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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她横刀立马[双重生]-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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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画握着酒盏的双手僵硬半晌,她原是听闻顾衍不擅饮酒,才想借机劝他多饮几盏,再借着这由头扶他下宴歇息,到时一切水到渠成,自己也算是为刺史大人立了功。
  谁知他这尚了主便害怕自家妻室怕到这份儿上的软弱东西,连饮酒都要推了女子出来,根本不堪托付。
  无奈之下,也只得先行面对重睦:“奴家敬公主。”
  重睦并不抬盏,手指轻轻敲打着盏边,将两人晾在案前恍若未见。
  大约又过了一刻之久,方才听得程况不紧不慢提醒道:“抚北营中从来只有大将军,并无赐周公主。”
  两人这才回过神颤声道:“奴家敬大将军。”
  “本将这两盏,是替驸马,”重睦毫不费力饮尽两盏,接着再次全部倒满,示意案几对面两人:“你们随意。”
  不难看出夏妆已然不复先前神态清明,冬画虽酒量好些,但也不能跟重睦这般喝酒跟喝水并无区别之人相比。
  若换作旁人,从来怜香惜玉的程况或许还舍得出言相劝。奈何眼下是自家亲眷惹了重睦,离京前被她逼得喝下十盏,醉了三日的惨状依旧历历在目,他绝不会自讨没趣。
  本以为顾衍不愿重睦多饮会及时阻拦,谁知他确实是阻了:“既是二位姑娘敬大将军,合该大将军随意。”
  他将那两盏酒随手倒入身后装饰所用花草之中,独留见底一层,方才颔首向冬画与夏妆道:“还请两位一盏饮尽。”
  程况险些被送入口中还未最后吞下肚的百花烧麦呛死。
  说什么君子端方,为人清正,那些如此言说者,果然都瞎了眼。
  而两  位冬夏美人儿推拒无能饮下这许多酒,结果自是不出所料——
  醉倒后再难返回宴上。
  程怀毅如意算盘落了空,一时五味陈杂,借口外出通风时被程况拦住,竟还有些埋怨:“说到底你我都是程氏子弟,怎地也不帮衬着为兄些。”
  程况只觉这位远房堂兄为人着实迂腐,不免怒其不争:“我看兄长是疯了,大将军何许人也,从前你送的那些男宠面首她无一看得上眼,连投其所好都不会,她又可曾苛待你们半分。”
  仅这一句话,程怀毅顿时噤声,不情不愿地承认道:“我瞧着她挺喜欢与他们饮酒作乐,也不能说完全看不上眼。”
  “我呸,”程况到底是军士做派,囫囵话把儿间难掩满面嫌弃:“驸马爷什么派头,你那些上不了台面的男宠什么模样,心里没点儿数。大将军喜欢的是饮酒,不是他们。”
  “唉,我不也为着这满平城衙内家眷们能活得更松快,”程怀毅听得出程况还是在为自己打算,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话中埋怨之意早已消散:“一时情急了些,贤弟莫怪。”
  程况闻言冷哼一声:“这许多年来,平城官衙与抚北营万众一心抵御外敌,如今朝廷派出巡按也不过是为征战渊梯增添筹码。你们只须保持原样,不折腾些无谓劳什子,大将军又如何会不惦念你们的好。”
  “是这意思?”程怀毅愣了愣神,确实意外:“按理说,尚主驸马多数仕途无望,但顾大人此番外放,竟不是为了历练后再回京升职?”
  “即使他是为外放升职,与你刺史府又有何干。难不成抚北营能联合驸马爷一道,架空你这刺史权力不成?”
  被族中幼弟戳中心事的程怀毅脸上红一道白一道,避开眼神看向廊外,嘿嘿笑了笑:“贤弟说笑,说笑。”
  “你且将心放进肚里,”程况没忍住再次怒斥道:“驸马尚主便等于自弃仕途,所谓巡按不过是为他能随大将军前往云邕关外更名正言顺些。顾大人同时还是我抚北营随行校尉,多数时候随军居于营中,没得功夫管你这摊烂账!”
  话毕还觉不解气:“大将军新婚不过半月,你们便想着往人后宅塞侍妾,简直没见过这般丢人现眼的东西。一会儿我随你回去,你且好好敬上盏酒向她赔罪!”
  程怀毅被他训得越发无地自容,但他所言有理,既无法反驳,自是连连答应:“不若为兄这就与你同去。”
  未等程况作答,刺史府上的一位参军忽地冲出宴厅,惊慌失措道:“大人,程将军,库孙世子请求救兵!”
  他说着还不忘指了指厅中:“来了一位世子随侍,浑身是血,受伤极重。大人还是快去看看。”
  程氏两位兄弟面上倏地化作惨白,程怀毅颤颤巍巍看向程况道:“长孙世子不是比大将军还要早几日离开燕都吗?”
  可直到如今,整个平城不曾  听闻任何关于他的消息。
  昨日重睦到达时还专程询问此事,当时众人都以为长孙义许是绕道从渊梯草原之内返回,毕竟那路途算来距离库孙王都图鹿城更近,他为准备两国邦交与婚礼之心急切难耐,也情有可原。
  谁也没料到竟会出了这等差池。
  眼下冬月将尽,腊月过后便至新年,正是渊梯人伺机而动的重要时机。
  能在两国边界如此明目张胆伤及部落世子所率使臣团者,除却渊梯蛮族,再无其他可能。
  程况与程怀毅齐步返回宴厅时,那名库孙随侍已被请去后屋由府内医师医治,重睦正与顾衍交谈,见到程况亦示意他道:“是渊梯骑兵。”
  要渊梯人眼看着库孙与周朝越走越近,他们无论如何都不会坐以待毙。
  但长孙义此番燕都之行带来了将近一千精兵,俱是库孙能征善战的上等将士,想是早已有所谋断,为何还会狼狈至此,竟需要派出死士前来平城求援。
  程况正待追问,目光突然扫过重睦手腕之上挂着的金镶玉寿峥通宝,刹那间替他解答了所有疑惑。


第20章 那分明——   是穆朽的脸……
  金镶玉通宝是每位皇子与公主获封时的皇家赠礼之一。
  重旸去年年底封为东莱王后数月间,也曾高兴得央求封贵妃替他缝在腰带之上佩戴许久,生生将本就阴沉的十皇子脸色衬得更臭。
  虽是枚不起眼的小小物件,但若生在皇室,越是细微之处越见真章。
  当时朝中半边倒地恨不能将栖霞宫与封府门槛踏烂,无非是为着套些近乎,一旦他日重旸有幸入主东宫,能记起他们几分好处来。
  自古但凡涉及皇位权力之地,无一不是如此。周朝不例外,库孙亦心慕笔追。
  长孙义贵为库孙王嫡长子原是不必担忧储位之争,可惜他生母,前任王妃早逝,如今的库孙王妃膝下同样育有一子,名为长孙并。
  新任王妃墨娜来自渊梯部族,本是渊梯王用以拉拢库孙之手段,谁知库孙王人也娶了,却依旧与周朝来往密切,也算结结实实给了渊梯一个响亮耳光。
  库孙王年岁已老,这些年来多数时候由长孙义负责监国,他对待继母母子无有任何怠慢,然那位墨娜显然并不知足,早就暗中策划想要幼子篡权夺位。
  此番长孙义与周朝定了亲事回城,彻底撕破与墨娜母子间最后一层和平,她会联合母家暗中偷袭,并不意外。
  想来也正因着袭击人马中还有熟悉的库孙兵士,才叫世子殿下一时心慈手软,反而害得自己陷入险境。
  程况方才理清楚这其中弯弯绕绕,重睦已然身披斗篷覆于甲胄之上,单手执剑准备离开:“长孙义智谋上乘,不会轻易败亡。”
  毕竟还想到派出救兵求援,可见性命应暂时无虞。
  沉吟片刻又道:“三龙荡那处地形诡谲,被人逼至其中难寻生路。反之一旦藏身成功,也能拖  延至对方无奈之下,主动退兵。”
  三龙荡乃浮禺山中一处万人坑,顾名思义,其间枯木嶙峋交错复杂,仿若神龙葬身此地只余残骨鳞次栉比。
  饶是神龙尚且插翅难逃,更何况人。
  “本将亲带一队骑兵先行,你与表哥殿后。”匆匆向厅外而去,重睦仅来得及草草行礼告别刺史府中众人:“备足粮草,五日为限。”
  双指置于唇间一声令下,棕毛儿便寻声飞驰而至。程况甚至压根没看清她怎么上得马,人家早已稳稳当当攥住缰绳。
  “大将军,驸马需要先行派人护送回营吗——”
  程况语气中不乏忧虑,重睦反倒愣了半秒,面上浮现微妙笑意:“他随本将一道前去。”
  直到这时他才瞧见棕毛儿身边还有匹骏马为顾衍所用,本想叮嘱几句战场刀剑无眼,驸马到底不曾有过实战经验,结果话至嘴边还是被他尽数吞了回去。
  顾衍昨日方一入营,便在射箭场上略展身手,气得封知桓连晚膳都不曾享用。
  更在半夜寻了堆亲兵暗中偷袭,却被顾衍抓个现行送入自己营中,美其名曰:“阿睦事务繁重,下官不愿再多劳烦。将军声威在营中仅次于阿睦,还请将军定断。”
  此人比重睦还要道高一丈,着实不必他多此一举。
  只见两人两骑驰骋而出,直往抚北营方向,程况也及时寻至封知桓,召集其余兵士后告辞离去。
  ……
  三龙荡暗洞之巅,夜深不见五指,寒风凛冽席卷干枯百草,拂起地面尘土。
  随着脚下尘土飞跃升高,目野所及点点火光亦汇聚一处,灼烧天际。
  重睦稳住棕毛儿站定身形,身后三千大军逼境而至,数面“北”字旌旗高扬。
  她与顾衍早在来路之中便暗中兵分两路,一人于正面交锋渊梯与库孙兵士,另一人则绕道去寻长孙义藏身处所。
  声东击西,不必多耗一兵一卒。
  “将军,来者正是赐周。”
  段权灏垂眸,火焰明灭间,唯见半张可怖面具尖牙突出,狰狞可怖。其上一双桃花眼并不含情,反而坚毅疏冷。
  即使只余半张脸亦不难看出,这是位倾国倾城的美人儿。
  美人儿执斧,他自也该以足够诚意奉陪。
  缓缓收回目光,段权灏将手中缨枪递还给副将,换做铜钺:“既是天赐大周之明珠,镇元佬儿竟舍得让她上战场。”
  “将军有所不知,她是替舅从军。前任抚北大将军封觉,便是她母妃兄长。”
  段权灏闻声瞬时露出厌恶之色:“本将今生最为痛恨此人,不必再提。”
  话音未落,一道黑影呼啸随风过,原是他将手中铜钺飞掷而出,直冲重睦身前。
  重睦反应极快,飞身避开扬起蟠龙斧,两相激烈碰撞声响巨大,震彻天际。
  她从未见过这般使钺者,躲闪间不免好奇此人究竟何方神圣。
  段权灏似腹中蛔虫般知她所想,踱步下行离开战车,拖着略显不便的左脚立于岩壁边  陲。
  蟠龙斧反射火光落于他脸上,只叫重睦恍神,以为错认。
  那分明——
  是穆朽的脸。
  不过额前颈间多出几道旧伤,不复昔日清俊,眼神也更为漠然无谓而已。
  就连素喜黑甲的习惯都一模一样。
  而正是这半秒失神,铜钺飞回段权灏手中复又于重睦鬓边擦过,砍断她半缕青丝。
  两边兵士同时以此为号般蜂拥而出,拉开血战。
  渊梯与库孙骑兵因着已与长孙义那一千精兵浴血奋战过,此刻体力早已不及抚北营众人,只不过他们此次目的也不在于要与抚北营争出个你死我活,更多是助段权灏初次出征探明敌方深浅。
  至于前去追捕长孙义的三百死士,抚北营能否有所顾忌,那便又是另一番说法。
  说不定等他们赶到时,那与他们交好之库孙世子,早已身首异处罢。
  思及此处,段权灏眼底不免掠过得色。
  可惜不过半个时辰,长夜嘶鸣声从远方传来,原是前线密探惊惶返程:“将,将军,周,周朝援军来了。”
  段权灏不为所动,冷声应道:“本将长了眼睛,看得见。”
  “不,不是,”那密探“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自知难逃训斥,瑟瑟道:“另一支奇袭队伍,在三龙荡中左右突围,与库孙王所派木机甲战车汇合,大,大败我方。”
  前方厮杀尚未停歇,段权灏闻言,握着战车围栏的双手猛地用力,其下木栏瞬间化作粉末。
  他熟悉他们所有兵力,怎会失误。
  最擅迷踪探物的纪棣留守燕都,另外两人传统兵法出身,绝无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于三龙荡间大破渊梯死士,救出长孙义。
  “为首者何人,程况,还是封觉之子。”
  果不其然,那密探忙不迭否认道:“那人轻功极好,不逊纪棣。五箭连发无一错漏,便是程况也不敢如此张扬。”他脑中灵光一现,赶紧补充:“对,对了,属下听闻抚北营中兵士,唤他‘驸马’。”
  段权灏闻言,垂在身旁的双拳微微泄力,面上表情变幻莫测,难断心意。
  说来渊梯并非不知重睦回燕都成亲之事,趁着这些时日还在平城周边大肆抢掠一番。
  传言她不过贪图状元郎样貌俊朗,进而凶悍施威,逼其迎娶,整个燕都大街小巷间无人不在嘲笑这段姻缘。
  就连渊梯王都天犁城武将间提及此事,也是各个讽刺挖苦:“赐周那幅身子早不知被我汗国利器伤成什么样子,怕是那劳什子驸马只得自戳双目才能在床上对她下得去手,哈哈哈哈哈哈。”
  极尽侮辱之能势,嘴上功夫比带兵打仗强得多。
  如今再看,当真一伙庸才。
  赐周坐镇云邕关数年,比之封觉那死人更加狠戾决绝,手下精兵质量远盛以往。
  这女子精明至此,如何会轻易为着贪图对方外貌英俊而行婚嫁大事。
  分明是借驸马之名,又寻一良将入抚北营。
  还有库孙这几年来与大周之盟愈发牢  不可破,也是因着监国者长孙义与这女人来往密切,方才水到渠成。
  美人儿与生俱来的优势,确实甘拜下风。
  只是眼下渊梯草原仅余三支部落,渊梯坐大,库孙与歇安不过负隅顽抗。歇安地处偏远倒罢,可库孙坐拥浮禺山南边半数牧场与数座矿产,势必成为渊梯与大周必争之地。
  许久,段权灏终是阖下双眼冷笑一声,仿若越过密探看向更远,可他身后分明仅有枯木树根。
  “将军,接下来如何行事。”
  听得身侧副将出言询问,他只抬手示意密探先行退下,复而看向混战之中那抹御敌强劲的窈窕身形,斩钉截铁:“不必恋战,撤退。”
  话音未落,鸣笛声起,渊梯兵士瞬间重新调整阵型,反进为退。
  抚北营中众人见势,心知定是因为顾衍已经成事才引得他们选择退守。双方几乎同时鸣金收兵,重睦立刻叮嘱先行兵去与程况汇合,告知他们不必缠斗,配合运送伤员。
  远方苍茫原野地平线处此刻早已泛起微光,不多时旭日初升,普照整座谷内,便是连夜中可怖树杈之间都染上赤色初阳。
  虽说渊梯草原中冬日阳光并无暖意,但也足以扫尽三龙荡中惯来冷寂。
  也是直至此刻,重睦才终于有机会安下心,再次想起那张脸。
  渊梯与未曾开辟科举制度前的中原相似,极为注重门第,方才使钺者身为将领,定然出自贵族。
  穆朽是从边境小镇捡回的弃婴,五官不似周朝人原本再自然不过。多年来他并不在意自己血统,重睦也同样不曾想过他许是来自渊梯,甚至是其间王宗贵胄。
  那人想必是他近亲,又或者他其实根本没死,不过趁乱返回故乡为渊梯效力——
  不可能。
  重睦摇了摇头,将胡乱思绪一扫而空。
  她亲眼见过他的尸体,哪怕肢体不全,外貌却做不得假。
  更何况穆朽长在封家,他即使真是什么渊梯王族,也永远不会抛弃大周。


第21章 活人怎么跟死人比。
  重睦侧身抬手,本想从棕毛儿所携行军袋中拿出那枚染血香囊,谁知它却先她一步扬起前蹄,飞跃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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