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锁宫墙醉攻心之如妃当道 [精校出版]-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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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早已经不记得,究竟是为何事得罪了皇上。这许久的孤寂,心深邃的谜团,只怕唯有带进棺材里去了。
“谢皇后娘娘赞誉。”如玥垂首,与袭儿一并使力扶了皇后坐好。芩儿将软垫搁好,又替皇后掖好了被角。一番手忙脚乱,皇后总算倚靠好了。
如玥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少不了问袭儿道:“御医今日可有来替皇后娘娘诊脉?是怎么说的?究竟皇后娘娘为何会患上这样的寒症?”
袭儿也曾无数次想要弄清楚这些问题,只是御医束手无策,她能做的,仅仅是着皇后每日衰弱下去,有心无力。稍微思虑,袭儿答道:“御医只说是月子里坐下病根,这些年来皇后娘娘又操劳,费劲心力,所以难免会折损了身子。”
“日积月累,也难怪会拖垮了自己。”皇后苦笑笑,好似无所谓。“已经是油尽灯枯了,还有什么办法,不若好好安歇着舒心。还巴巴的喝那些苦药做什么?也省的御医白白费力,终归是挽留不得。何况眼着就要入冬了,本宫怕是熬过不去这个冬日了。”
或许明年的春暖花开,再与她无关了。
草树知春不久归,百般红紫斗芳菲。又该是一番多么好的景致,可惜她或者再也不到了。
“皇后娘娘,你不要说这些不吉利的话。”袭儿红了眼圈,不忍道:“奴婢一定会好好照料您的身子,您必然有康健的那日。”
皇后喘了几口重气,才渐渐平复:“本宫的身子,自己个儿还不清楚么。伤了根本,只怕扁鹊重生也无效力了。更何况是太医院那些庸才。”
如玥似想起了昨日袭儿提到的石黔默,遂道:“臣妾听袭儿姑姑说,太医院的石御医医术精湛,也正是娘娘您着过眼的人,可有传石御医来诊症?”
皇后微微阖眼,只道:“那是本宫为你护下的人。断然不会用,也用不得。倘若贵妃那里知晓,岂会留下他为本宫效力?”
“说了好一会儿话,娘娘也口渴了。奴婢去备两碗红枣羹来,请娘娘与贵人稍后。”袭儿告退,芩儿也紧随了出去。
室内只剩皇后与如玥。
“热么?”皇后见如玥的额上满是汗水,想来是不适宜在她身侧一并烤火的。如玥微微颔首:“热虽是热了些,但无妨。”
皇后笑了,嘴角勾起。“本宫早就出这一点了,你性子倨傲,却不跋扈。凡事都能忍耐。”不待如玥开口,皇后又道:“可是有一点你要晓得,该忍的时候忍,不该忍的时候不要去忍。让那些不知深浅的人见,还当是你生性懦弱呢。后宫之,恩宠与威望并存,该立威的时候,也决不能手软。”
如玥不知该不该赞同皇后的话,人前人后,皇后总是严慈风范,煞有介事。虽然也算公正言明,母仪天下。始终却不及柔婉阴毒的贵妃更受人蒙蔽。
皇上面前,也许会记得贵妃的柔和多过皇后的铁腕。
人就是这样奇怪吧,往往总爱凭自己的喜好来衡量旁人的好与坏。皇上始终也是个寻常人,怎会例外。不过是皇后参悟不透罢了。
“娘娘的话,如玥自当谨记。”如玥忽然想起了镇宁方才的嘱托,不忍问道:“娘娘当真不愿见喜塔腊大人么?”
皇后摇了摇头,漫不经心的捋着垂在胸前的一束长发。“何苦在多一个人担忧呢?”
如玥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垂下头默默不语。
“娘娘,不好了。”袭儿慌里慌张的走进来:“二皇子来了,嚷在宫门外,非要见您不可。喜塔腊大人也一同在,内侍们拦阻不得,八成是要闯进来了。”
“不,不行。”皇后哀戚满面,恨不能一头碰死:“我这身子还有什么好的?绵宁是皇上嫡亲的血脉,怎能让皇上知道他这样不懂事,割不断母子情分,今后如何为君?袭儿,你去,就说本宫懿旨,未经由皇后许可,决不允许他踏入储秀宫半步,否则终身不再相见。”
“这如何能拦得住?”袭儿了犯难:“二皇子一向决断,岂是旁人能拦得住的,只怕他今日是非要进来不可了。”
皇后本就身虚,听袭儿这样说更是着急的不行。禁不住气息不稳,大口大口的喘咳起来。如玥紧忙扶好了皇后,一下一下的抚背为她顺气:“娘娘莫急,袭儿姑姑拦不住二皇子,臣妾去就是。”
“你去……”皇后蹙了眉,又轻微颔首:“你去也罢。早晚也是你说与他听。”这话意味深长,如玥只觉得浑身一凛,徐徐起身开口:“娘娘好生安歇,如玥劝阻了二皇子会自行回宫去。改日再来向皇后娘娘您请安。”
”嗯,也好。你记得,董佳梓淳不是那么好招惹的。越是闷着头不说话的人,心眼儿越是细小,只怕这会子恨透了你也未知。”皇后虽未出宫,后宫里的事已然逃不开她的法眼。如玥心明了,唯有洞若观火,未雨绸缪,才不至于遭险时无还击之力。
袭儿倒是没有说错,比之先前镇宁闯宫的架势,二皇子有过之而无不及。
芩儿跟在如玥身后,少不了提点一句:“小主忧着点心,二皇子的脾性总归坚毅。若是劝不住,小主不必强求。以免伤了和气,往后的关系就不那么好处了。”
如玥成竹在胸,欣然道:“你放心,我既然允诺了皇后娘娘,就必然能拦住这个二皇子。”
二皇子立在宫殿正门口,煞有介事道:“本皇子要去皇额娘,你们这些内侍竟敢拦阻,是不怕掉脑袋么?”
赶紧快走两步,袭儿率先上前劝道:“二皇子安,并非内侍胆敢拦阻于你。实在是皇后娘娘的意思他们不得不遵从。何况方才奴婢也与喜塔腊大人说的清楚,自会好好照料娘娘的身子。请两位各自离去吧,再则这会子娘娘服了药安歇着,实在是不便搅扰。”
“她是谁?”绵宁没见过如玥,却是惊奇她从皇后的宫里走出来。“袭儿姑姑竟敢对本皇子信口雌黄,既然皇额娘已经睡下,她又怎么会从宫里走出来?”
“二皇子。”镇宁见他出口不逊,连忙劝阻道:“这是如贵人,你岂能无礼。”“舅舅……”二皇子嘟囔道:“皇阿玛的贵人多了去了,我又不是个个都见过,不知道她是谁又有什么关系。”
镇宁怕如玥下不来台,紧忙致歉:“贵人请勿见怪,二皇子才过十四,到底年轻。这会子皇后娘娘又避而不见,难免忧虑心急,这才出言不敬,还望贵人见谅。”言罢,镇宁恭敬的朝如玥施礼恕罪。
如玥只柔和一笑,似不经心:“关心则乱,我岂能不明白二皇子的心情。只不过二皇子并不见得当真是光怀皇后娘娘,否则也不会这般失礼于储秀宫外了。”如玥以眼神轻轻挑了二皇子,多有轻蔑不屑之意。
“你胡说,你竟敢诋毁本皇子对额娘的孝心,真是胆大包天。”绵宁从未受过这样的闲气,且还是妃嫔当面顶撞,急的脸腾的一下红了起来。
如玥不以为然,只笑道:“二皇子方才一十四岁,莫不是说不过本贵人,就要动手了吧?”
第四十一章:劝阻
二皇子憋气的不行,死死攥紧拳头,冷哼道:“胡说八道,本皇子虽然不足一十五岁,却也不至你说的这般不堪。”言罢绵宁大步朝前,正与如玥面对面立身:“说本皇子不是真的孝顺皇额娘,你又有什么依据。今日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休怪本皇子不讲情面。必定扭了你送去毓庆宫,交由皇阿玛亲自处置。”
如玥“扑哧”笑出了声:“二皇子好大的架势,我不过是说了些真话,也至于你这样恼怒。”袭儿替如玥捏了一把汗,当真是想分开这二人来。迟一步,就不知会惹出什么乱子来。“二皇子,皇后娘娘既然有了懿旨,您就请回吧。袭儿必然会照料娘娘安好的。”
镇宁也跟了几步,伸手扯了扯绵宁:“咱们还是回去吧,皇后娘娘想必是安睡了。这样风风火火的闯进去,怕也只会惊了娘娘安寝。”绵宁不依,愤怨的撇开镇宁的手:“舅舅别拦我,凡事不外乎一个理字,她若是不说清楚,阻隔我与皇额娘的情分,本皇子决不善罢甘休。”
如玥也向前了一步,更临近二皇子。这样近距离的细之下,轮廓倒很是像皇上。只是那双若水的双瞳,格外与皇后相似。回想起那一日首见皇后,一汪秋水似的双眸当真令人难忘。前后不过数月,皇后的容颜已有天壤之别。如玥的心不禁一抽,随即漠然一笑。
“小主。”芩儿有些担忧,不自觉唤了一声。如玥没有回头,亦不作理会只问二皇子道:“在你来,什么是孝顺?”
“羊有跪乳之恩,鸦有反哺之义。为人子女,自当如此。如贵人不会连这些也不明白吧?”二皇子的语气生硬,想来是生了大气。好在如玥的性子有相当一部分的柔婉成分,以柔克刚用在此时必然是最适合不过。
“不错。”如玥应了声好,仰首道:“曾子曰‘幸有三,大孝尊亲,其次弗辱,其下能养’二皇子以为呢?”略微对上二皇子的目光,眉眼间流淌出润如春雨的暖意。
镇宁在眼底,焦虑的情绪微有些平复。好似这沁人的暖意流淌进了自己的心田。镇宁只觉得胸口如鹿撞,心不宁静了。
二皇子本不预备回应,只因如玥的话到底不错,这才迟疑着“唔”了一声。许是又觉得烦躁,催促道:“你还想说什么,不妨痛痛快快的。”
“既然二皇子性情直爽,我就直说了。皇后娘娘抱恙乃是不争的事实,二皇子与不,娘娘都不能立时痊愈。再者说皇后娘娘并不愿到二皇子你耽误课业,硬闯储秀宫。可你宁愿违背皇后娘娘的心意,致使娘娘郁结于怀,忧虑困扰,加剧病情。”如玥端正了脸色,并不似方才那样柔婉,水亮亮的双眸迸出威严之光。
“如玥有幸相伴与皇后娘娘身侧,时日不算长。多少也明白了皇后娘娘的苦心,所有的牵挂均系于二皇子一身。”有些话如玥来说并不合适,且也不能多说,尤其还有这些许人围在身侧。尽管如此,她还是觉得二皇子并非懵然不知,事关生死存亡其的利害显而易见。
绵宁的眉蹙了计蹙,如玥的话句句刺在他心口。皇额娘的用心,他身为儿子的怎么会不透。可他不是木头人,也没有一颗铁石之心,自己的额娘患病,他怎么能静下心来钻研治国之道?
如玥敏锐的察觉到二皇子态度的松弛,定然是戳了他的软肋。遂转了口吻,训斥道:“身为皇子,并不能洞悉你皇额娘心所困,反而一味的逞强,意欲闯宫,逞一时英雄。难道这就是你眼的孝义么?”如玥周身腾起骇人的气势,不容辩驳的气焰傲然盖过二皇子的愤怒。
如贵人气势之盛,就连一旁的镇宁也有些愕然,更别说袭儿与芩儿了。
大家的注意力,不约而同的集在二皇子身上。生怕他震怒之下,做出失常的举动。
毕竟对绵宁来说,这样当面的斥责只怕连皇上也从未有过,更别说是如玥一个才入宫的贵人了。一时间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百感交集。
如玥没有躲避退缩的意思,硬挺挺的立在二皇子身前。她是坦然的,更是为了他好。倘若堂堂的二皇子连这些道理都不分明,有无容人的胸怀,将来凭什么继承皇位?
即便是皇后为他铺好了路,想来也只能道一声始料未及,终而死不瞑目了。
沉默了少倾,二皇子胸口的怒火竟渐渐退去。眼眶与鼻翼泛起了微微的红意,语调里添了些许祈求的意味:“皇额娘可好?是不是寒症复发了?”
只这一问,如玥的心便软了下来。十四岁,到底还是个孩子罢!
姑且就当他还是个孩子好了,如玥怜惜眼前这个懂事的皇子。也庆幸他没有白白浪费皇后的一番心血,遂认真的点头答道:“皇后娘娘的确是寒症发作,索性经过御医诊治已无大碍。但病去如抽丝的道理,二皇子应该分明。现在只消让娘娘安心歇养,不日便会康复了。”
袭儿听着这话刺心,又怕二皇子瞧出什么来,先声夺人似的附和道:“贵人说的没错,娘娘的病很快就会康复了。”
绵宁来来回回将如玥的面容扫视了一遍又一遍,见她目光肯定,言辞凿凿,长吁了口气向着储秀宫作揖,扬声道:“绵宁冒失了,还请皇额娘恕罪。皇儿已知皇额娘的心意,必不辜负您的期望。儿臣告退了。”
如玥微微颔首,目光因期许温暖起来。这才是皇后最想听到的吧?
袭儿动容落泪不自觉用手抹去了眼尾的泪水,听了这样欣慰的话,自然也是替皇后高兴的。“二皇子安心,奴婢一定好好侍奉皇后娘娘。”
绵宁轻轻颔首,重重道:“有劳姑姑了。一定替我好好侍奉在皇额娘身侧!”
镇宁轻轻扶了扶二皇子的肩头:“你也该回去了!”
二皇子应承,走时不忘再如玥一眼,依然是怨怼的语气:“好一个凌厉的如贵人,本皇子自当记住你的训斥。”
如玥恢复了原本和善的笑颜,故意不满道:“二皇子,你该唤本贵人一声如娘娘才对。”
“哼。”绵宁轻哼一声,并不理会,大步而去。镇宁这才小声对如玥谢道:“今日之事多亏了贵人,微臣不胜感激。只是二皇子年轻气盛,难免毛躁,希望贵人不要介怀。”
“大人言重了。”如玥就着芩儿的手,缓步向前:“就当还了大人昔日解围的恩情吧!”
镇宁还预备细问皇后的情形,又担心二皇子并未回上书房,这才急急施礼告退。没走多远,又忍不住回头了如玥一眼,情不自禁的微笑。
当然,如玥并不曾见他的痴心一片。
单调的日复一日,时日流逝的飞快,转眼八月。
一场凉薄的秋雨过后,整个紫禁城气温骤降。皇宫内苑的花也耐不得寒意,落败了好些。
反是妃嫔们做了换季的衣裳,个个光鲜亮丽,将秋色点缀的犹如仲夏般繁华似锦。
日子单调也未尝不是好事,暂得几日平静,总算心里踏实。
如玥终于等到后院的樱桃颗颗熟透,可以采摘了来吃。
零零星星的几树嫣红的果子,着寥寥无几,当真动手来摘又总也摘不完。
顺喜儿连同几个小太监猴头般蹿上了树,底下站着几个举着篮子接樱桃的宫婢。永寿宫的后院,仿佛从没有这样热闹过。
沛双捧了一小把樱桃,笑开了花:“小姐,您,这樱桃光泽饱满,又红透了,必然好吃。”
“送一些给皇后娘娘罢!”如玥着沛双手里鲜嫩的红果子,油光亮滑的,心情格外好。
“是,小姐。待会儿奴婢自行送去。”沛双捻了一颗稍大些的,只在衣袖上蹭了蹭,就递给如玥:“小姐,你快尝尝。”
“日日瞧着从开花道结果,如今成熟了必然是甜的。不过,怕是失了酸味儿,只一味的甜反而没意思了。”如玥接过樱桃,捏在手把玩。
“不就是甜才好么?酸酸的可要倒牙呢!”沛双自顾自的吃了一颗。
“青涩的时候没有甜味,红透了又失了酸味儿。青红各半的时候又不晓得要摘来吃。总觉得等到全红的时候才最可口。谁知道等着等着,就错过了好时候。任由她们在眼皮子底下就这样样无声无息的错过。”如玥感慨的何尝不是这一宫女子的宿命。
沛双憨然笑着,弯弯的眉眼传递着笑里的深意:“酸有酸的吃法,甜有甜的吃法。赶上什么时候,就吃什么味道。小姐您又何必跟那回不去的事儿较真儿?”
“是呢!你这话在理。”如玥拨弄着手里的樱桃,来来回回的揉捏,淡红色的汁液粘在葱白似的手指上,微有粘稠。“可不就是我庸人自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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