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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裂碑记-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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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长门彩带一收,溜回轿中,灵木哈哈一笑,道:「妖婆,你还有什么本事,都拿出来吧!」

轿中默然,灵木知道她一时无法取胜,会出的必是更强的招式,因此灵木表面上嘲笑,暗地里却更加小心地防备着,觑着周围的女道士个个不是对手,陡地身势一退,便闪至其中一人面前,本欲夺她手中之剑,不料他才逼近,北边方位的一名女道低声呼啸,带动正前方七八名女道动了起来,登时整个包围圈子阵势略变,灵木等人仍被困在阵子中央。

灵木这才知道这些女道士们摆出的是一个阵法,不管阵中是多高强之人,只要其中几人略动脚步,整个阵势就可以瞬间移位,与阵中的敌人维持固定的距离。

这个困住对手的阵法,不求胜只求困,有如罗网,倒是令灵木伤神。灵木一时无法接近任何一人,想道:「不知以暗气伤其中一角,能否破阵?」

他念转脚动,踢起几颗小石子,分为五个位置,攻向东北角。

突听见「铮铮铮铮铮」一连五声轻响,这些石子全被另一样事物给打了下来。

灵木一怔,只见轿中又飞出彩带,彩带前端已结上一个透明的坠子,在阳光下发出无比耀眼的光芒,光辉七彩流转,美得难以方物。

彩带末端结了坠子,力道更是灵活自如,往灵木扑来,灵木抓着陆寄风东闪西躲,陆寄风突然惊呼了一声,彩带前端的坠子笔直射来,打中陆寄风的左胫,陆寄风左半边身子登时软倒,痛彻骨髓。

云若紫惊呼道:「葛长门,你敢伤他!」

轿中的女声冰冷地说道:「本座方才领了圣尊老人家千里传音之旨,不留活口。」

云若紫急道:「你给我住手,我不许你杀寄风哥哥!」

葛长门道:「恕难从命。」

云若紫正要掀帘下轿,两旁的女道们已一拥上前,几把剑横住了轿门,不让云若紫离开,云若紫急得哇哇大哭,而面前的这场交战,却因已无顾忌而更加血腥。

灵木听了葛长门的话,完全不以陆寄风的安危为念,可见陆寄风确实并非同党,但他却又怕是计,不敢就这样推开陆寄风,这下子便滞手碍脚,几声利器破空之声,都是彩带坠子打中两人的声音,不时喷溅出几点鲜血,洒在枯黄草地上,更是触目惊心。

陡地一道霜白光芒刺来,灵木道长及时拉着陆寄风往旁一侧,陆寄风才没有被刺中。两人惊觉众女道的包围圈不知何时变小了,七人在中央包围着陆寄风与灵木,十几人在外圈,成为两重的罗网。

原来趁着他们全神对付葛长门之时,女道们的包围阵势渐紧,登时变成七人剑阵,只要剑阵略有不利,她们各人左脚后退一步,便又可以恢复为大包围圈。

七人剑阵刷刷几下快攻,忽左忽右,逼得灵木与陆寄风两人更增凶险,这七人剑阵已经毫无破绽,再加上葛长门的彩带来势飘忽,防不胜防,灵木与陆寄风几乎是无力招架,没有几招,都已经伤痕累累。

北边的女道长剑挺来,正刺向陆寄风的后心,灵木待要拉着陆寄风闪避,南、西两边却被剑给封住,东方下盘倏地刺出一剑,若是灵木往此闪避,非给砍断了脚不可。

眼见不是陆寄风被刺个一刀两洞,就是灵木双足俱断,突然间「铮」的一响,一样黄澄澄之物飞了过来,打偏东方的剑,那女道惊呼一声,往后一闪,旁边便有人抢上前去,补了她的位置。

而这么一个顿挫,也让灵木和陆寄风勉强闪过了这一剑。

众人什么都还没看清楚,一道黑影不知从何方闪来,竟快得让人看不清他的容貌体态,在外围大绕了一圈,外围十几个女道突然都动弹不得,被点住了双脚的穴道。

在中央的七名女道大惊,不知该回头对付那黑影,还是立在原地。那黑影已迅雷不及掩耳地点中了北边的一人,那女道被点中后,不知被什么外力「砰」地打飞出去,那黑衣人已占住了她的位置。

他举手连点十几人、打飞一人,都只在一眨眼的时间里,众人根本都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

陆寄风气都喘不过来,这才看清那人。

只见那人一身黑衣,脸上蒙着黑色面罩,不露出半点容貌。体形似乎颇为高大,但是却弯着腰,两肩高耸夹着颈子,背上隆起一大块驼峰,前胸也重甸甸地,像是天生的畸形。

他双腿修长笔直,站立或奔动时轻灵优雅,真正是当得「玉树临风」四字,可是上身却如此诡异,根本与那双腿搭不起来,好像一个高大的伟丈夫,和一个畸形的残废各被拦腰砍成一半,然后连成一个人。

陆寄风看得心头扑通直跳,那人的眼神呆滞冰冷,看起来不知是生是死。

葛长门叱道:「你是什么人?为何插手本座之事?」

那黑衣人喉间发出混浊的几声干咳,像是有许多浓痰咳不出来一样,咳了半天,才含糊地说道:「我就是要插手。」

「不知死活之辈!」

葛长门手中彩带疾舞,那黑衣人不知何时已夺了一把剑在手,举剑与葛长门的彩带相抗,他虽然体态怪异,老是伸不直的手却灵活至极,身随剑走,几声清脆的剑响,稳然接下几式葛长门的攻势,且占定了七人剑阵的北方,一步也不曾稍移。

葛长门的这个剑阵,主位就在北方,既然北方被占,外围又无法动弹,可以说剑阵已经破了,这个人居然能看出她的罗网阵一旦由外攻便可破去,又看得出主位在北,令葛长门暗暗心惊。她不敢轻敌,使出了七八分的实力,手中彩带更加灵活矫然。

葛长门的彩带威力更增,每一抽动,都会发出呼呼的破空之声,有如赤蛇吐信,那人却依然不疾不火,剑势虽然不快,却劲力沉重,处处后发先至,几度要拦腰砍断彩带。

葛长门手劲疾吐,彩带登时快了数倍,与剑法斗作一处,彩带如龙,铁剑似虎,龙吟虎啸间,每一势都发出醇厚的真气,逼得众人难以呼吸。彩带骤然当面打向黑衣剑客,剑客长剑一挑,一股真气打偏彩带,噗的一声,被引偏几寸的彩带,坠子竟穿透了其中一名女道的胸口!

葛长门手中彩带一收,彩带自那女道的胸口一被拉出,那女道的前胸与后背登时喷出大量血雨,倒地气绝。

那黑衣剑客手中长剑追刺,与葛长门的彩带又斗作一处,只见明晃晃的雪白剑光,闪烁不已的带坠,舞作一团,根本无法看清每一招每一式。

锵的一声,黑衣剑客手中长剑竟被带坠打断,半截剑刃横飞了过来,落在陆寄风面前。

那黑衣剑客身子一飘,夺过另一名女道手中之剑,再行斗去。

陆寄风一看,那半把断剑上竟横七竖八,有好几道划痕,剑刃也缺了好几角。

葛长门的带坠不知是什么宝物,竟如此坚硬!陆寄风抬眼望去,此时夕阳斜照,阳光照得地面上一物金光闪烁,陆寄风这才看清:那黑衣人最先打偏剑势的暗器,是一块雕琢精致的小黄金,隔得远而看不清样子。

耳中尽是剑与带坠相格的清音,黑衣剑客越逼越近,葛长门的彩带攻势也越是凌厉,但是隔得越近,她的彩带威力越难施展,因此每一式几乎都是杀招,毫不留余地了。

突然间金光一闪,葛长门惨呼了一声,彩带攻势略为一顿,那黑衣人长剑由下往上一撩,缠住彩带,往后一拉,葛长门的轿子也被拉前了几寸。

原来那黑衣剑客故意引得葛长门全神贯注于彩带上,右手的剑法不停,脚下逼近葛长门,趁着葛长门慌乱地防他近身时,左手便射出暗器,暗器射进轿内,如果他的方位所料不差,已经刺瞎了葛长门的右眼。

这是十分卑鄙的手段,但是没有人看得清他的出手,包括灵木在内,都以为他的剑气伤了葛长门,她才会发出那声惨叫。

没错,葛长门的右眼已被射瞎,还来不及惊怖,便发现彩带被对方拉住,就连她的座轿都被拉前几寸,胜负已不必再言。轿内的葛长门不敢妄然拔针,连忙锁住自己任督要穴,以防针上有毒而毒性蔓延。

以她的临敌经验,也立刻明白对方无意杀她,否则,暗器能刺中她的眼睛,要刺穿她的印堂还有何难?

葛长门颤声道:「你……你究竟是何人?」

那黑衣人还是含糊地咳着,声音不但沙哑,还上气不接下气,道:「放人,你滚蛋。否则,嘿……」

葛长门没想到对方不但没有逼自己下轿,甚至肯放了自己,已心生退意,只好放弃取灵木的性命,道:「众人都退下!」

护在云若紫身边的女道们正要扛轿,那黑衣剑客身子一飘,几下剑光一闪,黑衣剑客又立在原地,好像根本没移动过一般。

而那几名女道才同声惊呼,她们的双手俱已被剑刃挑断手筋,鲜血淋漓。

葛长门惊道:「你……」

黑衣剑客哑着声道:「放她。」

陆寄风与灵木这才明白,这名黑衣剑客也是冲着云若紫来的。

葛长门心中惊恐,若是无法带回云若紫,圣尊怪罪下来,自己也不知能否活命,这样一想,非得硬着头皮再打一场,以图侥幸不可了。

葛长门吸了口气,道:「恕难从命!」

那黑衣人阴沉地笑了一声,虽只是一声极低的冷笑,就连陆寄风都感毛骨悚然。

毫无预兆地,那黑衣人一掌便轰然击出!

葛长门的座轿爆裂,顿时天际整个暗了下来,最后一线夕阳余晖消尽,众人都见到在裂散的座轿锦垫中的,只有一个白色的手掌大小的布偶,布偶两手还牵着两条朱红彩带,而以黑笔画出的五官上,右眼插着一根小小银针,在黑暗中发出蓝惨惨的光辉。

陆寄风惊讶得张大了嘴,那布偶的面孔竟动了起来,惨叫道:

「你……你毁我功体,你毁了我两百年的功体!」

黑笔画出的五官十分简略粗糙,哀叫着的神情,更是令人看了不寒而栗。陆寄风想不到武功高强的冷后葛长门,竟是这副模样,只觉头皮发麻。

黑衣人含糊地冷笑道:「真要毁你功体,只是如此而已吗?」

布偶哀绝地长啸一声,纵身一跃,飞出数十尺,一眨眼便消失在黑夜的尽头。众女道们除了动不了的之外,还能跑的也全一下子便四散逃窜。

那黑衣人理也不理陆寄风,步向轿子,伸手要去抱起云若紫。云若紫却脸色苍白地望着他,突然间头一矮,往他胁下钻过,奔到陆寄风身边,抓紧了他。

灵木原本的毒伤,在与葛长门大斗一番之后,更显沉重,一直倒在地上,时昏时醒,见到云若紫就在身边,奋力一振,竟一掌向云若紫的心口拍去!

那黑衣人出手虽比灵木慢,却后发先至,一掌击向灵木的额头。

轻微的一声头骨碎裂声,灵木登时双眼突出,血丝慢慢地自眼珠子旁滑了下来,手也软垂了下去。

陆寄风叫道:「道长!」

灵木虽未断气,但已经一点反应也没有了。

这名黑衣人举手便杀了灵木道长,陆寄风呆若木鸡,只知和云若紫两人紧紧握着手,不知该如何是好。

那黑衣人正举起手要将陆寄风也杀了,云若紫忙叫道:「别杀他!」

黑衣人低沉地说道:「他不杀你?」

云若紫拼命摇着头,道:「他不杀我,他死了,我也不活!」

黑衣人这才放下手,道:「你跟我来。」

云若紫反而退了一步,躲在陆寄风身后,害怕地望着那黑衣人。陆寄风颇觉奇怪,在阆台观里颐指气使的云若紫,又变成那娇怯怯的无依女孩,可是,不只云若紫怕这名黑衣人,就连陆寄风都对他有股莫名的恐惧。也许是他杀了灵木道长,也许是他形貌诡异,总之陆寄风便是觉得此人可怕。

黑衣人立着想了一会儿,突然电光一闪,已在云若紫和陆寄风身上点住了穴道。

两童大惊,不知他要做什么,那黑衣人竟飘然远去,眨眼便不见人影,只留下两童在这旷野之中。

两童惊惑不已,张望着周围,只有一地的血迹尸首,动弹不得的女道士,和那已经快死的灵木道长。

云若紫望着陆寄风,哽咽着问道:「寄风哥哥,你为何要走?」

陆寄风叹了口气,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云若紫道:「我知道,是灵木抓了你走,不是你要走的。」

陆寄风摇头道:「也不是道长抓我,不是的。」

云若紫不解地看着他,道:「难道你要和他们一起杀我吗?」

「不,我不想杀你。」陆寄风心情万分复杂,道:「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才好,总之,我不喜欢你叫人杀人的样子。」

云若紫道:「若是他们要杀我,我也不能先杀他们吗?」

「这……」陆寄风也无话可答,沉默了半晌,才道:「你怎么知道阆台观里的人听你的话?你以前见过她们?」

云若紫摇了摇头,「我是第一次见到这些人。可是我也不知怎么,就好像回到了家里一样,我知道她们都很怕我,我要怎样都可以。」

「那……方才那个黑衣人呢?」

云若紫眼中流露出恐惧,道:「我很怕他。」

陆寄风道:「我也是。」

两人总算又心意相通了,都不禁放下了心。

但是,那黑衣人将他们点在此地,又是何意?两个小孩胡乱猜了一会,都猜不出他的用意。其实他们也只是被遗弃在这荒郊,动弹不得的情况下,随便说些话以驱散恐惧罢了。

过了不到半个时辰,远方地面震动,车马喧腾,大队的车马朝此地行来。

马蹄杂沓,几匹骏马率先奔在前面,其中一名骑在白马之上的少年大声叫道:

「若紫!紫妹!你在哪里啊?」

陆寄风觉得这声音十分耳熟,尚未记起是谁,那几匹快马已奔到面前来,那少年一跃下马,虽然十分黑暗,陆寄风还是看清了他浓眉大眼,身材高大,便是云拭松。

云若紫道:「哥哥,我在这儿!」

云拭松大喜,正要过来,一见陆寄风,便是一怔,「铛」的一声拔剑出鞘,喝道:「你是什么人?」

陆寄风笑道:「云公子,是我。」

云拭松呆了一下,他也感到声音很熟悉,不过这么黑暗,他也看不清楚陆寄风,一时之间有些儿发愣。

后面赶上来的几匹马上,人人都持着火把,火光乍盛。其中几名侍卫持着火把上前一照,云拭松这才看清他们两人,脸上欢颜再难掩饰,扑了过来抱住陆寄风,叫道:「陆寄风!我可真想你!哈哈哈……」

陆寄风没想到他这么欢喜,心头一热,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一人走上前来,陆寄风抬头一看见他,又紧张了起来,居然是那黑衣剑客。

黑衣剑客伸手在陆寄风和云若紫身上各自一点,解开穴道,便飘然又退至一旁,负手不语。

几匹马随后赶来,陆寄风见到人群衣着眼熟,才想起刚刚见到的大队人马,原来就是云家的队伍。本来陆寄风猜想他们此时应该走得更南方才是,或许是队伍中有刘义真和大批军士,因此耽误行程,比预定的行速要慢。

云萃下了马,见到云若紫和陆寄风都在一起,又惊又喜,道:「你们都平安无事,这……这可太好了。」

说完,便对那名黑衣剑客深深地一揖到地,道:「支离大侠,云某实不知如何感谢您的大恩……」

在云萃身边,众人环伺,态度恭敬,唯有那黑衣人独自立于一旁,他只轻抬了一下手要云萃起来,他残疾胁肩,却散发出一股傲然不群的气度。

云萃张望了一眼周遭,不是死就是伤,有点儿惊骇莫名。黑衣人指了指地上的灵木,道:「这人,杀?不杀?」

云萃没想到几乎不说话的黑衣剑客,会突然间问自己这个问题,愣了一下,自是无法回答。陆寄风却忙道:

「不,云老爷,这人不能杀啊!这位灵木道长……」

不料才说了这一句,人群之中便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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