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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剑相思-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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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不幸了,你能说清楚一点么?”

“那是你没来以前,这里的一个瘸腿道人干的好事。”公鼠愤愤地说,“他养了一只猫。”

“啊,那就难怪了,可是猫呢?”

“死了……”公鼠“咕咕”一声,“跟我们为敌的,无论是人是猫,都不会有好结果的。”

“你的意思是说,那个瘸腿的道人他也……”

“不错,他是害老鼠疮死的。”

“老鼠疮?”

“被我太太在他的脚拇趾上咬了一口,后来就发病死了。”

白长老惊讶地两只眼睛都睁开了。

“你也许还不知道。”公鼠说,“我太太牙齿有毒,嘿嘿,也许它偷吃砒霜吃多了。”

白长老点点头:“太可怕了。”

“但是你用不着怕。”公鼠说,“你是好人,我们以后会是朋友的。”

“但愿如此。”白长老专心致志的运用神思,“我们说点别的吧,你太太怀孕了吧?”

“真有你一手……”公鼠说,“已经记不清,她这一次是第几胎了,谈这个干什么?

怪不好意思的。”

“谈谈何妨?”

“好吧,子子孙孙不知还有多少了。”公鼠说,“但是都走啦!到头来就只剩下我们两个老的在此。”

忽然,这只大公鼠人立而起:“我得走了,有人来啦。”

公母二鼠顾盼了一下,一溜烟也似的逃之夭夭。

这里白长老也发觉了。

他颇为感叹的思索着,毕竟鼠类的观察官能要较诸人强了,以自己数十年面壁之功,听觉已极为灵敏,竟然仍是不如。

这座偏殿自从白长老住进来之后,平素除了少帮主童云之外,向无外人擅入。

眼前来人的脚步声,虽说是距离尚远,但是白长老却可以肯定这个人是往这个方向而来,此外除了这边偏殿之外,别无建筑,那么来人的目标必然舍此无它了。

他仍保持着这个似睡非睡的姿态。

盘膝在座,闭目养神,深深的垂着头,活像弯腰的虾子,皤然白发,云也似的披散下来,摇的灯光里,地下的衬影竟是如此凄凉。

他几乎已可以认定来人已在殿墙之外,何以只是在窥伺,而并不急急进入?这就更为人疑惑。

“呼——”

耳边上似乎响起了一阵轻微的风。

白长老无需睁眼,已可断定来人上了墙。紧接着“呼!”同样的声音,这又可证明对方的飘身而下,虽然这声音发自甚远,

白长老却能清晰在耳。

只从脚步的声音来判断,白长老已可断定这人绝不是少帮主童云,甚至于也不是本帮这次南来中的任何一人。

这倒是奇了。

白长老习惯地又睁开了一只眼睛。

他看见了一个瘦削的人影,远远的正自向这边注视着,这人自现身墙内,还不曾向前踏进过一步,确是够谨慎的,不知是顾忌些什么?

已经来了的人,总归是要来的。

这人在顾盼一阵之后,终于忍不住向前踏进。

透过长窗,以及洒落在庭院里的月色,白长老虽说是深深地垂着头,睁着一只眼,可是来人的一切却清晰在望,渐渐的,这人已来到了眼前。

白长老透过微妙的感触,已把对方打量得够清楚,他随即把那只睁开的独眼也干脆闭上,不再向来人注视。

瘦硕的个头儿,背部微微拱起,一身月白色半长不短的大褂,这副相貌可是透着眼熟,再看一看,一双白多黑少的眼珠子,再加上脸上那一道老长的刀疤,嘿嘿!不正是金鸡太岁手下那个跟班儿祝天斗么?

左右一番打量之后,祝天斗一径走向殿前。

窗子既是敞开着,殿房里还点着灯,白长老这副似睡不睡的模样儿,便落在姓祝的眼中。

他显然吃了一惊。

似乎没有想到,偌大的殿房里,仅仅只有一个老朽的道人在此打盹儿。

略一犹豫之后,祝天斗那张青皮少肉的脸上,随即带出了一番喜悦之色。

他奉命来办一件“极秘”之事,原想到丐帮之内九雄荟萃,自己保不住就许阵前失风,心里还自一个劲地嘀咕不已,无如身后主子交待的事情,却是不容他不来,现在看见了对方这番情景,心里着实是放下了。

整个院落里,静得一点声音都没有,偶尔袭来的微风,拖动着干枯的桔叶,在地上发出沙沙的响声。

祝天斗如何又会把对方这个貌不惊人的老朽道人看在眼里?身子一连几个快速起落,已掩到了窗前。

瞧了一瞧,那个老道仍在灯下打着盹儿。

祝天斗暗地里冷笑了一声,心里忖着,老东西,你还是乖乖睡觉的好,眼睛一睁,老子可就要你的命。

心里盘算着,右手抬起来,向着窗台上轻轻一攀,四指微一着力,“呼”地腾身掠起。

起落之间,有如一只展翅巨鹰,已飘身殿内。

这时他才看清楚,对方这个显然也属于丐帮一员的老道人,竟是如此的老了。

既然是在睡觉,就干脆让你睡个舒服。

祝天斗身形乍腾,这一次捷若鹰隼,呼——地来到白长老座前,右手疾出,五指轻收,如鸡下啄,直向着看似无知的白长老背上落去。

“噗!”一声,点了个正着。

这地方位当人体二气交接之处,也就是俗称的“昏穴”所在,虽说是听来无关痛痒,却端看下手人的功力而论了,出手重的,照理能够使人致死。

祝天斗与他并无深仇大怨,只是要他乖乖睡着不动,所以并没有施展全力,五指下处,只是觉得对方身子竟是出乎竟外的软。

并不仅仅是软而已,而像是一个大气囊,手指触处,微有弹刃之性,祝天斗心里一惊,却只见座椅上的那个老道人,身子一歪,竟倒在椅子上昏了过去。

祝天斗看这样子,一颗心倒是放下来了。

他不再理对方这个老人,一双闪耀着精光的眸子,频频在殿内四下逡巡着。

这座偏殿,不过被用来作为暂时的丹房而已,四下里摆设的无非是些瓶瓶罐罐,祝天斗的目光竟然对这些琐碎物什很感兴趣。

只见他蹑手蹑脚走过去,在这些瓶罐之间大肆翻着,找了一阵子,自己似乎也有些糊涂了。

就在这里,忽然觉出左耳间一阵子冰凉,像是有人正向自己脸上吹气。

祝天斗不禁心里吓了一跳,倏地转过睑来。

什么也没看见,却仿佛有一件甚大的物件,就在自己偏头的一霎间,呼地一声,由当头顶上飘了过去,同时间右边脸上,冷嗖嗖地被人摸了这么一把。

祝天斗“嘿!”地叫了一声,抡掌就劈,同时间打身而起,折出了七八尺开外。

容得他身子站定之后,这才发现到敢情面前什么也没有,自已一个人穷耍了半天,连个鬼影子也没有。

那边座头上,被自己点了昏穴的老道人,仍然跟先前一个样,斜着身子俯在椅子上,好好地在睡他的觉,四周围寸尘不惊,一切都和先前一个样。

祝天斗可就傻了眼啦。

再看看长案上的那盏青灯,噗哧哧地冒着火苗子,显然受惊于风力——这又证明真的是有人来过了。

祝天斗自跟随金鸡太岁以来,由于后者在江湖上的威力,几乎无往不利,所见披靡,想不到最近流年不利,一连串的受辱受惊,尤其是前此麦家一战,差一点丧命在关雪羽之手,设非是托福主子的照顾,这条命早已完蛋大吉,一连受创之后,早已锐气尽失,这一次奉命前来,满以为对方丐帮败兵之将,还有什么能人?却想不到仍自偏多怪异,有过以往的遭遇,他可是不敢再以恃强,还是三十六策,“走”为上计的好。

转念再想,主子要交待,总不能空手而回,多少也得捞它几样东西,回去交差才是。

这么一想,即由身上取出一方绸巾,抖开来,平铺在地,一双白果眼,东瞧瞧西看看,只把那些丹丸药散的瓶瓶罐罐手到拿来,盛了满满一袋。

那边还摆设着一尊瓷马,拿了再说。

祝天斗飞身而前,取马在手。

当他回过来,待把手上瓷马包进包袱里去时,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包袱不见了。

明明记得刚才这个包袱就放在地上,不过是弹指的当儿,竟然会不见了,岂不是邪门儿?

被点了穴道的老道,仍自昏睡不醒,甚至于仍然还是刚才的睡姿。

祝天斗心里一阵发毛,偶一抬头,这才发现,嘿!原来悬在梁上了,想是刚刚挂上,还在悠悠不停地来回摇着。

祝天斗禁不住为之倒抽了一口冷气,不用说这是来了能人了,总共是一回身的空档,来人竟能从容进出,这还不说,竟然还能把包袱系好梁上,自己简直成了聋子了。

心里一急,随即把手上瓷马放下,一个腾身,越出窗外,四下一打量,月高风清,并无任何踪迹,再回去,这一次连瓷马带包袱都不见了。

包袱不见了,包包袱的那块绸子,却好生生地铺在地上,只是包袱里的那些瓶瓶罐罐不见了,再一打量,原来物归原处,俱又好生生地摆回到原来地方。

祝天斗只觉得一阵子透心的发凉。

不用说,自己这是被人家给耍了,这个人功夫高不可测,似乎对自己还有几分厚道,否则凭他这等身手,要是有意取自己的性命,八条命也完了。

待将如何?

走吧,空手而回,回去如何交待?

不走吧,还有什么脸再呆下去?

心里那股子窝囊可就别提了,一转脸,可又看见了睡在椅子上的那个白发老道人,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他可是一概不知的样子,兀自在昏睡之中。

心里一动,别是这个老东西闹的什么玄虚吧?转念再想,却又不对,因为对方明明已被自己点了穴道,莫非他还能自行解开穴道不成?

据他所知,武林中并非没有那类奇人,可以借助本身气血之功,自行活血打开穴道,就好像他主子金鸡太岁过龙江就有这个能耐,实是难以相信,眼前这个不起眼的老道,也能有这个能耐。

既经动念,无妨就试他一试。

祝天斗冷冷一笑,反手由小腿肚上拔出了尺半牛耳尖刀,那双白多黑少的眸子里凶光四射。

“老小子,你这是翻穿皮祆,在跟我装疯,老子偏就不相信你这个邪。”

脚下一点,“嗖”地已蹿到了对方座位之前,右手向前面一探,已抓住了道人后领衣裳,往上一提,就像拎兔子般把他给提了起来。

就是因为太顺手了,祝天斗才为之打消了先时的一腔杀招。疑心既去,冷笑一声,用力的又把他给掷了回去,“砰”一声,摔在椅子上。

由于力道过猛,大股风力竟使得长案上的那盏灯一下子为之熄灭。

霎时之间,满室黝黑。

就在这一霎间,祝天斗只觉得后领上一阵发紧,连衣带肉被人抓了个紧。这情形竟与刚才施于白长老有几分相似,只是手法略有不同。

祝天斗心里一惊,左手尖刀往后就扎去。

他的刀快,人家的手法更快。

刀身方自递出一半,一股绝大的劲道,已发自对方手上,随着这股力道向外一振之下,祝天斗已被摔出去。

这一手劲竟是出乎意外的大,祝天斗的身子足足被摔出了五六丈开外,噗通,倒了下来。

总算祝天斗还算灵活,随着倒落下来的身子,一式“兔子滚”,翻跃出去,虽说是没有摔着了筋骨,却也被着实地震了一下,另外却不慎为自己手上的刀,扎了一下,伤在小肚子上,没有扎实了,却也划了一道血糟,疼得他连连打颤。

气人的是,一连串的为人戏耍受辱,最后更叫人给摔了出来,却连对方是谁,他什么样子都不知道,说起来可真够丢脸泄气。

这么一来,自然是不能再留下去了。

黑暗里,一个人倚着石头,咬牙切齿地发了一阵子恨,瞧瞧还是不见一个人影。

不用说,暗中这个人八成儿是跟自己泡上了。可惜的是这场哑剧到目前为止,自己是输定了,说得切实一点,对方还是手下留情,要不然这条小命早就完了,再不见好就收,那可真是“耗子舔猫的鼻梁骨——作死”了。没说的,走吧!

第十六章长老苦劝谕静字下功夫

荒山绝顶,耸立着这座延绵百十丈的古堡城池,如今显然是废置了。

据说,此处乃是前朝大宋兵马元师李庭芝受命援襄樊时,为抗元兵精锐,在此天险筑此为基,以后元军伯颜大将攻陷襄樊城,此处亦不能保,元军以“石炮”、“马雷”

破城,乃废置至今不再为用,断壁残垣,战迹犹存,忠魂鹃血,每发古人之思。

城池虽破旧,规格尚在,昔日大军屯驻,来去风云,该是何等气势?而今但见萧萧荒草,垒垒斑石,秋风薄幸,每发悲啸,磷磷鬼火,更添几许悲凄,惟庭前燕子不减多情,频频回顾,景象好不凄凉,不再有人来了。

即使乞儿,也觉着路远,行走不易,处此荒山绝顶,连饭也无处可讨,有钱的大爷,就更不会来此走走。

谁会想来这里。

莫非是那别具异图,胸怀不世奇想之人,所谓“鹰游天下,虎啸四野。”此类怪杰之物,当今人生还是有的。

独据长廊,让巨风鼓荡着一袭素袍,自此前瞻,但见白云沧海,怒涛汹涌,世事变迁,人际沧桑,何又不如此?想通了,不值一笑,想不通热血澎湃,此番滋味,便将不了……

石案上,斑斑二十四个手掌印子,竟不能将胸中悲愤发泄干净。

长啸数声,声回大地,依然是故我一人。

奈何,奈何,问天问地,我欲何为?我欲何为?

恁的心比天高,强能伏虎,怎禁得壮志不展,空悲切,空悲切。如果说“杀”能逞雄?出头展志,何在乎血流成渠,白骨盈野?

此时此刻,饶真是“不恨古人吾不见,恨古人不见吾狂耳。知我者二三子。”

“不对,不对……”

这汉子喝醉了似地摇着头,舌头果然已经大了许多,“那是辛稼轩的词,不是我过某人的……一个也没有,知我的人连一个也没有啊……”

于是,折起腰来,带着三分醉态,在此古青石案上,他印下了第二十五个手掌印子。

好精湛的功夫——

掌下之处,但只见石屑如腐,自五指缝间一簇簇涌起,一串串落下,乍看上去,像是和稀了的面条儿,只待清风一吹,便即化灰四散。

好样儿的真功夫。

认得此真功掌力者,当今天下又能有几人?

“有几人。”

盘过手来,拔起了半空了的酒坛子,着实地又自灌了几口,风引血脉,酒兴越发地发作了。

那汉子竖起了一根手指让劲力内聚,坚比精钢,正是他独步天下的“一气破天”指力,就此运指如笔,据石力书起来,写的是:

coc1“二十五掌手掌印,般般功力不相同,我有摇天撼地能,敢夸神州第一人。”coc2酒力上涌,长呕一气,再书:

coc1“大丈夫当虎行天下,顺我者昌,逆我者亡。”coc2末尾的几个字,甚得其心,却又意犹未了,于是再写下去:coc1“我歌我乐,我恨我恼。”coc2

酒兴猝起,“噗”喷出了一大口,但即见飞星点点,溅石如雨,真个是化内外功力于一炉,无怪乎他更加狂态万千,却为此打消了文思,几经思索,不得佳句,就此收住:

“明将亡矣,昏君残朝,年、月、日,长白金鸡。”

coc1“二十五掌手掌印,般般功力不相同,我有摇天撼地能,敢夸神州第一人。大丈夫当虎行天下,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我歌我乐,我恨我恼。明将亡矣,昏君残朝,年、月、日,长白金鸡。”coc2

几行字迹,连同着二十五个鲜明的掌印,——都瞧在眼里,关雪羽由不住暗自吃了一惊,一时木然。

古石案上,醉倒了长白金鸡过龙江,只见他下半截长躯倒向案角,一只手还自压着带鞘的长剑。

大风震荡,长衣猎猎作响,一旁满是掷出破碎的空酒坛,数一数,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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