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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生娉婷-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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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谢咏明带着辜婉珈吃了西餐,又带她去买了几件漂亮时髦的衣服,上海十里洋场的繁华,冲散了杭州所有的不快,辜婉珈的愁云消散的很快,夜风深沉回去的路上已是笑语盈盈。
“婉珈,不要去外面住饭店,住在我家里好不好,上下三层,就一个烧饭的佣人。那个,我会尊重你的。”买完东西回来,谢咏明不肯送她去饭店。
“算了,我还是住到我大哥那儿吧,他早晚会知道的。”辜婉珈躲闪着他热浪般的目光。
谢咏明笑着轻抱了她一下:“我不舍得,你去他家里,饭都要自己做的。跟我走。”他不由分说把辜婉珈带到了自己的公馆前面。
辜婉珈想到亲哥未必有眼前的男人懂她现在的心情,半推半就间就进了屋子。
谢咏明这么多年勾搭女人下来,积累的全部是实战经验,对付刚刚在家中受了丈夫委屈的辜婉珈,简直是小菜一碟。
不几日,辜婉珈就在他的身下俯仰承欢,娇喘吟哦了。情浓时,谢咏明说:“跟你那个丈夫离婚吧,咱们结婚。”可下了床,他又不提此事。几次后,辜婉珈也知道他的虚情假意,两个人无非是各取所需,相互寻欢罢了,当不得真。
等她觉得报复完沈约,就不声不响地从谢咏明家里离开回杭州去了。到了家中,佣人说沈约被老爷子教训了一顿,好像还动了手,打得在床上已经躺了两日了。辜婉珈挺不忍心的,跑进里面一看,见房间里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的,她的丈夫靠在床上,脸上几道血印,神色非常的悲伤。
“约,打到哪里了?这也太狠心了吧。”辜婉珈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婵月死了,被活埋的。”沈约看着她的脸,说的很慢。
辜婉珈手里提的东西砰地掉在了地毯上,翻滚几下发出几声咕噜咕噜的闷响。一股冷风从头顶掀起直接灌到发梢,随即四肢百骸也跟着僵硬起来。
她嫁进来的时候,以为能进到这样的权贵门里,是多么荣幸耀祖的事情,如今才意识到,这样的家庭,不过是用枪弹围堵起来的牢笼。今天,有女人威胁了这里的名誉,他们就把她活埋,明天,倘若她做出什么不轨的事情来,等待她的,肯定也是一样的下场。
商贾之家,也有心狠手辣地方,辜婉珈多多少少也知道些,然而却远远赶不上沈家这么干脆,一条小命,说埋就埋,让她着实胆寒。她望着缠枝铁门外的格外亮眼的日光,嗅出了一丝血腥气来。
“人死不能复生,节哀吧。”她五分真意地劝沈约。
想到那个女人曾在他们婚前就和沈约在堂子里点了红蜡烛权当结婚,怜悯过后心里又恨恨的,不停地重复着,死了更好,活该。
翌日沈儒南看见辜婉珈,声色俱厉地说:“以后出门,带上两个副官,别丢了沈家少奶奶的体面。”辜婉珈满口诺诺,前心后背出的都是冷汗。
到了周末早上,门外有人送信给她,是谢咏明写来的,说他已经到了杭州,在杭州酒楼等她,叫她务必去见个面。辜婉珈觑了觑门外荷枪实弹的卫士,把手摁在胸口舒展几下,把纸条撕得粉碎。
到了中午,谢咏明没见到辜婉珈,又派人送了一封信来。辜婉珈看了信,知道谢咏明还没死心,慌了起来,怕自己再不现身他不知天高地厚地找上门来。
她换了端庄素朴的衣服,淡淡施了妆,按照沈家的规矩,带上两名副官,磨磨蹭蹭进了杭州酒楼谢咏明订的雅间。
“美人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嫌我不到晚上就找来了呀。”谢咏明捧着一杯酒,浪浪荡荡地问。
辜婉珈对着他比划了一个隔墙有耳的口型,然后出声说:“上次多亏了谢医生了,今日这顿算我谢你的吧。”
谢咏明皱了皱眉,知道她有苦衷,配合着她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落座后,他在桌子底下帷布罩着的地方脱了鞋子在辜婉珈的腿上蹭来蹭去,极尽挑逗,弄得她浑身痒得难受。他低声说:“我知道你想我。”“这里不是地方,你别乱来啊。”辜婉珈一颤,哑着声音乞求。
“怕什么,人在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谢咏明满眼情欲。
第一百三十四章 《龙穴陵记》
“你不怕死我怕,前几天沈家老爷子才叫人活埋了堂子里的一个女人。”辜婉珈想起这件事儿立即对谢咏明没了想法。
“这么狠。看来,你是跳进火坑了,哎呀,要不要我当一回救世主啊?”谢咏明起身挨到她身边乱摸起来,根本不把外面候着的两名副官当回事。
辜婉珈登时怒了,“你玩高兴走了,留我在这里担惊受怕的,你是不是个男人啊?”说完她捂着脸哭了起来。
“婉珈,你要是不高兴,就跟他离婚吧。来上海找我,咱俩凑合凑合。”谢咏明停止手上的动作说。
辜婉珈擦干眼泪,站起来整理好头发衣服,“以后别来了。”临出去的时候,她说。
谢咏明看着她转身的光影,斟了一杯酒来喝,喝着喝着,觉得酒变味了,灌进肚子里全变成了惆怅。
回到上海,他闷闷不乐了好几日。总是重复着问辜骏:“你还想她吗?”辜骏知道他说的是乔若初,缄口答他的问题,然而下班回家后几个晚上连着失眠,后来实在扛不住了,躺下前先服用一粒安眠药才能睡下。
辜骐频繁来往杭州上海之间,偶尔也在辜骏家里住上一日,又一次他不经意地提起:“大哥之前的未婚妻确实很美,也难怪大哥对她念念不忘。”
辜骏惊讶地问他:“你见过她?”
“嗯,上个月送婉盈上学,正好在学校门口碰到了,我就好奇地多看了几眼。”辜骐道。
在女人的事情上,他比辜骏开放多了,在日本留学期间,他就和一名来自广东的女生同居过一段时间,现在每次来上海空闲了都要去长三堂子里混个“青楼薄幸名”的资本呢。
辜骏的脑子嗡的一声混沌不清,上次他从相城离开的时候,辜家的人告诉他,乔若初怀了林君劢的孩子,自己不信,去找她求证,她说的也是这样的话。所以他才绝望地离开的。
可是如今好几个月过去了,按理说乔若初应该在家安心养胎了,怎么还会出现在学校门口,又被辜骐骥称赞漂亮呢。要知道,自己的这个弟弟寻花宿柳的,对女人的外表要求可是很高的啊。
他知道自己铁定是被骗了。
一定是辜家的主意,他们肯定是去求乔若初让她配合他们这么说的,或者,或者当时为了救他,作为条件和林君劢交换出去的。这件事情,肯定只有他一个人蒙在鼓里。
辜骐见他眼神直直的,脸色都变了,急忙把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大哥,你在想什么呢?”
“我被骗了。”辜骏的嘴唇抖了一下。
见他这副模样,辜骐也不敢在问下去,心里暗暗怪自己不该提起乔若初这茬儿来。
“大哥,事情都过去了,以咱们的出身,何愁不找位贤良温婉的意中人,何必执着一人!”
“二弟说的没错。”
辜骐这次在上海收获不小,他联系上几位私下里倒卖军火的外国军官,并和他们打得火热。
不过事情并不像他预估的那么顺利,沈儒南虽然在纺纱厂的事情上对辜家格外照顾,一路保着他们垄断了浙江境内的纺纱业,让辜家谋取暴利。可在走私倒卖军火这种问题上,沈儒南几乎没给他们一点商量的余地。而且还告诫辜家不要踏这个禁区,否则将来出了事别去找他。
辜骐只好先做点擦边球的生意试一试,他先从一位美国人手里买了十几支勃朗宁手枪,到相城和周边的黑市一放出风来,就供不应求,半天之内以赚了三倍的价格全部出手。这个社会,但凡在外面做点生意的,家里有些产业的,都要备这么个玩意儿,以求在乱世中保财保命。
可是长期以来,这种好用的手枪从来都只有正规军官的手上才有,普通人想要,只好去黑市上买,可黑市上经常有价无市,需要的人手里拿着金条都买不到东西。
这种东西虽然赚钱,但是供应量不大,被当局发现了还有极大的风险,所以这生意做了几回,辜骐觉得不是长久之策,转而盯上了另外一种一旦打起仗来的必备品。西药。
他在日本的时候经听到那边的小林制药大力生产战时必需的药品,知道这个市场大,但中国人的脑子里似乎还没什么概念。他脑海中灵光一闪,觉得这是个正当而且风险相对较小的生意。
盘点了一下手里的资金,他又去上海找了辜骏。
“大哥,你觉得现在西药的市场如何?”
“有钱人还是喜欢用的,只是,价格是穷人承受不起的。”
辜骐就问他借了基本药品的书来,他要先大致了解一下。在没开始药品生意之前,他顺手又做了几单军火,因为黑市上的宣传,他的生意更旺了,东西一运回去就换成金条了,甚至还有人要为下一批预定交付订金。
按捺不住暴利的诱惑,他又倒腾了几批,盘点金条的时候满屋子都是金黄色的,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不仅在黑市这边,上海那边也有更多的外国商人联系他,主动愿意和他合作。辜甫芳一开始是硬着头皮做的,一两次下来,顶不住金钱的诱惑,斥了一大笔钱来趸货。
这次不仅是枪支电台,还从日本人手里买来一百来把和式短刀,刀是弯月形的,刃非常锋利,触手见血,非常适合近身搏斗和夜里防身。
卖给他刀的日本人近卫文茂同时带给他一个非常刺激的消息,那就是相城乔家的事情。如今乔家手里有清陵建造图的事情也不算什么秘密了,各方别有用心的人都打听到了,卯足了劲,角逐那批可能惊爆世人的财富。
“近卫样,绝对不可能,我国的皇帝在陵墓建造完毕肯定会毁掉图纸的,甚至不惜将参与竣工的人杀掉。”辜骐觉得这只是以讹传讹,不能轻信。
“乔三缪,他不仅是陵墓的建造监工,他大大地懂风水,他写了一本著作,《龙穴陵记》,你不知道?皇陵建造图就藏在这本书里,是插页。”近卫文茂带着骄傲的意味笑了。他手下的情报人员搞来的东西,比中国人自己还要清楚。
第一百三十五章 生日
“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辜骐生在相城长在相城,从前辜家和乔家,也是偶尔有过往来的,却从未听说乔家藏着这么深的秘密,他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敢相信近卫文茂的话。
“辜桑,回家问问令尊大人吧,也许你会得到答案。”
带着这个刺激性极大的疑问回到家中,辜骐又想起了乔若初那天在晨光里的雪肌花貌,久久平静不下来。
手里掐着一大批货物,短暂的休息后他马上投入到了换钱的刺激中,几乎夜中都在沙发上和衣而卧,一有消息立即派人收钱送货。这一轮走下来,到手的钱几乎是纱厂一年的利润。辜甫芳看着这个简直是完全遗传了自己天赋的儿子,激动得眼眶潮湿,感叹辜家总算是后继有人。
“父亲,上次听日本人说起,相城的乔家,是清陵建造监工的后裔?”
“日本人?”
辜骐大幅度点了点头。辜甫芳示意他把房门关起来。
“我也是最近才知晓这个事儿的,乔家隐瞒了这么多年,突然就被人抖出来了,真是不可思议呀。”
“被谁抖了出来?”
“这个你就不要问了。”
辜骐听着父亲好像也要搅合着分一杯羹似的,心下猜测乔家的事儿,九层应该是真的。
可他不明白的是,清陵远在北平,上有国民政府,地方有军队把持,就算拿到了乔家的图,又有几层胜算的把握。他是个极其务实的人,不打算做那么长远的买卖。
董耀彦的弟兄从黑市里买到一架无线电台,几把和式弯刀,一一摆开给他看。电台和枪支一点都不稀罕,军火走私嘛,无非是这些东西,几柄淬炼精致,刀锋坚利无比的和式弯刀非常吸引他的注意。
“东洋造的?”
“是的”副官把刀鞘上的字样指给他看。
董耀彦仔仔细细地一寸寸看了起来,越看,目光越深邃焦虑:“快查查,什么渠道过来的,背后是什么人。”
林君劢走了将近两个月了,说是在南京学习,为了稳住相城的局势,他特地把董耀彦从湖州调过来盯着,生怕万一出变故。另外一个原因是他非常不放心乔若初,必要把她托付给放心的人才行,防止贼人趁他不在的时间找乔家的事儿。
董耀彦知道乔若初对这位老兄是何等重要,为了不负他的托付,他睡觉都睁着一只眼睛,深感这苦差不好当啊。万幸的是,乔家除了生意不景气,人都该干嘛干嘛。
自从乔青崖发现余姨太抽大烟后,就不怎么让她出门了,施曼曼来了几次,乔家都对她冷淡淡的存了戒心,她也自觉无趣,渐渐不怎么上门了。
余姨太是离不了大烟了,刚开始上瘾的时候隔三差五来一泡还可以,后来烟瘾发作的时间越来越短,到现在,每天至少要烧一泡才过得去。就这样还是满头大汗浑身痛痒忍不下了乔青崖才给她烧的。她只顾想着怎样挨过没有大烟的时间,今年连乔若初的生日都没有张罗。
乔青崖大约是被家里的经济开支弄得焦头烂额的,居然也没有想起来。
十七岁生日那天,她一个人坐在闺房里,对着母亲的遗像暗自流泪。她感觉孤单极了,没有朋友,亲人陷入在大烟的水火里,像是把她忘记了一样。
旁晚的时候唐谷副官来接她,说万映茹找她。
到了枫林公馆,才发现家里布置的很温馨,桌子上摆着一份两层的心形蛋糕,上面缀满了玫瑰花瓣,美好馨香。
“君劢他提前订好的。”万映茹简单说。
不过是上次他问起生日,她随口告诉了他,他竟然记在心上,纵使人在远方也时刻没惦记着她。乔若初抑制不住自己哭了出来,他对她,真好。
“你可真是个小女生,男人给个蛋糕就感动到哭,难怪被他骗到了手。”万映茹促狭打趣。
她这么一说,乔若初哭得更厉害了,声音不稳地问:“映茹姐,他什么时候回来?”
“也许,很快吧。”万映茹轻吁一口气。她何尝不在等着他归来。
“你们等我很久了吧,快,一起来吃吧。”欢乐温馨的布局本是为笑语营造氛围的,却被哭得生生伤感一片,乔若初自责,连忙像个主人似的招呼唐谷副官一起。
“许个愿。”万映茹切开蛋糕前叫乔若初吹灭十七支蜡烛。
乔若初心底咕哝着,早点回来。嘴上却说:“许个让咱们以后都顺遂的吧。”
说完她脸颊绯红,一口气吹灭了蜡烛。
蛋糕吃到一半,电话响了,“乔小姐,找你。”
不用说都知道是谁打来的,乔若初连手都没擦就跑过去握住了电话听筒。
“若初,把电话线扯到卧室去,我有话对你说。”
乔若初听着他的语气很正经,不敢怠慢,赶紧把电话挪到了自己总是住的房里。
“弄好了,你说嘛。”
“我得了相思病,睡不着觉吃不下饭,怕是不能活着回去见你了。”
“长官,你再这么不正经我就不理你了。”
电话那头嗯嗯了两声,好像在笑,乔若初气得隔空啐了他一口。
“若初都十七岁了,我第一次抱着你的时候,还没过十六岁生日呢吧。”
“你那也叫抱?你差点掐死我。少掩饰自己的罪行啦。”
电话那头爽笑几声,“若初,嫁给我好不好,有些憋不住了。”他的声音变得沙哑,柔情暧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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