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之雇员-第1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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爬来爬去的水手，还有那红红白白的脑浆子，实在提不起劲来回应提督的勉励。
　　我和罗尼拜别了提督，从办公室里出来，两个人默默无语。
　　折腾了一天，如今已经是华灯初上的时候。偏偏经历了船上那场血腥之后，两个人都没啥胃口。
　　说来也怪，我在阿拉米格，在多玛，在伊修加德大开杀戒的时候也是有的，完全不讲情面杀得一身血污，战场上流血漂橹，残肢断臂俯仰皆是，都没有这次给我的震撼大。稍微一晃神，眼前就出现红肉里露出来的白森森的骨茬和拉得老长的还在跳动的肠子。
　　该怎么散去这要命的思绪？我深深吸了口气，却被海风带来的腥味差点冲得呕出来。
　　“老……少爷，您还好吧？”
　　罗尼赶紧扶住我。
　　我已经重新喝了幻想药，捏回自己的面容。罗尼不知道怎么的，好像就为了那百多枚金币的缘故赖定了我一般，行走都不离我左右。
　　就算心里难受，肚子还是不争气地响了起来。罗尼笑起来：“少爷，有力气觉着饿，看样子还算不得太难受，我们去吃点什么吧？”
　　我想了想，带着罗尼去了多玛的馆子，点了一堆翠绿的蔬菜，一丝肉都见不着，又爽口又鲜嫩，总算是让我感觉恢复了点精神。
　　“哎，罗尼，你打算怎么办啊？这少爷少爷叫得，我可没兴趣收佣人啊……”
　　“咦？？？”罗尼露出震惊又受伤的表情，手一松，筷子啪的一声跌到桌上：“那少爷帮我还债是为了什么啊？事先说好，我可没有钱还给少爷。”
　　我耸耸肩：“就不能当朋友的馈赠吗？”
　　罗尼也学着我耸耸肩：“小人可没那么豁达。我们这些海上讨生活的，不知道哪天一个浪打过来就没了，到时候在海底还惦记着少爷这笔账，就算死都死得不安心。就让我趁着欠少爷的钱还少，先还起来吧。”
　　“随便你吧。”我不是很能理解罗尼。明明是个大方爽快的性子，为什么到我这边就如此斤斤计较起来。
　　“说起来，这个恩理思感觉并不特别熟悉海上作战啊。明明那么多人围着，居然还把炮推出来轰一下，生怕自己人死得不够快是怎样？”
　　罗尼没附和我的话。他拾起筷子，用餐巾擦了擦，才缓缓地说：“小人倒是觉得恩理思怕是对海上的事情极熟。今天几门炮对我们的围攻，恐怕是深思熟虑的结果。”
　　“咦？说来听听？”我以为就是屁都不懂的新手瞎指挥，把自己的人都指挥到阴曹地府去了而已，没想到居然还有别的说法。
　　“首先，炮里填充的是开花弹，这显然是冲着人群去的。如果只是冲着我们两个，炮里填实心弹，即使射线上的人群依然会受到伤害，但绝对不至于像现在这么惨烈。
　　其次，开花弹爆炸所造成的巨大烟雾量让恩理思有逃跑的机会。”
　　这倒是有一定道理，但是会不会太阴谋论了一点？
　　看我半信半疑，罗尼又加了一句：“少爷，日常船上的加农炮默认装填的可都是实心弹，先打船，跳帮的时候才会装填开花弹打人……”
　　我悚然而惊，一股凉意从尾脊骨一路涌到头发梢。居然是真的大智若愚，而我心里还隐隐地有些嘲讽对方的愚蠢。也不想想，人家在提督眼皮底下做出这么大的事情，显然是心细如发的主儿，哪里会不懂得开炮会误伤手下？
　　怪不得提督都没有对此多提出什么问题，像是理所当然一样。这就是杀人灭口……
　　所图甚大啊……
　　“哈……”我吐了口气，对罗尼说：“算了，这事儿既然提督已经知道，她肯定会安排人调查。我们没必要再插手了。既然你愿意和我们搅在一起，那我也不瞒你。我的组织正在致力于人类和蛮族亲善的事业。”
　　我将之前和地灵族的进展，以及雇员协会的矛盾都详细与罗尼说了一遍。不说罗尼有多强力，单看他在水手中的名声，大家对他露出的真诚的笑脸，与他交谈的亲密，再加上在黑骷髅号上和我并肩战斗时的默契，如果能够吸收他进组织的话，相当于我们在海都的底层就有了一定的基础，未来行事也方便许多。
　　罗尼一边吃菜，一边听我说完，半天都没啥反应，只顾着在那儿吃。
　　“罗尼，你怎么说？”我急了，直接问起来。
　　“啊？少爷在哪儿我就在哪儿呗，有什么怎么说的？和蛮族亲善？很好啊，大家都是一条命，何苦杀来杀去的。”
　　啧，这个家伙……刚才还跟我分析得头头是道的，说到和他自己相关的话题，就变得呆愣得很，不会是装出来的吧？不管怎么说，这个时候我们也没有资格挑选人手，能相处得来的，能合作的，就吸纳进来好了。
　　毕竟不是那么敏感的组织，进来之后报酬虽然不错，但是油水其实并不算高，要靠合同报酬一家小康问题不大，要想发家致富，那还有很大一段距离。所以心术不正的人要么触犯我们的规定，会被很不名誉地开除，要么觉得与风险相比收益不足，自行离开组织。
　　反正我们也没什么必须严格保密的事情，像这样大浪淘沙来挑选合适的人选，正是适合我们的模式。
　　“没问题的话，一会儿我们找人事办下入职，签个合同，你就是组织的一员了。”
　　“哦！话说少爷，小的想问问，组织方便离职吗？如果有朋友叫我去跑一趟船，我可抹不开这个面子，肯定要跟着去的。到时候就没办法履行组织的义务了。”
　　我被罗尼气得直翻白眼：“那时候就停薪留职！去之前交接好工作，回来之后继续履行义务！”
　　“嗯，这样也好，嗯！”罗尼眉开眼笑地喝起菌菇汤来。
　　我则是被他气都气饱了，哪里还吃得下去？
　　哎呀，这个虎躯一震根本没啥效果嘛！真是……
　　花了一顿饭时间缓气，我们重新回到海都的下层甲板，在幽深的巷子里巡弋。按照之前的计划，我这边主要就是盯住海都的下层，防止雇员协会雇佣水手打乱冒险者行会的采集任务。
　　但是自从恩理思逃脱之后，我们却是再也没有抓到过类似的案例。
　　冒险者行会那边已经开始大规模地将日常生活所需的各种消耗品，以一个稍微贵点的价格上架到交易所，将雇员协会的大盘冲得七零八落。期间雇员协会用处了不少的激烈的手段，比如说刺杀、散布谣言、威胁罢市等等，但是完全无法阻止协会的雇员纷纷地退出雇员协会，加入到弗里德维布新建的雇员组织中。
　　森都那边一开始就将雇员协会给禁了。森都采用长老统治，奥术皇理论上说对森都并不是直接控制，但是她的影响力足够让森都上下俯首听令。沙都那边沙蝎众早就想把雇员协会驱出市场，得到这次机会之后，自然是二话不说，调动沙都庞大的资金，将雇员协会打得落花流水，甚至还调拨了不少资金协助海都这边稳定市场。
　　此消彼长之下，雇员协会会长手里的牌已经不多了。


第253章　走投无路的雇员协会铤而走险
　　“哈？雇员协会袭击地灵族？他们是怎么想的？地灵族情况如何？”
　　我和罗尼在家里休息了一夜，就接到了提督的紧急传唤。
　　“目前情况尚不明了，走上开战的路线，说明雇员协会的招数已经用尽，他们已经走投无路，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来霸占矿山和资源。我们猜测，他们大约是想要通过这个动作完成产业的转化，从资本化转为实体经济。”
　　我点点头。目前艾欧泽亚的经济环境，虽然已经有了完全的资本运作环境，但是就目前的经济情况来看，如果没有强大的实体经济作为后盾，艾欧泽亚的市场并不欢迎过于脱离产品的资本运作。
　　所以雇员协会希望通过占领地灵族的矿山，以掌握资源，重新夺回市场的主动权。
　　问题是，他们完全没有了解到地灵族和海都已经签署了相当多的条约，其中有一条就是安保互助的条款。如果他们攻击地灵族的话，海都显然要派出黑涡团帮助地灵族干掉雇员协会。
　　“据瞭望阵营地的情报说，地灵族通过顽强抵抗，拖到了营地的支援，已经将雇员协会的进攻部队全部俘虏。我需要你们去矿山那边看看情况，询问地灵族的王有什么需要的支援，尽快给我们列个单据。我们会尽最大努力给他们送去。”
　　看起来提督在这场商业战争中获益不少，所以才能这么大包大揽地拍胸脯把支援和补偿的事情担到自己肩上。
　　“是，我们立刻出发。”
　　罗尼有些欲言又止，但还是乖巧地没有在提督面前说什么。
　　“你有什么想说的？”
　　从提督的办公室出来，我好奇地问他。
　　“我熟悉的地方除了大海就是海都周围，要让我去矿山，我觉得有点……心里不安。”
　　“你就当是过去认识认识组织里的同事，都是很好相处的家伙。你未来可能就是专门负责海都片区的联络员，你不可能连海都控制的区域都没走遍吧？正好这次带你去看。”
　　罗尼虽然还是有些不乐意，但并没有多加辩解，跟着我准备出发。
　　在出发前，我们还见缝插针地找了维娜为罗尼办了入职手续，签了合同。报酬显然让罗尼非常满意，其中的工作职责和工作福利也让罗尼感到新奇。
　　“居然还有带薪休假？这简直是上等人的生活方式！”
　　“什么上等人下等人……我们只是希望就算和我们理想不一致的有才能的伙伴，只要理念上没有根本性的抵触的话，能有足够的理由和我们一起努力而已。”
　　“所谓的不看理念看收入吗……这确实给了我在这里工作的充分理由。”
　　我耸耸肩。前世在社会上工作的时候，有得是对工作环境不满意，对上司不满意，对公司林念不满意等等的人。你要问他，既然有这么多不满，为什么不理智？他们一般都会叹口气跟你说，生活不易啊。
　　说到底就是待遇好到让他们能够忍受诸多不满而已。
　　当然，要管理组织可没这么简单，知人善用、人性关怀、张弛有度、奖惩措施……我们并不打算把组织搞得跟血汗工厂那样，还订kpi，还进行考核。但是搞成福利机构你好我好大家好那种，也就失去了组织的锐意了。
　　比较理想的组织，像拂晓那样的，纯粹用爱发电，用理念整合成员。好处是组织成员的忠诚度高，人员成本低，坏处是容易形成独特的文化氛围，如果理念上稍有偏差，就容易格格不入，无法为组织提供新鲜的血液。
　　要说雇员协会这样的组织，以金钱为目标，虽然给组织成员提供了平台和资源，但是对各个成员的压榨也颇为残酷。最终形成一个金字塔，以整个组织的实力组成了一艘商业巨舰，用资本和产品无往不利。
　　平心而论，我估摸着艾欧泽亚这边未来会有很多组织走的雇员协会的路线。而我们这次剿灭雇员协会的行动说不定会被说成是开历史的倒车。不过想雇员协会这么牌打砸了，不肯老老实实申请破产保护，却把桌子一掀铤而走险的武装组织，灭了他们也算是居安思危了。
　　“啊！我的朋友拉莱耶！你这次一定给我带来了好消息！”
　　我回到矿山，白王便张着双臂向我迎来。
　　据瞭望阵营地给我的反馈，地灵族当时虽然非常危急，但实际上并没有受到太大的损失。雇员协会心里盘算的主意是将地灵族俘虏了，用他们中的王和司祭作为人质，逼他们继续开矿当苦力，所以并没有大开杀戒。也正因为雇员协会心里转着这些念头，所以当白王出马的时候，他们颇为投鼠忌器。这就给了瞭望阵营地支援的时间。
　　“地灵族的王！我带来了海都提督的关心和慰问。请问地灵族的损失如何？提督向我表示，海都会尽一切努力为您提供支援，这是一个盟友应尽的义务！”
　　我决口不提补偿和赔偿之类的字眼，把盟友的义务尽量提到前面，提醒白王，这是海都作为盟友的友好协助，可别给我出难题，找海都那边要求赔偿就好。
　　白王果然闻弦歌而知雅意，面罩中的双眼闪了闪，身体滞了滞才接着迎过来，抱着我的大腿说：“我的朋友！看你在说什么话？我们的经济损失微乎其微，但是！”
　　他退开两步，双手握起来：“这对我们地灵族来说是一件相当严重的挑衅，人类到底是否可以信任？未来如果我们放开了戒备，会不会大量人类涌入矿山，直接把我们全部俘虏，当成奴隶卖走？这让我们十分不安。”
　　我和罗尼对视一眼。白王说得虽然有点趁机敲竹杠的嫌疑，但道理是没错的。雇员协会的这次行动显然让人类在地灵族心目中失分不少。我心里暗自喟叹，这真是行路难行路难，往前走三步，总会退回来两步。
　　“地灵族的王，您觉得，人类应该如何重新获取地灵族的信任呢？”
　　白王的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般：“人心的事情，哪里有那么简单的……不过，我希望海都那边配合我们设立人类和矿山之间的关卡，询问来访的人类目的，并对进出口的货物征收关税。”
　　我点点头应承下来：“这是应有之义，不过税率方面，我希望应该由海都和地灵族两边一起商定。”
　　白王就只思索了一瞬，立刻同意：“可以接受。在此之前，我们还需要进行立法，制订方案。”
　　他说着，从桌上拿起一个卷轴递给我：“这是我方之前做的计划，你这次回去带着巴恩，让他与海都那边相关人士进行协商。”
　　“好。”
　　这个话题告一个段落，我提起雇员协会来：“之前攻击矿山的那些人类现在怎样了？”
　　“我们要求按照我们的刑律对他们进行判罚。”白王看我脸色一变，轻描淡写地挥着爪子说：“不用紧张，毕竟他们几乎没有造成任何损失，所以我们很仁慈地让他们去你们的蚯蚓池做苦力去了。”
　　蚯蚓池？奥尔什方应对得来吗？
　　我匆匆地辞别白王，带着罗尼往789团营地赶。虽然789团在之前地灵族的大叛乱中立下汗马功劳，他们的采矿和冶炼技术也有了长足的进步，在地灵族的各个采矿团中已经是名列榜首，独占鳌头，但是依然安详地驻扎在他们原来的营地里，一点挪窝的想法都没有。
　　这里面起到决定性作用的，当然是奥尔什方那几块范围越发宽广的蚯蚓池。789团和奥尔什方关系好，想要打打牙祭，吃点蚯蚓，根本不是问题。
　　我们赶到789团的时候，罗尼倒吸了一口气。只见原本的荒山野岭，突然冒出来一块又一块的菜地，野菜整整齐齐地生长在地里，阳光之下，让人感觉翠绿的菜叶上泛着点点星光。
　　“这……真是绝景啊！”
　　我奇怪地看了眼发出感叹的罗尼，问他：“你虽然不怎么往内陆走，但是海都周边菜地不少吧？这有什么绝景可言？”
　　“少爷！这么一块蛮荒之地，居然出现这样的菜地，这些野菜还护理得这么好，这种反差才是绝景，是自然做不到的事情，只有人类才能做到啊！”
　　啊，这么一说我就理解了。罗尼这种常年在海上生活的人，看到的景色大都是荒野、大海、荒岛之类的纯自然的景色。然而这种景色之中加入了文明的踪迹，往往都是水手们趋之若鹜的地方。有文明就有交流，有交流就意味着源源不断的财源。
　　罗尼虽然没有理解其中的深意，但是这不影响他对荒野和菜园的反差产生反应。
　　“噢噢，我种的菜，你们觉得如何？”
　　回头一看，达达耶鲁打扮得跟农夫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