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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雷震九洲-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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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中莲道:“芙儿,过来见过你的师兄。”江晓芙那日赶着出门,尚未知道后来叶凌风那段“认亲”事情,诧道:“就是这位叶叔叔吗?”谷中莲笑道:“他不是叔叔了,他是你的表兄,也是你的师兄。”把事情原委告诉了女儿。

江晓芙天真无邪,也自喜欢,说道:“多一个师兄,热闹一些,练武的时候,也可以有人喂招了。”她说这话,还含有请父母收留字文雄的意思在内,即是说她喜欢热闹,父亲既然开始收徒,那就再多一个师兄亦是无妨。谷中莲假作不懂,笑道:

“芙儿.你年纪也不小了,就只知道贪热闹。你表兄刚开始练本门功夫,你可不许欺侮他。”

字文雄喉头咯咯作响,忽地一口瘀血喷了出来,江晓芙大吃一惊,江海天吁了口气,说道:“好,总算把他救活了。”虽然松了口气,但眉头深锁,显然还在想着心事。

字文雄悠悠醒转,见周围这许多人,不觉愕然。江晓笑道:

“大哥,我爹娘来了,是我爹爹将你救活的。”

字文雄”啊呀”一声,连忙说道:“晚辈字文雄拜见江大侠。”要想下拜,手脚却不听使唤,江海天按着他道:“不必多礼,你救了我的女儿,我也还未曾多谢你呢。你复姓字文,是不是凉州人氏?”字文雄道,“正是。江大侠如何得知?”江海天道:

“字文朗是你何人?”

字文雄道:“正是家父。”江海大笑道:“我给你收束真气,已察出你的内功是云家的金刚掌真传,你又复姓字文,我料想你定是字文朗的子侄,果然不错。哈哈,这就益发不是外人了!”

此言一出,江晓芙大为欢喜,道,“字文大哥,你我两家乃是世交,你何不早说?爹爹,他父亲还有一封信留给他,是要他当面交给你的呢!”

原来字文朗乃是凉州水云庄庄主、武林名宿云召的大弟子,云召一子一女,儿子云琼,娶江海天义父华山医隐华天风的女儿为妻:女儿云壁,又正是嫁给谷中莲的二哥——马萨儿国的国王唐努珠穆为后,故此云家与江家的关系实是非比寻常。字文朗是云召的弟子,关系隔了一层。

二十年前,江海天在云家作客,与字文朗相识,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面了.江晓芙将他家认作“世交”,稍嫌夸大其词,不过也还勉强说得上。叶凌风听了,心里酸溜溜的很不舒服,但随即心想:“俗语说疏不间亲,他虽是和江家有点关系,却怎比得上我是师母的嫡亲侄儿!”

字文雄道:“家父不幸去世,临终留下书信,叫小侄特地来拜谒江大侠。”江海天道:“你父亲所遭的变故,芙儿刚才已对我说过了,那封信呢?”字文雄道:“在我身上。”他手足转动不灵,江海天给他找了出来,打开一看,字文朗在信上说的是,他有病在身,自知不久人世,故此托江海天照拂他的儿子。又说江湖上劫镖之事,本属寻常,自己技不如人,失落镖银,那也怨不得谁,不过总是有损师门威望。他无意要儿子报仇,只是想儿子替他出一口气,无须杀掉贼人,但也得将那贼人打败,替风雷镖局讨回镖银。请江海天看在他师父云召的份上,助他了此心愿。信中微露请江海天收他儿子为徒之意,但想是因为怕交情不够,江海天未必就肯答应,故此不敢明言,只求江海天指点他儿子一两路武功,让他儿子可以打败劫镖的强人,则他于愿已足。

江海天看了此信,心里沉叱:“他的情形不比李文成,这等江湖上的纠纷,我实是不想插手。但巧合的是,这劫镖的贼人。

又正是劫走李文成孩子的贼人。我可又不能不管了。”他看了宇文雄一眼,心里又再寻思:“我女儿的性命是他救的,助他报仇之事还在其次,他的性命我一定得想法不让他早夭!”要知字文雄实在伤得太重,虽然暂可苟延性命,在三年之内,还是随时可能内伤复发,以至死忘!

江海天沉吟半响,说道:“你爹爹不幸身故,你可曾禀报你的师祖?”字文雄道:“师祖举家移居马萨儿国,路途遥远,未曾禀报。”江海天道:“你师祖的大力金刚掌天下无双,只是十分霸道,练起来很费力气。你练了几年了?”

字文雄:“已有八年了。”江海天道:“你今年几岁?”字文雄道:“刚满十八。”江海天道:“那么你是十岁就开始练的了。

练金刚掌必须气力雄浑,你爹爹放心让你在童年便即开始;可见你是天生异禀。”字文雄道:“我小时候气力是可以比得上大人。唉——”想到自己现在已是手无缚鸡之力,不觉黯然。

江海天道:“你爹爹希望你练好武功,打败那劫镖的贼人。

讨回镖银,给他出一口气。只是练金刚掌太费气力,只怕目前对你不宜。”字文雄苦笑道,“我都不知几时才能身体复元,这报仇二字,只怕是谈不到了。”他虽然不知道自己在三年内可能随时死亡,但他刚才试一运气,浑身痛如针刺,已知自己的功力是完全消失了。

江海天道:“金刚掌的功夫全属阳刚一路,天山剑法中有一套须弥剑式,则是柔中带刚,以平和冲淡的玄门正宗内功作为基础的,若然两者同时修习,正可以相辅相成。而且还有一样妙处,先练须弥剑式,跟着再练金刚掌,可以不必费很多气力。”

谷中莲起初有点奇怪,不知丈夫何以和字文雄只是谈论武功,却不提如何安置他,听到这里方始有几分明白,不觉心头一动。只听得江海天果然接着说道:“你救了我的女儿,我无以为报,不知你可肯学别一门派的武功么?要是你愿意的话,我就把须弥剑式,送给你当作礼物。”

江晓芙大喜道:“爹爹,你答应收宇文大哥做徒弟了?”江海天笑道,“我这是投桃报李,字文世兄另有师门,我怎能抢云老英雄的徒孙?”字文雄福至心灵,连忙说道:“我是偶然碰上,与令媛同御强敌的,江湖上路见不平,理直相助,若要报答,那就非君子所为了!”江海天说道:“你不愿意受我礼物。学那须弥剑式?”

字文雄道:“江大侠若是用师父身份,教我武功,那我是求之不得。若是谈到报答二字,拿来当作礼物,那我决不敢当。”他这番话说得很是得体,江海天哈哈大笑道:“好,那我就不客气了,你暂时做我的记名弟子吧。待我修书与你师祖,禀明此事,你师祖若然允准,那时你再正式行拜师之礼。”原来江海天早有收他为徒之意,这才不厌其详,问他种种情形的。

谷中莲起初有点不大乐意,暗自寻思:“我正要隔开他们二人,海哥却把他收作徒弟,这不是自惹麻烦?”但不久之后,她也看出了字文雄伤势极重,若非授他以上乘内功,实是难以断除病根,挽救他的性命。谷中莲对女儿婚事虽是有点私心,但她也毕竟是个心胸正直、恩怨分明的侠女,在明白了丈夫的苦心之后,心里暗暗叹了口气,想道:“既是非如此不足以救他性命,那也只好让他做芙儿的师兄了。姻缘之事,也难勉强,只好任其自然,且看他们二人,哪一个和芙儿有缘份了。”

江晓芙无限欢喜,上前说道:“宇文大哥,如今我可要改口称你做二师哥了。”叶凌风心里酸溜溜的很不舒服,却也装作满面笑容,上前亲亲热热地叫了一声:“师弟。”谷中莲道:“凌风是掌门弟子,以后要多多教导师弟、师妹”。又道:“芙儿,凌风是你表哥,雄侄和咱们也是世交,你们三人既是同门兄妹,又有亲谊,以后相处,更应该像一家人这佯和睦亲爱。”叶凌风和字文雄都应了一声:“是。”江晓芙吏是高高兴兴他说道:“妈,你放心,我没有哥哥,这两位师兄,我就把他们当作哥哥一样,不和他们打架,也不和他们吵架!”

谷中莲这一番说话,不着痕迹地介绍了叶凌风的身份。新入门的弟子,拜师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要认识掌门帅兄,这也是武林规矩,字文雄当然不会想到师母的话中还含有别的用意。

叶凌风却是个七窍玲珑的人,一听就听得出谷中莲的意思是想女儿和他多亲近一些,而且在说明他们的“亲谊”之时,点出一个是“表哥”;一个是“世交”,对女儿有所暗示,暗示着有亲疏厚薄之分。

叶凌风自己觉得琢磨到师母的心意,不觉又暗暗高兴起来,寻思,“这小子品貌不及我,武功不知如何,但他如今功力已矣,要从头练起,待他本领恢复之时,我早已在他之上了。师妹如今虽是对他较为亲近,那不过是因为这小子曾救她性命,而这两天又同在一起的缘故。将来日子久了,她自会发觉我这个人样佯都比这小子强,她还能不选中我么?何况她的母亲也是帮着我的!哈哈,有个对手和我争夺,我赢了美人,那才更有意思呢!”

江海天没有他妻子想得这么长远,他只是为求心之所安,才收这个徒弟的。收了徒弟,心安理得,也就高高兴兴了。

当下江海天便对妻子说道:“咱们找到了芙儿,原来的计划可要稍微修改了。你和雄侄、芙儿回家,小心照料他们。芙儿伤得虽重,大致可以无碍,只须静养便可以了。雄侄可得双管齐下,一面给他眼药,一面教他练功。家中有一支千年人参,是那年长白三雄送给我的,功能固本培元,你可以给雄侄服了。你先授他内功心法,待我回来,再教他须弥剑式。”

江海天吩咐了妻子,再回过来对叶凌风道:“你的三师弟落在贼人之手,咱们还须把他找回来。你和我先到德州,见丐帮的杨舵主。我发出的英雄帖是由他分送各方的,如今已有多日,可能也会有些消息来了。”

江海天让女儿和字文雄回家,叶凌风失去了和证晓芙亲近的机会,心里自是有些醋意。但他也是个好高骛远的人,想到与师父同走江湖,可以和天下英雄认识,受人羡慕,这机会更为难得,也便高高兴兴的奉命唯谨了。

当下江海天背起了字文雄,谷中莲背起江晓芙,施展轻功,走上陡峭的斜坡,叶凌风空手而行,使出吃奶气力,仍是跟他们不上,不时要江海天停下脚步等他,心里又是惭愧,又是兴奋,心道:“幸亏那日我当机立断,不放过拜师的机会,果然得如心愿。只要我学得师父一半本领,已足以纵横江湖,扬名天下了!”

江海天一路走一路向字文雄查间尉迟炯的来历与形貌,江晓芙也把那日与尉迟炯夫妻交手的情形,详详细细再向父亲说了一遍。江海天查问得十分仔细,听了他们的叙述之后,说道:“这千手观音祈圣因曾托她的丫鬟向你爷爷传话,说是她对李文成的孩子并无恶意,看来倒并非虚言。”江晓芙道,“爹爹,你怎么知道?”

江海天道:“你削了她的头发,在你重伤之后,她本来可以结果你的,她不是没有杀你吗?”江晓芙道:“那是她怕了咱们江家。”江海天道:“她不杀你,岂不更要顾虑‘放虎归山’的后患?依我看来,她劫夺李文成的孩子,内中定有因由,不能与清廷鹰爪之要加害这个孩子相提并论。她不杀你,也足以见得她还不能算是心狠手辣之辈。”

江晓芙噘着小嘴说道;“爹爹,这对贼夫妻抢了我的宝剑,抢了我的坐骑,又把我与二师哥打得重伤,你却还宽恕他们,爹爹,你不为女儿出气,也得顾你的威名,这事情你怎能不管?”叶凌风有意讨好师妹,帮口说道,“不错,师父你老人家威震天下,这两个贼人竟敢在太岁头上动上,当然不能放过他们!”

江海天正色说道:“谁说我不管了?大丈夫一诺,重于九鼎,生死不移,我答应照顾李文成的孩子,怎能不管?”江晓芙心道:

“你还只是为了外人,不是为我。”正要再与爹爹撒娇,江海天似是看破女儿心意,接着说道:“你这次是为了给我办事,吃的大亏,我当然也不能不管,你失落的宝剑坐骑。我当然也总得设法向贼人讨回。但你们可要记住,这不是为了我们江家的面子,我才去对付贼人。凡事先要问有理没理,有理不畏强暴,无理就不该恃势凌人。你们刚才的说话,口口声声,都只是着重要顾全我的威名,那就错了。难道因为你是江海天的女儿、徒弟,别人就非得逢人让你不成?你们若是存有这样的念头,将来难免恃势生骄,行差踏错!我要先提醒你们,你们若是做错了事。我绝不给你们当作护符!我还要先处罚你们,不待别人找上门来!切记!切记!”

一番话说得江晓芙低下头来,噤若寒蝉,哪里还敢与父亲赌气。叶凌风也是一脸尴尬,做声不得。谷中莲笑着给女儿打圆场道:“他们只不过说了那么两句话,却惹出你一车子的教训。

他们说得虽是有欠考虑,你的教训也太重了。女儿还在病中呢。”江海天道:“我教训得对是不对?”

谷中莲笑道:“谁说你不对呢?但也用不着气呼呼他说话呀!”江海天笑道:“你还说呢,女儿都是给你宠坏了的。”声音已转柔和,轻轻抚摸女儿的头发说道:“芙儿,你这次给我办事,受了重伤,难道我就不爱惜你吗?只是别人尊我为‘江大侠’,我是要勉力而为,无负于‘大侠’之称,因此我也想教你成才,要你也无愧于作一个‘大侠’的女儿,你懂得吗?”

江晓芙咽住泪水道,“爹爹的苦心,孩儿明白。”一场小小的风波就揭过去了。但从江海天这一顿教训之中,叶凌风对江海天的为人,又多了几分了解,心中暗自戒惧,想道:“讨师母的欢心,那是容易得很;讨师父的欢心,可还得多费一点心思呢!”

说话之间,已出了荒谷。江海天叫叶凌风到附近小镇雇了辆骡车,由谷中莲护送江晓芙与字文雄回家,他则与叶凌风同往德州,叶凌风又是欢喜,又是吃醋,那种患得患失的心情,也就不必细表了。

德州的丐帮分舵杨必大,见江海天亲自到来,高兴之极,一定要留他多住几天,一来等待消息,二也好约德州的武林豪杰与他们师徒见面。江海天知道他们丐帮有飞鸽传书,胜于自己茫无头绪地去打听消息,便在杨必大的分舵住了下来。酬酥两天,到了第三天,果然接到了一个消息。

这是丐帮在开封的分舵,用飞鸽传书,送来的消息。消息说丐帮的八袋弟子元一冲,前日在定陶县的官道上发现贼人,在场的还有氓山派的两位前辈甘人龙与林笙,他门曾与贼人交乎,详情如何未悉,他们三人己快马向德州赶来,请杨必大通知江海天来与他们会面。

杨必大看了书信,骇然说道:“元香主已得了仲帮主的衣钵真传,还有氓山派的甘、林两位老前辈在场,竟然未能擒下贼人,看信中的语气,似乎他们还吃了点亏呢。贼人已到河南境内,只怕要请少林寺的十八罗汉下山,才能对付他们了”尉迟炯能够打伤江晓芙,江海天自是知道他的本领非同泛泛,倒没有杨必大这么惊诧。不过,也还是有点感到意外,尉迟炯夫妻本领之强,似乎还稍稍超出了他的估计。

其时南北丐帮早已合并,南丐帮原来的帮主翼仲牟年老退休,晋为“长老”,不管普通事务,丐帮总帮主一职由原来的北丐帮帮上仲长统担任,元一冲是仲长统的大弟于,已练成了混元一气功,武功之强,在丐帮中名列第三,仅逊于乃师仲长统与副帮主高天行。甘人龙是当年江南大侠甘凤池的儿子,林笙则是氓山派第三代中的四大弟于之一,谷中莲是第四代,这两人都已在六十开外,也早已成为氓山派的长老了。总而言之,这三个人都是大有来头的武林一流高手,以他们三人之力尚自吃亏,怪不得杨必大惊诧,江海天也要稍感意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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