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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海游龙-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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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坤是权倾朝野的奸贼,有人寻仇,自己该不该过问?但如果站在他九门提督衙门总捕头的立场,他负的责任,是维护京城治安,自然非过问不可!

该怎么办好?委实是一个难题。

陆福葆沉吟着道:“和中堂府所有护院卫士,决非此人对手,唉,愚叔这公事饭,不想吃了,但在愚叔还没退休以前,不能让他掀出大乱子来,咱们今晚倒非去中堂府守候不可。”

祝文辉听得出来,和坤要师叔派人保护他宅第,师叔在自己面前,不好说明而已!

心中想着,一面抬头问道:“二叔对目前形势,不知有何安排?”

陆福葆微微摇头,接着苦笑道:“愚叔手下,一共只有百来个人,要维护俗大一座京城治安,人手早已分配不过来,自从和中堂宝石顶失窃,咱们巡捕营的人,已经全体出动,没有一个人闲着了。

“昨晚发生了这两档事,内库倒没有什么?和中堂府闹刺客,这可不得了,一下就调去了二十名弟兄,接连发生事故,已使愚叔大感应接不暇,京城里又明明暗暗,不知来了多少江湖朋友,事情越来越复杂,愚叔从昨晚到现在,连一点休息的时间都没有,那里还谈得上从容安排?”

祝文辉道:“二叔趁这时候,先歇息一会,今晚才有精神。”

陆福葆道:“话是不错,但事情压在头上,愚叔那里能静得下来?”

祝文辉忽然“哦”了声,问道:“二叔回京之后,可曾去看过二婶和大妹子么?”

陆福葆笑了笑道:“愚叔具结是实,你二婶和大妹子,名义是收押在九门提督衙门,实则住在偏院,除了地方逼仄一点,和家里也差不多,愚叔放心得很,从昨晚到现在,公事都忙不过来,那有时间顾及私事?”

祝文辉道:“那么二叔对今后之事,不知打算如何?”

陆福葆想了想道:“姓贾的和咱们订了三日之约,昨晚发生的两件事,不可能会是他们,倒是迎宾客栈的掌柜,既是昔年残缺门老么九爪狼柴进,残缺门行事,一向心狠手辣,不顾扛湖道义,他们的人,既在京师出现,倒是值得注意……”

说到这里,望了祝文辉一眼,续道:“愚叔觉得贤侄不妨仍回客栈,也许他们那边,会有什么消息,你随时要人和愚叔联系,今晚二更,咱们集中人力,在相爷胡同,贤侄可准时前去,和愚叔会合,咱们的暗记是左手持一根白鹅毛的是自己的人。”

祝文辉点头道:“小侄记得。”

当下就起身告辞,仍由后门退出。

就在他跨出门时,瞥见一个身穿蓝布衣衫,手挽竹篮的老妪,就在胡同中徘徊,看到自己出去,很快转过身去,口中叫着:“卖花。”

原来是卖花婆!

祝文辉暗暗冷笑,她分明是在踩盘!

只听有人开出门来,叫着:“卖花的。”

那卖花婆忙道:“来了!来了!”三脚两步奔了过去。

祝文辉原待回去告诉二叔,这卖花婆形迹可疑!但继而一想,二叔事情已经够烦,这点事,不告诉他也罢。

卖花婆已经走入人家宅院里去,他也不想久待,也就匆匆离去。

回到客栈,已酉牌时光。

小耗子看到祝文辉回来,立时沏了一壶茶送来,一面问候着笑道:“公子才回来。”接着压低声音道:“小的有一件机密大事,要跟公子报告。”

祝文辉道:“什么事?”

小耗子神色紧张的道:“这里的掌柜,据说是残缺门的人。”

祝文辉笑了笑道:“这个我已经知道了。”

小耗子吃惊的道:“公子已经知道了?哦!还有一件事,小的要跟你报告。”

祝文辉笑了笑道:“你还听到了什么?”

小耗子道:“小的方才进去沏水,听掌柜的在说,今晚可能有什么行动。”

祝文辉心中一动,急忙问道:“今晚有什么行动?”

小耗子道:“小的只听到一点口风,不太详细,好像是初更一过,就要出发。”

祝文辉道:“你没听错?”

小耗子道:“小的这点事都听不清楚,还能办事?”

刚说到这里,只听邻房客人在叫着伙计。

祝文辉点点头道:“你快去吧!小心注意,一有消息,就来告诉我。”

小耗子躬躬身道:“小的知道。”

说完,提着水壶走了。

初更!

祝文辉房中,早巳熄了灯火。

他站在后窗口,正好可以遥遥监视后进的屋脊。

迎宾客栈的后进,正是柴掌柜的住所。

初更方过,后进屋脊上,果然冒起几条人影,由为首那人打了一个手式,一齐腾身掠起,朝西飞纵而去。

祝文辉右手一按窗楼,正待穿窗而出,但听“嘶”的一声,一道黑影,划空掠过,紧随着前面几条人影,远远尾随下去。

祝文辉心中暗暗忖道:这人不知是谁,一身轻功,大是不弱,自己差幸慢了一步,否则岂不成了捕蝉的螳螂?不知身后还有黄雀?

心中想着,人已轻轻一躬,穿窗而出,然后回身掩上了窗户。

这一阵工夫,前面那条人影,已经出去了十来丈外,最前面的几条人影,去得更远。

祝文辉不敢怠慢,立即施展轻功,远远追了下去,他和前面那条黑影,一直保持着十丈距离。

初更时分,大街上还相当热闹,但前面几条黑影,穿房越脊,奔行极快,不大工夫,便已远离闹市。

这一带,地势僻静,民房也疏疏落落了,灯火全熄,只听远处隐隐传来犬吠之声。

前面那条黑影,忽然停住奔行之势,身形一下闪到了一棵大树之后,探首朝前看去。

他这一举动,显然前面几条人影,已经到了地头。

祝文辉因中间隔着一个人,根本没有看到前面几人的行动,也不知道究竟到了什么地方?悄悄向右移动,正好几丈外,有一排矮树,可以掩蔽身形。

这就一提真气,使了一式“宿鸟投林”,贴地飞掠,轻悄地闪人矮树林中,缓缓站起身子,朝前看去。

这原是一瞬间的事,但最前面的几条人影,已经走得不知去向!

就是方才隐人大树的前面那人,敢情也已经藏了起来。

离前面二十丈左右,是一座黑越越的庄院,远望过去,占地不小,此时已经灯火全熄。

一片夜色之中,寂无人声,好像只剩了自己一人,祝文辉既不知道这座院,是什么地方?也不知道残缺门的人,来此有何举动!

他这一思索,顿觉自己跟踪他们前来,未免太以盲目,但继而一想,自己既然来了,总得看个究竟再说。

正在心念转动之际,瞥见左首忽然飞起一道人影,快得如同流星,朝那座黑黝黝的庄院射去!

此人身法奇快,一闪而没,就隐入暗陬。祝文辉认出这人正是方才在自己前面的那位仁兄。

他跟了过去,可见残缺门的那几个人,已经先他进入庄院去了。

祝文辉也不怠慢,由矮树丛悄悄绕向庄院右侧,然后迅快的纵身掠起,只不过两个起落,便已掠过一片狭长的草地,长身飞上围墙。

围墙并不高,墙内是一片小院落。

离墙不远处,有一根枝叶极密的银杏树。

祝文辉在墙上并没耽搁,再一点足,就隐人树荫之中。他轻功当然极为高明,闪入树桠杈,树上枝叶,只不过轻轻摇动了几下。

就是一阵天风吹过,树枝也会摇动的。

这座庄院前后共有两进,约有一、二十间房屋,全是平房,并没有楼。

北方的房屋,多半都是平房。

银杏树比二层楼房还要高,祝文辉隐身材上届高临下,全座庄院,悉在眼底。

但他却暗暗觉得奇怪!

这座院中既没有燃火,又没有人声,生似一座空宅。

残缺门的人当然不会劳师动众,夜袭一座空宅来的。

如果不是空宅,那么屋中人分明已经有了戒备。

他在树上等了一阵,依然不见丝毫动静!据他估计,残缺门的人,应该早已进入庄院,何以会—无动静?

那只有一个理由,这座庄院是残缺门的集会之所,他们今晚前来,是在此地秘密集会。

就在他思忖之际,突听远远传来一阵得得蹄声,和辘辘车轮之声!

祝文辉举目看去,但见一辆马车,疾驰而来。转眼工夫,已经到了庄院前面。

两匹高大神骏的红鬟马,一辆崭新漆黑的油壁车。

车前坐着一个灰衣老者,浓眉苍髯,正是中午酒楼上遇见过的老苍头。

那么车中准是那位紫衣少女了。

祝文辉暗暗“哦”了一声,敢情锦衣铁手王赞中午在酒楼吃了亏,今晚是翻本来的。

想到这里,就觉得自己不该跟他们来的。

灰衣老头驾着马车,到得门口,两匹马方自一停,不见他腾身作势,一个人已经离座飞起,一下越过围墙,落到大门之内,伸手拔启横木,打开大门,再跳上车辕,把车子驰进院子,然后再去关上大门。这时已从车厢上,跳下两个青衣小鬟,打起帘子。

接着走下手持金漆杖的蓝衣老妪,一手扶着紫衣少女,口中却“噫”了一声,道:

“奇怪,两个丫头没有出来,连大花小花都不见了!”

紫衣少女娇昵一声道:“是啊!大花、小花听到咱们回来了,怎么会不赶出来呢?”

蓝衣老妪矍然道:“莫要出了事?”

说到这里,立即朝两个青衣小鬟挥挥手道:“喜鹊、黄莺,你们快进去瞧瞧,屋里两个丫头怎么了?”

这时两个青衣小鬟已经点起了两盏纱灯,闻言立即答应一声,并肩往屋中行去。

灰衣老苍卸下车辕,把马匹拴好,突然口中怒哼一声,俯下身去。

紫衣少女站在庭前,闻声转过头来,问道:“古伯伯,有什么事吗?”

灰衣老苍头有掌一扬,从掌心取下一支蓝汪汪的钢针,愤怒的道:

“大花、小花不知被哪一路的鼠辈,用毒针射死了。”

紫衣少女吃了一惊道:“大花、小花死了,嗯,这是什么人杀死它们的吗?”

大花、小花,敢情是两条狗,祝文辉方才来的时候,就曾听到犬吠的声音。

蓝衣老妪拉长了马脸,说道:“大花、小花,都是狼种,凶猛无比,来人身手一定不弱。”

灰衣老苍头道:“来人使的是黄蜂针而且淬了毒,见血封喉……”

话声未落,只听屋内有人惊啊一声,慌慌张张的道:“黎嬷嬷,弱翠姐姐她们被人点了穴道……”

蓝衣老妪双目精芒电射,沉声道:“古老儿,你四面搜搜看,是否还有贼人潜伏?”

身形一闪,飞快地往屋中奔去。

祝文辉暗暗叫了声:“糟糕!”

他们如果搜索起来,自己隐身的这棵银杏树,树身高大,枝叶浓密,是最好的藏身所在,也是最易引人注意的地方了。

他心念方动,突听灰衣老苍头忽然洪笑一声道:“朋友既然来了,何用再躲躲藏藏,快请下来吧!”

祝文辉听的心头猛吃一惊,正在考虑自己该不该下去?

接着但听有人清朗的笑道:“老管家这么说了,在下再要躲藏,那就显得小气了!”

祝文辉不知他躲在哪里,但见一条人影,随着话声,从阴暗中掠出,飘落到阶前。

正是自己前面的那人。

祝文辉方才看到的只是一条黑影,没看清楚对方面貌,这时他从暗眼中掠出,姣洁的月光之下,自然清楚。

这人不过二十三四,身穿一袭天蓝长衫,生得剑眉朗目,丰神俊逸。只见他缓步走近石阶,朝紫衣少女拱拱手道:“在下冒昧造府,姑娘幸勿以匪人目之。”

他有些自命风流,说话之时目挑眉语,稍嫌轻薄。

紫衣少女后退半步,看了蓝衣少年一眼,问道:“你是什么人呢?”

蓝衣少年倜傥一笑,依然抱抱拳道:“在下秦少卿。”

灰衣老苍头一双炯炯目光,一直注视着蓝衣少年,防他突起发难,闻言冷冷一哼道:“中条山秦家堡的少堡主。”

秦少卿道:“不敢。”

灰衣老苍头嘿然道:“咱们和秦家堡似乎井水不犯河水,从无梁子可言,秦少堡主夜入咱们庄院,居然还使用歹毒的黄蜂针,射死宅院的两条狼犬不知是何居心?”

秦少卿道:“老管家这是误会……”

灰衣老苍头冷笑道:“事实俱在,就凭秦少堡主说上一句误会,就能了事么?”

秦少卿脸色微变,傲然道:“那么依你老管家之见,又该当如何呢?”

灰衣老苍头突然洪笑一声,道:“很简单,老夫也不难为你,只要屈留泰少堡主几天,让你老子亲自来把你领回去就好。”

祝文辉心中暗道:这老苍头口气托大,莫非真是二叔说的飞天蛛蜘古东华不成?噫,方才前面还有四五条人影,怎么不见了呢?

秦家堡在北五省,可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堡主万里飞虹秦魁元,号称晋南大侠,在黑白两道上,都有交情,遇上什么事儿,只要秦堡主一言,立可解决。

秦少卿听了灰衣老苍头的话,自然忍耐不下去,剑眉一挑,朗朗笑道:“老管家口气倒是不小啊!”

灰衣老苍头道:“老夫一向如此。”

泰少卿点头道:“很好,不知管家又凭什么,能把在下留下?”

灰衣老苍头嘿了一声,双手朝前一摊,冷冷说道:“就凭老夫这双手。”

秦少卿一张俊脸,气得铁青,转脸朝紫衣少女道:“在下虽不知姑娘身份,但却不想因小小误会伤了两家和气,他是姑娘的老管家,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以秦少卿平日的脾气,早就发作了,那是因为紫衣少女实在生得太美了,使人下忍在她面前动气,更不愿使她对自己有不良的印象。

紫衣少女眨动一双清澈的大眼睛,徐徐说道:“他是我的伯伯,他说要把你拿下,那就是要把你拿下的了。”

祝文辉心中暗道:原来她只是个从未出过门的大小姐。

心念方动,突听身后有人沉喝道:“下去!”

声音入耳,一股暗劲,突然朝身后涌来!

祝文辉不由的大吃一惊,急切之间,使了一式“麻雀换枝”,身形迅快一缩,侧闪而出,到了另一枝干之上。

回头看去,只见那蓝衣老妪手持金杖,颤巍巍站在身后一支树干上,脸长如驴,双目精光,熠熠逼人!

她看到祝文辉居然一下避开自己的掌风,口中不觉沉哼道:“好小子,身手居然极高!”

挥手又是一掌,直击过来。

祝文辉没待她掌风出手,朗笑道:“老婆婆何用苦苦相逼,在下下去就是了。”

人随声起,一下拔起三数丈高,从大树上冲天而上,然后飘然飞落地上。

蓝衣老妪口中冷嘿一声,跟着急扑而下,沉喝道:“走,到前面去。”

祝文辉也没有说话,举步朝月洞门行去。

蓝衣老妪手持金漆杖,跟在他身后走出,这情形,好像是押着他走出去的。

紫衣少女忽然回过头来,问道:“黎嬷嬷,这人哪里捉来的?哦!我想起来了,今天中午,我在酒楼里见过他。”

祝文辉朗朗一笑,拱手道:“姑娘在酒楼上见过在下,那是没错,如说在下被人捉住了,倒未必见得。”

紫衣少女道:“你们是一路的么?”

祝文辉道:“秦少堡主,在下倒是久仰得很,只是并未见过面,你说咱们会是一路的么?”

说到这里,但见四个青衣使女手握亮银短剑,一阵风般从屋中奔了出来,朝黎嬷嬷躬躬身道:“回黎嬷嬷,屋中都搜过了,一个鬼影子也没有。”

蓝衣老妪点点头,朝祝文辉冷喝道:“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祝文辉眼看四个青衣小婢说屋中鬼影子也没有,心中不禁大惊,走在最前面的四五条人影,明明已经进来,怎会不见了呢?

这一瞬间,他突然明白了!

自己和秦少卿,都是上了人家的当!

这可能是残缺门有意安排的,他们敢情算准紫衣少女约在初更稍过,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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