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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书蝶梦皆成杳-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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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二十四 天伦之乐(1)

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昨夜喧嚣的木屋,如今却出奇地寂静。我奇怪地翻身下床,发现每个房间都空空如也。

原来他们已经走,我居然一点也不知道。自从我武功尽失后,便感觉自己的耳力越来越不如前,但想不到居然差到这个地步。

飞花的房间的桌子上放了一封信,想来是给我的,我打开信封,展开信纸,里面只有短短的十个字:宿仇难断,偕同调停,勿念!

信中的字迹非常潦草,想来写的时候非常匆忙;虽然信中的话比较简短,但言简意赅,我一看就明白,原来郝婆婆他们是去找贺兰通了。

我很理解郝婆婆的心境,虽然她找回了自己失散多年的儿子,但她毕竟恨了贺兰通这么多年,心中郁结并不是一时半会儿就可以解开。但是让觉得奇怪的是,即使是要去找贺兰通报仇,也没有必要连夜赶路,除非是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情。

可是即使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又能做什么?我现在武功全失,根本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想到这里我的心中一片黯然。

还是去看看我的父母吧!我发了一会儿呆,打定主意。

自从那日在狱中和父亲匆匆一聚,便一直没有再会;还有我的母亲,二十年没见,不知道她老人家如今身体如何。

犹豫一番,我最后还是换回了女装。简单收拾了一下随身之物,雇了一辆马车,踏上了寻亲的征程。

上次见父亲,已经知道父亲在宁古塔开了一家学馆,颇富盛名,于是我一路打听很容易便找到了父母的住处。

那是几间简陋的茅屋,厚厚地积雪已经将屋顶压得摇摇欲坠。屋子前面的空地上,一个长须飘飘的老人正领着一群孩子在摇头晃脑地读书。

父亲!虽然离得很远,但我依然就认出了我的父亲。

虽然他的衣衫上满是补丁,但依旧不能掩盖他的儒雅和博学,看着他对着孩童侃侃讲述着四书五经,我心中陡然升起了一阵羡慕。

“父亲,抱抱!”

一个七八岁的孩子一阵小跑,双手抱住了父亲的膝盖。那孩子的身后还跟着一个身着粗布衣衫的中年妇人,他微笑着看着父亲抱起那个小小的孩童,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

母亲!她是我的母亲葛采真!二十年不见,母亲的一头黑发已经多了几条银丝,原本柔嫩的肌肤,也因塞外的风霜侵蚀而变得粗糙,但她的眼神依然是那么慈,我依稀记得母亲搂着我轻唱小曲哄我入睡,那声音如同天籁。

母亲!不孝孩儿回来了!母亲!想着,我便慢慢走近那茅屋,恨不得立即抱住母亲痛哭一番。

“母亲,我回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我的耳际。

我循声回头,便看见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迈着轻快地步子,走向母亲,正是吴桭臣。

“原来是臣儿回来了,营中的事务可是非常繁忙?”母亲拿着手巾给吴桭臣擦了擦额头的汗珠,问道,“晚饭已经做好,快进屋来吃吧!

“谢谢母亲,父亲,我们一起吃饭吧!”说着,吴桭臣便笑着跟着父母进了屋子。

父母的生活虽然清苦,但他们似乎过得很平静很快乐。我该去打搅他们吗?那日我迫于无奈和父亲相认,但也让父亲冒险,幸好父亲一切安好。但以后呢?难保我的身份会暴露,到时候我不是间接伤害了我的父母和兄弟。

“这位姐姐,你站在这里干什么?”我正想着,一个稚嫩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低头一看,只见跟前站着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白白的皮肤,黑溜溜的大眼睛,正歪着小脑袋好奇地看着我,正是刚才抱住父亲腿的小孩子,算来他也应该是我的弟弟。

“哦,没什么,小弟弟!”我摸着那小男孩的脑袋,笑着说道,“姐姐只是恰巧经过这里。”

“父亲说‘过门便是客’,姐姐不如到我家去坐坐!”小男孩说着,就热情地要拉我进屋。

“奇儿,你怎么又不吃饭,跑出屋子来了。”正在这时,母亲恰好开门出来,她嗔怪地瞪了那小男孩一眼,说道。

随即她又笑着对我歉声道,“这位姑娘,不好意思,小孩子调皮,有什么得罪的,请恕罪。”

“奇儿很乖的!”我笑着摸摸奇儿的小脑袋,说道。

“母亲,天色已晚,这位姐姐一定还没吃饭,不如请她到我们家中吃饭吧!”那小男孩缠着母亲,撒娇道。

“这……”母亲看了那小男孩一眼,眼中满是为难。

“不用了,夫人!”我道了声谢谢,转身便要离开。

二十五 天伦之乐(2)

二十五

“采真,是不是有客人?”父亲想来是听到了外面的说话声,也开门出来。

当他看清站在门外的人是我,顿时大惊失色,几乎惊叫出声。

“这位便是吴先生吧,小女子沈宛有礼了。”我急中生智,朝父亲盈盈下拜道。

“哦……哦,老夫便是吴兆骞,沈姑娘多礼了!”父亲见我自称沈宛,顿时如梦初醒地应道。

“夫君认识这位姑娘?”母亲见状,疑惑地问道,“这位姑娘面生得很,应该不是本地人。”

“小女子来自京城,因久仰先生大名,所以特来拜会。”我抢着解释道。

“哦,如此,那请姑娘进屋一叙吧!”母亲虽然依然面有疑色,但依然邀请我入屋。

好吧!事已至此,既来之则安之吧,我深吸了几口气,平复了一下心绪,便进了屋子。

屋子里的陈设很简单,不过是一张破旧的桌子和几把仄仄作响的椅子,桌上的饭菜也很清淡,不过是一碟腌制白菜和一盘小葱拌豆腐。吴桭臣正坐在狼吞虎咽地吃饭,见我进来,赶紧起身施礼。

我见状赶紧还礼,但因为怕他认出我,便时刻注意这自己的言行举止,显得有几分拘束。

吴桭臣倒没看出什么破绽,与我随便寒暄了几句,便匆匆出门,说是要到军营守夜,我也巴不得他不在,省得我一直提心吊胆。

胡乱吃了点晚饭,我便装模作样地向父亲请教了一点学问。幸好我本来就精通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所以探讨起学问来也没有露出什么破绽。初更时分,奇儿要睡觉了,母亲便抱着他回房,留下我和父亲两人,我便有机会能够和父亲单独谈谈。

“父亲,宛儿终于又见到父亲了!”我确信母亲已经抱着奇儿回房,拉住父亲低声说道,“劳烦父亲救助,女儿实在不孝。”

“唉!宛儿,你能够全身而退,为什么又要回来!”父亲拍拍我的肩膀,叹了口气,说道,“这里到处是巴海将军的耳目,若是你的身份暴露,那如何是好。”

“那日匆匆一别,宛儿记挂父亲,便跑来看看,而且如今宛儿恢复了女儿打扮,没有这么容易暴露身份。”我扶着父亲坐下,安慰道。

“为父不过是垂垂老者,女儿也不必记挂,倒是出门在外,一定要保重身体。”父亲说着,眼睛红了红,“对了,宛儿,那天父亲慌忙见没有问,你从小带在脖子上的那块九龙玉佩哪去了?“

“玉佩?”我愣了一愣,依稀想起自己年幼的时候似乎真的曾经带过一块玉佩,但后来入暗堂的时候被师父取下了,时隔多年也淡忘了。

“哦,宛儿想起来了那块玉佩应该在我师父那里。”我笑着答道,“幸好还有那枚金钗,不然只怕宛儿还没那么容易和父亲相认。”

“哦,其实不见了也好!”父亲闻言若有所思地喃喃道。

“对了,父亲,那日我能够成功出逃,全是因为你帮忙调走‘关外四怪’,不知父亲用了什么锦囊妙计?”我想起那日脱险之事,问道。

“说来惭愧,宛儿,那日父亲没有用任何计策,是那四个怪物自己走的,说是接到了什么师父的飞鸽传书。”父亲答道。

关外飞鹰用飞鸽传书召唤“关外四怪”,想必是出了什么大事?如今郝婆婆又突然失踪,难道与此事有关!

“宛儿,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父亲见我若有所思,问道。

“哦,没什么,父亲。”我笑了笑,答道。

为了避免惹人起疑,我二更时分便起身告辞。

离开茅屋的时候,我一直没有回头,因为我害怕我一旦回头,便再也没有勇气向前走。

过了一个拐角,我终于忍不住探头望了一眼,父亲依然静静地站在门口,保持着送我走时的那个姿势,刹那间我的泪水如决堤的洪流,不可遏制。

虽然不过二更时分,但街上非常寂静,几乎连一个行人也没有。孤独一人地徜徉在空旷而寂静的街上,我的心如同坠入了寒潭。

已经见过了父母,虽然没有相认,但也了却我一桩心愿。如今我该何去何从呢?

回暗堂找师父,求他帮助我恢复武功?不!不行!我还没有成功完成师父的任务,我怎么有脸去面对师父?想起师父那锐利而严肃的目光,我不禁瑟瑟发抖。

回京城吧,毕竟京城还有着一丝牵挂。不!不行!在我心中,京城已经成了一块伤心地,我害怕在街上遇见他和她愉快地出行,我害怕别人谈起他和她正幸福的生活。虽然我自诩拿得起放得下,但结痂的伤口一旦没揭开,谁又能保证不流血吧。

还是回扬州吧,毕竟那里是我除了暗堂总舵外,住得最久的地方,在那里我依然可以回依翠楼,依然可以过着灯红酒绿的生活。不!还是不行!我是暗堂的叛徒,我没有完成师父交给的任务,师父怎么会容忍我这样安静地生活吗?

吟雪,原来你根本无处可去!

二十六 恩仇难断(1)

“小娘子,深更半夜在外面逛,是不是在等哥哥我呀!”正想着,一个流里流气地声音在我面前响起。

闻声抬头,看见面前正站着两个醉汉。他们色迷迷地上下打量我,嘴角垂下一大堆唾液。

“让开!”我冷冷地说道,接着便迈步向前走去。

“小娘子,脾气还挺大!”那两个醉汉闻言一愣,但随即便伸手拦住我的去路,说道,“别急着走,不妨先陪哥哥我玩玩。”

“让开!不然休怪我不客气!”我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说道。

“不客气?”那两个醉汉闻言便哈哈大笑,“好,哥哥我就看看小娘子你是如何不客气。”

说着,那两个醉汉便扑上来上,将我按在地上,开始撕扯我的衣服。我正待用力推开那两个醉汉,但一用真气,丹田便一阵剧痛。

“救命!放开我!流氓!”无奈之下,我惊恐地大叫。

但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谁又会听见一个弱女子的叫声,谁又会出来救助一个被欺凌的女子呢?

衣服一层层被那两个流氓撕开了,只剩下贴身的亵衣,刺骨的寒风几乎把我冻僵。

吟雪,想不到你苦苦保全的清白,如今居然要毁在两个流氓手里,早知道如此,你不如就在那天给了你深爱的容若!

好吧,吟雪既然你根本无处可去,不如就此去了地狱!想到这里,我咬住了舌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啪!”“啪!”似乎是什么东西被击中的声音,接着便是一阵惨叫。

难道有人救我?

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轮廓分明的脸和一双犹如深潭眼睛。

他,居然是他!他怎么也会来了宁古塔。

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来,一运气丹田又是一阵剧痛。看着我痛苦得满头大汗,他犹豫了一会,一下子抱起了我。

“使不得,王爷!”我惊慌地挣扎着,想挣脱他的怀抱。

“我是王爷,听我的!”他的声音严厉而坚决。

又回到了巴海将军府,不过这次不是囚犯,而是上宾。

府中的奴仆见是裕亲王抱我回来,便惊恐而小心地张罗一切,生怕有什么闪失而得罪王爷。如今,我正舒服地坐在浴桶中享受着热水浴,两个丫鬟用她们滑嫩地双手在我身上细细擦拭。

“姑娘的皮肤真好,又白又滑!”其中一个丫鬟边擦边道,“贱婢是伺候福晋沐浴的,相比姑娘,福晋的皮肤可差多了。”

“不要胡说。”我用毛巾美美地擦了把脸,说道,“沈宛不过是流落江湖的风尘女子,怎么能跟福晋这样的金枝玉叶相提并论?”

“这就叫天生丽质!”另一个丫鬟接口道,“姑娘的皮肤好是天生的,即使福晋每天用牛奶沐浴,用珍珠敷脸也着实比不上姑娘。”

“两位说笑了!”我谦逊道,“沈宛不过是寻常女子,这‘天生丽质’真是受不起。”

“姑娘客气了。”先前那个丫鬟又道,“姑娘是江南女子,皮肤自然比我们这样北方的女子好,贱婢先前也服侍过一个姑娘,她的皮肤也同姑娘一般。”

“你说的是海棠姑娘吧!”另一个丫鬟笑着接口道,“记得那日你见海棠姑娘皮肤好,还一个劲追问她有什么保养秘方呢?”

“海棠?”我闻言一愣,问道,“你们认识海棠姑娘?”

“认识不敢当,只是贱婢曾经也伺候过海棠姑娘沐浴。”先前那丫鬟答道。

那两个丫鬟是裕亲王府的人,海棠自到京城从来没到过裕亲王府表演,那两个丫鬟怎么可能服侍过海棠沐浴,除非……

想到这里,联想到昔日我对于海棠的怀疑,我几乎可以得出一个结论,海棠九成九是裕亲王安插在万花楼的奸细。

若是如此,不止海棠,只怕牡丹也有问题。

万花楼和天地如今会有这样两个朝廷的奸细,只怕许多弟子会因为暴露身份而落到官府的手里。想到这里,我的心顿时一阵杂乱。

“姑娘喜欢粉色的亵衣还是白色的?”一个丫鬟端着两套真丝亵衣来到我的面前,供我挑选。

“随便吧!”我随手拿起白色的那件,便要穿上。

“王爷比较喜欢粉色的!”另一个丫鬟好心地说道,“姑娘要获得王爷的欢心,还是应该遵从王爷的喜好。”

得到王爷的欢心!我闻言暗笑,想必那两个小丫头把我当成了王爷新纳的姬妾。

“没关系,我比较喜欢白色!”我固执地拿起那件白色的亵衣,穿在了身上。

二十七 恩仇难断(2)

刚换完衣服,裕亲王便推门进来,那两个小丫鬟见状,便知趣地退出去,屋子里只剩下我和裕亲王两个人。

“沈姑娘多日不见,想不到我们居然会在此地重逢。”裕亲王凝视了我片刻,缓缓说道。

“多谢王爷救助之恩。”我盈盈道了声万福,说道,“今日若不是王爷,只怕沈宛生死难测。”

“姑娘客气了。”裕亲王打了个哈哈,说道,“本王见到姑娘遇到危险怎能袖手旁观,而且有机会能够英雄救美,本王自是求之不得。”

“王爷客气了,沈宛担当不起。”我欠身道。

“对了,沈姑娘,你怎么突然来到了东北?”裕亲王沉吟了一会儿,喝了一口茶,问道,“据我所知姑娘是江南人士,在东北应该没有亲戚朋友。”

我迟疑了一会儿,没有立即回答,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

裕亲王是一个聪明人,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宁古塔,也不知道他对于我的身世了解多少。我怕我贸然回答,不仅会让自己深陷危机,也会给父母和兄弟带来危险。

“姑娘怎么不说话?”裕亲王见我低头不语,再次问道,“莫非姑娘有什么难言之隐。”

我闻言抬头看了裕亲王一眼,恰好裕亲王也正注视着我,看着他那深不可测的目光,我的心霎时一颤,慌忙把头低下。

“沈姑娘,你怎么了?似乎你有些害怕?”裕亲王说着,便大步走到我跟前,冷不丁地一把托住了我的下巴,逼迫我抬头看着他的眼睛。

说不说呢?我心中犹豫不决!

若我隐瞒此行的目的,而裕亲王已经知道实情,那裕亲王定然会怀疑我的动机,进而怀疑我的身份,甚至有可能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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