来到衣橱的一端,打开门,取出手提袋来,打开。手提袋中的东西,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是几本杂志。和一些剪报。

杂志的封面。全是一个人。那是一个看来和其他阿拉伯人并无不同的阿拉伯人,作相当高贵的酋长打扮,说明全是一样的:道吉酋长国的尼格酋长。这本来并不奇怪,奇怪的是在其中一本封面之上,有紫色的颜色写著的三个大字:这是我,写的是阿拉伯文,陈维如刚好看得懂。

用紫色颜色的笔来写东西,是徐玉音在学生时期就有的习惯,而且一直坚持到现在,这三个字,当然是徐玉音写上去的。

那是什麽意思?陈维如又骇异又莫名其妙,他再去看剪报,报上登的是尼格酋长在夏威夷群岛中毛夷岛上神秘失踪的消息。

陈维如还想再看,听到浴室中的水声停止了,他忙把所有的东西放回去,心头怦怦乱跳,在床沿上坐了下来。浴室的水声止了之後,又过了一会,门才打开,徐玉音的神情,看来极其疲倦,披著浴袍,走了出来。

陈维如本来打算突然说两句阿拉伯话,可是这时,却说什麽也提不起这个勇气来了。

他们甚至一句话也没有说,就各自睡了下去,这是他们结婚之後从来也未曾有过的事。

陈维如有强烈的感觉,感到就在自己身边的,是一个陌生人,不再是他的妻子,非但不是他的妻子,而且,那可能是一个陌生的阿拉伯男人,一想到这一点,他实在无法睡得著,这种感觉之怪异和令人之不舒服,真是到了极点口徐玉音的胴体,本来是那样美丽动人,可是这时陈维如却有一种恶心之感,只想离得他越远越好!甚至不小心,偶然碰到了一下,他都禁不住会起鸡皮疙瘩。

这样的情形。又维持了好几天,陈维如真的快到了忍受的极限了!

在那几天之中,他发现了他妻子更多的秘密,徐玉音不断地在一本本子上写著,陈维如趁她不注意时,打开那本本子来看过,上面写的,全是他不认得,极其潦草的阿拉伯文字。

徐玉音不正常的行动更多,每一个行动,都使陈维如看来,她像是另一个人,在开始的时候,陈维如还只觉得徐玉音的行动,像一个陌生人,但是一天接一天,这个「陌生人」,却渐渐定了型,使陈维如可以强烈地感到,那是一个阿拉伯人,阿拉伯男人,一个阿拉伯的酋长,那个失踪了的尼格酋长,因为陈维如发现越来越多徐玉音搜集的有关尼格酋长的资料。

到了下一个月的月初,陈维如又在无意之中,看到了长途电话的收费单,上面的数字,把他吓了一大跳,作为一张电话收费单来说,那是天文数字了,仔细一看,电话全是打到道吉酋长国去的。

那个酋长国的酋长,就是失了踪的尼格酋长。而真正令陈维如忍无可忍的,还是那天晚上徐玉音的那个动作。

那天晚上,徐玉音坐在化妆台前,陈维如已经精神恍惚到了不敢正眼看他妻子的程度了,,这时,他偶然向徐玉音看了一眼,看到对著镜子的徐玉音,神情极其怪异,动作更是莫名其妙,她不断地用手在自己的下颚、腮边抚摸著。

陈维如开始,真不知道她是在干什麽,先是呆了一呆,但是紧接著,他却想到了,徐玉音在颚下是在抚摸著胡子!那纯粹是一个多胡子的男人,在抚摸自己胡子时的动作!

可是徐玉音却是一个女人,根本没有胡子!也正由於如此,是以她这时的动作,看来就格外诧异,格外令人毛发直竖!

陈维如心中的震惊是如此之甚,以致张大了口想叫,可是却并没有发出呼叫声,只是发出了一下呻吟声来。徐玉音根本没有注意他。陈维如在这些日子来,精神上所受的压力之大,绝不是旁人所能想象的。他每分每秒,都感到他的妻子不再是他的妻子,受成了另一个人,一个莫名其妙的阿拉伯男人,而且,他还无法向任何人诉说这一点,只有一个人默默地忍受著这种痛苦的折磨。

这时,他再也忍不住了,在呻吟了一声之後,他忍住了强烈的,想呕吐的感觉,向外直冲了出去,一直在马路上奔跑了一个多小时,几乎,连气也喘不过来时,他方软瘫在地上。

他的思绪一片混乱,他实在不知道发生了什麽事,这些日子来,他也曾好几次想和徐玉音好好谈一谈,但是徐玉音却什麽也不肯说,他实在没有别的办法可想,这时,他只想到了一点!找一个会捉鬼的人去!

这种念头,在陈维如的心中,也不是第一次想到,他也曾有意地打听过很多有这方面本领的人的消息,他们的能力和住址等等。不过他一直不相信什麽鬼魂,所以也没有行动。

这时,他实在无法忍受了,他除了去找那种人之外,还能作什麽?

定了定神,仍然喘著气,他伸手截停了一辆计程车,向司机说了一个地址。他要去找的人,是一个灵魂学专家,他是听一些人说起过这个人的。

灵魂学家的名字是吕特生。和陈维如想像中完全不同,灵魂学家并不是一个面目阴森,有著可以看到鬼的阴阳眼,令人望而生寒,穿著一身黑衣的那一种典型,而是一个十分和蔼可亲,头发半秃的中年人。

更令陈维如感到意外的是,灵魂学家是人家给他的街头,他本身是一家大学的教授,有著心理学博士的街头,是一个十分出色的学者。

陈维如到的时候,已经是午夜了,这样冒昧地去找一个人,对陈维如来说,还是首次,所以,当一个仆人,把他带到客厅中,在那个陈设古旧典雅的客厅中,他看到吕教授出来时,真不知道说什麽才好。

他只好先嗫嚅地介绍了自己,然後,神情苦涩地,道:「我有一件……十分荒谬的事…

…真是冒昧,我实在没有人可以……听说你很有一些特异的才能……」

吕教授的神态很安详,道:「请坐,慢慢说!」

陈维如的神情更苦涩,道:「我……恐怕……不必说了,对不起,打扰了!」

陈维如只觉得对方实在不像是一个驱魔人,他也不想随便把发生在自己妻子身上的事对人说,所以他准备退缩了。就在这时,客厅旁的书房门打开,另外有一个人,走了出来。

这个人年纪大约在三四十岁之间,一副充满自信的样子,吕教授并没有介绍这个人,这个人不客气地直指著准备离去的陈维如,道:「你心中的困扰,已经人人都可以看得出,对吕教授说说吧!」

陈维如苦笑道:「这……太荒诞了!」

吕教授笑了起来,指著那个人,道:「再荒诞的事,这位先生也经历过,我想你一定听过他的名字,他是──」

当吕教授想介绍那个人之际,那个人摇著手,道:「不必提我的名字了,我正有很麻烦的事,不能再管其他的事情!」

那个人说著,就匆匆的向外走去。

XXX

陈维如向原振侠望来,道:「那位在吕教授家里遇到的先生,听说他遇到过很多怪诞的事,我当时如果留他下来,一起听我的事,结果或者会不同?」

原振侠听了陈维如的叙述,思绪也乱成了一团,他摇头道:「也不一定,那位先生,我知道他。」原振侠知道陈维如在吕教授家里遇到那个人,就是黄绢当日去找过他,问及他关於人脑中有一片金属片意见的那个人,当日他并没有说出什麽具体的意见来,所以原振侠并不重视,只是问:「吕教授怎麽说?他是一个著名的心理学家,应该会给你正确的意见!」

陈维如叹了一声,沉默了片刻。

原振侠并不催促他,只是自己迅速地转著念,这时,他当然还不是全部接受陈维如的叙述。

陈维如说他的妻子,变成了另一个人,这是极度不可思议的一种说法。可是原振侠却想起了,那天晚上,就是陈维如在医院中出了差错的那一天,他在晚上,曾去找陈维如,徐玉音打开门来,看到他的情形。

徐玉音在看到他的时候,像是完全不认得他一样!

原振侠绝对可以肯定这一点,当时他就曾十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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