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溺亡的无脚鸟-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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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浔和关绾凑到了她的面前,她的眼泪从眼角滑落,声音细的听不见,她说:“你们要帮我多抱一下那个小狗,我还从来没有摸过。”
  关绾的眼泪落在了她的手背上,她的手背上也全是针眼青紫一片。
  纪浔握住了她瘦小的手,听到了她小声说:“我会变天上的云,路边的树,我会一直陪着你们。”她眼神涣散地看着纪浔:“哥哥,以后带我去看看海吧。”
  这是她第一次开口叫他哥哥,也是最后一次。
  我从来没有见过海,可是我见不到了,你帮我去看看吧,我也想变成鸟儿那样自由自在。
  小春死了,她躺在床上不过羽毛那样轻,没有一点重量。一如她来到这个世界一样,她那样轻的来,又那样轻的走。她的重量只压在他们三人心上,那么不起眼的小春,从来没有人在意的小春,又有谁会记得呢?
  回去的路上,院长带着他们坐上了大巴,原本阴雨连绵的天气突然放晴,天空好像被洗过了一样。
  沿途他们经过了一个湖泊,天上的飞鸟盘旋在上面,连绵的芦苇荡随着风摆动,白茫茫的一片,好像翻滚的白浪一般。
  纪浔望着窗外的景物快速地倒退,忍不住眯了一下眼睛。
  外面树是绿的,风是冷的,车外的发动机在疯狂旋转,明明没有到凌凌寒冬,他却看见了万物萧条。


第52章 
  小春就这么静悄悄的死了,她太不显眼,也总不合群,总是一个人远远地躲在后面。所有人都不用特意的遗忘,她就会渐渐的模糊在人们的脑海里。
  小春骨灰火化的那天,他们抱着她的骨灰坐上了大巴,来到了那片湖泊。他们坐了一艘小船穿过了芦苇荡,把她的骨灰撒在了湖泊里。
  福利院也没有什么不同,他们依旧按部就班的生活。他们从三个坐在台阶上望着外面,变成了两个人坐在台阶上。
  自从小春死后,关绾变得更加安静,变得更不爱说话,她的所有话匣子都只对纪浔打开。他们枯坐在台阶上,像两个长在这里的菌类,他们的菌柄扎根在这里,菌丝如同望向外面的目光一样,沿着那扇铁门长到了外面,去看那天上的云,路边的树,远方的海。
  关绾发现她总是莫名奇妙的哭,耳朵也经常如同飞进蜜蜂一样,经常嗡嗡作响。
  “所有陪我的人都慢慢走了。”她对旁边的纪浔说。
  她以前怎么会明白死亡这两个字呢?那些离她太遥远了。她还是一个小朋友,她只要无忧无虑的长大就好了。可是她亲眼见证了父母在眼前烧死,她的家变成了一片废墟。她以为再也不会见证任何人的离去了,她害怕这个字眼,小春死的时候,她怕到不敢去看她。
  她老是做噩梦,梦到吞噬一切的火,她的父母在烈火里融化,融成了一摊血肉模糊的血水。她梦到小春穿着白裙子,身后长出了一对蝴蝶一样的翅膀,她整天围着她飞。小春扇动着蝶翼跳上了她的肩膀,飞在她的身后,她贴着她的耳朵小声的笑,对她说:“别哭啊,你别哭啊。”
  她渐渐习惯了小春的存在,小春陪着她吃饭睡觉,陪她度过一个个噩梦的夜晚。她害怕火,她畏惧光,每当这个时候,小春就会出现为她遮蔽一切风雨,她披上了一层崭新的皮,她不再畏惧,也不会痛苦。
  她时常感觉灵魂像出窍了一般,自己变成一片一片败絮飞到了空中。
  纪浔听见了她的话,垂眼看见了台阶缝隙里长出了一朵小花。他把那朵花摘了下来,放到了关绾手里:“春天就要过去了。”
  关绾低头掌心里花,露出了一丝很浅的笑:“春天永远不会过去。”
  春天无处不在,她也无处不在。
  “昨天陈叔叔和吴医生好像走了。”一个小朋友凑到另一个小朋友耳边说。
  “走了,去哪里了?”那个小朋友不解地问。
  陈叔叔和吴医生是这里的护工和医生,他们一直在福利院工作,对于突然起来的离去,小朋友十分不解。
  那个小朋友连忙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嘴上,朝他嘘了几声,看了一眼另一个桌子吃饭的纪浔。他凑到对方的耳边压低着声音说:“听说是因为发不出工资了。”
  “你听谁说的。”
  “门口保安叔叔说的时候我听见了。”
  他们叽里咕噜的说了好久,纪浔也全部听见了,他扭头看见外面院长,她蹲在地上在修一把椅子,脊背弯曲着,能看见上面凸起的骨头。
  纪浔抿了一下嘴巴,心不在焉的吃着饭。
  这种猜测越来越多,最直接的表现是他们没有了饭后水果,也没有了发放的小饼干。
  福利院的工作人员越来越少,偌大的福利院里只有不到六个工作人员。这种惶恐不安的情绪笼罩在每个人的心上,他们害怕福利院支持不下去,害怕自己又没有了家,没有了能遮风避雨的地方。
  晚上睡不着,纪浔从宿舍里面悄悄出来了,他走到台阶上坐着,看着天上的月亮。
  突兀的咳嗽声响起在安静的夜里,他扭过头,看见办公室的灯还没有关。他起身朝那边走去,门没有关紧还留了一条缝,他透过那条缝看见了院长戴着一副眼镜,在整理一份份资料。
  院长扭头看见了,有些惊讶道:“怎么还没有睡。”她招手让纪浔进来。
  纪浔坐在一旁看她整理文件。
  “这些是我们的资料信息吗?”他问道。
  “嗯,对。”
  “怎么大晚上的还在看这些。”
  “把这些整理出来。”
  整理出来干嘛?他没有问,他仿佛知道院长要干什么一样,福利院开不下去了怎么办,他们这些人怎么办,她要为他们寻找新的福利院,为他们找寻好的领养家庭。
  “福利院真的开不下去了,是因为没有善款吗?”他小声问。
  她干枯的手抚摸着发黄的文档,手指抚过的地方都带着万般的情绪,纸张上仿佛生出了绿的树,红的花。她是滋养这些植物的养分源,她枯竭了,这片些植被也就迅速枯萎,化成了土,化成烂塘里的浮萍,福利院不再是沃土,变成满目疮痍的荒原。
  “是因为小春的医药费。”他说的很笃定。
  她单薄的背脊弯了下去,像是被压坏了脊柱一般,她佝偻着,头发在灯光的照映下一片灰白,她颤声说:“小春是我亲手抱回来的,她身体不好,我一直亲力亲为地照顾着她,她胆子那么小,却是难得拥有一颗通透良善的心。我没有儿女也没有丈夫,我待在这里一辈子了,我不忍看她死的,我以为我能救她的。”
  她的眼泪滴在纸张上发出窸窣的声音,他却觉得这是她的心脏破碎。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们,我挪用政府拨下来的公款,我没能救得了她,还把所有人害苦了。”
  她捂住了脸颤声说:“我有罪,对不起,对不起。”
  纪浔的心脏跳动都变得缓慢,他仿佛被溺在了水里,水浸入了他的鼻腔,他的心肝脾肺肾被水包裹住了,只要一出声就会被呛得喉管刺痛。
  他不能发声,不能安慰她,也无法看着她如此痛斥自己。
  她的慈悲心,菩萨肠,此刻都变得那般不堪言说。
  那是一个最平白无奇的下午,他们一如往常一样,吃饭、午休、学习。
  前面院子里发出了嘈杂的动静,今集警车的鸣笛声叫人心生惶恐。
  护工阿姨叫他们不要去前院去看,可是没有人听她的,有小孩大声喊一句“院长。”她的声音又尖又利,透过耳膜叫人心生一跳。
  所有的小孩一窝蜂地跑了出去,乌压压地趴在窗户上往外看。纪浔感觉自己的心没有缘由的砰砰直跳,一种慌乱感几乎让他坐立不安。
  旁边的关绾抓住了他的手,她的嘴里碎碎念叨着什么,眼睛不敢往窗户外面看,她趴在桌子上喃喃道:“我怕,我怕。”
  护工也被前面的警察带走了,教室里面没有了人,大家左一句右一句的小声说话。过了一会大家像是知道了什么一般,推开了教室的门,全部走了出去。
  外面的天灰蒙蒙的一片,像是蒙了一层霾。高大的黄铜铁门旁,警车上闪烁的红蓝灯火亮得刺人眼目,蓝色的光闪烁在他们的脸上,映在他们的眸子里不断跳动。
  乌压压的小孩站在院子里面,怯怯地盯着警车看,纪浔拉着关绾站在了最后面,关绾的手一直在发抖,她盯地上粗糙的水泥地,不敢向前面望。
  两个警察带着院长从从办公室里面出来了。她头低着,头发落在了两边遮住了脸,风把她的衣服吹得朝后鼓起,显得她更加的干瘦。
  她往警车的方向走,不知道那个小孩哇的一下哭了出来,她的哭声就像是一个炸弹瞬间就炸开了。
  小孩子们挡在了门口,围在了他们身边,惶恐感萦绕在他们心上,蓝色的灯照在了他们稚嫩的脸上,有人高声说:“不准带走我们的院长,不准带走她。”
  他的话如同投进了水面,激起了汹涛骇浪的水花,他们矮小的身躯围着警察和院长,大声喊:“不能带走我们的院长,我们要院长,不能没有院长。”
  关绾趴在纪浔身上大声的哭,他们就像两个突兀的点一样,站在了外围远远地看着她。
  院长抬头看向了他们两个,眼神闪动了一下,扯了一下袖子。
  纪浔看见了她袖子下面的手铐。
  她被送上了警车,自始至终也没有回过头。
  呼啸的鸣笛声又响了起来,车的发动机发出了闷响。他们隔着那高高的铁门,看着那辆车慢慢的发动,关绾蹲在了地上抱住了头。
  车子慢慢驶离了福利院,纪浔望着那辆车子,手指动了一下,感觉血液都凝固了,直到脚步动了,他不受控制地追了出去。
  风刮在了脸上,两旁的樟树在不断的倒退,他加速地跑,追着前面的那辆警车,胸腔发出尖锐的痛感,如同溺水了一般,嗓子里面涌上一股腥味,刺得他忍不住想干呕。
  他不能停,不能停。
  为什么就追不上呢?
  “后面有一个小孩在追车。”前面的警官看着后视镜说。
  院长的手动了一下,眼睛酸涩想往外面看,旁边的警官呵斥道:“干什么,老实坐好。”
  “让我看一眼,看一眼。”她挣扎着想往窗外看,又被另一个警官牢牢压住了,她的手腕被手铐弄得通红,哀求道:“让我看一眼那个孩子,看一眼。”
  前面的警官于心不忍,最终还是咬牙道:“车子开快一点,甩了那个孩子。”
  纪浔感觉自己的肺部要炸了,大脑嗡嗡作响,他感觉眼前一切的景物都变成了幻影,只有那辆车子快速消失在了拐角。
  “院长。”他大声喊了一句,像是用尽了全身所有的力气。
  纪浔停了下来,手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息,胸腔痛得让他忍不住弯下了腰。
  这是他最后一次叫她院长了,从此再也没有院长了。
  他躺在了地上,胸口剧烈的起伏着,脑袋充血,耳朵跑得刺痛。他的眼睛望着上面的树影,眼球仿佛不能聚焦一样,无数白茫茫的光点在他的眼前晃动。
  他看见了口里呼出来的白气,看见了树叶晃动,看见了天上的云。
  耳边好像有人说:
  “我帮你取一个名字,好不好。”
  “姓纪,和我一个姓好不好。”
  “名就叫浔,寻的谐音,希望你的父母早点寻到你。”
  “小浔,你自己叫叫看,熟悉一下。”
  他清楚的认识到了,从此再也没有了小春,也没有了院长。
  他没有回去,坐上了大巴,车子沿着公路一直开,慢慢的路边出现了一条波澜广阔的湖泊,白色的浪冲击着滩涂,芦苇荡连绵不绝。
  他下了车,沿着公路慢慢的走,风贯穿着他的身体,呼吸间都是潮湿的水汽。
  他撑着防护栏爬了上去,坐在栏杆上望着前面的湖泊,腿在空中不停地晃动。
  落日坠在湖泊的上方,它在水面上倒映着,波澜的湖水也变成了一片红霞,白茫茫的芦苇朝着水面吹,湖面仿佛间起了冲天的大雾,余晖洒落下来,雾变成了红色的,吹到了芦苇荡旁变成了白色的。
  一只鸟飞了下来,纪浔张开手了。
  它停留在了他的手上,不一会又冲向天际。
  落日慢慢沉入了水底,远处只有一条红色的缝隙。纪浔跳下了栏杆,稳稳地落在了地面。
  他本能觉得今天应该下雨,下暴雨,砸下的应该都是石头,落在身上流出泊泊的鲜血,血淌在地上,流到河里。他们会化成一摊水,也流到这条河里,相互汇聚。
  他回到福利院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关绾站在门口一直的等他,她话都说不利索了,眼睛肿得如核桃一般大,她拉着纪浔的手,哽咽着说:“你去哪了,我很害怕。”
  “害怕什么。”纪浔的声音像砂纸磨擦生锈的铁门一样沙哑。
  “怕……怕……我害怕你走了。”她断断续续的说。
  “哦,我不会走的。”纪浔在她头上随意地拍了一下,然后朝宿舍走去。
  那天晚上他发了高烧,睡得迷迷糊糊,只感觉浑身滚烫。
  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又到了那片拥有芦苇的湖泊,为什么他会到这里,可能是因为小春的骨灰撒在了这片湖泊里。
  四周都是一片黑暗,唯有一个巨大的月亮悬在了空中,往下喷着一团团的白光,他笼罩在这雾一般的光下,仿佛在水底一样。
  他看见滩涂上的芦苇开始疯长,开始冲向天际,芦苇的根茎在空中疯狂的扭动,白色的芦苇絮如同炮筒一样井喷而出,花絮落满天际,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芦苇越长越高,吞没着周围的一切。
  河水开始沸腾,水翻滚着,浪花越拍越高,滚烫的水拍在滩涂上,升起了冲天的水雾,白花花的雾气笼罩着,一切都变得隐隐约约。
  他站在了湖泊的中央,仰头看着疯长的芦苇,冲上天际的河水,白花花的芦苇絮。
  四周都是翻腾的白雾,而他是湖泊中央的一座孤岛。
  宾江福利院贪污案一时间成为了一个社会热点,一个福利院可以挖掘的新闻太多了。一时间报社,社会新闻栏目,都把目光聚焦到了宾江福利院,他们从宾江福利院的贪污案,上升到各种各样的社会现状,以及福利机构的管理模式。
  各种节目开始推出,纪雯成了所有人的靶点,她罪恶不赦,她可恨可怜。
  宾江福利院也从来没有这样热闹过,每天都有记者过来采访,他们的问题刁钻小朋友难以招架。
  一开始所有人都在畏惧,他们不敢同这些人说话,害怕闪光的相机。
  他们不愿意说院长的坏话,也不想同他们交谈。
  不入流的小报社开始从福利院的小孩性格孤僻不爱说话开始报道,这种报道最夺人眼目,同时又能引起社会各界爱心人士的关注。
  “小朋友,我问你一下,在福利里面有人不给你们饭吃吗?有人殴打过你们吗?”记者蹲在一个小女生面前,话筒对着她,目光如炬地看着她。
  那个小女生怕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她摇着头不愿意说话,记者咄咄逼人:“你如实回答就行了。”
  “没有,没有,院长很好的,我们都有饭吃的。”她大声的说。
  “每天都有饭吃吗?有没有缺少过什么,小孩子不能撒谎哦。”
  “一开始我们都有饭后水果的,后面没有了……”
  “没有了,所以说院长克扣过你们的饭后水果的钱……”
  小孩子完全被问晕了:“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没有了水果……”
  “院长有没有虐待过你们……”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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