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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剑相思-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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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通终于度过了险境,渐渐地他即恢复如常,怒血平下之后,现出了他原本带有倦容的一张黄脸。“足下好厉害的‘九转真功’,黄某自出道以来,只听传闻,这还是第一次见过。”一面说,他怅然抱拳,道;“在下自愧不如,足下如果有杀害之意,这就请便吧……”说完这两句话后,怅然发出了一声长叹,满以为对方必当毒手相加,自己败了,固然不惜一死,可恨的是死非其时,心里焉能不无遗憾。

蓝衣人原本就没有加害之意—一聆听之下,他摇了一下头,道:“黄兄功力练到如此地步,已十分难得了,这个天底下,能够受得住我‘九转真功’的人,只怕并不多见,你也就不必妄自非薄了。”

黄通陡地睁大了眼睛:“何必说这些无用之话,俺黄某人技不如你,没有什么好说的,你不是冲着俺来的么,就请给个痛快吧!”

蓝衣人冷冷一笑道:“就算我为你而来吧,却并没有取你性命之意,再说你我无冤无仇,叫我如何下此毒手。”

黄通后退一步,扬眉说道:“这么说你——”

“唉!”蓝衣人微微含笑,道:“你现在还死不得呢,麦家老小,还要你大力救助,你又如何死得?”

黄通又是一惊,两只眸子直直地瞪向对方,一时却不知从何说起。

蓝衣人一双眼睛在他身上转了一转,点点头,温和地道:“眼下不是长谈的时候,不瞒你说,我与黄兄说来还称得上是同路之人,意在除暴安良——”

黄通陡地精神一振。

蓝衣人接道:“只是敌人过于厉害,却不得不多加小心……”一面说,他即缓缓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哦——”黄通这才恍然道,“……这么说,在下莽撞了……足下……请道其详吧……”这可是“为道不孤”,猝然间听说,来了如此一个得力的帮手,黄通由不住信心大增——只是对方那个蓝衣人竟似较他更为持重,并无丝毫喜悦的表情。黄通这一霎更是百感交集,自问走南闯北,多年来向无敌手,却不料此番竟是遇见了高人,只一招,已令自己为之心折,可见得武功一道,确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端的自满不得。

所幸听对方口气,还是同路之人,若是敌人一伙,这时焉能还有命在?他这里不胜感慨,只顾自伤,一时无言以对。

蓝衣人一双精华内蕴的眼睛,仍然注视着他——“黄兄武功的确高明,只是……以黄兄所见,是否能是来人的对手?”这般单刀直人,开门见山的问句,却是黄通始料非及,聆听之上,不禁心头为之一震。

“足下问得很好——听足下的口气,似乎对于来人认识颇为真切,可否赐告其详?”

“你弄错了,”蓝衣人摇摇头道,“这个人是出了名的老狐狸,没有人知道他的底细。”

黄通正感觉到失望,对方仍有下文未完——“只是,我对他却也并非一无所知——

事关至要,所以不揣冒昧,今夜前来造访。”蓝衣人这才诉出了来意:“黄兄不可不有所戒备。”

“啊——”黄通黯然点点头道,“承情,承情。有关老贼金翅子的事,关兄……知道多少?”

蓝衣人的神色甚是沉重地道:“此人姓‘过’,据说是出身长白一门,武功却自成一家,高不可测。”

“啊……”黄通一时惊心不已。长久以来,江湖上对于金翅子这个怪人的传说,还仅限于自己所知的一点皮毛,此刻自对方蓝衣人嘴里所道出者,显然未之闻也。焉能不令他既惊且佩?一时之间,他重复着对方所道出的那个曾有所闻的门派:“长白门……

长白……门?关兄说的这个门派俺听说过……此一门武功,似乎已失传武林了,不是足下提起只怕终比一生,俺也不会忆起,想不到金翅子竟是长白门的出身……这就难怪了。”

蓝衣人喟叹一声,缓缓道:“也许黄兄还有所不知,长白门武功,对于大多数的武林门派都具有克制之功,这才是最厉害之处。”说到这里,他忽然中途停住,偏头向窗外看了一眼——

黄通一惊道:“怎么……”

蓝衣人微微一笑,站起来道:“显然是贵宅主人到了。”

黄通心中一怔,暗忖自己听力向称灵敏,何以竟全未曾听出,心正疑惑,即见窗前人影略闪,一个长身玉立的绿衣少女,已然立足窗前。原来她先时藏身对面后檐,距离尚远,虽然如此,仍未能逃过蓝衣人观察之中。

“对不起,午夜打扰,主人如不见拒,我这就进来了。”语音清脆,几句话更是说得落落大方,显然是向着黄通而发。

黄通虽不知来女何人,但看其身法,显然大有可观,绝非凡流,他早知此间居亭主人有一爱女名唤小乔,九华习技方归,察言观态,料必就是此女无疑。当下抱拳道了声:

“岂敢,姑娘自便吧!”

语声方歇,室内轻风一阵,对方绿衣少女已站立面前,起落之间,至为轻灵,敢情是轻功一流身法,心中好不佩服,遂抱拳道:“想必是小乔姑娘了,失敬,失敬。”

来人正是麦小乔,因为听说黄通甚多事迹,甚是敬佩。由于隔日即是中秋,大敌当前,想来商计一番对策,不料恰逢关雪羽在座,使她大为惊异。她虽与雪羽有过接触,但是对方其身分犹是讳莫如深,亦不便追问过紧,实在说,这个人在她心目中仍是一个待解的谜团,惟一可以确定的即是对方显然对麦家没有怀有敌意,这一点也最为重要,使麦小乔放心不少。麦小乔因知关雪羽身负奇技,不便过于接近,正在考虑是否现身而出,却被对方看破,只得现身纵出。

聆听之下,麦小乔面现薄羞,向着黄通微微含笑道:“黄兄不必客气,你的事家父多次说起,今晚上也亏了你现了一手,叫那些衙门口当差的人长些见识,要而然他们还当这个天底下没有人当受得了他们的火枪呢!”

黄通欠身道:“姑娘过奖——这位关先生……”他不知身旁的关先生与对方姑娘是否相识,这一提起,麦小乔即笑向关雪羽看了一眼道:“真是巧得很,想不到会在这里看见了你。”

关雪羽道:“姑娘万安,请坐下说说吧!”

黄通虽然今日才来,但既有投奔之意,便不能算是客人,况乎眼下来到下榻之地,自己便是主人,当下忙即搬过一张坐椅,请小乔落坐。

麦小乔见关雪羽在座,自是乐意向他讨教,便不客气地坐下来。

关雪羽看着她微微点头含笑道:“姑娘来得正好,我正打算离开黄兄这里,就便去看望一下姑娘,这倒是省事了。”

麦小乔那双乌油油的眼睛,在他身上转了一转,含笑道:“这就不敢当了。”

她目光敏锐,一眼就发觉对方关雪羽的行装有异,不禁娥眉微皱,奇怪地道:“咦——你莫非要走么?”

关雪羽点点头道:“不错,正是为此来向姑娘辞行。”

麦小乔呆了一呆:“哦——这太突然了,为什么?”

关雪羽微微一笑,道:“目前临淮关正是多事之秋,即将大乱,避秦之计,还是早走为妙。”

麦小乔一惊道:“莫非有人找到了你所居住的地方,还是……”

关雪羽摇摇头道:“都不是,姑娘不必多疑……”微微停顿了一会儿.他随即又道:

“我们还会见面的——你也不必多问,一切日后自明。”

麦小乔微微点了一下头,心内一片茫然。

黄通心里却一直惦记着关雪羽方才所言之事,这时听言,生怕他就此离开,忙向麦小乔道:“这位关朋友的身手,正是盖世无双,在下实难望其项背,在下方才正在向他请教有关眼前大敌当前应对之策。”

麦小乔强作微笑点头道:“是么?”

关雪羽道:“难得姑娘在座,看看是否有什么高见。”

麦小乔轻轻哼了一声,说道:“关先生的面前,又岂有我置身之地?我只有洗耳恭听的份儿罢了。

黄通聆听之下,心里微微一动,觉出这位麦姑娘话有棱角,却不知因何而发,再看对方关先生.像是毫无所知的模样,微微一笑,目光即转向自己——“黄兄,方才我们谈到哪里?”

黄通“哦——”一声道,“先生说到金翅子的出身,以及长白门武功特色——”

听到这里,麦小乔亦不禁为之动容,毕竟这件事,关系着眼前麦家的命运。

关雪羽点点头道:“有关这个人的传说,似平只是如此——我惟一要告诉你及姑娘,并且要你们提防的是这人的一门特殊功夫……”

麦小乔与黄通都为之一震,所谓“知彼知己,百战百胜”,能够在战前了解到敌人的出手,对于己方自是大有助益。

“这门功夫实在太可怕了。”以关雪羽这般盖世身手,想不到在提及这门功夫时,亦不禁为之色变,足可想知其威力惊人了。四只期望的眼睛,全都注视着他。

关雪羽喃喃接下去道:“黑手功——长白门的失传绝技,你们可曾听说过?”

黄通轻轻啊了一声,点头无语。

麦小乔道:“我知道——你说的是‘黑手穿墙’……我听说过。”

“正是这门功夫。”关雪羽点头道,“是被传说为当今失传武林的四门绝功之一,除了他以外还不曾听说过任何人尚能施展。”

黄通点点头,轻叹一声道:“在下昔年在西北居住时,曾经由一名隐士嘴里听说过……”

关雪羽微有所惊,道:“一名隐士,这人姓什么?”

“姓……”黄通仰起脸来,想了一会儿才讷讷道,“姓……啊——是姓姜,人家都管他叫‘姜隐君’,是一个无所不知的奇人。”

关雪羽微微怔了一下,一霎间脸上闪过一片惊喜,只是这个人到底与眼前无关,聆听之下,记在心中,暂时没有追问。

麦小乔一心只留意着所谓的“黑手穿墙”功夫。聆听之下,惊惶地道:“你是说,这个金翅子会这门功夫?”

“我正要告诉你,”关雪羽慢吞吞地道:“金翅子本人我是没有见过,可是他的大名我确是久仰。这个人最拿手的便是这门‘黑手功’,出手取人心脏,每试不爽,是以江湖上传说,凡是败在其手下的,多为‘无心’之人,是一个既阴且狠的可怕人物。”

麦小乔呆了一呆,即含笑着向关雪羽道:“我只当你对金翅子这个人一无所知,却不知你对他了解得这么清楚……”言下之意,颇似对于对方前此的藏拙有所不满。关雪羽自然听出来她言下之意,微微一笑,未曾置辩。

黄通自从悉知金翅子精于“黑手穿墙”功夫后,心情却显得十分沉重,一直在沉思之中。他一直希望关雪羽再能多说一些什么,只是看来他似乎仅悉及此,别无所知了。

关雪羽果然别无所言,由位子上站起来道:“我走了。”说着,目光向着黄通转了一转,才向麦小乔点头道:“姑娘保重。”

麦小乔缓缓地由位子上站了起来,想要说些什么,终因黄通在座不便启齿,神色戚然地默默又坐了下来。

关雪羽向着二人抱了抱拳,遂由几上拿起了他的随身之物,待要步出——

黄通赶上一步说道:“俺送关先生一程。”

关雪羽一笑道:“何必客气。”

虽然这样,他却也没有坚持,一任黄通自开门扉,送他步出院外。

月色如银,照耀得这附近景致分明。

黄通赶上一步,情深真挚地说:“今日会见先生,实属三生有幸,俺与先生真谓‘相见恨晚’,今夕何夕,我不知还有缘分再见先生,聆听教益否?”一面说,正身弯前,深深向着关雪羽拜了三拜,便待离开。

“等-下。”关雪羽忽然叫住了他。

黄通面色戚然道:“先生还有什么关照么?”

关雪羽呆呆地看着他,微微苦笑了一下,点头道:“你我确是相见恨晚……不过来日方长,还有的是时间,怎道今夕何夕?黄兄说玩笑话了。”

黄通喟然一叹,道:“先生有所不知,俺这一次千里投奔,并非偶然……唉唉唉……”

说来话长,一时也无从说起,虽说是惺惺相惜,到底相知不深,有些话还是不便出口。顿了一下,他才向着关雪羽抱拳道:“今夜受聆雅教,正是俺梦寐欲知之事,后晚对敌,当能有所防患,果真不死,他日当与阁下有相见之日,麦姑娘还在相候,这就不多送了。”

“且慢。”关雪羽再一次叫住了他,却是只管目注着他,迟迟不出一言。

黄通只当他有话要说,见状不禁有些费解。

决定一件事情,有时候并非易事,尤其是涉及本身利害得失之时,更不容易。关雪羽正是为此有些难定取舍,终于,他作了一个选择:“黄兄……我这里有件东西,暂时借你一用……”

说着,他从身边行囊内取出了一个体积不大的黑皮口袋,像是鼓膨膨的,也不知里面装着什么?

黄通双手接了过来,只觉得入手甚轻,一时为之茫然道:“这……里面是什么东西?”

“是一面护心宝甲。”

“护心宝甲。”黄通显然为之吃了一惊,可是紧接着,他就立刻又明白过来,不禁脸色大为惊喜。

“这……”黄通连连点头道,“俺明白了,隆情厚谊,永存肺腑,多谢了。”

关雪羽慨然道:“有此宝甲护心,便不愁金翅子毒手加害,穿着时务必贴肉,外置常服,便不会为其发现,此物得自我‘燕’门家传,黄兄你要仔细施用,不可为外人所知,否则……必罹杀身惨祸。”

这一“燕”门家传,不啻暴露说话之人真实身分,只是言者无心,听者亦无意,双方面都没有留心这句话。否则以黄通之阅历,自然立刻就能认出对方真实身分。

黄通原在发愁后日中秋之会,尤其提心的是金翅子的“黑手穿墙”功力,现在有了对方这件护心宝甲,自是忧心大去。当时至为感激地道:“俺记住了,大恩不言谢,日久见人心,俺回去了。”

关雪羽轻轻一叹,道:“以你武功,配以宝甲,原可立于不败之地,只是据我所知,这个金翅子实在厉害,即使有我在旁策应也不见得就……”

黄通一怔,心中暗自奇怪,对方口气,似乎也欲介入其事,只是他既未曾明说,自己也不便出言询问,更不能以此相请。这类拼命之事,除非自身心甘情愿挺身承当,任何人也不便以此相强。是以尽管心里一动,也没有出言询问。

关雪羽看了一下月色,点点头,道:“我这就去了,迟了恐怕来不及了,请关照麦姑娘多多保重,我——”原想多说几句,话到唇边又忍住了,拱了拱手,身形陡地腾起,有如飞云一片,交睫的当儿,己是十丈开外。月色里,似见他落身于一棵高大的松树尖端,不过是沾了一下脚尖,第二次拔身而起,便已是无影无踪。

黄通近看他纵起身法,双肩一平如水,竟是丝毫不动,只是这足尖下盘用力,知悉轻功极流身手,自己虽以轻功见长,自问却无此能力,心中好不佩服。再看对方借与自己的那个护心宝甲,不过是巴掌大小的一个皮袋而已,由于关雪羽曾关照不可出示于人,当下小心地收入怀内。

他这里方自收好,只觉得面前人影乍闪,麦小乔已现身眼前。

黄通招呼道:“姑娘来了?”

麦小乔四下看了一眼,怅然道:“他走了。”

黄通道:“刚才离开,姑娘有什么事么?”

麦小乔悻悻地摇头道:“算了。”

二人遂转回室内。落座之后,黄通感慨道:“这位关先生武功之高,为俺平生仅见,实在是一个异人……”

麦小乔冷冷一笑道:“有些人身具异功,却是畏惧强敌,见义不为……”

说到这里她忽然停住了,苦笑了一下,道,“难道他会是这种人?哼,真希望我没有看错他才好……”

黄通摇摇头道:“关先生眉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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