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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盟-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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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朋友看来臂力极强,尊刃又颇沉重锋利,可否请拔刀一试这件‘天孙锦’的防身效用?”

那粗豪大汉点了点头,探臂拔刀,一式“独劈华山”,便向平铺石上的那件“天孙锦”猛力劈下!

刀风生啸,威猛异常,连大石都被劈得起了裂碎之声,但石上的“天孙锦”

却完好依然,半寸银丝都未断折。

这种罕世灵效自然看得与会群豪一齐“啧啧”稀异,并多半流露出渴欲获得的贪婪神色。

北天义闪动目光,一扫群雄,含笑缓缓说道:“诸位莫要以为这‘天孙锦’毫无瑕疵,当初织锦之人便称世上事不宜求全,方可免遭天忌,特将‘天孙锦’上留了七个极小的孔穴……”群雄闻言,均不禁相顾面露诧色。

北天义脱下青袍,将“天孙锦”穿在身上,再复外罩长衫,也扬眉笑道:

“诸位不要诧异,这种避免全求之道,是一种立身处世的极高哲理!如今,老夫便请诸位高明各凭所学,一试机缘,看看谁能取得这件颇具防身妙用的武林奇宝‘天孙锦’?……”语音至此略顿,指着自己胸前,面含微笑,又缓缓说道:

“适才老夫所说‘天孙锦’上的七个小小孔穴,全在前胸,也就是‘齐门、玄机、将台、七坎、左右期门’暨‘章门’等七处要穴部位……”人群中一位相当英秀潇洒、年约二十上下的白衣书生接口问道:“请教北老人家,这‘天孙锦’既是防身之物,却为何偏偏空出了七处要害?”

北天义目注白衣书生含笑答道:“一来织锦人避免上干天忌,不愿求全,二来这七处缺陷均留在前面,易于另加弥补防护,三来可使身着‘天孙锦’之人仍有戒心,不致于过份依赖懈怠,四来……”白衣书生摇手叫道:“够了,够了,在下已承指教!”

北天义扣好青袍,含笑说道:“此刻夕阳已坠,夜色已起,老夫当众献丑,演练一套共有一百二十五式的‘飞花掌法’,诸位在我掌法未了之前,尽量以暗器向我头部以下、腹部以上的前半身招呼,谁的暗器在我青袍上挂得最多,谁就是‘天孙锦’的得主!”群雄暴喏一声,北天义又复笑道:“老夫还要提醒诸位一句,因‘天孙锦’上的七个孔穴极小,必须用细小暗器,并认准穴道施为,方可奏效……”那位相当秀美的白衣书生扬眉叫道:“北老人家,倘若有人打中那七处穴道,你岂不要身受重伤,惨遭不测么?”

北天义向他深深看了两眼,含笑抱拳说道:“多谢老弟关怀,老夫既然如此声明,自然已在那七处要穴之上另作相当防护。”

白衣书生微微一笑,北天义双眉挑处,向与会群豪抱拳环揖叫道:“诸位请准备施为,北天义要献丑了。”

话完,青袍大袖双飘,立在这“七松坪”的中央,施展出一套相当精妙奇诡的“飞花掌法”。

在场人物不论武功高低,都是行家,一见之下,知道这北天义武功极高,遂均鸦雀无声地注目细细欣赏。

北天义像只青色蛱蝶飘舞场中,但见群豪久久未曾出手,遂把掌式略为一缓,含笑叫道:“诸位别客气呀,难道看不上我北天义的这件‘天孙锦’么?”

语音方落,群豪纷纷扬手,这“七松坪”中央的数丈方圆立即罩没在无数电掣寒光和“丝丝”作响的破空锐啸之下!

暗器不住狂飞,锐啸不住作响,坪中的青袍人影也不住飘舞!

直等北天义把一百二十五式“飞花掌法”演完,所有暗器也完全停飞以后,他便卓立坪中,低头注目,向地上仔细察看。

原来地上虽有不少飞芒、飞针、飞刺、铁翎箭等暗器,但北天义所着的青袍胸前,却是干干净净,连半件暗器都未挂上。

群雄见状,方自齐觉失望,北天义竟脱下那件“天孙锦”来,向那白衣书生双手掷去。

白衣书生愕然问道:“北老人家这是何意?在下虽然来此,却只想看看热闹,并无贪得之念,故而适才在老人家施展‘飞花掌法’之际,根本未曾出手……”

北天义摇头笑道:“老弟言不由衷,你并非未曾出手,只是未曾用暗器打我,而是仗义施展,为北天义解脱一厄……”群雄听得方觉一怔,北天义目光电扫,脸上带着慑人的威严,沉声问道:“刚才是何人不打前胸,竟故意用暗器向我脑后下手,被这位白衣老弟仗义击落?”

群雄相顾默然,无人应声。

北天义冷笑一声,正待再查问,那白衣书生却含笑叫道:“北老人家,方才对你脑后暗射的那线玄光,好像并非发自与会群豪,而是发自靠崖旁那株奇巨的古松之后?”

北天义闻言,立即飘身向那株奇巨的古松后纵去。

松后空空,哪见人影?但地面灰尘中却留有脚印,足证适才确实有人在此藏匿!

北天义重新纵回,那白衣书生已在一片石壁之下拾起一根紫黑小刺和一根银针,向北天义扬眉叫道:“北老人家你看,这根紫黑小刺便是飞射你脑后之物,银针则是在下所用的暗器。”

这时,群豪见北天义已将“天孙锦”送给那白衣书生,遂均意兴阑珊地纷纷散去。

北天义突然高声叫道:“诸位留步!”

群豪愕然注目,只见北天义脸色异常沉重地厉声说道:“诸位都是暗器的名家,北天义有事请教!谁能认得这件暗器的来历,老夫愿赠明珠三粒!”

说罢,便持着白衣书生所拾的那根色呈紫黑、非竹非木的刺形之物,向群豪一一讲教。

群豪多半均摇头不识,其中只有一位“荆门怪叟”夏三峰,于细看片刻以后,皱眉说道:“这东西在江湖中极为少见,有点像是王屋山‘丈人峰’腰特产的‘仙人刺’呢?”

北天义诧然问道:“王屋山‘丈人峰’不是当代大侠穆超元的隐居之处么?”

夏三峰点头说道:“正是,穆大侠一生正直,决不会如此卑鄙,意图暗算伤人,北兄不妨前往王屋,以礼拜望,和穆大侠仔细研究研究!”

北天义连声称谢,取出三粒龙眼大小的稀世明珠递过。

夏三峰执意不收,与群豪齐向北天义告别而去。

北天义送走群豪,独立夜色之中,方自发出一声长叹,崖角暗影之内有人笑道:“北老人家,你独自浩叹作甚?”

北天义目光瞥处,见是白衣书生,不禁讶然问道:“老弟怎么还未离去?”

白衣书生托着那件“天孙锦”,微笑说道:“我是等人散之后,好把这件‘天孙锦’还给北老人家!”

北天义摇头说道:“老弟还我则甚?大丈夫一言既出尚且驷马难追,对这业已当众送人之物,哪有私下收回之理?”

白衣书生笑道:“常言道:”无功不能受禄。‘……“北天义接道:“老弟仗义出手,以银针度我一厄,怎说无功?”

白衣书生微笑说道:“明人面前,莫说暗话,老人家的‘暗器听风’之术已有极高造诣,便算我不出手,那根‘仙人刺’也不至于能打中你的后脑,何况……”北天义见他语音忽顿,愕然问道:“何况什么?老弟怎不说将下去?”

白衣书生笑道:“何况老人家分明不是意在赠宝归隐,而是意在借此一会,查究使用‘仙人刺’暗器之人,在下怎敢平白当此厚赐?”

北天义被他看破心思,不禁点头说道:“老弟真是位有心人,眼光高明得……”白衣书生截断北天义的话头,微笑说道:“北老人家,在下生性好奇,如今我不想要这件‘天孙锦’,却想知道老人家要设法查究使用‘仙人刺’之人是何缘故,老人家可以告诉我么?”

北天义无法推托,只得叹息一声说道:“我是要查究顾……”“顾”字才出,蓦然顿住语锋,改口说道:“我是要查究一桩手段卑鄙无耻的‘紫竹血案’!”

白衣书生听了这“紫竹血案”之语,蓦然全身一震!

北天义看出这白衣书生的神情变化,双眉一挑,不肯放松地急急问道:“老弟莫非知道有关‘紫竹血案’之事?”

白衣书生从脸上现出一丝霭然的微笑,点头答道:“老人家问对人了,你先把这件‘天孙锦’收回,然后我再就所知的有关‘紫竹血案’之事,掬诚相告。”

他本是双手托着那件“天孙锦”,如今却改以右手单持,向北天义含笑递去。

北天义听得这白衣书生竟知道有关“紫竹血案”之事,不禁喜极疏神,没有注意他送过“天孙锦”时,由双手改为单手的反常动作!

就在他仍不想收回“天孙锦”,面含微笑,连摇双手之际,白衣书生突然手拈“天孙锦”的衣角,向北天义脸上猛然一抖!

这一抖之下,不单使北天义觉得眼前满布“天孙锦”所化的银光,并从银光之中散发出一片浓郁的香气!

白衣书生除了右手抖衣之外,左掌并就势一甩,甩出三线玄光,向北天义的“丹田”要害打去!

这种变化,委实太出北天义的意料,浓香入鼻,神志业已微昏,哪里还躲得开“丹田”部位的要命袭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股极强烈的掌风从斜刺撞来,把北天义的身躯撞得倒飞数尺,摔在地上!

饶是这样,北天义的左大腿上仍中了一线玄光!

一阵不太痛的微麻感觉起处,北天义便神志昏然,渐渐失去知觉!

在他尚未完全昏迷之前,耳中听得有人怒叱之声,也听得一片银铃似的得意笑声,向“七松坪”畔的百丈绝壑凌空飞下!

北天义刚觉得迷迷糊糊,一切如梦,却又被人呼叫得从梦中醒来。

他迷迷糊糊,微睁双目,看见面前模模糊糊的站着一条人影。

所谓“迷迷糊糊”,只是北天义由昏迷中恢复知觉的一刹那间,在微一定神以后,他已看清面前之人是谁,不禁更添了无限的惊诧!

原来这“北天义”,便是南宫敬所扮。

如今站在他面前之人,却是在桐柏山中曾赶走“三环蛇丐”乔凡,助他解厄,并告知他“紫竹书生”顾朗轩噩耗的上官奇。

上官奇目光深注,含笑叫道:“南宫老弟……”南宫敬因自己易容未除,不禁诧声叫道:“上官兄,你……你看出我是南宫敬么?”

上官奇含笑说道:“我一听得有关‘天孙锦’的江湖传言,便猜出是你以此为饵,想诱集精于暗器的武林人物,追查那根无名毒刺的来历!”

南宫敬缓缓起立,虽觉伤势并未痊愈,仍先向上官奇急急问道:“上官兄不是另有要事么?怎又赶来这‘七松坪’上,为小弟脱此大厄?”

上官奇笑道:“我觉得你在算计人家,难保那些万恶凶邪不也对你算计,故而暂且把自己的事儿撇开,赶来此处,隐身在侧,冷眼旁观,要想看个究竟!”

南宫敬皱眉说道:“我真不懂那白衣书生为何既救我在先,又害我在后?”

上官奇目中神光一闪,扬眉问道:“他怎样救你在先?”

南宫敬道:“上官兄既在此冷眼旁观,难道未看见有人隐身松后,用‘仙人刺’对我暗算,是那白衣书生仗义出手,飞针解厄么?”

上官奇哂然一笑,摇头说道:“君子委实容易欺之以方,南宫老弟,你也太老实了!”

南宫敬莫明其妙地瞠目问道:“上官兄此话怎讲?”

上官奇伸出右掌,掌心托着一物,向南宫敬含笑说道:“南宫老弟你看,这是适才在你左大腿上所起出的暗器。”

南宫敬目光注处,看见上官奇掌心中托的是根非竹非木的紫黑小刺,不禁骇然叫道:“哎呀,原来那白衣书生所使用的暗器才是‘仙人刺’!”

上官奇颔首说道:“对了,白衣书生用的才是‘仙人刺’,松后人用的则是银针,他们原系同党,这样一套,便把老弟套得不单吐露出侦查‘紫竹血案’的本意,并还送给他一件具有相当防身妙用的武林至宝‘七孔天孙锦’呢!”

南宫敬耳根发热,钢牙一挫,恨恨说道:“这白衣书生实在刁得可恶,他……

他是怎样逃走的?”

上官奇叹道:“当时我见他后无退路,以为定可就擒,谁知这白衣书生竟在我扑到之前踊身纵落绝壑!”

南宫敬走到崖边,伸头往下一看,摇头咋舌说道:“这等深壑,纵有再高轻功,亦必无幸,那白衣书生虽然逃出上官兄的掌下,却逃不出粉身碎骨之厄!”

上官奇摇头叹道:“老弟所说的只是常情,那白衣书生早有预谋,他身着的白衣竟系特制,可以迎风鼓起,宛如一支巨伞般载着他徐徐往壑下降去,慢说他身怀绝世武功,就是寻常之人也最多略受轻伤,无甚重大危险!”

南宫敬眉头深蹙,失声叫道:“这人谋略太深,不知究竟是何来历?”

上官奇道:“来历暂时难断,只知道她是个女人!”

“是个女人?”

南宫敬惊叫一声,旋又恍然说道:“哦,我想起来了,在我昏迷之际,曾听得一阵颇为得意的银铃般的笑声,向绝壑中凌空飞落!”

上官奇向他左大腿伤处略为注目,摇头叹道:“如今且把别的事儿暂且撇开,我们去王屋求药。”

南宫敬问道:“求药?求什么药?”

上官奇从目中流露关切的神色,拈着那根“仙人刺”道:“老弟被此刺打中,虽服我自炼灵药,暂保无恙,但若要彻底去毒,非去王屋山‘丈人峰’,向穆超元大侠索犬仙人粉’加以敷治不可,否则最多一月,必然毒发,任何药物也无法解救!”

南宫敬闻言,剔眉说道:“走趟王屋山‘丈人峰’也好,除了求药,并可向穆大侠请教,他居处特产的‘仙人刺’是怎样流入那假扮白衣书生的恶毒女子手内的,或许可以就此查究出对方来历?”

上官奇道:“事不宜迟,我们走吧!”

南宫敬边自举步,边目向上官奇问道:“上官兄,王屋离此不近,你陪我前去,会不会耽误了你自己的事儿?”

上官奇伸手轻拍南宫敬的肩头,含笑叫道:“南宫老弟,你为了与顾朗轩大哥的生死之盟,能把本身所有的恩怨完全撇开,难道我就不能为了你也表现一点肝胆血性?”

这番话说得南宫敬闭口无言,只向上官奇笑了一笑,从笑容中流露出愧怍感激之意。

两人下得“七松坪”,刚到“金钟崖”脚,便发现有具人尸倒在草丛之内。

南宫敬目光一注,认出死者身份,不禁侧顾上官奇,失声说道:“上官兄,这不是那位‘荆门怪叟’夏三峰老人家么?他相偕群豪别去,怎又独自陈尸‘金钟崖’脚,莫非是与甚厉害仇家狭路相逢……”上官奇摇头说道:“我看不见得是狭路逢仇,却恐是多言贾祸?”

南宫敬恍然问道:“上官兄之意,是认为这位夏老人家,与那假扮白衣书生的恶毒女人巧遇,以致惨遭毒手?”

上官奇颔首说道:“南宫老弟请想,‘荆门怪叟’夏三峰不知那白衣书生就是施展‘仙人刺’之人,那白衣书生却知道是夏三峰说破了‘仙人刺’的名称来历,他二人若竟巧逢,一明一暗,一个有意,一个无心之下,夏三峰还有什么幸理?”

南宫敬对着夏三峰遗尸细一注目,发现他眉心间有一紫黑小孔,果然是被“仙人刺”打中的模样,不禁长叹一声,向上官奇说道:“上官兄,我们是否应该为这位夏老人家作个坟墓?”

上官奇连连点头,接口说道:“当然,路见陌生人的遗骨尚应为之掩埋,何况‘荆门怪叟’夏三峰也是侠义中人,哪有听任其暴尸山野之理?”

商量既定,两人遂动手为夏三峰挖坑埋尸,并建坟立碑。

建坟完毕,南宫敬在夏三峰的坟前恭身肃立,抱拳说道:“夏老人家的英灵不远,南宫敬必尽全力追缉妖女,代报深仇,期使老人家九泉瞑目!”

上官奇在一旁叹道:“见义勇为虽属我辈份内之责,但南宫老弟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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