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蓄意谋娶-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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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回头,花蕊般的香气穿破铁锈,丝丝缕缕的走进鼻腔。傅承昀眼中戾色尽褪,笑意如春风化雪,反覆上她冰凉的手。
他无比温柔道:“舍得出来了?”
说着脚步暗藏玄机,敏捷旋身,遮挡住满屋污秽,看向身后眼眶微润,倔强望着他的人,好笑道:“乖,这不是你该看的,把眼睛闭上。”
女子双眸微闪,转而伸手环住他腰,一声不吭的钻进他怀里,傅承昀对此哑然失笑。
“怕了?”
他又哪里不知,她在那树后,藏了许久。
第三十六章 孩子 她的夫君当爹了,孩……
他知林愉在; 也一直等她来。让他意外的是,林愉躲着,直到这一刻出来。
这脾性; 倒…也不错。
林愉是个记仇的人; 她的心软从来只给愿意的人。顾氏欲贱她; 她又凭什么以德报怨。傅承昀为她冲冠一怒; 林愉痛快。但同时; 她也清楚的知道; 只能到此为止了。
傅承昀的身后; 不能因她再多骂名。
“你在; 不怕。”
空气中浓重的血腥,顾氏的哀呼近在耳畔,林愉忍着; 一双明眸装作稀松平常的望着他,没有惧怕。
“相爷!”
她握着他的手; 甚至不敢去深究这手上是否沾染鲜血,傅承昀为她沾血; 她不能怕。
“回家了。”她扯着他。
夜风吹乱了她的秀发,乌泱泱的墨色随着寒意沾在泛白的脸颊; 衬的她那双眼睛湿漉漉的。
他几不可察的叹了一口气; 嫌弃的伸手给她把碎发夹在耳后,揩掉林愉强忍了许久的泪水,“出来不看戏; 你出来做什么?看星星吗?”
林愉抿唇,“今夜没星星的。”
她面上始终莞尔,眼神却一动不动,生怕什么入眼。傅承昀感觉到他手上的力道; 稍微用力,又把人带进怀中。
“行了行了,没人看你,要哭就哭!”他拍着她,“装的一点也不像。”
“我…”林愉藏在他温暖的怀抱,寒风被他刻意垂下的长袖挡的严丝合缝,他有意无意的轻抚就在肩头。
林愉揪着他的衣襟,小声嘟囔说:“我才不哭,也不怕。”
傅承昀轻笑,正要嘲讽两句,又感觉林愉蹭了蹭他胸膛,他就把话咽了回去。
“我就是…”林愉断断续续道:“就是醒来不见你,睡不着。”
其实她的泪已经出来了,心口突然钻进去的滚烫那样熟悉,傅承昀如何不知,只是不愿揭穿。林愉今日受惊,对他格外依赖。
他“恩”了一声,旁若无人的哄着林愉,温柔的模样跌碎一众暗卫眼眶。
顾氏看着,她恨透了傅承昀。失去舌头更让她疯癫凄喊,扑腾着要来抓人。暗卫制服这个一府封君,顾氏狼狈的被按着手脚,殷红从深不见底的口中不断流出,如红梅入雪,刺目腥红。
林愉看不见她,但耳朵听的见,鼻子也闻的见,傅承昀的怀抱止不住那些乱象,甚至一寸一寸寒冷。
林愉不可怜她,只是…不敢直视。
她终是如小顾氏所说,亲眼看着傅承昀手染鲜血。
“夜深了,我们回去吧!”林愉睫羽煽动,水珠滑落,忽然伸手环住他的腰。“阿愉困了,很困很困那种…”
她仰着头,讨好的摇着他的身子,“相爷,回去嘛!”
傅承昀垂眸,见她着实可怜,带着她走出让人窒息的屋子,站在台阶上,风吹在两人脸上,他看着她。
林愉喘息多下,方觉复苏。
傅承昀亲自解下外衫,披给她,他自己穿着薄薄的单衣,林愉拧眉,按住他的动作,“冷的,相爷穿。”
她打着哆嗦,一天又哭又吓,声音有气无力,傅承昀捏了捏她的脸,“松开爪子,否则把你丢进去。”
他指着身后的屋子,瞥她一眼。林愉缩了下脖子,抗拒的摇摇头,“相爷,别丢我。”
她听话的把手松开,傅承昀点点头,满意的给她穿好衣裳。
林愉个子娇小,因为是临时醒了跑来,满头墨发尽散,穿着他的长衫就和小孩穿了大人的衣裳。神色懵懂,模样娇俏,又好看又好笑。
傅承昀穿好点点头,在她前面半蹲。
“上来。”
林愉不敢置喙,乖巧的搂过他的脖子,呼吸微弱和瓷娃娃般俯在他后背。飞白深觉林愉今夜不同,随时都要倒下去一样,见状,从孝安堂夺了一盏灯笼,小跑过来。
“相爷,路上黑照明用。”他和傅承昀说着,灯笼却递给林愉。
傅承昀其实看得清路,但他背着林愉,忍不住多份小心,朝林愉说:“接灯,照着回家的路。”
照着回家的路,林愉心里一暖,顺手接过了灯笼。她记得就在今日,她和顾氏说,傅承昀在的地方,才是她的家。
照亮她的,从来不是一盏灯笼,而是带她的人。
他在,她亦在。
林愉想笑,可哭的多了,她一时笑不出来,鼻口酸涩又怕人听出什么,索性一言不发,举着灯笼照在前头。
傅承昀背着她慢慢的走,他衣衫的暖和后背的宽,如同在一个坚不可摧的壁垒,把林愉紧紧的护在其中。
他们都没有说话,感受着彼此的呼吸,却又比任何一次鱼水共欢时更加融洽。因为他们知道,这一路除了彼此,他们什么都没有。
许久之后,在不断吹来的寒风中,他听见林愉趴在后面,和他说了一句。
“夫君,谢谢你。”
谢你风雨中来,照亮回家的路。
傅承昀一愣,他也不知为什么,期待已久的“夫君”,听到的时候,忽然就没了那种愉悦,甚至心酸。林愉这一声夫君,藏匿了太多。
是他没能护好她,让她独自熬过一切,然后无虞叫他一声“夫君”。这一刻,他清楚的知道,无论他对顾氏惩罚再多,有些伤害终究留在了林愉的心中。
这样的林愉,心疼之余,他第一次觉得…自己丑陋。
他配不上林愉的好,可又没有机会给他停下来,他只能背着她往前,走向越来越近的北院。
两人回到北院的时候,满院子正灯火通明的找她,唯独书房,是暗的。傅承昀不经意往那边看了一眼,又收回目光。
那边铃铛都要急哭了,恰好枳夏看见他们,跑着就过来了,丝毫没有注意到他的动作。
“夫人,夫人回来了…”
林愉已经昏昏欲睡,傅承昀没让那些人靠近,直接把人背进去,放在床上,林愉安安静静不吵不闹,盖了被子缩到里面睡。
傅承昀站着看了一会儿,见她神色舒缓,便准备出去。
林愉忽然转身,抓住他就那么直直的望着他,“别走,我要你陪我。”
傅承昀一愣,喉咙被什么堵住一样,弯腰平静的笑着,“不走,我去沐浴,很快回来。”
林愉就松了手,他强忍着回身的步伐走出去,脚上绑着千斤的重量,他今夜回来本就是有事的,后来被林愉绊住了脚…
林愉仰面躺着,看着头顶被风吹动的床帏,现在已经接近子时了,林愉脑子嗡嗡的响,却丝毫没有睡意。
她等着他,时间一点一滴流走,没人进来。一个人的时间总是难捱的,林愉撑着坐起来,她想做些什么,又不知道能做什么,反正很乱。
然后就看到架子上的衣裳,他们没有分房,所以傅承昀的衣裳都在这里,他沐浴好似没有拿衣裳。
林愉给自己找了一个理由,终于松了一口气,下床抱了一身衣裳,开门出去了。
幽深的竹荫道,林愉清楚的看见书房亮着灯,傅承昀应该在哪里,除了他没人会去,林愉一心走过去,稍微带着笑意。
这边竹叶响的厉害,隐隐听见里面他和人交谈的声音,难道他在办公吗?
林愉从门上糊着的纸上看着他,有些犹豫,不知道这样进去会不会影响他。他还和往常一样,点着书桌右侧的蜡,手里拿着卷书,在他旁边坐着另外的人,声音也有些熟悉。
她没多想,她太累了。
这个时候外面天色很暗,大片乌云缓慢的遮挡了光彩,从里面是看不见外头安安静静站着的林愉。
此时里面讲完一件事安静了,林愉冷的不行,正要趁此机会进去,忽然听见有人问:“相爷可有想过,这种事情如何和阿愉解释?”
林愉手就停在门上。
“她本无辜,相爷该顾虑些。”
林愉垂眸,紧张的不能呼吸。
“你要阿愉称孕,时间上差一个多月。到时候生产也需阿愉配合。这是你们第一个孩子,总归…是件大事。”
冷风吹着,吹在林愉呆愣的侧脸,她一动不动。
就在这时,肆意摇曳的竹林上空被白色的两道光劈开,随之就是一声巨响。
这样的场景,像极了铃铛所说的那天,电闪雷鸣劈开北院那片密竹林,风吹的叶子乱飞。
花落了,人在哭。
那么响的雷,劈的林愉猝不及防,她还是无比清晰的听见了傅承昀寻常的声音。
“林愉心悦我,养一个孩子而已,我开口她定愿意。”
林愉穿的单薄,早有预兆的雷雨不要命的劈下来,几乎吞噬北院所有的温度。
她攥着手心,忽然就累的喘息不过来。林愉咬着唇,紧紧的搂住自己,顺着墙壁滑下,眼泪跟着无声的落下,她忽然就觉得…自己像一个笑话。
她的夫君当爹了,孩子娘不是她。
林愉独自困在悲伤里,耳目不见所有,里面的谈话却在继续。
萧清撑案,并不认同,“可这一切,对阿愉不公平。”
傅承昀翻过一页书,想起林愉依恋他的眉眼,“最开始,傅轻竹问过,林愉自己愿意。嫁我,她心之所愿,很开心…不是吗?”
“你为何嘴硬。”
傅承昀抬眸看着萧清,忽而笑了。
他不允许任何人看见他的脆弱,哪怕冷血无情,也不能把软肋讲出去,留下隐患,他不信萧清,甚至…他恨萧清。
恨不得杀了他。
傅承昀把书册拿的很紧,若无其事的让萧清看不出破绽,“我很早之前就知道,只有你无懈可击,才能永远凌于山巅。我让她梦想成真,我宠着她,纵着她,难道不够吗?”
“可这次你瞒着的,是一个孩子,对于身为妻子的林愉,她有权力知道。再说了,就是…”萧清说不下去,因傅承昀看过来的眼神如腊月寒冰,好像在提醒着什么。
“别提那名字,你不配。”
傅承昀捏着书,狠瞪着萧清,一股子怒火自心底蔓延开来,手掌重重的拍在书桌上,站起来和他眼神焦灼、争执、对抗。
两人静默着,半晌萧清上前,被佛养育多年的眸子悲悯的看着他,食指扣着他的扉页。
“傅相爷,林愉远比你想象的重要,因为…你书拿反了。”
“我就爱反着看,怎样?”
第三十七章 喜欢和爱 “娶你是不纯,……
傅承昀难堪。
他是在意林愉了; 可他不想就此承认,他多害怕这么一承认,他就不忍心按着计划走下去。他更不想在萧清面前承认; 可偏偏萧清逼着他承认。
他们两个争执的时候; 一声雷打醒了林愉; 这一刻她竟然没有泪; 从未有过的平静。
她吹着风; 雨不知何时落下。就见林愉随意的丢了护在怀里一路的衣裳; 头也不回的走进风雨中。
方才那句“林愉心悦我; 养一个孩子而已; 我开口她定愿意。”
平静无比的语气,就和刀子一样插到她的心口。
她淋着雨,黑暗中看不清脸上神色; 一路由走到跑回到正院,然后逃似的躲进把门反锁; 瘫倒在门口,用孱弱的身子抵着门; 笑了…
她多像一个笑话,与虎谋皮的傻子。
林愉不禁想起两人初遇时; 男子红袖花钿; 仰头从她身边一跃而下,碎发在身后飞扬,阳光洒在他脸上。
他笑着; 眼中流光,“小丫头,这儿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谁教你管我啦!我阿姐都不管。”
“啧,真不乖。”
她又想起两人重逢时; 落水情缘,生死一念,“我们水里那样了,谁敢娶她?”
“若不论家中,阿愉可愿?”
“我愿意。”
再想想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他的逗弄,他的粗鲁,甚至他在她身上的触碰。最后是今夜,她提着灯,他背着他一步一步的走…
那些过往美好,细思带刺,疼的林愉说不出话。
她抱着颤抖的自己,眼前一片模糊。
姜氏说你爱他,但不能纵他。
阿姐说,你心甘情愿没有错,若为这心甘情愿脸上少笑,眼中无光,那便是对不住你自己。
顾氏也说,你拿真心暖寒冰,可知寒冰本无心。你焉知自己的执迷不悟,得到的是一个怎样的真相,又也许…他不止你一个女人。
她们说的都没错——
一直以来,是她愿意,她心悦,也是…她活该。
“傅承昀,你怎能如此欺我?”林愉咬着牙,她很冷。
她是今日才知,傅承昀有一子,需要她来让孩子名正言顺,他也早早知道她的心意。对于傅承昀来说,她满忱热爱不过是方便他控制而已。
从一开始他跳水来救,带着她潜入魏江,就是为了让她昏迷,以此来让她闭嘴娶她。
他不喜欢她,却也没放过她。明知初恋动人心,又来伪装利用她的心意。
林愉看着烛光照亮的屋子,听着外面雷雨声不断,忽然听见了敲门声。
他微喘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带着显而易见的焦急。
“林愉,开门。”
…
就在方才——
争执过后,萧清从书房出来,他一眼看到掉在地上的衣裳。
“哪里来的衣裳?”萧清惊讶。
他愣了一下,转头就见傅承昀走到身边,拧眉站着跟不会动一样。
萧清不清楚,但傅承昀清楚。他脾气乖戾很难伺候,府里没人敢不经他允许过来书房,飞白在孝安堂处理顾氏,能来这里的只有林愉。
傅承昀大惊,慌张一闪而过。
“你怎么了?”
萧清见他奇怪,伸手推了一把,碰到他的那一刻傅承昀闪电的躲过,但萧清还是感觉到,他的手心攥着,冷静的可怕。
“是阿愉来了。”萧清一下子明白了什么,傅承昀冷的不是身子,是心。
任凭傅承昀藏的再深,可感情二字岂是理智可以控制。
“去解释吧!她没走多久,来得及。”
萧清拢了手,清净的眼中带着对两人的担心,最后还是叹了一口气,拍拍傅承昀的肩,如同娘家一个疼妹妹的哥哥,交代道:“好好和她说,多担待些。阿愉终究年幼,许多事情你不说她并不一定看的明白。”
“她虽不知真相,也不明白,可你也只得这么一个夫人,是我们萧家…看着长大的。”
萧清出家多年,生死关头没有用身份求生,如今却用萧家护林愉。傅承昀知道他话里的重量,所以也更难堪。
“她是我夫人,我的。”他抬眸看着萧清,笑意在脸上,嘲弄在眼中,情谊在心底,让人丝毫看不出他本意,“我能把她如何?你在担心什么?”
萧清终究带着忧色,见此不再刺激他,一个人撑伞走进雨中,“我没担心什么,从你娶的那刻开始已经注定了你会保她一世荣华,我就是觉着对不起你们,不想你们不好。”
“我们这些人因为一场错乱,残的残、离的离、走的走,哪怕有一对是幸福的,这过往也不算亏待你我。”
傅承昀默了,他觉得自己不仅背负了使命,也背负了所有人的幸福。
外面雷声阵阵,大雨不要命的劈在园中新垦的花地,那是林愉种下的花。
那时她缠着他说:“我想你一抬头就看见它,就和看见我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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