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怜花印珮-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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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凶睛一翻,厉声道:“把他送到你们家,已是看得起你们了,你到底要不要?不要就抬回去喂野狗好了。”
印珮已和志强抢出,将王家表亲往屋里抬,人已经陷入弥留状态,去死不远。
大汉哼了一声,怀中掏出二张字据,大声说:“人可交给你了,这是收据,你在上面盖个指模画个押,在下也好回话。”
李老实愤然道:“笑话,我收下了人,凭什么我要盖模画押?又不是卖子出妻,这不是欺人太甚么?”
大汉哼了一声,向手下挥手叫:“去把人抬出来,抬回去。”
李老实大惊,急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大汉凶睛一翻,大声道:“你不在收据上盖模画押,在下回去如何交待?万一你那表亲有了三长两短,在下岂不是要和你打人命官司?少废话,你不盖模画押,在下要将人抬回去,死活总有个交待。进去把人抬走。”
李老实无法拒绝,只好让步说:“好吧,我给你盖模画押。”
大汉将收据递过,另一名大汉立即送上朱砂印泥与朱笔,一切已准备妥当。
李老实不识字,接过收据往屋里走,将收据往八仙桌上一放,大汉们已左右挟持,朱泥朱笔往桌上一放,大汉指着左下角说:“在这里盖指模,在上面画押。”
李老实已无话可说,右手大拇指捺下朱泥盒。
蓦地,印珮出现在桌旁,叫道:“且慢!李大叔,你不看看收据上写些什么?”
李老实老脸发赤,期期艾艾地说:“我……我不认识字。”
“那就该叫他念念才是,收据是他写的,他难道也不认识字么?”
李老实醒悟,说:“对,张四爷,你念给我听听。”
张四爷怪眼连翻,瞪了印珮一眼,取过收据哼了一声,念道:“兹收到王日升一名。立字据人李老实,年月日。”
念完,将收据丢回桌面,冷笑道:“听清楚了吧?快捺指模。”
李老实正想捺上,印珮却伸手拨开,笑道:“李大叔,你不认识字,该会数字吧?”
“数字?”
“一个一个数,不会?”
“这当然会。”
“那么,你数数看,刚才这位张四爷念了不到二十个字,而这张收据上,最少也有两百个,你数数看。”
李老实果然开始数字:“一、二、三、四……”
张四爷脸色一变,怒目而视。
印珮却不介意,笑问:“张四爷,你认识字么?”
“废话?”
“我看你只认识三个字……”
“什么?你小子……”
“这三个字是一二三,一横是一,两横是二,三横便是三,最容易记认。”
张四爷大怒,怒叫道:“小子可恶!你该死。”
李老实还在数:“四十七、四十八……”
印珮接口道:“李大叔,不要数了,那是你的卖山契,上面连价银都没写,等于是你将山送给张大爷了。”
李老实大惊,骇然问:“什么?真的?”
“你何不问问这位张四爷?要不要我念给你听?”
张四爷勃然大怒,厉声问:“小子,你是什么人,敢管咱们的事?”
印珮笑道:“不要问我是什么人,只问你这张卖契是谁的歹毒主意?”
“把他揪出去,打他个半死。”张四爷怒叫。
抢出两名大汉,伸手抓人。
李老实劈面拦住,怒叫道:“站住!谁敢动我的客人,我给他拼了。”
张四爷举手一挥,喝道:“擒住他画押盖指模,动手。”
又上来两名大汉,左右齐上。
李老实大吼一声,“黑虎偷心”一拳捣向最先扑上了大汉,“砰”一声打个正着,大汉大叫一声向后倒。
堂屋里大乱,里面抢出李志强,大喝一声,一脚飞踢,“噗”一声踢在张四爷的臀部。
张四爷竟然毫不躲闲,大叫一声向桌上一扑。
父子俩大发神威,拳打脚踢势如疯虎,片刻间,七个人跌了一地,全都爬不起来了,躺在地上哼哼哈哈。
人全倒了,李老实这才神智一清,突然叫:“儿子,怎么回事?”
李志强摸摸脑袋,大惑不解地反问:“爹,怎么回事?”
“我们全把他们打倒了。”
“不错,全倒了,全爬不起来了。”
“为父一拳也没挨上、”
“是呀?强儿也没挨上。”
“张四爷是十个人近不了身的早年狠贼。”
李志强指着躺在门旁的一名大汉说:“这个家伙外号叫疯狼,一拳可打飞八十斤的沙袋,一只手可倒拉一条大牯牛。”
“老天!我们却把他们全打倒了。”李老实叫。
“怎么回事?”李志强拍着自己的脑袋自问。
印珮背着手站在一旁,笑道:“把他们拖出去吧,我来帮忙。”
三人七手八脚,将人一个个向外拖。
印珮将一名大汉向地下一丢,喝道:“还不快滚?”
大汉真听话,滚了一匝,爬起就跑。
“噗。”印珮一脚踢在张四爷的腰脊上,喝道:“你再赖着不走,拆了你的贼骨头。”
张四爷如见鬼魅般一蹦而起,撒腿便跑。
李老实拖出最后一个人,已有五个人逃之夭夭。
剩下的两个人,被印珮分别拖起,向外一丢,喝道:“滚!去叫张三爷来。”
李老实父子盯着逃走的人的背影,不住喃喃地说:“怪事,怪事,我在做梦么?”_小梅姑娘站在门口,叫道:“爹,不是在做梦,是赵爷在用法术相助”
“真的?丫头,你怎知道?”
小梅雀跃地走近,笑道:“女儿躲在帘后看到的,赵爷的一双手一拂一弹,便有一个人中魔似的任由爹和哥哥痛打。”
印珮呵呵大笑道:“小梅姑娘,我如果会法术,便用不着来买田买山落户了,是么?呵呵!”
小梅嫣然一笑,走近他说:“赵爷,我该想到的,如果你治不了张大爷,你就不会表示要买爹的山,是么?”
印珮笑道:“小梅姑娘,你很聪明,猜对了一半,李大叔,回去吧,我有些药,令表亲也许用得着,救人要紧。请志强兄在外面留些神,张家的人不久会来的,四五里路他们要不了多久便可赶来,拿不到你们的卖山契,张大爷不罢手。移界椿的事不外耽心,县衙门的人不会让他胡来,占田夺产不是容易的事。”
半个时辰后,志强在门外大叫:“他们来了,他们来了。”
父子俩在门外绰齐眉棍戒备,印珮在一旁抱肘而立含笑目迎。门内,女眷们提心吊胆向外张望。
来人渐近,共有十八名之多。
印珮摇摇头,颇表失望地说:“张大爷没来,来的是他的大总管摇头狮子方中。”
摇头狮子方中,是个发如飞蓬,脖子有毛病,经常摇着脑袋的中年人,粗壮得象条大牯牛,满脸横肉暴眼虬须,挟了一根竹节鞭,一看就知不是善类。
张四爷跟在身后,接近至十步间怪叫:“就是他,是他,是他破了咱们的买卖。”
摇头狮子迫近至丈内,十八个人雁翅排开,刀枪齐举,声势汹汹列阵。
摇头狮子怪眼凶光暴射,轻蔑地打量着印珮,久久方摇着脑袋问:“四爷,你说是这个大闺女似的小子?”
“对,就是他。”张四爷犹有余悸地说。
“他会妖术?”
“是的。”
“你知道在下是不信妖术的。”
“这……”
“在下找他说话,你们退后些。”
“小心他的妖术。”
“即使他真有妖术,邪不胜正,在下是天上的星宿下凡,妖术无奈我何。”摇头狮子傲然地说,转向印珮招手叫:“小子,你过来。”
印珮背着手上前,笑问:“你,有何见教?”
“你是谁?”
“我就是我。”
“你替李老实出头?”
“我替我自己出头,李大叔的山卖给我了。”
“住口!你……”
“你吠什么?”
“气死我也!你这小狗……”
“啪”一声暴响,摇头狮子挨了一耳光。
摇头狮子直退出丈外,一声怒叫,举鞭疾冲而上,来一记“泰山压顶”,以千斤力道迎头猛砸,势如山崩。
印珮向侧一闪,手一抄,便抓住了鞭梢,笑道:“就凭你这几斤蛮力,也敢自称星宿下凡,你就不怕笑掉别人的大牙?不要脸!”
摇头狮子两手奋力夺鞭,用尽了吃奶力气,宛如蜻蜓撼铁柱,未动分毫,连夺三次,仍不死心,大喝一声,全力猛抽。
印珮突然放手,笑道:“还给你。”
“砰!”摇头狮子跌了个手脚朝天,翻了一匝,灰头土脸狼狈万分。
“再来。”印珮点手叫。
摇头狮子恼羞成怒,疯狂逼进,鞭起处狂风骤发,“罡风扫云”拦腰便砸。
印珮不退反进,在鞭刚扫到时身形一闪,便抢入对方的怀中,贴身了。
“噗!”右肘撞在摇头狮子的左肋下,顺势反掌击出,“啪”一声掌背击在对方的脸部,鼻子向下陷,唇破牙落。
“哎……”摇头狮子狂叫,闭着眼睛向后退。
“放手!”印珮叫,抓住了竹节鞭一抖,
摇头狮子怎敢不放手?虎口裂开了。
其他十七个人,全吓呆了。
印珮一声长笑,双手握鞭拉开马步,用劲内收。
“啪!”寸半粗的竹节钢鞭一折两段。
他将两截断鞭向右方的石条凳上一丢,“当当”两声大震,火星直冒,拍拍手冷笑道:“回去,叫张大爷来,多带几个高于,不要来你们这种脓包,滚!快滚!”
十八个人潮水般退去,向南狂奔。
李老实目定口呆,久久方捡起一段鞭身,骇然叫:“老大,赵爷,你至少也有万斤神力。”
印珮笑道:“万斤神力是假,千斤也许凑合凑合。现在,我们吃早饭,等会儿张大爷不来,我去找他。”
“天!去找他?”
“不错,去找他,他总不能用诡计谋夺你的山而不受惩罚。”
“老天爷!他那万竹山庄象是龙潭虎穴……”
“龙潭虎穴我也要闯,不然早晚他还要夺你的山。”
“你……”
“他那五十个人,我还没放在心上。”
李老实突然大笑,说:“张大爷欺害怕恶,我想,如果你留在附近,他的猫爪子决不敢向此伸。”
印珮指指前面的小径,说:“这条路是万竹山庄进城的唯一要道,张家的人经过,必须留下买路钱,猫爪子伸过来,砍断它。大叔,不要说了(Zei8。COm电子书。整*理*提*供),有早饭吃么?”
门口小梅在叫:“赵爷,早已准备停当,请进来进食。”
饭桌只有三个男人,志超年纪小不能上桌,妇道人家也不能上桌。早餐很简单,两盘咸菜,一盘花生,一碗爆泥鳅,三个男人吃得津津有味。
小梅姑娘在一旁管添饭,她一直在笑,目光只在印珮身上转,没来由地粉颊一阵红。
李老实添至第五碗饭,向小梅说:“丫头,你进去好了。”
他挥手赶人,印珮说:“一顿饭工夭,他们该到了。”
李老实呵呵笑,说:“张大爷那群小鬼,动不了你这位大菩萨,我知道你有把握,先别谈他,赵爷,你不是要买我那座山么?”
“大叔,说来玩的。”印珮笑答。
“我可是当真的。”
“大叔,当真不得。”
李老实失声长叹,无限感慨地说:“不瞒你说,我的故乡在沔阳州,那地方是鱼米之乡,但乡中子弟一天比一大多,祖上留下来的一些田地,传到我这一代五兄弟,每人只分得一亩两分田,不要说吃米,挖田里的土来充饥也不够,因此一家子整年都在闹饥荒,只能帮大户人家作长工谋口饭糊口。田少,税却重,不但要完粮,还得出役派丁夫。粮绅天天上门迫粮,迫得我几乎要上吊。最后,我只好带了家小,纠合几家亲友远走汉江打天下,冒万险偷过封锁线进入禁区,总算在此地扎下了根。直至禁区开放,白河堡改县,这些山田方经过官府核归我的名下,总算过了三年安然日子。”
印珮笑道:“大叔,这叫做天下是闯出来的,人多了不易过活,生之者寡食之者众,天下哪得不乱?汉江闹了上百年的贼,这些人只要有口饭吃。谁又肯冒死铤而走险?大叔,你是闯出头来了,今后……”
“今后的事,很难说,等到来的人一多?就难免问题重重。以目下来说,弱肉强食的局面,在三五年中决不会改变,因此为了活下去,必须要强起来。”
“贤父子总算不差,以后会好的。”
“张大爷这一关,恐怕我过不去。”
“我会为你尽力,大叔。”
李老实笑笑,说:“谢谢你,赵爷,萍水相逢,你这份恩情,我不知该如何报答才好。”
“大叔,不要说报答的话,人与人之间,是应该互相帮助的。”
“赵爷,你认为小女小梅为人如何?”
“哦!令爱秀外慧中,大叔,你好福气。”
李老实低下头,怯怯地说:“山野村夫不知礼数,怨我老着脸皮说些不该说的话。如不嫌弃,我希望你留下来,我请隔壁徐老哥出面,那座山,作为小女的嫁妆,希望你……”
印珮一惊,接口道:“大叔,你听我说。”
“大叔,你要明白,我是个四海为家的人,志在四方天涯飘泊,象是没有根的浮萍,没上缰的野马,游戏风尘爱无拘无束的生涯,沟死沟埋路死插牌,不会在一处地方久耽的。”
“赵爷,人,怎能没有根?你……”
“等我厌倦浪子生涯之后,我会想到扎根,但恐怕这一天永不会到来,也许下一刻便会向人间告别呢。大叔,希望你谅解。”
饭后许久,张家的人仍然不见到来。
李老实父子已至田中巡水,烈日当头暑气袭人。
印珮坐在小亭中,目光远远地落在南面的小径转角处,小径绕山脚而过,山脚那一边竹林蔽天。
身后响起了脚步声,他扭头笑道:“小梅,谢谢你。”
小梅捧了一盘切成薄片的鲜藕,满怀幽怨地走近,低下螓首幽幽地说:“赵爷,你……你在嫌我。”
“哦!你这是什么话?”
小梅的头垂得更低,连脖子都红了,用蚊鸣似的声音说:“我……我不怕你笑我痴,我今年十四岁,我……我等你三年,我……”
他叹口气,沉重地说:“小梅,不要等我,十六岁的大闺女如果还没有婆家,亲友们会笑话的。三年,对我来说,那是太遥远的事了,我从没奢望我还能活三年。”
“天!赵爷,你……你说得多可怕哪!”
“真的,不骗你。”
“赵爷,你不是打算买田地……”
“那是藉口。”
“你……你不想生根落叶?”
“不,男儿志在四方,我有我的抱负,我还没厌倦冒险的江湖生涯。嘿!他们来了,你快进去。记住,不管发生了任何事,你都不要出来,知道么?”
“赵爷……”她恐惧地叫。
“请不要为我担心,进去吧。”他柔声说,顺手接过她手中的一碟鲜藕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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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九 章 威慑群凶
山脚出现了四十余名青衣大汉,领先的五个人穿的却是绸衫,每个人都带了兵刃,快步向这里赶。
李老实父子也看到了,从田里往回奔。
邻居也纷纷从田野中赶回,情势一紧。
印珮步出亭外,左手端着小碟,左脚踏在亭栏上,右手拈了藕片慢慢品尝。
张家的人到了,一大群。
在前面穿绸衫的中年人高大健壮,手长脚长,头上戴了英雄巾,但仍掩不住发根与颈部的癞疤,果然是癞头龙来了。
张四爷也来了,叫声急躁:“叔叔,就是他,他,亭子外的那个人。”
癞头龙在二十步外便愤怒地大叫:“先上去四个人,撕了他。”
四名大汉急步抢进,两把单刀,两根花枪,叫啸着挺刀枪冲来。
印珮淡淡一笑,右手一抖,手中吃了一半的半片藕,突然飞射而出,快得令人几乎肉眼难辨。
第二片藕他也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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