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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雷震九洲-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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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神情惶恐,讷讷说道,“这个,这个……”他平时最爱说话,这时却似担着很重的心事,结结巴巴他说不出来。江海天情知凶多吉少,强作镇定,说道:“爹爹,你在路上碰到什么事情,进屋子里慢慢再说。”

江海天替父亲拉过那匹坐骑,正要把它拉入马厩,谷中莲忽地“咦”了一声,说道:“爹爹,你这匹坐骑怎的换了?”

原来江南走时坐的本是一匹白马,全身没有一条杂色的毛。

日行千里,故此名为“白龙驹”,如今回来,坐的却是一匹黑马。

黑白分明,本是极容易发觉的,只因江海天一心记挂他的女儿,根本就没留意到江南的坐骑是什么颜色。谷中莲虽也是一样记桂女儿,但她是在旁边听他们父子说话,注意力比较在说话中的人较易接触其他事物,故而首先察觉,那匹日行千里的“白龙驹”已是换成了一匹寻常的黑马。

江南在惶恐之中多了几分尴尬,说道:“这次我是八十岁老娘倒绷孩儿,给一个女贼骗了。”江海天道:“爹爹碰上了那个女贼么?”心想:“这倒是不幸中之幸,最少可以找到一丝线索。”

萧志远、叶凌风亦都出来迎接,争着打听消息。江南进了屋子,坐定之后,叹口气道:“我是碰到了一个女贼,可惜不是正点儿。”萧志远道:“不是那帮女贼么?”江南道:“是倒是的,但却不是为首的那个女贼,只是她的一个小丫鬟!”

原来江南在离家之后的第二天,便追上了一个形迹可疑的单骑女子,年龄眼饰和萧志远所说的那帮女贼都很符合,可是却没有带着孩子。那女贼的坐骑当然跑不过江南的白龙驹,江南飞马抢过她的前头,拦着她问话,那女贼最初还想动手,江南心地纯良,非但不愿伤她,而且因为她是个年轻女子,江南怕她羞愧,连碰也不想碰她,故此没有点她穴道。只是施展劈空掌力,把她的坐骑击毙,叫她知道一点厉害。那女贼见了他的功夫,立即猜到了他的身份。

那女子爬起身来,便作出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气愤愤的向着江南嚷道:“你不是名震天下的江老爷子吗?你是老前辈、大英雄,为何欺负我一个孤身弱女?”江南给她这么一说,反觉不好意思,正正经经的和她理论道:“你休得抵赖,我知道你是昨日在东平县抢了一个孩子的那伙女贼,你也分明懂碍武功,怎能说是‘弱女子’呢?”

那女子嚷道:“哎哟,江老爷子,你是江湖上人人佩服的老前辈,我以为你一定是个公平正直的人,却怎的如此不明事理?”江南道:“我怎的不明?有哪点错了?倒要请教!”那女子道:

“岂止一点错了,总共有三点不对!”那女子实是有意胡缠,好拖延时间,心中暗暗盘算脱身之计。

江南怔了一怔,道:“我只说了几句说话,就有三点不对了吗?”那女子道:“我才不会冤枉你呢,你且听看,第一、你也不知道我们是些什么人,和那孩子是什么关系,怎能一口就咬定我们是贼?第二、即使我当真是贼,‘捉贼捉赃’,也总得有赃物才能说我是贼。你看我只是孤身一人,哪有什么孩子?你是要讨回那孩子的,孩子不是我抢走的,你就不该与我为难。第三、我虽然懂得一点武功,但比起你江老爷子,简直等于一共羔羊和一头老虎,在你的面前,我还不能说是弱女子吗?”

江南给她捧得飘飘然的,心想:“这小妮子说的倒也有点理由。”说道:“我并非故意与你为难,那姓李的孩子乃是我的徒孙,我非得讨回不可。劫了那孩子的是不是你们一伙?这点你总不能抵赖了吧?”

那女子笑道:“我为什么耍赖?可是在你朋友手中夺了那孩子的乃是我们的小姐,我只是她的一个丫鬟。”江南喜道:“好,到底是探出一些消息了。你的小姐是谁?她为何要劫夺李文成的孩子?快说!”

那女子道:“我们的小姐么,她名叫千手观音祈圣因,‘祈祷,的‘祈’,‘圣贤’的‘圣’,‘因缘’的‘因’,你老爷子见闻广阔,想必听过我们小姐的名字?”江南道:“什么千手观音?

没听过这个名字。她是什么来历?不,你先说她为何要抢那孩子,再说她的来历。”

那女子叹口气道:“老爷子,你又糊涂了。”江南怔了一怔,道:“我怎么又糊涂了?”那女子道:“你也不想想看,我只是一个丫鬟,主人做的什么事情,做丫鬟的还能去向她查根问底吗?”江南愠道:“你刚才的口气,不分明是说你的小姐和那孩子有什么关系的吗?你还说我不该冤枉你的小姐是贼呢。”

那女子笑道:“江老爷子,我说你糊涂,你当真乃是糊涂!

不错,我是说过你不该冤枉我们的小姐是贼,正因为我知道她不是贼,所以我才敢断定她和那姓李的孩子一定有些关系,要不然,她何必从你朋友手中夺了那孩子呢?至于什么关系,小姐她未告诉我,我又怎能知道?”这女子缠七夹八的兜了几个圈千。说来说去,还是一个“不知道!”

江南苦笑道:“我听你说了半天,你越说我倒是越糊涂了。

你们的小姐到底是什么人?”那女子道:“我们的小姐,就是我们的小姐!你要问她的身世么,待我想想看,嗯,查家世该香三代,那我就从她的祖父说起吧,哎呀,我说了半天,当真是有点口渴了,咱们找个茶亭歇歇,我拼着耗个半天工夫,陪你老聊聊。”

江南吃了一惊,心道:“这丫头要说她小姐的三代底细,还准备耗个半天工夫!我自小被人叫做‘多嘴的江南’,岂知今天碰上这个鬼丫头,比我江南还要唠叨十倍!”忽听得鸦声阵阵,原来天色已晚,已是百鸟归巢的时候了。

江南虽是忠厚老实,毕竟也在江湖上混了几十年,翟然一省,“这丫头莫非是故意与我胡缠,好让她的小姐走得起远越好?”连忙截住那女子的话头,说道:“我不想听你小姐的三代底细了,你小姐走的哪条路?我追上了她,我自会问她来历!”

那女子翻了翻眼睛,一副狡狯的神气笑道:“江老爷子,我可以告诉你,我们的小姐走的是哪一条路,但你就不怕我骗你吗?”江南道:“对,你给我带路!你高兴说话,在路上再说,说她三代、五代、七代、八代,只要不耽搁赶路,我就随你说个够!”

那女子道:“好,江老爷子,你是天下闻名的老英雄,你要我带路,我是荣幸之至,敢不依从?”江南叫道:“别再多说闲话了,快走!”那女子道:“可是有个大大的难题!”江南道:

“什么难题?”那女子道:“你老爷子把我的坐骑击毙了、叫我跑路跟你吗?你的马跑得这样快,我的气力又这样小!”

江南搔头道:“这个,这个,——”沉吟了好一会子,毅然说道,“好,那你也骑上来吧!”那女子娇声笑道:“不,不好!

你虽然足可做我爷爷,但毕竟是个男子,我下瞒着你老,我今年虽然只有十八,已经是许了人家的了。我那未婚大婿妒忌心重,要是给他知道我与一个男子那么亲热的同坐一匹马,他会不要我的。”

江南无可奈何,想了一想,说道:“也罢,我就让你坐我的坐骑,可你得听我的吩咐!你瞧着!”江南一记劈空掌打出,五丈开外的一棵柳树,登时倒下。

那女子吃了一惊,却自笑道:“江老爷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早已说过,我是一个小丫鬟,能够有个机会,给你这位名震天下的老前辈、大英雄效劳,那是我天大的荣幸,我还能不听你老的吩咐吗?”

江南给她一顿奉承,心里十分受用,却端起脸来,正色说道,“我最不喜欢戴高帽子,你别给我多说恭维的话儿了。哪,你听着,我让你骑我这匹白龙驹,你可别要心怀鬼胎。我跟着马走,人与马的距离不准距离三丈开外,我叫你停,你就要停,否则我一记劈空掌就能叫你从马背上摔下来,摔成一团肉饼!”

那女子叫道:“哎呀,江老爷子你太多心了,我还能骗你的宝马不成?不过,你在后头,我怎知道是否不超过三丈距离,不是要我常常回头看你吗?”江南道:“这马我是骑惯了的,你不用鞭打它,只要保持它平常的速度,我就可以跟得上了。”

原来江南积了几十年的功力,轻身的本领亦已是非同小可,寻常的马匹,速度还不及他,即使是这匹白龙驹,在最初的三五里路程之内,人与马都以全力奔跑的话,他也可以不至落后三丈之外。但若走长程,那就要白龙驹不可跑得太快了。

那女子道:“这白龙驹看来十分神骏,只怕它不服生人?”江南道:“不要紧,它很听我的话的。”当下将白龙驹拉到那女子身边,拍拍马儿,指一指那女子说道:“这位姑娘骑你一程,你可不要欺负她。”那白龙驹果然似通灵性,蹲了下来,让那女子毫不费力的便跨上马背。

江南道:“我已吩咐它不可欺负你了,你也不可存着坏心眼儿,以为可以将它偷走。我一发出命令,它会把你摔下来的。”那女子笑道:“江老爷子,你真是罗嗦得紧。你有劈空掌,这匹坐骑又是听你号令的,我不怕你劈空掌打死,也怕给它摔死,我还怎敢偷你的坐骑呢?”

江南为了急于追赶这帮女贼的首领,想出了这个主意,自以为万无一失。哪知这女子跨上马背,忽地唰的一鞭,催得她跨下的白龙驹四蹄如飞,绝尘而去。

江南大惊,喝道:“快停!我要发劈空掌啦!”那女子娇声说道:“江老爷子,你是天下闻名的老英雄,你不怕人耻笑,说你欺负一个孤身弱女,你就打死我吧!”江南双掌扬起,掌力却是不敢发出。以江南的本领,本来还可以伤马而不伤人的,但这匹白龙驹是他心爱的宝马,他又怎忍伤它?稍一犹豫,人马距离已在十数丈外,江南大叫道:“小白龙,听我的话,摔她下来,摔她下来!”

那女子扬空虚打一鞭,也在叫道,“小白龙,听我的话,跑快些,跑快些!”那匹坐骑果然越跑越快,那女子笑道:“江老爷子,你的白龙驹听我的话,却不听你的话,合该是我做它的主人了!”江南追赶不上,气得七窍生烟,却是无可奈间。

江南失了坐骑,只好步行,他心急赶路,昼夜不停,功力虽高,毕竟是上了一点年纪,赶了一日一夜,赶到德州,已是疲劳不堪,他以为江晓芙坐着赤龙驹,应该早已到了,哪知他找到了丐帮的德州舵主杨亮宗一问,江晓芙竟还未到。

江南在德州等了一天,仍然不见孙女到来,已知有点不妙,便问杨亮宗要了一匹坐骑,从江晓芙走的那条路回去。一路上他也曾到处打听,却就是无人知道江晓芙的下落。

江南把他的遭遇说给儿子、媳妇听,虽然隐瞒了一些,例如给那丫鬟戏弄的情形,他就只是粗枝大叶的说了几句。但大致还是说清楚了。

江海天沉吟半晌,道:“千手观音祈圣因,这名字我也没听过。”谷中莲道:“有个名字,总是比较容易打听一些,就怕那丫鬟是胡说一通,根本没有此人。”

江海天道:“我叫芙儿沿途投递拜帖的,从咱们这儿到德州,走她那条路,有三处地方要投拜帖的,一处是飞龙枪董镖头,一处是大刀关五爷,一处是赛灵猿梁少英,爹爹,你走那条路回来,可问过这三家没有?”

江南神情颓丧,说道:“海儿,你爹爹还没那么糊涂,这三处地方,当然都已去查问过了。芙儿都没去过。”江海天道:“奇怪,最近的一处飞龙枪董镖头家里,离此不过二百余里,赤龙驹还不到半日路程,难道她在这一段路程之内,就出事了,

谷中莲道:“还好芙儿只是没有消息,还没有传来什么坏消息。爹爹回来时候的神气,我几乎以为芙儿已经遇害了呢。”江南顿足道:“没有消息也就是坏消息了,你们还不着紧,快去找她!”江南最疼爱这个孙女,故此特别紧张。

江海天道:“芙儿失踪,我们当然要着紧找她。但爹爹也不必太过担心,闯荡江湖,哪有不受到风险的?让她历练历练,也未尝对她没有益处。爹爹放心,待会儿天一亮,孩几就去找她。”

江南父子说话之时,萧、冷二人也在一旁静听,萧志远心里却是好生为难,他受了李文成托孤之命,论理是该帮忙寻找的,可是冷铁樵却又等着他一同回乡。

江海天已听他说过这件事情,知道他的为难之处,便恳切的对他说道,“萧贤弟,李文成这孩子虽未向我叩头拜师,我已是把他当作我的徒弟了,我怎能让我的徒弟落在坏人手中。贤弟,你放心吧,我是定要尽我所能,将他找回来的。你既是答应了回乡相助冷寨主,这是一件大事,于公于私,你都不该失约,寻觅孩子之事,你就让我多负点责任。一有消息,我就会托人送信给你。”

萧志远一想,以江海天的武功与威望,有他亲自出马,自是无须乎多他一个帮忙,只是还有一事未能放心,说道:“江大哥,有你出头管事,再难十倍的也能办好,小弟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只是李文成这孩子你未见过——”江海天哈哈笑道:“你忘记了还有凌风吗?我正想藉此机会,带他出去走走江湖,让他多认识一些武林前辈。”

萧志远笑道:“这就最好不过了,叶贤弟,你可得赶紧多学武功,要是碰上那个女贼,便请你代我报那一鞭之仇!“叶凌风更是暗暗高兴,心想这次与师父同行,人人都知道他是当个武林第一高手江大侠的掌门弟子,何等光荣!当真是未出师门,已经名闻天下了。不过,他在萧志远面前,却是不敢显出太过得意,他叩谢了师父的栽培之后,还与萧志远说了好些谦逊的说话,那也不必细表了。

计议己定,第二日一早,主客便各自分道扬镳,萧志远与冷铁樵一路,赶回四川。江海天夫妇则带了叶凌风先往德州,查访江晓芙和李光夏的消息。留下江南看守老家。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江晓芙遭遇了什么意外呢?这事可得先从李光夏这孩子说起。且说那日李光夏被擒之后,是“千手观音”祈圣因手下的一个丫鬟先把他带走,祈圣因则留在后面,准备抵挡追兵。祈圣因将李光夏抛给她的丫鬟之时,已是顺手点了他的穴道,李光夏不过是个十一二岁的孩子,祈圣因用的是邪派独门点穴手法,她的丫鬟亦非无能之辈,祈圣因当然不会想到李光夏能够逃走。

哪知李光夏年纪虽小,正邪各派的功夫他却是知道得不少,祈圣因这门点穴手法,正巧他也知道解法。祈圣因出手点他穴道之时,又顾虑他是个小孩,怕伤了他的身体,不敢用重手法,这就给了李光夏一个逃走的机会了。李光夏功力未到,解穴须得运气冲关,本来是极不容易的,好在祈圣因用的不是重手法,他把真气一点一滴的慢慢凝聚起来,终于在过了一个时辰之后,竟然给他自己解开了穴道,这时天已入黑,祈圣因所顾虑的追兵,未见追来,也恰巧在这时候,赶上了他们。

这时已是入黑时分,恰巧走到一段非常险峻的山路上,这是从两山夹峙之中开辟出来的一条道路,下面是深不可测的幽谷。祈圣因追了上来,叫道:“天黑了,这路很不好走,你把孩子交给我吧,”那丫鬟应道:“是!”勒住坐骑,正要把李光夏抱下马背,交给她的主人。李光夏忽地在她耳边大叫一声,那丫鬟吓了一跳,李光夏反手一推,把她推倒,迅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使尽气力,用重手法点了她的穴道。

祈圣因叫道:“怎么啦?你还不赶快扶这孩子起来!”她还只道是天黑路险,那丫鬟马失前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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