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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飞 完结+番外-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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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案子其实只要寻出了那破庙便好解多了,只是破庙距庄子有些路,又是荒郊野岭的,甚少有人会注意到,官府便也一直将这事儿搁着了。
  人前人后划道线,活人难管死人事。这人都死了,孩子也不会丢了,官府便将那李滩已经烂得只余了骨头的尸首交还给了李家。听说李家不愿收这混账,深更半夜时叫人扔了喂野狗了。
  刘威的尸首被官府收了去,虽说确是杀了人,可也终结了这丢孩子的难解之案,便也只是埋了也就罢了。
  那刀片被人偷偷取了出来,晏梓也不晓得去哪儿了。官府道,胥之明与刘威间是刘威先动的手,与胥之明没什么关系,还要感谢他破了此案,道是要上门送他些补品,好养伤,直接叫晏梓给回绝了。
  开玩笑,这官府脑子没病么?再说这案子胥之明也没怎么动过脑筋吧?!
  晏梓回到琅琊谷后径直进了胥之明屋里,挥退了那些姑娘。
  “……辛苦你了。”晏梓有些别扭地说道。
  “哪里哪里。”胥之明道,“刘威那车茶叶给扣下了么?”
  “扣了,给京城也递了书信了,左右还没呈上去,不碍事。”
  “扣了就好,”胥之明松了口气,躺回床上,“叫皇帝那家伙尝了鲜儿得了趣就不好了。”
  闻言,晏梓抬头看了眼他。
  “你先好好养伤,等伤好得差不多了,咱们去西域一趟就回姑苏阁去,将兄长的毒解了再去浊水,接着咱们就去赤鹿磐,好不好?”
  “依你。”
  晏梓点了点头,起身亲了下他的额前的碎发。


第43章 若来
  于明翰的东南近海之处,有一条江,江面宽广,水波平缓,小鱼小虾在此间嬉戏,周边镇子富庶。
  此江名为一苇渡江,上有数不清的江中岛,于江心的,便是有名的姑苏阁。
  姑苏阁乃是明翰一民间探子的组织,上到破案下到找猫都可以登阁求人,只要出得起银两。姑苏阁还以机关闻名,整座姑苏阁便是一座机关城,内部齿轮层层叠叠不计其数,阁中机关师不下二十,大大小小的机关遍布了整座姑苏阁。
  姑苏阁阁主有三子,均为一妻所生。其中三子名为叶參,生他时阁主夫人出了点意外,至今躺在床上。
  叶參打小就野,不像他的大哥二哥在阁中安心学习,他时常跑出阁去抓鱼摸虾,去镇上抱些零嘴淡酒回来,再是被他爹叶瞒骂一顿。
  叶小公子聪明伶俐却是这副德性,叶瞒为他愁白了两鬓,直到将这不孝子拎到自己夫人床前这才叫他安稳了不少。
  第二日,年满十六的叶參便毫不客气地离开了姑苏阁,从此杳无音信。他只说,要去为娘寻药来。因他是姑苏阁的少爷,这姑苏阁的探子竟是一个也没能将他从险恶江湖里找出来,更别说挖出来了。
  …
  “啊!!!”
  伴随着一声惨叫,桑麻郊外,云起山的一株通天古木上摔下一个青衣公子来,微卷的头发上横七竖八地被迫装饰着些绿叶树枝。
  料是谁见了这么个小公子都会道他是个温文儒雅之人。哪想他毫无形象地揉了揉自己摔疼了的屁股,骂道:“他娘的……疼死我了……”
  抱怨完了,他便站了起来,拍拍衣袍整理了一番,这才安心往回走。
  山中多野禽走兽。他走了没多久便碰上了一只在路边蹲着梳理皮毛的红毛狐狸。他蹲下来挠了挠狐狸的下巴,挠够了后嘟囔道:“你家主人呢?”
  “你又从上面掉下来了?”
  闻言,他一下子红了脸,手一紧猝不及防地抓了把红毛狐狸的毛,疼得红毛狐狸“嗷呜”叫了一声,一口咬在他手上。
  “嘶——你做什么?!”
  站在他背后的那人听他倒抽了一口凉气差点摔了一跤,赶忙走上前抓过他的手。
  来的是个黑衣青年,如鸦的长发束在脑后,一身带有暗纹的黑衣裹在身上,领子高得挡住了他半张脸。
  “娘的……你个死狐狸,回头不宰了你。”他骂了声狐狸,从怀里掏出一瓶东西来,从中倒出了些液体,涂在他手上。
  狐狸委屈地叫了声,在这小公子手上蹭了蹭。
  “别他娘的勾他。”青年白了它一眼,说道。
  “好久不见了啊,”公子轻声道,“齐宿简。”
  齐宿简噎了一下,默不作声地从他的腰包里翻出了一卷绷带来,给他缠在手上。
  “怎么这么巧呢,你怎么又跟我撞上了呢?”公子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叶公子,你是对我生了什么猜忌了吗?”
  叶參伸出另一只手,道:“你看看,咱俩头回见面是在一苇渡江外的寒梅镇,之后呢?”
  “……广岭,胡海,匝丛。”
  “是吧?”叶參笑眯眯地看着他,“只有珊岛你没碰上我。干嘛去了?”
  “……我当时被人跟着,所以……”
  “所以不好跟着我,是不是?”
  齐宿简低头不语,默默替他把手包好了,起身揣了狐狸。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跟着我,我也不想惹你们这些江湖人,我只想替我娘找药。”
  “是,可我也说过,能修复筋脉骨头的灵药都在南洋的海窟教手上。”
  叶參皱起了眉:“难道说明翰真的没有药师能制这种药吗?”
  齐宿简毫不客气地说道:“我不过是一介江湖人,那种专治筋骨的药确实有不少,但要生骨肉活死人,只有那里有。你知道巫蛊之术吧?传闻那种药就是以巫蛊为介进行医治的。”
  叶參不说话了。
  他娘脊柱骨附近的筋脉受损只能躺着,若要叫她再次站起来只能修复筋骨。
  “从明翰到南洋最少要多久?”
  齐宿简抬起头来看着他:“你……你要去?”
  “去啊,不然怎么办,不医好我娘让我爹打得我去跪祠堂?”
  他跟叶瞒闹了一顿,若是灰头土脸地回去还要不要面子了?
  “……我陪你去吧?”齐宿简小心翼翼地说道。
  叶參看了他一眼,揉了揉他怀里狐狸的脑袋:“我爹还让你跟我跟到这地步?这是给了你多少钱,我给你不就好了。”
  “我没要钱。”齐宿简似是有点恼了,略微提了点音量。
  叶參指尖一顿,抬头眼神复杂地看了这面相老实的年轻人一眼,一时间眼底风云莫测,竟有几分戒备与狠毒,仿佛他再皱一下眉,齐宿简怀里的火红狐狸就能被他那常年排列机关的精瘦手指给掐断了脖子。
  于是红狐狸真的瑟缩了一下。
  然而叶參很快放开了它:“那你要了什么?你怎么平白无故地帮他看着我?”
  “我没帮你爹,只是想帮你驱了那些跟着你的人。”
  叶參感觉这对话哪里不大对,隐隐有要走偏了的迹象。他砸吧砸吧嘴,转身走了。
  “你有什么计划么,去南洋的。”
  原先齐宿简当他又气了,打算在原地杵会儿在跟上去,一听这话便知叶參已经许了他一道了,便屁颠屁颠地跟过去了。
  “皇帝登基不过二载多,南边有些地方还在禁海商,出入得要关令,咱们得绕路。”
  “得走内陆,不能沿海么?”
  “是。且因眼下禁令未撤,常有些摊贩偷偷摸摸地买些海外洋人的东西来在私底下贩卖,那片多少有些乱,离远些为妙。”
  叶參点了点头。
  齐修简了解叶參,难得见他如此听话,不禁松了口气。
  “你且先说说咱们怎么走吧,还有出海是怎么说?”
  “出海得到了那头再问,咱们打火方去,到走马塘找匹马赶路,再顺着藤廊、寻萝往下,到芦花崖去坐船。”
  “……你去过海窟教?”叶參看了他一眼,问道。
  齐修简像是被什么噎了一下:“算是……跟他们头子有些过节吧。”
  “那可好,到时候把你卖了正好换药。”
  他笑了笑,往前走去。
  叶參这句话是个人都能听出来是句玩笑话,齐修简自然也晓得,可他心中就是没来由地起了一把火,气得他攥紧了手,他怀里的狐狸也嗷了声。


第44章 火方
  两人从桑麻出来后,顺着山路往火方去。火方位于桑麻西面,大部分在一处荒原上的石窟里,一小部分则建在石窟外,在炎炎夏日里也是明翰数一数二的热的了。好在眼下正直春日,就算是在荒原上也不算怎的热。
  叶參脑子灵光,出来这些时日学了不少,已经能替人看些小疾小病了。
  路上他们碰上了一伙歇在路边的赶路人。他们的板车几乎裂成了好几块,拉车的牛马已经不知跑到哪儿去了。他们似乎是在拐弯时撞上了山间的石头,车夫的小腿骨不幸被撞裂了。
  叶參正好带了些草药,给敷了后替他绑了块板子,照旧婆妈地啰嗦了一堆后,这才准备歇下。
  此地与火方多少有些许距离,白日里不必担心太热,夜里也不必担心太过寒冷。叶參不识得去火方的路,跟着齐宿简时快时慢地走了这般久,多少有些疲乏,脑袋一挨上齐宿简厚实的脊背便眼皮打架,不多时就沉沉睡死过去了。
  照他的话来讲,就是睡得宛如一头死猪。
  他在梦里又见到了娘亲。离家之后他常用安神的药物助眠,否则便会做梦,且几乎次次都能见到他那双腿废了的娘产下一块暗红的肉,接着便站了起来,笑着抱起他的大哥二哥走远,他自己则站在一池血水中,血水没过了他的胸腹,他走不动,也不想动。
  叶參的胸口堵得难受,血液的铁锈味充斥着他的鼻腔,他感觉自己仿佛要死在了这梦里。
  “叶參!醒醒!叶參!!!”
  叶參被那过于凄厉的喊叫声吓得人都抽了一下,这才恍恍惚惚地从梦里醒了过来,泪水已经糊了他一脸。
  “怎……么……?”
  “娘的……”齐宿简骂了一声,“那群人是来杀我的。”
  “那你将我放下不就好了……”
  “也是来杀你的。”
  叶參的头有些疼,似乎还没来由地有些沉。他扶着额,轻声道:“到底是……谁?”
  “就是路上那群赶路的。这群狗娘养的贱东西他娘的堵我呢。快起来,说不定能赶到火方去。”
  叶參有气无力地道:“还下着雨呢……”
  齐宿简察觉叶參似有古怪,以手背蹭了蹭他的前额,心中一惊,赶忙将他打横抱起,在他俩藏身的树林中七拐八拐地行路。
  “你这烧得厉害,你能睡么?我带你赶路,快些到火方好看看大夫。”
  “看什么大夫……”叶參在他怀里昏昏沉沉地嘟囔道,“老子就是……大夫。”
  齐宿简低声道:“你是傻子么,哪有大夫给自己看病的……”
  叶參心神不宁地睡下,又遭梦魇住了,接着又是在这雨里淋了满头水,眼下脑子里是一团浆糊。他窝在齐宿简怀里胡乱说了一堆话,便抓着他的衣襟睡过去了。
  齐宿简随身仅有一件鱼皮衣,大半盖在了叶參头上,他半张脸和右半边的肩头都给淋在了雨里。他这又是出汗又是泡冷水的,再健壮也有些犯了头疼。
  走了大半夜,雨小了不少,齐宿简那狐狸又寻得了一株可遮雨的古木,齐宿简便将叶參放于树根上,卸了他的篓子下来。
  “如何?”
  “我这烧得糊里糊涂的……先降降温,你看看有没有……寒凉草,过了水让我吞下去。”
  方才他篓子一直淋在雨里,草药都是湿淋淋的。齐宿简抹了把脸,将大把纠结在一起的草药拎出来,隔着雨水辨认其中的寒凉草,挑了出来。
  可他挑完就顿住了——这根长条的草药可怎么让人吞?
  “寒凉草呢……快点给我……”
  “叶三少爷,你睁眼儿看看这怎么让你吞下去?你这是在难为我,还是难为你自个儿?”
  “娘的……能怎么吞……就这么吞啊……”说着,便要去够那草药。
  齐宿简一躲,没让他够着。
  他将草药扔进嘴里,嚼得稀巴烂,再就着口喂给叶參。
  虽说这由头正直无比,但总归是嘴碰嘴的活计,叶參被他吓得一哆嗦,险些被汁液呛到。寒凉草已经被齐宿简嚼得除了草汁只剩渣,就算是烧糊涂了的叶參吞下去也不成问题。
  他听到齐宿简低声含糊说了一句“咽下去,有人来了”。
  …
  那伙人顺着脚印跟过来后没能找到人,气味也被雨水冲淡了,他们带的狗闻不到人只得在林里瞎跑,想着说不定能被他们瞎猫碰上死耗子。
  突然不知打哪儿窜出一块石子儿,不偏不倚正好敲在那狗鼻子上,将狗脑袋整个打得别了过去。它面向的地方正好有只挂了彩的鹿,看了它一眼,忽地往林里跑去。
  这只饭没吃饱的狗当即跟了上去。
  齐宿简那只火红的狐狸从草皮下钻了出来,抖抖皮毛扑到一棵树下,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开始在树干上磨爪子。
  这是棵参天巨树,枝繁叶茂,而丛丛树叶下,齐宿简正蹲在树干上目送那伙人走远,怀里还揽着一个正抱着他脖子不撒手的窝成了一团的叶三少爷。
  “走了没?”
  齐宿简面无表情道:“没。”
  “走了没?”
  “没。”
  “……”
  “真没。”
  知道狐狸在底下发出了一声尖细且长得叫声,齐宿简才松了口气,抱着叶參一跃而下。
  “咱们回大路上吧。他们应该暂时不会追回来了。”
  叶參跳了下来,拍拍自己的衣角,道:“没想到反被你瞎猫碰上死耗子,给鹿放点血就把他们都引开了。”
  “嗯,”齐宿简摸了摸他的脸,“还有些烫,鱼皮衣你披着,我背你走。”
  雨后的树林里满是被泡软了的泥土,到处坑坑洼洼的,齐宿简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了天破晓这才走出了林子。好在大路上的地还算结实,雨也停了,天亮后齐宿简走得快了不少。
  叶參趴在他背上,睡意又铺天盖地地卷了上来。他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地问道:“为什么要……跟着我……?”
  为什么?
  齐宿简轻笑了一声。
  这其中的原因不是再明显不过了吗?


第45章 客栈
  齐宿简其人,自入江湖以来便占据了武榜首位,不仅他本人仇家多,在他那听说鹤发童颜的美貌师父仙逝后连带着他师父的仇人也一并找上了他,闹得他一个头两个大。
  他在首位上坐久了,惹了不少人眼红,几年下来不仅仇人不减反增,还多了些对他那首位垂涎三尺的江湖人。
  他也不想的,谁知这劳什子的榜非要一年排他个一回,他闲着没事就去凑个热闹,然而他这榜首占久了在场的诸位是个人都认得他了,每次一喊他名字他连缝儿都没得钻就被推上去了。
  然而这群人又实在是打不过他,齐宿简已经被这事儿搅得心烦意乱,从最开始的揍得人满地找牙到如今的随意应付。
  谁知还是在这首位上屹立不倒。
  于是仇家愈发多了。
  既然这场上除不掉他,那便只能场下下手了。
  路上那拨人恐怕只是个引子,说不得后头还会来更多的。
  这日下午,在齐宿简背上睡了一上午的叶參悠悠醒来。路上齐宿简顺手打了只在路边发呆的野山鸡,找了个临水空地把这鸡烤了,毛拔下来扔给叶參玩去了。
  叶參还没缓过劲来。他慢悠悠地把羽毛串在两根绳上,一根挂在腰上,一根拿给了齐宿简。
  “……我不要,挂着根毛做什么,我又不是那扁毛畜生。”
  叶參耸了耸鼻子,对着正举着烤鸡的齐宿简怒道:“你要不接着本公子的辛勤劳动成果,本公子就把你做成扁毛畜生。”
  于是常年占了武榜首位的齐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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