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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墟无侠-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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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坡有鬼,却从来没人见过这鬼是男是女,是什么模样??
花原中的小屋为忽暗忽明,却一直没见到任何人影。等着等着,阿三哈欠连天,心想说不定是谁艺高人胆大,进去点了烛又忘了灭??
这时灯光突然暗了。
天蒙蒙的灰,花原中的花叶在风中起伏飘扬,越看越模糊。他隐约看到屋里飘出来一道素白的影子,马上又消失了,像是被花丛淹没,进入原地了一般??
阿三站起了身子,花原只有花与一片片不规则的突地,再无任何人影。
那影子哪去了?
他再找不到任何东西,却突然想起几个时辰前宋令箭那张乌鸦嘴里诅咒出来的话: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他身上起了厚厚一层的鸡皮,马上转身走了。
第二十章 第九节 作鬼人(四)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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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三笑刚进主街,就看到一个很熟悉的身影,那人似乎也看到了他,但是似乎非常不想看见他,马上转身要走。
“曹贤弟!”韩三笑扯着嗓子欢叫道。
曹南停了下来,深吸了口气,转过身来怒瞪着韩三笑:“乱叫些什么!”
韩三笑不理会,装作十分熟稔道:“最近衙事清闲啊?怎么老见你在外面晃荡?”
曹南皱了个眉,韩三笑突然想起那温柔仁善的云娘,不等自答道:“也是,上官衍来了兄长母亲,又来了世叔什么的,当然分身无术了。明白明白。”
曹南眉皱得更紧了:“照理应是如此啊……但是为何上官大人反而更忙了?他还放了我几天小休,自己独自提批那些旧案去了,难怪大早的云夫人她……”
韩三笑看看曹南衣摆与鞋上有湿泥未干,问道:“你打哪里来?”
“刚从衙门出来,反正闲着没事干,大宝那傻家伙又让他爹领回去了,衙门里全是些冷冬瓜大男人,索性回家呆着。”
“你也从西头过来?那你有没有绕到花原去?”
“没有。怎么了?”
韩三笑嘀咕道:“那真他娘的是见鬼了??对了,省得下次再找你,你跟我来。”
“我还没吃早饭??”
韩三笑已经走远了,曹南气得吹胡子。
韩三笑一推开门,宋令箭拿着扫帚在扫院子,天气大好,阳光普照,似乎一切都很平静。海漂房间门窗大开着,被子放在窗台上晒着,房里却没有人。曹南觉得有点不自在,虽然他与上官衍来过几次,但却没这么大清早的就在人家姑娘家院子的。
“你还有真闲情逸致,大清早的扫地??破乌鸦嘴,我今天早上可真是撞鬼了。”
“什么鬼?”宋令箭看了一眼曹南,并没有什么表示。
“我交完活从西边回来的时候,看到那个鬼花原里头有灯光,咻一下灭了,有个影子,一下就不见了。你说见鬼不见鬼。??曹南也看见了!”韩三笑趁机把曹南也推了出来。
曹南狠狠瞪了他一眼:“休得胡说,我什么也没见着。你才见鬼了!”
宋令箭显然没把韩三笑的话放在心上,收好扫帚,在桌子边上坐了下来,开了棉布裹好的篮子,一股香姜的味道飘满院子。
韩三笑大笑:“就知道没白来!阿飞又做了姜面,我说了吧,跟为兄来准少不了你。不过,别抢了我的份。我要吃三碗!”
曹南实在肚饿,宋令箭也没有拒客的意思,已拿出碗给自己乘了一碗,桌上还有两个碗,也不知道是为谁准备的。
“海漂呢?大早又不见人。”
“我也刚回来不久。”
韩三笑已经坐下来吃得策马奔腾,问道:“刚回来?那酒鬼折腾了一夜啊?”
宋令箭却抬头问曹南:“你有没有听谁提起过,曾经在黑俊身边有个女人,名字里面可能有个云?”
曹南一愣,怎么突然被问到这么偏远的一件事。
“你走后,黑俊意识混沌,一直梦呓,有个女人,他叫她云姐。”
“他还说了什么?”曹南全身的血肉都紧崩着。
“狼心狗肺,蛇蝎心肠,错信好人,不敢相信。”宋令箭淡淡例举。
“他能说出这些优美有文才的词句来?”韩三笑满嘴姜面,眉毛一上一下地瞄着宋令箭。
“大致是这样。他用不同的形容词重复了大半夜,难道我得一句句说出来么?”宋令箭狠瞪了韩三笑一眼,见曹南的确关心,继续道,“他似乎很恨这个女人,恨不得啖其肉,喝其血。今早他错认我是这个女人,疯着骂了一柱香时间??”
韩三笑不识时宜地笑出声来,想着宋令箭被黑俊劈头盖脸大骂的情景。
宋令箭瞪他一眼,继续道:“但奇怪的是,他的情绪异常激动甚至不惜自毁,却始终没有靠近我,只是远远看着。”
“也许他始终骗不过自己的心。”韩三笑突然静了下来。
“什么心?”
“或许他应该恨极了她,却一直不伤害她,伤害自己来平衡??爱极生恨。也许他曾爱过这个女人,所以才会恨得如此痛苦。”
“既然选择去恨,就不应该还有所谓的爱。可笑至极。”
韩三笑头一次不跟这嘴硬的女人争辩,他一直觉得这是她最难能可贵的地方,人是聪慧玲珑,却独对人情世故少了份谙熟,有种简单而直的自傲。“若世界爱恨如此简单明了,又何谓情深至苦呢?”
宋令箭盯着韩三笑,三分是笑,三分不解,四分鄙视。好吧,无论他说什么,她最多的也就是鄙视这意味。
“好像你很懂爱,也很明情似的。怎么?难道?你曾也受过情箭之伤?”
韩三笑狠狠呸了一声:“我去你的!你才受情箭之伤!你全家都受情箭之伤!”
其实韩三笑说完这句马上就后悔了,他知道自己的话已挑起宋令箭的痛处,虽然他不知道宋令箭背负着什么,但无论什么场合,什么气氛,只要提及有关家与家人的事,她都会不悦离去。他赶紧岔开话题:“照你这么说来,看来这个云姐应该是跟他们三个人都有所关联的,可能十六年前,这个云姐做了什么事情,以致让黑俊因爱成恨。”
“但这个人,竟然从来没有被任何人提起过,就像一个污迹,被这个镇抹去了一样。我也算对这件事有份查寻,却也从来没有听谁提起过这个人。”曹南喃喃道。
“或许有一个人,会知道有关这个人的一些事情。”韩三笑抬头,看着烛光仍在的孤阁,那个梦一样的燕夫人。
曹南却似乎并不苟同,直言道:“我并不觉得??”
“她什么都不知道,你们不必去问她。”一个人突然道。
三个转头一看,门口平静地站着衣着干净崭新的蔡大娘,除下脏污的布裙,束着整齐光洁的发髻,还能隐出年轻时的几分姿色。
“没有谁知道得比我们更清楚,也没有谁比我们更不愿提及这件往事。但是你们有什么事,千万不要去打扰燕夫人。”蔡大娘的声音在冷风中颤抖,嘴唇紧抿,似乎每一句话,都下了很大的决心。
“天寒风冷,各位厅中坐吧。”宋令箭破天荒地邀人进了自己的小厅,厅中柴火正旺,拉上纸帘,能挡寒风,但光仍能照进厅中,厅中竟有春日温暖。
四人坐了一刻,却一直沉默,谁也挑不起话题,也不知如何切入,尤其是曹南,莫名其妙被拉来吃姜面,又莫名其妙地听到了有关黑俊的消息,现在又莫名其妙地坐在这小厅里扮演大眼瞪小眼的角色之一。
蔡大娘一直僵硬地坐着,似乎在很痛苦地理清着心里的什么事情,以致于放在暖炉上烘烤的双手一直在颤抖。
“怎么蔡大叔没有一起来?”韩三笑开了个头。
蔡大娘苦涩地笑了:“当年就是他起的头,镇上所有的人对此事不再提起。如今就算要说出来,也决不能是他。”
“那??”韩三笑开始慢慢意识到,蔡大娘接下来说出来的话,定不一般。
“他知道你来么?”宋令箭慢慢倒了杯茶。
蔡大娘默默捧着茶杯,盯着旋转的茶叶,淡然道:“我与柱子他爹守了二十五年,自我嫁他那天就发誓,这辈子以他为天,我的眼里只有他的影,心里只有他的人,耳里只有他的话。包括十六年前,他决定将有关燕捕头的事情埋藏起来,我也是一力支持。”她的声音慢慢颤抖,眼角泌泪,“但这十六年,我最不能面对的就是阿飞,她越来越像燕捕头,善良,热心。她每次看到我总是那么开心,拉着我说长聊短,我知道,她总是希望能多知道一点关于她爹事??但我半点都不想说,半点也不想回忆。因为我害怕,害怕说漏嘴,害怕她捉到任何蛛丝蚂迹,我害怕??害怕成为一个罪人……”
“罪人?”韩三笑再次惊讶,“到底你们隐埋了什么?阿飞是燕捕头的女儿,她有权利知道一切。”
蔡大娘拭去眼角泪渍,复而浸湿。
“那现在又何又决定要说了?”韩三笑有点不明所以。
蔡大娘正想说,却突然看了一眼曹南,那一眼有些疑惑,还有迟滞。
“当年曹南有份参与燕捕头失踪一事,他决计不会出去乱说的。”韩三笑认真道。
蔡大娘点了点头,语声平稳了些:“现在连他自己也守不住了??宋姑娘说得对,纸包不住火,我真的不想,不想哪一天直相揭穿的时候,我们费心这么多年去保护的一切成为杀人之刃??况且,既然都已有了结果,起因再难看,也总不会那么难以接受。”
“是不是跟那个名中有云的女人有关?”宋令箭敏锐道。
蔡大娘点了点头:“黑俊疯疯癫癫,除了你们,不会再有人将他的话当真,如果那个女人没有出现,也许??也许一切都不会发生……”
第二十一章 第一节 共隐旧秘(一)新夫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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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年前。
平静的小镇来了一对夫妇。这对夫妇很年轻,像是新婚燕尔,避难也好,避世也罢,没有人去在乎他们来到这里的初衷。只要平平静静,不为恶做坏,这里的人都会很欢迎新人的到来。尤其,是这样的新人。
年轻夫妇很快在侧街的巷尾盘下了房子,开始营造自己的家。
男人姓燕,全名叫燕冲正。他高头大个,性格豪爽正直,大方公道,很快融入了小镇,镇上的年轻人都非常喜欢他,也非常尊敬他。他的妻子也是个和善平易的好人,但只因长得很美,美得让人太有距离感,再加上性格较为内向文静,不事交际,似乎身体也不大好,所以与她相近的人倒不是很多。
燕冲正非常爱护自己的妻子,事事为她办理妥当,嘴里提起,口里念起的,全是自己的妻子,当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丢了,放在家中怕她孤单,带在身边又怕被人抢了,所以他到哪里都紧紧拉着妻子的手,要向全世界证明般,这是他燕冲正的妻子,谁也别想从他身边将她带走。
他那样小心翼翼,如视珍宝,每个人见了都很感动。虽然夫妻恩爱是正常,但也鲜少见到这样疼爱妻子的男人,或许他们经历了很多波折困难才在一起,抛弃大千世界的一切,两人找一处忘记凡尘,眷守此生。所有的人都很祝福他们。
落好家后,燕冲正已经在镇上有了自己的声望,他举手投足间,自然就有一股首领的风采,很快就被镇长荐到了衙门里头当差,很快就升为了捕头。所以大家都称他为燕捕头。
当时衙事并不繁重,燕冲正为乡亲们做了很多好事。在他来之前的有一年,镇上发了很大一场水,那块大水冲走了很多人的命,所以燕冲正来了之后,就提议修了很多地漏水道,以防再有大水发生。自从他那了那些水道后,镇上就再也没有发过那么大的水。
还有。还有入镇前半坡上的那个茶棚,也是他自己出钱出力搭的,他说我们镇地处太偏,翻山越领,有些外乡人走到一半口干舌躁,又不见有人迹,很多人都半途而返。在中途搭个茶棚,足以其见前方有村。同时也方便走货的乡亲们中途歇脚。茶棚搭好后,他与几个衙门里的弟兄在那轮流守了好几天,后来慢慢的很多人自发的去轮守。
方才已提了,燕冲正已结交了镇上大帮年轻人,其中最为交好的有两个,一个叫黑俊。一个叫严父血。
黑俊本是个秀才,很清秀,也很文静,在镇上人缘还不错,燕冲正来的那年,他刚满二十岁。他的双亲早亡,但胜在还有家业留下,黑俊也不是什么生意的料子,转卖了那些家业,在家里当个清闲秀才,后来在衙门里混了个理卷来做,平时也没有什么事,大多时间都窝在自家院子里种花??他很爱种花,还自己发明了很多花碗,摆种在院子里,镇上很多姑娘家都讨他院子好看,经常找机会来他院子聊天绣花。
他与燕冲正建交,有很大原因是因为燕夫人。燕冲正落好家后,一直想将院子打理得干净漂亮,好让燕夫人住得更舒服。他知道黑俊素来对种花有研究,两人又同在衙门办事,自然就向他讨教些花经。再者因为黑俊院中经常有姑娘家们扎堆聊天,他也想让自己的妻子有多一点的朋友,就经常会带着燕夫人一起来。黑俊也与镇上年轻人一样,一直将燕冲正当成心中英雄,而这本是他可敬不敢近的神明突然折身向他请教,他自然受宠若惊。
黑俊将自己珍种的花送了许多给燕冲正,燕夫人也慢慢地融入了姑娘家们的圈子。从此后燕夫人便经常会来小院坐坐看看,燕冲正也很感谢内秀又重情义的黑俊。两人就这样成了至交。
另外一个人,叫严父血。
严父血身世可怜,他娘在怀他的时候,老是作梦梦到他爹受伤流血,当时镇上的人都说这个兆头不好,没想到严父血出生没多久镇上就发了大水,很多人死了,也包括他的父母。家中没什么家业留下,他是吃百家饭长大的。严父血性子很好,跳脱热情,长得也讨好,就是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当时他在衙门里头打杂,因为他是个自来熟,黑俊又性格内向,所他们俩的关系还算好,有时候他也会去黑俊的院子帮点搬搬扛扛的忙。
严父血与燕冲正交好,也是因为燕夫人。
严父血那年十九岁,最喜欢与孩子们打闹玩耍。燕夫人平素没什么爱好,却很喜欢踢键子,她没有特别交好的朋友,平也不会女工绣作,又不用持家生饭,平时最多就在黑俊的院子坐坐。黑俊文静不好动,通常都只是静静在旁栽花,所以燕夫人无聊了总是自己在院子里独自踢键子。
严父血也踢很会踢键子,再加上他讨喜开朗的性子,很快就与燕夫人打成了一片,一凑一块儿就一起踢键子。谁也不知道燕夫人的闺名是什么,只知道名字里应该带有个玉字,所以严父血一直跟着叫她玉姐姐。
燕夫人有了严父血作陪,性格也开朗了很多,总之只要她开心,燕冲正也开心。他们入住小镇之后,生活一直很美满,有了新的生活,新的朋友。没过一年,一天晚上,严父血在街上大呼小叫,燕冲正也在后头跟着笑,街坊们都好奇极了,燕冲正何事笑得如此开心。
燕夫人有喜了。
美满恩爱的夫妇,将孕有新的生命。所有的人,都以为是上天眷顾,酬谢神恩,没有人知道,一切美满,都在那个时候慢慢褪去了……
燕夫人本来身子就不是很好,自从怀孕后,燕冲正更是小心谨慎,同时还请了住在黑俊家对面的蔡大姐一起照看。但燕夫人怀孕之后,性子比以前向为内向,渐渐的减少了外出。
很长一段时间,严父血开始变得有些忧郁,他已将这美丽文雅的女子当成了自己的姐姐,他们的感情也是镇中最好的,但他偶尔会提起来,燕夫人对他越来越冷淡,有时候甚至拒绝他的拜访。但有时候又突然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般,拍着他的脑袋说要一起去踢键子。
严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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