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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关东-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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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时分。

太阳春辣至极,正发出万度光芒,刺于地面。

天空没有一片云,而地上也没有一棵树。

但一丛丛枯黄且多刺的野草仍是随处可见,却更添荒凉况味.此处连绵一百七十里,尽是黄土,而小山丘及畸形巨石有满四周,并无间断。

若有人躲在小沙丘或土岗上暗袭,可说是天衣无缝,绝不会有人发现的;但有车队在此地经过不被发现,那倒是成了绝不可能的事了。

敌方在暗处,自己在明处,乃犯兵家之大忌,而此处正是这样的一个地方。

一只巨鹰回旋在空中。

在烈日反照下,它尖利的长嘴,发出刺目的强光,它俯冲又仰飞。

这只巨鹰一直在盘旋着。

而地面,正有一千人,在缓缓向前进行着。

他们已在这些黄土岗上走了五十余里了,但还有一百二十多里的路,在前面静静的等着他们。

他们是迫命、北城城主闪电剑周白宇、素女峰仙子女侠白欣如、长短二刀——何八和张五,以及青衫十八剑之三的李天行、李天雄、李天胜;还有两辆风尘仆仆的马车,载的都不是人,而是十六口沉甸甸的箱子。

第五天。

这五天来的旅程,显然并不愉快,日头太毒热,行程太危险。

照追命的估计,两天后便能抵达天龙镇了,六匹都是快马,要不是三辆马车上都载有沉甸甸的珠宝,应该早就到了.

但这几天的行程也都不是相安无事的。

曾有两队马贼截住镖车,但长短二刀现了身,他们自知惹不起,抱头鼠章而生,这是第二天所发生的事.

第三天,小黑教副教主寒袖魔君郝福样亲自动镖,打算与长短二刀硬拚,但见车中的北城城主周白宇也在,亦知这趟镖是吞不下的了,也拱手退让而去。

倒是迫命,根本没有人知道这貌不惊人的醉汉就是天下四大名捕之一,若郝福祥知道,恐怕真的要跪地求饶了。

第四天有一帮小赋,大约十二三人,竟穷得疯了,根本不管是什么人押镖,跳上车来就抢,结果十二名强盗皆被李天胜一人打得落而逃,那小头目也被负伤初愈的李天雄一剑宰了。

第五天.

这时已是下午时分了,平静得很,什么事也没发生,上岗连绵不绝,黄沙遍地、连商客行旅也几近绝迹。

三辆马车匍伏向前行进着。

一只巨鹰,却不断在晴空盘旋着,邪恶地眨着眼睛,一直在上面俯瞰着。

是要猎取它的食物。

没有一丝风。

三辆马车仍前进着。

第一辆马车,是李氏三兄弟掌辔的。

第二辆马车,由长短二刀控疆。

第三辆马车,坐在里面的是;周白字与白欣如和大醉神捕追命。

上岗林立,高坡无尽。

由于地形与景物前后尽皆一模一样,车队是很容易迷失的,如果被此不够接近,更易失去联络.

这时,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马累了,需要喝水.

人也累了,需要充饥.

马车停下,车中的人也走了出来.

晴空上的那只秃鹰,仍盘旋在半空不去。

迫命用湿布往脸上一株道:“他妈的太热了。”

周白字带白欣如坐下,无精打采地道:“我们就此作息一下吧.”

何八是个胖子,胖子往往比较耐不住热,他也不例外,不住地揩着汗.张五道:“唉,现在有酒喝就太好了。”

只听一阵咕咕之声,原来追命掏出他腰间的一瓶酒,尽往嘴里倒,看得长短二刀颈都长了。

何八叹道;“既然没喝的,我们就打吃的吧。”于是打开背囊,寻出干粮,大家一同吃了起来,吃了一半,李天行见李天雄起身离去,忙问道:“嗨,才吃一半又跑到哪去?吃饱啦?”

李天雄尴尬地笑道:“没饱没饱,喝水太多,想解放一下罢了。”说着就在一座土岗后面转去。

李天胜喝了一大口水道;“我倒是渴得要命,只怕水不够,他呢,却是太多啦!”

李天行大笑起来。

周白宇道:“我们就这样赶下去,看来全程不超过几天了便可完成使命。”

张五嘴里边晒着干粮,边道:“晤,今天倒没有什么事发生嘛!”

追命沉声道:“太平静恐怕更不妙。”

何人狐疑地问;“难道你觉得……”

迫命解嘲地一笑,道;“但愿没事,我总觉得,无敌公子是绝不会甘心罢手的……”

正在这时,空中的巨鹰兀然长啸一声,凄厉刺耳,令人不寒而栗.追命向上望了一望,各人面色都沉重下来,心头上都有一种阴影,无法解除的阴影.追命继续道;“这几天我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似的,而且有被跟踪的感觉,但又见不着真正的敌人,这正是最可怕无形的敌人,可能就在我们的咫尺之间……”

转目间见每人脸色凝重,追命勉强一笑,“这大概只是我的猜疑罢了,只要我们本身不先乱了阵脚,无论敌人多强总可一挡。”

张五强自把食物吞下,抹了抹嘴道;“老何老何,快吃快吃,趁早起程,赶早到达。”

何人一翻怪眼,没好气地道:“瘦佬瘦佬,要走就走,老何太肥,不饱不走。”

两人的一番话,引起众人大笑,白欣加更笑得透不过气来,忍笑道:“对了,我们还是吃快一些;趁早好赶路。”

李天行咕噜道;“天雄干什么啦?去小解也要老半天!”

李天胜飞身而起,向土岗奔去,边道:“我看他搅什么鬼?”

李天行扬声叫道:“喂,天胜,你可别装鬼扮马唬人啊!”

李天胜这时已转过上岗,一声尖叫自土岗后传来!

叫声充满了惊惶与悲戚!

一声尖叫,乃发自李天胜!

那一声恐怖、尖锐的呼声响起。

几乎在声音一起时,周白宇已双掌拍地,身子陡翻而起。

呼声一歇,周白宇已一个纵身,到达土岗之旁。

当第二个腾身未落时,耳边却传来追命沉稳的声调;“你去瞧瞧,万事小心,这里的镖有我在。”

周白宇一听,心里暗叫惭愧,自己贸然赶去,若对手施展的是调虎高山计,自己可正落入圈套了。

转念间,人已翻过土岗,脚已沾地。

当他脚沾地后,就未曾动过。

因为他实在太惊愕、大悲愤了。

第九章围攻

长短二刀也越过土岗,脚落实地。

但长短二刀也呆住了。

只见李天胜满面泪痕,双拳紧握,跪在地上抱头而位,无声的痛哭。

能哭出声来的痛苦,还不能算真正的痛苦,无声的英雄虎泪,才是伤心处!

因为李天胜跪在一具尸体之前。

青衫十八剑中的李天雄的尸体。

血,染红了黄土。

李天雄背心竟有一处剑伤。

一剑即夺命。

周白宇等人惊愕,倒不是因为李天雄的死亡,而是它发生得太不可思议了。

对方一剑杀死李夭雄,并不稀奇,但能令李天雄连出声的机会也没有,能做到的又有几人?

对方能利用这个时机杀人,显然对他们的行动已了如指掌,但天下能有谁可以跟踪北城城主与四大名捕之一的追命而不被发现呢?

难过敌人是无形的吗?

对方杀人的地点就在土岗之后,而大家竟一无所知,难道对方真是法力无边吗?

那除非是魔鬼。

是鬼!

所以何八张五的身子微微抖着,也不知是恐惧,还是愤怒。

白欣如第四个赶到,她的反应虽不及有四十年以上江湖出生人死的经验之长短二刀,但轻功自然比李天行好得多。

她脚一到地,即惊呼一声。

李天雄的死,委实令人震惊。

小丘旁边,赫然有一座新坟。

李氏兄弟分左右而立,月色下,泪流满面,呆立不语。

青衫十八剑为了这趟镖丢了十六名兄弟,怎教李天行、李天胜不悲愤若狂呢!

长短二刀皆亮出了烁烁寒芒的薄刀,以手抹试;除了希望这两柄刀能饮干杀人者的血,他们还希望些什么呢?

白欣如小心地试去剑上的黄土,有些黄泥,已变成赭色的了。

血染的红。

周白宇黯然神伤。

追命喝着最后几口的闷酒。

三辆马车三匹马,静静地停泊在一旁,偶尔几声马鸣,及马尾拍击蚊蝇之声外,这时的环境正像那弦月一般冷、一般静。

而在远处的一座比较高的土岗上,静静地潜伏着一只兀鹰,鹰眼正在注视众人。

周白宇切齿地道:“无敌公子好狠的手段,好高明的身手。”

追命一口气把酒干完,抹了抹嘴:“不是无敌公子,无敌公子从不使剑,他是最谨慎的人,只信任自己的手,他的手无论什么时候都跟他在一起,剑却有遗漏的可能,天雄却是死于剑下的。”

何八狐惑地道:“那你的意思是……”

追命淡淡地道:“杀天雄者,只是无敌公子的手下,那可能是较得力的一名手下,而无敌公子本身极可能尚未到达,若他早已到此地,适才我们的兵力已分散,他可以轻易地把我解决,那是最好的时机,像无敌公子这一种人,是绝不轻易放弃任何良机的。”

张五惊然道,“那……若无敌公子的手下身手也如此……”

下面的话也不用再说下去,长短二刀、白欣如、李氏兄弟都已明白。

追命仍淡淡地道;“那也不用太悲观,既然无敌公子尚未出现,我们就得先把他的手下除去,然后才合力应讨真正的劲敌。”

白欣如道:“但对方的身手并不弱,何况,我们连他在何处也不知晓,他在暗,我们在明,这……”

追命笑道:“他虽在暗中,但我们也可在暗中,引他们堕入我们的日套,至于他身在何处,只怕白宇已经知晓了……”

周白宇目光一抬,笑道:“追命兄,得你提示,我想到了!”

李天胜手按剑锷,道:“在何处?”

周白宇以手向天一指,道:“天上。”

天空。

半弦冷月高挂,除了高处有一只大鹰翱翔,整个天空冷清得可怕。

这种天气,白天热得惊人,晚上也冷得惊人。

李天行望着空荡荡的天空好一会,忽然打了个冷颤,颤声道,“难道,就是那,那只鹰?”

追命淡淡地道:“还有鹰背上的人。”

周白宇能够领悟对手的藏身处,不是看见的,而是猜到的。

兀鹰在高空飞行,只能辨出一只鹰的模样,离地面实在太高,根本没有人能以眼力分辨得出鹰背上是否还有个人。

周白宇能够猜得到,除了他天性聪敏外,也因为他肯下死功夫去想。

他是被追命一语提醒的。

既然对于绝不是无敌公子,只是无敌公子的手下,动力再强,轻功再好,也好不过坐镇第二把交椅的无谓先生。

若是无谓先生要杀李天雄,自然是轻而易举的事。

但欲瞒住人在岗前的追命,恐怕也地不容易。

何况,无谓先生早已死去!

那么对手用什么方法来隐瞒自己的行藏,不被发现呢?

对方诛杀李天雄时,何以能使追命等亦不察觉?

这很容易使周白宇想起那一声鹰的长鸣。

鹰呜凄厉,适时众人心中有一层阴影,若对方在此时杀人,轻微的异响是绝引不直别人注意的。

有巨鹰的“代步”,对方当然可以做到来无影去无踪费人猜疑的地步了。

白欣如皱眉道:“对手在天空,我们在地卜,就如何下手呢?”

追命笑道:“不必担心,他自己会走下来的。”

时已深夜。

月挂中天。

四周一片荒野,满目苍凉。

三辆马车静静地停在一处。

车子旁正有一堆木柴,在热烈地燃烧着。

火光中,有一人半靠在土岗上,似在运气调息。

这正是值更的李天行。

忽然,第一辆马车上跃下一人。

李天行立时醒觉,微咦一声,飞身迎了上去:“天胜,你出来干吗?”

李天胜一身劲服,长剑已然出鞘,一手握剑一手执剑鞘,青筋在他紧握的拳背上跳动着,双眼如烈火般发出仇恨的光芒:“我去宰了他们!”

李天行急叫道:“你到哪里去找那些人?”

李天胜回首疾道:“我不管,我只知他们在附近,趁追命前辈和周大侠等已入睡,让我去挖出他们的根来!”

李天行跺足道:“就算你找到对方又有什么用?你不是他们的对手呀!”

李天胜迟疑了一阵,又抬起头来,毅然道:“虽然我不是他们的敌手,但我只要能喊出一声,周城主他们就会赶到了,凶手走不了,我个人的生死叉算得了什么?”

李天行急道:“不行不行,你先得与追命前辈等商讨后再行事!”

李天胜疾道:“若与他们商量,他们一定反对我这么做的,大哥,你还是别阻止我吧……”

李天行又急又气:“唉呀,天胜,你,你怎能去呀,你……”

李天胜几个起落,边道:“大哥,你多保重。”转眼间便已消失在黑暗中。

只剩下心急如焚、又不敢离开岗位的李天行,怔怔发呆。

李天胜身形似箭,一会儿便到了李天雄丧命之处,只见他在四周小心察看,喃喃地道:

“你这魔鬼,这杀人的魔鬼,一定就是躲在这里附近的土岗,出来吧,你逃不了的,还我兄弟的命来!”

忽然有一人冷冷地道:“我来了,你看不见么?”

声音冰冷而无一丝情感,似从半空中传来,李天胜吓了一大跳。

蓦然,月华彼一庞大的身影尽盖,一只巨鹰自天上振翅冲下,利嘴啄向李天胜,同时间,鹰背上一人翻身落地。

李天胜陡地张口欲喊,怎奈巨鹰庞大的双翅挥动,黄尘滚滚,竟有千钧之力,令李天胜连呼吸也颇因难,哪里还喊得出半声来?

兀鹰巨嘴如利刃一般啄向李天胜,李天胜勉强立住马桩,但身形已摇摆不已!

李天胜猛然出剑!

长剑与利嘴相击!

火星四射,鹰虽被击退,但一股潜力涌来,李天胜长剑被震飞!

李天胜尚来不及叫出任何一声,而落在地上的那人已把握住最佳时机,铮然出剑!

剑华四射!剑快如电!

李天胜已避无可谜,退无可退!

倏地一座土岗后传来一声叱喝!

剑光一闪,其快如电!

那一剑及时架住杀人者的剑锋。

来者一身白衣,神采俊朗,正是周白宇!

同时间巨鹰展翅高飞!

但土岗后几声叱喝,三条人影也同时闪出,对巨鹰展开攻击!

刹那间,人与鹰尽被包围。

李天胜脸无惧色,悄悄地退了开会。

在土岗僵持的是周白宇和那杀人者。

李天胜退了开去,会合李天行,助白欣如与何八张五歼灭鹰。

这就是所谓“螳螂捕螂,黄雀在后”了。

这就是追命说“对手会自己走下来”的意思。

这就是陷阱!

周白宇盯住那人,冷冷地道:“其实你也不用蒙面了。”

那人一身黑色劲服,静立不语。

周白宇谈谈地道:“我早已知道你是谁了。”

那人的眉心打了一个结,似是询问。

月很明亮,淡淡地把光华洒在对方的黑衣与周白宇的白衫上。

周白宇又笑道:“一剑即夺命,除了你,我就想不到是别人了!”

那人忽然用手扯下黑色脸纱,一脸煞气,但相貌却相当不俗,道:“对了,除了我一剑夺命施国清外,还有谁能做得到?”

周白宇忽然向施国清一拱手,道:“今夜我们少不了一番争斗,在决斗之前,我倒想请教兄台一事!”

施国清镇静如山,冷冷地道:“好,你问吧,你问完了我也要问。”

周白宇道:“你乃昆仑后起之秀,论武功论才智,皆是昆仑派之佼佼者,为何肯屈届断魂谷无敌公子座下之臣?”

施国清沉吟了一阵,霍然抬头,道:“是的,我是昆仑派的一流剑手,但我的目标是任一派之掌门,他们却只给我一个‘后起之秀’的名称,除了无敌公子,谁能逼使昆仑派承认我是掌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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