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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雷震九洲-第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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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清说了这许多话,气息已是渐转微弱。江海天翟然一惊,握紧林清的手,却忽地发现自己已是不能随心阶欲的运用内力来支持林清了。

站在后面的张士龙连忙上来扶往林清,悲声说道:“林教主,你还有甚么吩咐?”林清微笑说道:“张大哥,天理会这副担子,我就交给你啦!这次咱们虽然失败,但你可不要灰心啊!”张士龙大叫道:“不,不!咱们并没有失败,林教主,你也还不能走的!”林清脸上绽出笑容,似乎在嘉奖他的勇气,就像满怀希望的人熟睡了一般,带着笑咽了气。

天理教的头目听得教主逝世的消息都来向他的遗体告别,林道轩伏在他父亲身上。更是哭得变了个泪人儿,一片举哀声中,江海天忽地仰天狂笑三声,众人愕然惊顾,只听得江海天大声说道:“好,林教主,你死得好!你这一死是惊天地、震九州,你这一死足令敌寇胆寒,可使人心振奋!你并没有失败,虽然你没有攻下皇宫,但却已震撼了清廷的基石!你生是英雄,死是好汉!不,你根本没有死,你是虽死犹生!我江海天苟活人间,没有做出好事,反而做出错事,却是愧对于你,愧对天下英雄了!”悲声未已,蓦地狂吐鲜血。他受的刺激太大,早已是心力交疲,此时方始发作出来,吐血逾升。

尉迟炯这一惊非同小可,连忙上前相扶,说道:“江大侠,这并不是你的过错。林教主去世,你更加要保重自己!就说叛徒之事,也要等着你去处置呢!”

江海天双目一张,说道:“不错,我怎能忘了林教主的吩咐?

我马上就去!”可是他的身体已经不听使唤,虚软得无力举步了。

析圣因在丈夫耳边悄声说道:“不要再提叶凌风的事情。”但这句话也给江海天听见了。

江海天苦笑道:“此事怎可避而不谈,叛徒一日不除。我一日不能安枕。”尉迟炯毅然说道:“江大侠,我替你走一趟如何。

只是叶凌风是你的掌门弟子,我替你清理门户,却是有点僭越了。”天理教新任的教主张士龙在旁边听他们说话,脸上有点为难的神色,似乎想说甚么,却没有说。

江海天道:“叛徒贼子,人人得而诛之,这倒不是甚么僭越不僭越的问题。不过林教主刚刚归天,敌人可能会乘机进攻,这里的抗清事业也是十分重要。我以为你们夫妇应该暂时留下,协助张教主度过难关。”江海天并不仅是考虑与自己有关的事情,而是顾全大局,群雄听了都极钦佩。尉迟炯不再作声。

戴均将两个随军的大夫找来,给江每天会诊。这两人在医学与武术方面都是颇有造诣的。会诊之后,两人都是面有优色,说:“江大侠,你的病因是由于急痛攻心而引致内息失调。必须静心养病,决不可再受刺激,否则恐有半身不遂的危险,那就更难医的了。”

江海天道:“要多少时候方可复原?”那两人道:“这个我们很难预测。要是调养得好的话,希望可在百日之内复原。”江海天叹了口气,说道:“此事急不容缓,如何能等到百天以后?好,且待我想一想。”当下闭目沉思。

那两个大夫正要劝他不可过度用神,江海天倏地张开双目,说道:“雄儿,你过来!”

宇文雄道:“师父有何吩咐?”江海天道:“从今日起,你是我的掌门弟子,我命你代我执行门规,清理门户。仪式不必另外举行了,这里的列位英雄都可作为见证!”宇文雄吃惊道:“这个,这个只怕弟子担当不起。”

江海天道:“甚么担当不起?担子要拣重的挑这才是好汉!

怕难的算甚么英雄?你不做掌门弟子,难道还让叶凌风再当下去么?”宇文雄给师父说得满面通红,但也激起了他的豪气,于是说道:“好,但凭师父吩咐,弟子赴汤蹈火,不敢推辞。”

江海天面有笑容,说道:“好,这才是我的好弟子。”当下将那封密折交给了宇文雄,说道:“你替我入川一趟,找着了锺灵和你的师妹,将这密折给他们两人一看。他们会帮助你惩治这个叛徒的。但要记住,在找着锺灵之前,切不可露出风声,叶凌风这小子狡猾非常,你得当心打狗不成,反而给狗咬了。”宇文雄应道:“是。徒儿懂得。”接过密折,贴肉收藏。

宇文雄想师父安心休息,藏好密折。便即告退。江海天忽似想起一事,说道:“雄儿回来,我还有几句私话要和你说。”

尉迟炯等人听得他们师徒俩要说“私话”,便都退出房外。

江海天招手叫宇文雄走到身边,微笑说道:“雄儿,我想问你一件私事,你父母在日,可曾为你订了亲没有?”江海天一向是对徒弟不苟言笑的,宇文雄做梦也想不到师父突然会问起他的婚事。

宇大雄面上一红,说道:“没有。”江海天道:“我知道你和晓芙一向很好。我听得你的师娘说,你这次受了委屈,离开了晓芙之后,晓芙一直惦记着你,曾经为你哭过几场呢。”

宇文雄心头砰砰乱跳,连耳根都红透了,江海天笑道:“只要你们彼此喜欢,我也愿意成全你们。我不知甚么时候能够复原。也难保不发生甚么意外。倘若我是有甚不测的话,你可以对你师娘说,我已经答应你们的婚事了。”江海天是个爽快人,说话不会转弯抹角,一说便是“开门见山”。

宇文雄可欢喜得傻了,好半晌不会说话。江海天道:“你怎么样?我把芙儿交付与你,你可愿意伴她一生?”宇文雄这才省起要向师父叩谢,连忙跪下磕头。说道:“多谢师父深恩,我绝不敢辜负你老人家的期望和师妹的情意。但愿师父吉人天相,早日复原。”他匆匆叩谢,一时间却没想到要改称“岳父”。江海天哈哈一笑,也不理会这点小节了。

宇文雄看看天色,说道:“现在天方过午。我想今日便走,师父还有甚么吩咐吗?”江海天道:“好吧,你早日赴到小金川,我也可以早日放心。我没有甚么要特别吩咐你的了。你只要记着为人要先公后私,行事要胆大心细,我相信你会把事情办得妥善的。”宇文雄垂手应道:“是。弟子谨遵师父教言。”

字文雄出到外面,张士龙已替他备好马匹,宇文雄便向群雄告辞。尉迟炯夫妇一来是因为在群雄之中他们与江海天师徒交情最厚。二来对宇文雄又颇感歉意,是以特地送他一程。

这一送直送到五十里日子外,日头将近落山之际,他们才肯与宇文雄告别。祈圣因因为自己曾使宇文雄受到极大的委屈。特别过意不去,临行之际、又再一次向他道歉。

尉迟炯则掀须笑道:“老弟,我从前几乎杀了你,但现在我是诚心要和你交个朋友啦!婆婆妈妈的话我不说了,以后你有甚么为难之事,只管向我尉迟炯说。这里的事情稍定之后,我也要赶去小金川的。你放心,你若是宰不了叶凌风这小子,我一定帮你的手,拆他的骨,剥他的皮!”

宇文雄受了他的豪迈之气所感染,哈哈笑道:“尉迟舵主,说起来我还要多谢你们呢!过去我未能分清大是大非,也有不是之处。承你们肝胆相照,我宇文雄感激不尽。我师父的病,就请你们贤伉俪多多费神照料了,好,时候不早,两位请回去呢。”

两人拱手道别,尉迟炯拨转马头,与妻子说道:“江海天这个掌门弟子如今才是立得对了。叶凌风那小子油嘴滑舌,我一见他就讨厌。即使我不知道他是叛徒,我也不取他的。却不知江大侠当初何以会上他的当?可见看人不能单看外表,这句老话当真是一点不错!”祈圣因想起自己也曾经上过叶凌风的当,受他的奉承,误信他是好人,不禁面上一红,说道:“人总难免有失察之处,不过日子久了,真伪也总能分得出来。”

他们夫妻俩在称赞宇文雄,却还未懂得宇文雄何以说是要多谢他们的真意。这并不仅仅是一句浮泛的客套话,而是宇文雄自有感触的。

尉迟炯夫妻一走,江晓芙的影子登时就出现在宇文雄的面前。往事重翻,宇文雄是从他们夫妻而想到了江晓芙的。当日要不是在那荒谷之中,他与江晓芙一同受伤,他们也就不会结识。结识了感情也不会这么快增长。正因为同是在受伤之中,彼此扶持,彼此爱护,这才不知不觉的心心相印的,从这方面说,尉迟炯伤了他,岂不正是令他因祸得福吗?

宇文雄快马疾驰,恨不得插翼飞到江晓芙身边。一别经年,他要向她倾吐心头的思念:江晓芙还未知道叶凌风乃是奸细,“会不会遭他之害呢?”思念及此,他又不能不为师妹担心,恨不得马上到她身边去保护她:还有一样,他是急不可待的渴欲将“喜讯”告诉师妹。

是啊,这当真是宇文雄梦想不到的喜讯,他的师父竟会亲口许婚!他遥望天边一颗灿烂的明星,他赴路忘了时刻,不知不觉已是月上梢头,星浮云海的时候了。

这颗灿烂的明星就像是他的师妹,距离得这样远却又在指引着他。过去,在他心目中的师妹,也正像一颗天边的明星,他私心恋慕,却从不敢有“高攀”之想。如今直颗“星”虽然仍是距离得这样远,但已是贴近了他的心了。“小金川即使是远在天边。我也有勇气飞越夫山,赶到天边与她相会。”是啊,因为有这颗“星光”在指引路程。

宇文雄正在情思惘惘,在秋夜阶原野上疾驰,忽地听得一阵金铁交鸣之声,令他登时惊醒。远远望去,只见有一堆人在前面厮杀。正是:

如此星辰如此夜,蓦然惊见剑光寒。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正文 第四十二回:金钗挑破当年梦 慧剑难挥往日情

宇文雄心想:“莫非是哪位义士遭受鹰爪围攻?”便即纵马向那人堆厮杀之处跑去。

到了近处一看,只见是一个年轻的女子与四条大汉正在围攻一个黑衣汉子。四条大汉使的是一式的狼牙棒,棒重大力沉,打得沙飞石走。但最厉害的还是那个女子,她使的是一长一短的两把刀,刀影翻飞,紧紧的裹着那黑衣汉子。

那黑衣汉子似乎更为了得,一柄长剑指东打西,指南打北。

遮拦得风雨不透、四条大汉围着他走马灯似的团团转,四根狼牙棒竟是近不了他的身。倘若没有那个少女的双刀敌着他的长剑,只怕他早已突围而去了。但如今他是以一敌五,双方却是杀得个难解难分。

这四条大汉并非清廷武士的装束,清廷的鹰爪照理也不会由一个女子统带的。宇文雄摸不清这些人的身份,一时不敢出手。但那黑衣汉子的身形,他却似乎有点眼熟,记不得是否曾经见过。

这晚有月亮也有星光,但因那黑衣汉子是陷在五个人的围困之中。而星月之光亮,究竟也不如白昼明亮,是以宇文雄一时间尚未能看得清楚他的面容。

宇文雄正想走近一些,看个清楚,其中一个大汉已在斥责他道:“什么人胆敢闯道,要命的走远一些!”

宇文雄起了几分怒气,冷冷说道:“大路众人行,这条路又不是你家的,凭什么不许我打这儿经过?”

就在此时,那黑衣汉子忽地“咦”了一声,原来他已先认出宇文雄是谁了。

宇文雄抬头一看,与那黑衣汉子正巧打一个照面,此时已看清楚了他的面容,宇文雄也不由得“咦”的一声叫了出来了。

原来这个黑衣少年不是别人,就是宇文雄去年被师母逐出门墙的那一天,在路上碰见的那个人。

当时这黑衣少年曾力劝宇文雄不要远走他方,说是有办法可以给他查明真相,保得他重回师门的。

也正是这个黑衣少年,曾经向他不厌其烦地查问过叶凌风的来历,尽管他当时不肯说。他还是问个不休。而且这个少年又是第一个向他暗示他的“大师哥”叶凌风最是可疑的人。

可惜当时宇文雄没有听他的话,没有留在东平县等候他们的调查结果。这少年一走,他也远远的离开了师父的家乡了。这也怪不得宇文雄,他当时对叶凌风还是当作“掌门师兄”十分尊敬的,他怎敢轻易相信一个陌生人的说话?

可是现在他却是不能不有几分相信了。

如今宇文雄虽然还是不曾清楚这黑衣少年的来历,但他已经知道,当祈圣因遇难那天,在东平镇上向岳霆报讯的是这黑衣少年,后来烧掉了那间黑店——大白楼的,也是这黑衣少年。

根据这两桩事情,至少可以断定这个黑衣少年是友非敌。

那帮人看见宇文雄与这黑衣少年打了招呼,登时就有一个汉子发出飞镖打他。宇文雄拨剑出鞘,“当”的一声,把钢镖反磕回去;跳下马来,大怒道:“我倒未曾见过你们这么霸道的东西!”

黑衣少年叫道:“不关你的事,你在前面等我吧。”黑衣少年在一年前试过宇文雄的功夫,深怕他不是这些人的对手。

宇文雄哪里肯听,说时迟,那时快,刚才斥骂他的那个汉子,已把狼牙棒向他狠狠打来,冷笑说道:“不知死活的小子,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进来。好,你就上吧!”

宇文雄横剑一架,对方的棒重力沉,震得他的虎口微微发麻。可是他的大须弥剑式十分精妙,剑锋一颤,横削过去,却几乎削了那人的手指,那人吃了一惊,缩手不迭,只见剑光闪处,那人的衣襟下摆,正被剑锋削去,化作了片片蝴蝶。宇文雄这一招三式连攻对方上中下三处方位,一气呵成,登时杀得那条大汉手忙脚乱。

黑衣少年见他剑法如此精妙,这才放下了心。想道:“我姑父所传的武学,果然是非同小可。宇文雄与我分手不过一年,便已有了如斯进境!”原来宇文雄最擅长的乃是剑术,黑衣少年从前试他武功的时候,他还未曾得展所长的。

发暗器打他的那个汉子见同伴不敌,也抽出身来,双战宇文雄。俩根狼牙棒左右夹攻,互相配合,威力增了一倍还不止。

但宇文雄也已有了经验,知道对方力沉,就用轻灵的剑法应付。

同时试用师父所传的内功心法中的“卸”字决,避实捣虚,仍然应付得中规中矩,而且还占了六成攻势。

使双刀的那少女柳眉一坚骂道:“是脓包,连一个楞小子也拾掇不了。”蓦地双刀交于一手,披下头上的两支金钗,便当暗器飞出。

黑衣少年笑道:“哎呀,姑娘家的首饰怎么可以轻易送人?”把手一抄,但却也只能接了一支金钗,另一支还是箭一般的向宇文雄射了过去。

宇文雄正使到一招“舌吐八荒”,剑光合成一个圆圈,泼水不进。可是这支小小的金钗,竟然胜于强弓猛弩,只听得“当”的一声,宇文雄的长剑已经碰着金钗,但金钗却未打落,仍向前飞,“噗”的一下刺着他的肩头。

本来这支金钗是要射来刺穿宇文雄的咽喉的,幸而给他的长剑拨歪了准头,只刺着他的肩膊。而且在金钗拨歪之后,劲道已大大减弱,不过是使得宇文雄的皮肉稍稍损破而已。但虽然如此。宇文雄已是吃惊不小,心想道:“师父常说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此话当真不假。这个女子与我也不过是一般年纪,功夫可比我好得多了。但她手段如此狠辣,却是可恼。”

黑衣少年接了那少女的一支金钗,哈哈一笑,收入怀中,说道,“黄澄澄的金子,随手抛掉,不太可惜么?我正穷得发慌,你既然不要,我可乐得捡这个便宜了。”那女子脸上飞起一朵红云,又羞又怒,双刀泼风也似的向黑农少年砍来。

可是,这少女的四个手下已经分了两个出去应付宇文雄,剩下她和那两个使狼牙棒的汉子对付黑衣少年的这柄长剑,可就有点感到吃力了。原来她这四个手下,武功虽然与她相差甚远,但他们四人都练有一套互相配合伪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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