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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颜四大名捕之还珠劫-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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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少年全身衣服俱是雪白,甚至脚下鞋子和头顶束发丝带也是雪白的,包括他腰中悬着的那把剑。整个人给人的印象便是惊人得白,一尘不染的白。这样干干净净的人,此时动荡飘摇的京师里又有几个?
那个少年循着落花飞来的方向看到了墙内怒放的梅花、看到了那栋在寒风里瑟缩的青砖碧瓦的蜿蜒楼、又看到楼上的窗、窗前坐着的看花的人,他心底有了很大的震动。
恹恹苍白的脸上那种绝世独立的凄婉表情,像一万根尖利的刺刺中了他的心。而恹恹乌黑的眉、盈盈流转的目光更像是一把锋利的凿子;瞬间在他的心里镂刻下这柔弱女子的影子。
恹恹根本没注意到墙外那少年的存在,她的目光望着雪中梅花,心思已经飞到了另外一个人身上——她心里的英雄,她所有珍爱的寄托。
那人的名字便是“梁失翼”,也就是紫鹃刚刚念叨过的“梁大人”,是天子御笔亲封的文武双状元。他武功智谋无一不是万里挑一,现任京师九门总捕。皇上曾经说过,京师的平安有一半要扛在梁失翼的肩上。就是这样一个男人中的男人,偏偏爱上了重病在身的恹恹。
有时候,人生的爱与痛是无法自主抉择的。就像梁失翼爱上恹恹以及墙外雪地里那雪一般白的少年剑客突然被恹恹的哀婉击中。
风过,那少年掌心里的红花突然便飞了出去,翻滚着落在雪地上。他抬起眼帘,两道眉突然飞了起来,像两把出鞘的剑。他望向小清水巷的尽头,有人正在雪后的老树下喝茶,那个人的两道弯弯的眉也在飞扬着,如两柄飞舞的弯刀。那眉间之刀跟少年的扬眉之剑猝然间碰撞在一起——没有人能形容眼神交错中那一刹那间看不见的交锋。那人黑衣黑帽黑鞋黑袜,黑色的腰带上斜插着两柄黑色的弯刀。他的目光就穿过那茶的热气,紧紧地盯在白衣剑客的脸上。
那棵枝残叶尽的古槐树下,三三两两茶客正谈着今晨这场好雪,可他们谁都觉察不到这个距离他们不过数尺远的黑衣汉子的危险。
“小姐,天晚了,窗前冷,快回书房去吧。”紫鹃关切地走到了恹恹身后。天色的确开始昏黄,而且西北有块巨大的乌云赶了过来,似乎这向晚的京师又在孕育着一场更大的风雪。。电子书这一点点晴朗眼看就要给遮没了。
“唉……”恹恹突然叹了口气,“紫鹃,你看那些落了的梅花……”
紫鹃从来不像恹恹那么多愁善感:“梅花落了明年还会再开。小姐,你要是再不离开窗户,受了风寒,梁大人肯定会心疼死的。”快嘴快舌的紫鹃一想到温文尔雅但又果敢坚毅的梁大人那温柔的笑,心里便一阵阵痛。她并非是姿色平庸的女孩子,公平比较,她应该比恹恹更美丽一些。只是梁失翼的眼里只有恹恹,半点也没有紫鹃的影子。
“如果我是恹恹,如果他喜欢我,我情愿也生这样的病——只要他对我像对恹恹那样,哪怕只有一天,哪怕只有一次,我这一生也就……”紫鹃望着梅树的眼神突然恍惚起来。她记得每次梁失翼走进小院,都会自梅树下穿过,然后扬着脸望着楼上的恹恹笑。他经了无数风雨的衣衫已经开始褪色,他的鬓间因为日夜的公务操劳已有星星点点的白,他明亮的眼睛因了风霜的侵袭已经变得疲惫……那时,自己站在恹恹身后望着他,感觉他的笑似乎是对着自己而发的。当她在星星漫天的半夜里醒来,回味着那种温柔的笑,总会辗转反侧无法再次入睡。
如果梁失翼爱上的那个女孩子不是重病的恹恹,或者重病的恹恹不是自己比亲姊妹还亲的姊妹,又或者恹恹没有这场无法痊愈的病,她一定会努力争取,把梁失翼的心抢过来。但是现在紫鹃只有等,在等待里痛苦地煎熬自己。她反而盼着梁失翼早一天把恹恹迎娶过门,那么自己也就彻底断绝了得到梁失翼的希望,死了这条心。
“或许只有心死,我受的这些煎熬才能连根拔除吧?”但紫鹃清楚地知道,痛苦的种子一旦种了下去,便无时无刻不在偷偷地窥探着想要扎根拔节。终此一生,她都不会忘记梁失翼和他温柔的笑。
外面的小院木门轻轻响了一下,两个女孩子几乎是同时扭过头来,穿过帘幕望过去,却不见有人开门进来。“哦,是风……”
一颗汗珠自那黑衣汉子额头淌下来,把他脸上的风尘冲出了一道弯弯曲曲的污痕。腊月天,很少有人会流汗。更何况,他手里捧着的又不是暖炉,只不过是一杯茶而已。
老林头伸手捶了捶有些酸涩的膝盖,每次天气要变,他的膝盖总会这样痛。他转头望望西北的天空,低声自语:“看来,又要变天了……”
白衣剑客的手开始颤抖,他觉得自己已经站立了一万年了。犹如挽着一张拉到全满的强弓,两个人几乎都已无法坚持,但谁也不愿先罢手退却,退却便等于放弃了自己的生命。两个人的决斗已经是一触即发。
老树下茶客走了几个,又添了几个。老林头的生意一向不好不坏。他们只是一群普通人,为了生活奔波终日,难得借了这有雪的天气停下来喘口气,放松一下疲惫的肩膀。没人会想到一场惊心动魄的对决将在身边发生。人的生命往往如此脆弱,厄运总在最不经意的时刻里来临,防不胜防。
窗前的人已经隐没。“再来一场雪,这红梅不知又要飘落多少呢?”那白衣的少年剑客心底里突然飘过这样一个感叹,因为此刻又有一朵艳红的落花正缓缓自他视线里滑过。他决定待那朵落花接触雪地的那一刹那,他出剑。出剑后会发生的变化以及最终结果根本就非他可以掌握,但他别无选择——别无选择就干脆不去选择。
幸好有一个人突然出现了,迈着轻轻松松的步子一下便踏入了对峙着的两人中间。这是一个英气勃勃的女孩子,满头青丝笼罩在一顶淡青色的风帽下面。微微有些黧黑的面庞,眉很重也很利,像最好的画师用最浓的笔墨连缀而成又用最轻巧的雕刻手法修饰过一般。她的眼睛很亮,像京师冬夜里的星星,显得冷静而沉稳。她的身上披了一件墨绿色的披风,遮住里面紧束的利落劲装。她站在白衣少年跟黑衣汉子的中间,却不看他们任何人一眼,只向老林头打了个招呼:“林伯,请给我沏一碗水仙茶。”
老林头看到了这个劲装抖擞、眉如刀削的女孩子,悬着的心突然放下。他马上提高了声音笑着招呼她:“黛绿姑娘请坐,茶马上就来——”
武林中暗器最出名的门派当属蜀中唐门,但唐门老祖宗却在教训门下后辈的时候说:“出去闯荡江湖的时候,凡事要多动动脑子,不要把尾巴都翘到天上去。若论暗器的功夫,你们比京师里那个叫黛绿的女孩子还差得远呢……”
只是,无论人家怎么赞扬传诵、怎么阿谀奉承,黛绿还是那个沉稳果敢的捕快。天子御封的“红颜四大名捕”中,黛绿沉稳、嫣红孤傲、新月坚忍、冶艳娇媚,只是,诸葛先生对她们四个中倾注心血最多、期望也最高的却是黛绿。“做一个好的捕快不但要武功高、智谋广,懂得随机应变,更重要的是要稳!谋定而后动,每次行动之前都要有通盘考虑。捕快不是杀手,有些事情一旦决定便很难再中途停止或者更改。所以,沉稳是成为一个好捕快的条件之一,而且应该排在武功跟智谋之前……”
黛绿在那黑衣汉子对面坐下。因了她的出现,那相持不下的局面骤然瓦解。黑衣汉子低着头,他额上的汗很多,十分狼狈。“茶冷了——没有人喜欢喝冷茶。”黛绿淡淡地说,那个黑衣汉子的头更低,恨不得把头钻到那个小小的茶杯里去。
“水仙来喽——”老林头喊了声,手里托着一个茶盘走了过来,满脸都是开心的笑。黛绿是他茶铺的常客,黛绿不喜欢龙井、雨前,也不爱观音、毛尖,单单喜欢上了这种味道极轻极淡的水仙茶。
“这种茶能让我想起很多往事……”她跟诸葛先生这么说过。“往事?”诸葛先生知道黛绿的心。这一句“往事”里包含着太多太多伤痛的回忆,是自杀的雷损?是绝笔的秀秀?京师里值得回忆的太多,但往往记得最真切、最不能忘怀的只有伤痛,一想到便会心碎的伤痛。
“谢谢林伯!”黛绿提起翠绿色的茶壶,轻轻向一个同样翠绿色的茶杯里斟了一碗茶。立刻有一种淡淡的清香扑进她的鼻,像初冬窗前的第一缕水仙花香,淡却纯粹。
“这是今冬京师里最好的水仙茶。你为什么不把那杯冷茶倒掉,重新尝尝这一种?”黛绿仍旧不去看那黑衣汉子,径自端起杯子啜饮了一小口。
黛绿面前的桌子突然开始轻轻地颤抖。那是因为黑衣汉子的全身都在抖动。现在,他的手已握在腰间的弯刀上,只是用力地握着,却不敢拔刀。他脸上的汗已经流干,干瘦而颀长的身躯弯得像一只煮熟了的大虾。
黛绿并未去看这个黑衣汉子,自始至终都没有。她只是在看着自己右腕上缠着的一方手帕,蓝色的底衬,用大红色的丝线绣着两只孤傲的飞鹰。鹰翼飞扬,绣法传神。她看着这两只飞扬的鹰,心底里想起的是当年秀秀跟雷损的一段悲凄的恋情。“她和他,在天上过得好吗?”关于爱情,黛绿从未尝试过。也许,她还没有遇见今生里要等的那个人吧……
黛绿叹了口气,仰面把那杯茶喝干,低声赞道:“好茶!”她转头去看那小清水巷深处立着的白衣少年,但那里只有苍白的雪地跟雪地上猩红的落花,显露出一派触目惊心的凄凉。“他已经走了?”黛绿话音里有些许的遗憾。待她再回转头来时,面前的黑衣汉子也已消失了,只余下那杯已经冰冷的茶。
老林头走了过来,端起那杯冷茶泼掉,顺手将杯子扔进了垃圾堆里。“林伯,你这是做什么?”黛绿奇怪地问,淡然的脸上也有了一丝笑容。
老林头摊开手无声地笑笑。黛绿知道他做人的原则,对看不惯的人一向是嗤之以鼻,他虽是开茶铺的老实人,但也有做人的一份清高孤傲。这也是黛绿敬重他的原因之一。 “黛绿姑娘,你这是要出城去么?”老林头关心地问,他向天上一指:“天气不好,你——”
黛绿一笑,又斟了一杯茶,放在鼻翼下轻轻嗅了嗅,深深吸了口气,徐徐喝完,然后缓缓地说:“林伯,谢谢你的关心。我还有公务。这么好的茶,改天我要带些回去给先生尝尝,他对你这里的水仙茶也很感兴趣呢……”老林头乐得连眼睛都眯缝起来:“好……好!我选最……最好的。”
黛绿紧了紧身上的披风,离开了老林头的茶铺。转身前,她又向小清水巷里青砖碧瓦的蜿蜒楼望了一望。只是,那座京师里普普通通毫不出众的小楼并没有引起她太多注意,但雪后的红梅着实令她的眼睛刺痛了一下;“自己有多久没有停下脚步看看花、赏赏雪了?”她觉得自己开始有了一种淡淡的疲惫,只是,她现在还不能停下来——
名声狼藉的“塞北一窝蜂”竟然一路作案逼近了京师,这岂不是公然向皇上的威仪和律法挑战?所以,皇上发出谕令:“着令黛绿火速出京追击逃窜的‘塞北一窝蜂’,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拒捕者格杀勿论!”
二 以雷霆之势扑击
三日之后,月上中天,黛绿已经来到距京师八十五里的陈家疃。她没有骑马,因为骑马会遗漏许多有价值的追踪线索。匪徒一共有八个人,而且携带了大量掳掠来的金银财宝,跑不快。
黛绿越过一道结满冰的窄窄水沟,自地上拾起了一支金钗。她冷笑一声,把金钗举到眼前时发现钗尾上有一个极细小的“成”字。她判断这支金钗必定是匪徒自京师城南大富户成百万家抢到的,现在慌不择路,竟然在跨过水沟时掉在地上。她知道现在自己已经很接近匪徒了。
在一处民居的门口台阶前她发现了另外一处秘密的记号,露出了一个会心的笑容。那个记号的形状是一把长刀跟一把短刀十字交叉着画在青石板上,然后,用一个方框框住。
这个暗号是沧州府大铁牢里的同行捕快留下的,他们必定是发现了“塞北一窝蜂”的踪迹之后,自动开始加入了追踪。黛绿知道这两把刀代表的是两个身手不凡的六扇门好手——“夜雨流星斩马刀”刘动和“穿云燕子雁翎刀”杨昆,以前曾经在沧州府大铁牢一案打过交道。黛绿马上开始担心,毕竟以刘动跟杨昆的身手还不是“塞北一窝蜂”的对手。
现在,黛绿已经追击到了大方塘,匪徒逃跑的痕迹跟刘动、杨昆留下的暗号突然消失了。黛绿向四面望了望,遍地芦苇在冷风里瑟缩着,只有呼啸的寒风从顶上肆虐而过。侧面大约二十几丈距离有个用芦苇搭成的草屋,静静地在北风里矗立着。
黛绿越过一道窄窄的水沟,踏进了小屋。地面上覆盖着厚厚的芦苇叶子,散发出满屋子枯叶甜香。小屋里并没有任何人的影子。黛绿皱了皱眉,鼻子里突然闻见一股淡淡的血腥气,极淡极细微。
“啊!”黛绿下意识地一个前扑,隐到屋角的暗影里。也就在她的身体翻动的一刹那,“嗖嗖嗖”三支闪着蓝光的箭准确无比地钉在她刚才身体所处的门框位置,一在咽喉,一在心口,一在丹田。
黛绿双手一分,四道暗器顺着箭来的方向穿过屋顶飞出,伏在小屋顶上放毒箭的匪徒闷哼了一声,翻身滚落沟中,扑通一声溅起大片水花。
蓦地四面里有杂乱的脚步声和水声,几个人低声呼喝着向小屋奔过来。黛绿俯下身子,翻开铺着的芦苇叶子,骤然发现底下已经给鲜血染红,是刘动和杨昆的血。他们仰面躺着,满脸血污,身上伤痕纵横,体无完肤。刘动的眼睛仍然大张着,似乎在敌人夺去他的生命时,仍是不敢相信的。
黛绿对着两个人的尸体轻轻说:“你们在这里稍等,我马上出去用他们的命来祭奠你们。”她一个翻滚,冲到小屋的门口,双手连挥,将斜前方一个灰衣服、握长枪的大汉打倒。刹那间,她已经看明白了外面形势。剩余的敌人还有三个,见同伴被杀,立刻步法乱了,向后退了几步。趁着敌人一慌,黛绿身体倒飞,从小屋的窗户里纵了出去。
外面三个匪徒只以为黛绿要从门口冲出来,把注意力全部放在门口,没料到黛绿自窗口现身,袖子里、肩上暗器齐飞。手里握着三棱链子枪的匪徒喉咙上中了一枚轻飘飘的燕子镖,手握双刀的矮胖匪徒心口给一柄五角短锥穿了个透明的窟窿。第三个匪徒其实早就萌生了退意,所以,在黛绿出手杀这两人的空当里,他扭身疾退,并且在退却的过程中还趁乱出手,向黛绿掷出了自己腰间的方天短戟。短戟带起风声呼啸而去。他突然在戟的呼啸之外听到了另外一种奇怪的声音,然后他的颈后一寒,破开了一个拳头大的洞,扑通一声栽倒在一条结着薄冰的水沟里。汩汩的鲜血将水沟霎时染红。
黛绿稍微松了口气,游目四顾,芦花荡里只见风吹动苇叶不住地乱摆,再没有人出来。她悲愤的心情稍微平和了一些,轻轻跃下地来,把刘动跟杨昆的尸体自芦苇叶子下拖了出来。看来,只能明天再找人来装殓送回沧州府了,想想当日在沧州大铁牢一案跟这两个正直的汉子一同血里来火里去,在那么危险的境地里都能全身而退,却在这京师西北乱苇荡里送了命。黛绿不由自责:“若我早一点追上来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她想到刘动尚未过门的妻子跟杨昆白发苍苍的七旬老母,心里越发悲痛。
苇叶底下突然露出一只小巧玲珑的绣花鞋来,黛绿一惊,用力踢开下面厚厚的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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