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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她横刀立马[双重生]-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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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徽格是你所生。”
  杨院正小心翼翼的反驳还未落定,纯央郡主已猛地推开房门将他关在外间:“睡书房去罢。”
  哪怕见惯了郡主与院正大人如此吵闹,院内诸人每每遇着还是忍不住掩唇失笑,杨院正揉揉鼻尖,好声讨饶:“阿葵,书房夏日无冰,你总不至热死夫婿才满意。”
  沉默半晌有余,纯央郡主才终于不情不愿地应了声,许他入内而眠。
  在顾衍与杨老太傅商议之下,封家人处斩那日由熊泊朗所率飞骑营在明,而杨徽梁所率骁骑营则在暗,看似输给了重晖派来搅局之兵,实则暗度陈仓。
  封老将军与封贵妃眼下已在杨家入住,而重旸与杨徽梁则在接到重睦大军入京消息后便启程由城郊伏击而至,两相配合,火速拿下燕都皇宫掌舵权,直逼养心殿。
  殿内,镇元帝斟满茶盏置于案前,任凭殿外刀剑碰撞声响彻天际,始终巍然不动。
  眼见重睦姐弟二人持剑而来,他也未有何抗拒反应,只出言请许达沏来热茶,赐座。
  “不坐?”
  镇元帝微微失笑:“那便站着也好。”
  重睦本以为,当这一刻真正来临时,她会有许多话想向他问个清楚。
  怎料千言万语哽在喉间,竟不知该从何说起。
  反而镇元帝先行开口与她道:“赐周啊,你分明恨极渊梯,如今竟也学会与之勾结,谋权篡位了。”
  重睦缓缓抬眸,扬起唇角不掩挑衅:“仰赖父皇教导有方。”
  “封觉杀我亲儿,本就不该存活于世。”
  镇元帝收敛面上笑意,撑着桌案起身,周身蓦地泛起怒火:“你怎么不问问自己,身为朕之公主,竟为着外人伤及亲父,又该当何罪!”
  “父皇怕是老糊涂了。”
  虽心知他惯来如此自私自利,永远不会承认己身错误,可每每亲眼见到,重睦还是次次都会犯恶心:“我母妃生产后正值夏末,贾昭仪寻人连月送来放馊饭菜,逼得她从此落下胃疾。”
  等到冬日里严寒难耐,饭菜不会再坏,贾昭仪却又有了新花样:“栖霞宫连炭盆都点不着,母妃与我冻出满身冻疮,也同样拜她所赐。”
  不必提幼时每每与六姐姐在御花园中相遇,贾昭仪永远都能寻到种种机会嫁祸栽赃,镇元帝更是不分青红皂白便将自己关上数月禁闭,连母妃都不可前来探望。
  桩桩件件,重睦哪怕在塞外冰冻三尺之寒险些毙  命时都从未忘记:“若非舅舅时常看顾我们母女,只怕我与母妃根本熬不到那贱人死得透顶。父皇要我将舅舅当做外人,以你为父,也未免脸皮太厚了些!”
  “重睦!”
  镇元帝猛地拍上案间:“哪怕朕今日退位禅让,你们同样得尊朕为太上皇,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你如此不敬!”
  “住口!”
  重睦身侧明显响起一声更为中气十足之怒吼,重旸不由分说将她挡在身后:“欠债还钱。以命抵命。父皇还是休要再做那‘太上皇’的春秋大梦为妙。”
  直到此刻,镇元帝才终于恍了神,被身后座椅绊倒跌入其中,他抬手颤颤巍巍指着重旸:“你,你弑君夺储,乃大逆不道!朝臣与天下子民绝不会容你!”
  “谁说本王要弑君。”
  午后正值暑热最甚之时,养心殿内所置冰块早已因为今日动乱而停止供应,眼下众人身处其内,都止不住大汗淋漓。
  重旸抹去眉心汗渍缓步行至镇元帝身前,双手按在案间逼近他道:“今上因贾昭仪事逼杀诸位皇子,又勾结渊梯屡屡残害忠良,听信小人谗言降罪功臣,自觉罪无可赦,饮鸩自戕。”
  早在今晨重睦正式发兵逼近燕都之前两个时辰,这份由镇元帝“亲口”所述之请罪书便已印发至大周各地官属。
  “至于赐周公主与本王,不过是为封家一门五将含冤不平,遂而清君侧。”
  将早已备好的鸩酒着人端至镇元帝处,还未放稳,一根利箭忽地穿透闷热与重睦发间擦过,钉在盘龙柱上。
  安国公老当益壮,又连发数箭,疾步而来跪在殿前:“老臣救驾来迟,还请陛下恕罪。”
  “螳臂当车。”
  因着昔年乐繁太主受宠缘故,距离养心殿外最近一处王公宅邸便是她的太主府及与之相连的夫家安国公府,许达会去寻他也是自然,只可惜终究不过徒劳。
  扬剑划过方才不曾注意而偷溜离开殿内的许达颈间,重睦复又抬脚踹上他搬来的那位救兵胸口:“安国公不在家好好安享晚年,非要来淌这浑水,那便休怪本宫刀下无情。”
  “呸。”
  安国公不客气地啐了重睦一口:“窃国者当诛,老臣但凡还有一线生机,也不会任由尔等胡作非为。”
  “本宫好歹是重家血脉,”重睦极为厌恶地后退数步,远离那滩唾沫:“昔年安国公为替亲妹江昭容固宠,以姑祖母所生子替换‘二皇兄’之举,不知又该如何定论。”
  “你怎——”
  安国公面色顿时变得煞白,只听得重睦又道:“若后来贾昭仪不曾入宫打乱所有计划,安国公想必也会拼尽全力拥护‘二皇兄’主东宫储位。不知与本宫相比,到底谁更无耻。”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他今日之所以以花甲年岁为镇元帝护驾,不过是因封觉杀害亲子事后,他与乐繁太主从来都对抚北营百般刁难。若  真叫重睦将重旸推上皇位,数十年的好日子自然到头,倒不若联合燕都其余大营诸多兵士,破釜沉舟拼上一次。
  场面话说得动听,实则再虚伪不过。
  幸而重睦早谴派纪棣将乐繁太主及安国公夫妇二人查得明白,才省了在此与他浪费口舌。
  将那鸩酒再次递出,无需姐弟二人多言,镇元帝已然仰首饮尽。
  诸多往事纠葛,就此尘埃落定。
  ……
  《周史》记载,寿峥六年,八月。东莱王与赐周公主以“清君侧”为名,发动政变。
  击杀废太子重晖与郑氏集团余孽,镇元帝深感罪重主动退位,东莱王重旸得以继承大典,史称睿光帝。
  后乃封封贵妃为太后,赐周公主重睦则冠“大长公主”号,继续统帅抚北营兵马。
  不日与杨氏徽格行大婚之礼,册封为后,宗氏妙容则为皇贵妃,乃大周立国首位越级四妃者,宠冠天下。杨宗两氏外戚皆各自擢升。
  同年冬月,兵部尚书,大长公主驸马顾衍率军突围百万骑兵,直逼渊梯王宫,俘虏渊梯王宇文迹及其后妃数百人,大获全胜。封平渊侯,后与大长公主一道辞官,解甲而归。
  天犁城破,摄政王宇文律自缢殉国,库孙与歇安二部亦随之主动臣服。大周至此平定困扰其将近四十年之北方草原外患,于原乌坎城内设立渊梯州刺史府。
  前库孙汗王,今远嘉公主重昭驸马,长孙义赴任乌坎城为渊梯刺史,程况与段权灏两员大将亦调职府内,携家眷一同定居。
  岁月如梭,六载春秋转瞬而逝。
  又至一年将尽,恰逢长孙义、程况与段权灏等人返回燕都述职,而纪棣自复归江湖后也是首次来信告知,他会回京与众兄弟相聚。
  重睦索性在府上设下宴席,邀请今夜他们各自携家眷一道前来守岁。
  慈衿左右手各牵着两个萝卜头,小腹明显看得出已经又有数月身孕,但还是声如洪钟:“赵甲,不会挂灯笼就给姑奶奶换旁人来,张乙你去!”
  公主府年久失修,重睦原本从未管过,总想着能在顾衍那儿赖着便绝不挪窝。
  谁知两人眼下都提前迈入了退休生活,她这才决意买下附近几处院落,再将公主府好好修缮一番与之打通,建些亭台楼阁附庸风雅。
  也省得她那皇帝老弟每每前去顾府无论看哪儿都不顺眼,只道他两一位平渊侯一位大长公主,能不能不住得这般寒酸。
  今日忙着挂上灯笼也是为能显出更多年节氛围,以免诸位友人到后觉得冷清。
  重睦懒散,将布置府院事宜全权交由慈衿还有万里负责,自己则与顾衍躲在房中,恨不能连翻书都叫他代劳。
  顾衍哑然失笑:“你若如此懒下去,恐怕不日便再拿不起蟠龙斧,该如何向外祖交代。”
  她打着哈欠向他怀中歪倒,跟只小猫儿似的揽住颈间摇摇头:“近来新年,皇宫日日大宴,外公眼里只有皇贵妃  诞下的那几位重外孙,顾不上我。”
  加之蓝天庵师太前些日子来信告知,封知榆又□□跑了,封老将军这段时日不得不时刻看着她,也无法脱身。
  自战后重晖被斩首,封览境一脉亦判下流放之刑后,重旸其实犹豫许久,到底该如何处置封知榆。
  毕竟她与重晖已经成婚,理应处以连坐刑罚,共赴黄泉。但法理之外尚有人情,她无论如何都是舅舅留在这世上的唯一血脉。
  最后还是封太后想出两全其美之法,下懿旨将封知榆送往洛阳琼花庵,从此常伴青灯古佛,终身不得出。
  那时封知榆早已神智涣散,被带去琼花庵后根本无法安分守己,成日想着逃跑返回燕都。那两年她刚一出逃,封老将军便会亲自前去洛阳抓人,也是不能安心。
  只得将人带回燕都城郊蓝天庵,虽还在胡闹折腾,却总算无需老将军长途奔波。
  思及封知榆如今情态,重睦与顾衍俱是半晌无言,直到灿戎敲敲房门通报龙岩侯与夫人已到,两人才终于回过神来好生待客。
  在宗寅多年好生照料下,重听雨已不再总将戴罪之身挂在嘴边,可重睦却也再没听见她如从前那般热烈而烂漫地唤她一声“睦姑姑”。
  六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纪棣离开抚北营后重新闯荡江湖,已在齐州自创“飞鹰门”。纪门主之名响彻四海,这数年以来,他竟成了最少回到燕都的那位。
  重昭虽于宗太夫人帮助下解毒挽回性命,可惜右侧脸颊永远留下疤痕,只能辅以脂粉遮掩。
  值得欣慰的是自那之后她与长孙义之间情意更深,至今已经诞下四子一女,依旧有如新婚夫妻般难舍难分。
  而段权灏自乌坎城战后名震大周,连带着他与穆朽兄弟被迫分离之种种感人故事亦被写成传奇小品文由着说书人传颂大街小巷。
  若说得引人入胜,令他家夫人听到不舍离去进而给下巨额打赏,那间茶馆总能在短短几个时辰里赚得满盆钵。
  至于程况,他家那小子不过六岁,到达长公主府后仅仅一个时辰便已经收获了慈衿与万里家两位女儿青睐,便连诸多侍女也都连连称赞小将军有其父风光。
  重睦闻声不免皱眉看向程况:“分明是有其父风流才对。”
  他倒很谦虚地摆摆手:“过去荣光不必再提,长公主谬赞。”
  因着宇文晏迟那一剑之故,贺兰茹真难再有孕,夫妻两为此恨不得将所有偏宠都放在程澹身上。
  深得爹娘疼爱的孩子不论走到哪里都自带光环,待程澹终于从那些侍女身侧挣脱而出时,只一个箭步抱住重睦膝前:“公主姑姑,阿澹好想你呀。前些年你还常来乌坎城看望阿澹,今年根本没见过影儿了。”
  重睦被他抱得挪不开身,无奈拎着他的脖颈与自己对视道:“你公主姑姑与姑父鹣鲽情深,刚从余杭住了半年返京,确实无空常去看你  。”
  他们拜祭了顾衍父亲,又打听到陆念舟已逝消息,继而前去定剑山庄探望顾衍恩师归不却,不知不觉便在余杭停留了半年有余。
  “那我讨厌姑父了,”程澹气鼓鼓地对上顾衍抱臂注视他的目光:“是他害得阿澹不能常见到姑姑!”
  他一面说着,一面捧着重睦脸颊左右“吧唧”两口,惊得程况险些没把眼珠子掉出来。
  这臭小子,找死啊!
  谁知重睦竟惊喜得笑出声,反是顾衍周身低气压不断,将程澹拦腰拽起扔进他爹怀中,咬牙切齿:“带走。”
  此时驸马大人尚未料到,大约一年后,他会收获两位讨厌程度不亚于程澹的小魔头。从诞生拥有记忆始,便耗费毕生精力致力于同他争抢自家夫人。
  但那都是后话。
  眼下正值腊月三十深夜,重睦赖在他肩头,吃吃失笑:“顾卿连小孩子的醋都要乱喝。”
  说来前些年裴焕拗不过裴夫人日夜不休地哭哭啼啼,终于松口,不情不愿地娶了妻。
  大婚当日游郢侯府设宴,新郎官瞧着重睦双眼泛红,死活不愿移动脚步,吓得她之后整整一年时间,但凡听闻有裴焕夫人所在女眷聚会,都称病躲在家中不出,实在不愿去触那霉头。
  她提心吊胆一整年,顾衍倒乐得事事快意,甚至破天荒在守岁那日亲手放了挂鞭。
  那以后没过多久,裴焕夫人主动登门拜访,三言两语向重睦表达了她并无恶意,这才解开两人误会,而她也在那之后跟随裴焕外放西南边陲,已有多年未归。
  “公主忘了。”
  顾衍伸手掰过她的下巴与之对视,郑重道:“下官说过不止一次,此生所求唯公主满心独我一人,哪怕将来儿女,亦不可抢占分毫。”
  “霸道。”
  重睦委屈巴巴地看着他,双手不自觉覆上小腹:“当心叫小顾卿听见,不喜欢爹爹娘亲了可如何是好。”
  顾衍起先并未反应过来,直到她将他的手置于腹上,他眸间才终于闪过惊喜神色:“当真?”
  “母后与皇上都替我请了数名御医确认,总不会——”
  “假”字尚未出口,她已被他死死扣入怀中,力度之大,勒得手臂都有些生疼。
  随着滴漏落下最后一滴砂砾,皇宫方向倏地长鸣声起,随即绽放漫天火花。
  缤纷从天幕而降,落在重睦眸底,覆上她眼中那人。
  她仰首,与他相视而笑。
  一如初见那时,寒风吹落檐下积雪,拂乱鬓边碎发。
  “顾卿。”
  “嗯。”
  “新年快乐。”
  “还有。”
  “唔,祝福话我最不擅长,顾卿说罢。”
  他欺身而来,覆在她耳边,低声笑叹:“新年快乐,岁岁平安。”
  还有:“白首,偕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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