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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陵七剑-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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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保替他送上一大壶酒,和两盘热炒,糟老头迫不及‘待的捧起酒壶,一阵狂喝,咂咂嘴道:“过瘾,过瘾,这算是假牛鼻子请的客了,嘻嘻!”
举筷夹起大把菜肴,直往嘴中送去。
南振岳听他说什么“这算是假牛鼻子请的客”,心中不由一动,忖道:听他口气,好像那些金块,是从师傅身上偷来的?是了,那只锦盒,他如果不是偷,决难从师傅手里夺走。
只是师傅从来不闻鼻烟,那只绿玉鼻烟壶,当非师傅之物。
就是偷,以师傅的武功,要想从他老人家身上,偷走这许多东西,也是比登天还难,这糟老头看来真是妙手空空之流!
转眼间,糟老头,已把一大壶酒喝了精光,接着又大声叫道:“喂!喂!酒保,添酒,再来一壶。”
任如川侧过脸来,低声说道:“南兄,你还是搬到我们桌上来吧,大家边吃边谈,岂不是好?”
南振兵还没有开口,糟老头突然斗鸡眼一瞪,怒哼道:“只有你们两个是香的?难道我老头人老了就臭了不成?哼!就算是宫主娘娘,在皇宫里摆上山珍海味,想请我还请不动呢!”
任如川脸色一变,似要发作,却被易如冰暗中扯了一下衣角,微微摆头,阻止住了。
这时正当中午,楼上食客,已经坐了个满堂,有人吃毕离去,也有人继续上来。
南振岳等了一会,还不见龙学文的影子,心头不禁渐渐焦灼起来……忽然,他耳边响起糟老头的声音,匆匆说道:“小哥,你替我照顾一下,我去去就来。”
声音入耳,南振岳抬头瞧去,还没来的及答话!
糟老头朝他挤挤眼睛,缩着头,站将起来,转身就走,别看他举步从容,实则身形极快,眨眼就在楼梯口消失。
南振岳心中觉得奇怪,他好端端的正在大吃大喝,怎会突然走的如此匆忙?莫非他要把酒账赖在自己身上?目光一瞥,只见桌上还留着那个绿玉鼻烟壶,这就证明他真有事去的,一会就会回来。
酒保转眼不见了糟老头,人去座空,只当他真是认吃来的,急急忙忙的走过来,抹着汗,陪笑道:“相公,这……这位老客官可是走了?”
南振岳道:“人家还有东西留在这里,你忙什么?”
酒保急忙瞧瞧桌上,谁说不是,就凭这个宝光晶璧的翡翠烟壶,少说也值个几百两银子,他脸上一红,躬着腰,呵呵连声地退了下去。
南振岳却突然心中一动暗想:“糟老头坐的位子,原是自己先前坐位,面临大街,莫非他瞧到了什么?”
“师傅,可能是师傅,他偷了师傅的东西,准是师傅追来了!”
这么一想,忍不住朝窗外望去。但,他坐的位子角度不同,所能看到的,仅是远远一抹街角,和一些行人往来的背影。
正在他出神之际,身前忽然有人沉声问道:“此人哪里去了?”
南振岳眼睛望着窗外,还当问话的又是酒楼中人,心中感到不耐,连头也没回,冲口说道:“总不会逃走了吧?”
“唔!”那人沉唔一声,又道:“不会逃走就好,小哥是他什么人?”
这语气不对。
南振岳听的一怔,蓦的转过头去,目光至处,自己身前,巍然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白发如银的紫脸老者!
这老者生的方面大耳,气度威严,双目精芒如电,静静的望着自己。
老者身后,一排站着三个背负青布包袱的彪形大汉,一个个虬筋曲突,太阳穴隆得高高的,一望而知是外家高手。
糟糕,他们把自己当作是糟老头一伙的人!
南振岳顿了顿,颔首道:“这位老丈有事去了,也许很快就会回的。”
老者身后一个汉子说道:“师傅,弟子方才还明明看到他坐在这里。”
老者沉声道:“小兄弟可知他去了哪里?”
南振岳摇摇头道:“不知道,老丈不妨坐下来等他。”
心中却暗暗“哦”了一声,糟老头也许就是瞧到了他,才故意避开的。
老者又道:“他没交待什么?”
南振岳道:“这位老丈说去去就来,要在下替他照顾一下。”
老者注目道:“小哥不是他门下?”
南振岳听的好笑,他把自己当作了糟老头的门下,这就淡淡一笑道:“不是。”
老者又道:“他万儿如何称呼?”
南振岳奇道:“老丈和他不是朋友?”
老者捋髯摇头,沉声道:“老夫不知他是谁,才问小哥的。”
南振岳瞧他脸色不善,也冷冷的道:“那位老丈从坐下来,直到他匆匆离开为止,只和在下说过两句话,第一句是问在下,这里有没有人?第二句是说他去去就来,要在下替他照顾一下,如此而已。”
老者沉思了下,抬目道:“小哥原来不是他一路的,不知可否代转一言?”
南振岳道:“这个自然可以。”
老者道:“老夫张广才,要他今晚初更,在旧校场等我。”
张广才,他原来就是长白二老中的雪地神雕,长白派的掌门人!
南振兵心中微微一惊,重新打量了老者两眼,点点头道:“在下自当转达。”
老者微笑颔首,转身缓步而去。
易如冰\任如川敢情也不识老者是谁,听他说出姓名,虽然似感意夕卜,但好像并不如何重视,反而微有不屑之意。
雪地神雕走后不多一会,那糟老头果然又在楼梯口出现,耸肩缩头,笑嘻嘻的蹩了过来,仍在原来位上大模大样坐下。
迫不及待地举起酒壶,大口喝了两口,才抹抹嘴,抬脸笑道:“那几个人走了?嘻嘻,他们怎么说?”
南振岳把雪地神雕相约之言,说了一遍。
糟老头抓抓头皮,自言自语的说道:“财不露白,宝不露光,谁叫我……唉……”
他举起酒壶,一阵大喝,连菜也顾不得吃,匆匆起身,低声道:“小子,咱们晚上再见。”
过了一会,易如冰也起身道:“南兄想必还要在此等候令弟,愚兄弟有事要先走一步了。”
说完,招呼酒保连南振岳的账一起算了,南振岳方要谦辞,酒保陪笑道:“这位相公的酒账,方才那位老客官早已会过了。”
任如川道:“二哥,南兄前来等人,大概还没落店,何不就住到兴隆栈去?”’易如冰点头道:“三弟说的不错,愚兄弟住在横街老兴隆客栈,南兄等令弟来了,就请过去,我们一见如故,正好作长夜之谈。”
南振岳道:“两位兄台雅爱,兄弟自当遵命。”
两人走后,食客渐稀,南振岳心中正感焦灼!
楼梯口人影一闪,上来一个青袍书生,迥目四顾,忽然喜孜孜的朝南振岳奔来,口中叫道:“啊!大哥,你果然在这里!”
南振岳瞧到龙学文,立时迎了上去,一把握住他双手,关切的道:“贤弟,你怎么这时才来?”
他这一举动,原是出于无意,但一下握到他温润柔腻的双手之后,顿时想起龙兄弟是个女孩儿家,自己怎如此孟浪?龙学文脸上一赧,轻轻挣了一下,抬头笑道:“大哥已经等了好一会?”
南振岳只觉数日不见,龙兄弟声音似乎清脆一些,当下放开他双手,一面问道:“贤弟还没吃东西吧?”
龙学文点点头道:“是啊,我肚子早就饿啦。”
两人回到桌上坐下,龙学文要了一碗面,酒保吩咐下去。
南振岳急着问道:“贤弟,令师要你留下,可有什么事吗?”
龙学文展齿一笑,轻轻摇头道:“没什么,师傅只是许久没见到小弟了,要我在她身边住上几天,问问我别后情形,师傅已经回去啦。”
南振岳道:“你回来了,我总算也放了心,先前我还一直替你耽心呢!”
龙学文嫣然笑道:“谢谢大哥,我在师傅身边,你有什么好耽心的?”
南振岳道:“不,我那晚离开茅屋之后,心中老觉事有可疑,黑风老前辈,突然会在九宫现身,也许是别人假扮的,如今贤弟回来了,我那种想法,自己也觉得好笑了。”
龙学文坐着的身躯,似乎微微一震,但眼珠一转,低头笑道:“事不关心,关心则乱,也许是大哥对小弟太关心了。”
说到这里,正好酒保端上面来,两人沉默了半晌。
南振岳目光向左右一瞥,低声道:“哦,兄弟,我要告诉你一件事,目前我们都没戴面罩,恢复了本来面目,从现在起,我仍叫南振岳,你是我兄弟,就叫南学文吧!”
龙学文脸上飞过一丝惊奇之色,似想问话,但却咽了下去,点点头去:“我记住了,我们戴了面罩,你叫龙振南,我叫龙振文,不戴面罩,大哥是南振岳小弟就叫南学文。”
南振岳接着又把昨晚所见,以及今天酒楼上遇到的事,约略说了一遍。
龙学文一边吃面,一边沉吟着道:“那老头又是谁呢?江湖上从没听说过还有这么一个人物……”
“哦!大哥,今天晚上,我们去不去瞧个热闹?”
南振岳道:“这事和恩师有关,我们自然要去。”
龙学文想了想又道:“大哥新结交的两位朋友,听大哥口气,好像人品武功,俱都不错,小弟颇想见识见识,好在雪地神雕和那老头约在初更见面,目前还早,人家既然约我们到兴隆客栈去,我们这就走吧!”
南振岳听的不禁暗暗称奇,龙兄弟本来眼高于顶,不大理人,这回却迫不及待恿怂自己,去找易任两人。
心中想着,一面说道:“等贤弟吃饱了再走不迟。”
龙学文只吃了半碗面,便推碗而起,笑道:“好了,小弟已经饱了。”
南振岳会了面账,两人相继下楼,找到西横街,果然老远就可以看到“老兴隆招商客栈”的招牌。
两人刚一走进门口,早有店伙迎着过采,命笑招呼道:“两位相公要打尖?”
南振岳问道:“你们这里,可有一位姓易,一位姓任的相公,他们住在哪里?”
店伙笑道:“有、有、易相公、任相公就住在小店上房,两位是找他们来的?”
龙学文接口道:“我们是易相公,任相公的朋友,他们约我们来的,还有没有房间?”
店伙忙道:“有,有,房间现成,只是易相公、任相公中午出去,还没回来,两位先到上房看看房间,休息一会,他们就会回来了,两位请随小的来。”
说完,领着两人,直到上房,打开一号房间,一边陪笑道:“这间房间比二号房还要宽大,客人今天中午才走,两位相公来的正巧,又和易相公他们住在隔壁,真是最适合也没有了。”
南振岳举目一瞧,这一号房果然十分宽大,而且也收拾的甚是干净,床上放着两条棉被和两个枕头,不由暗暗皱了下眉,问道:“还有房间吗?”
店伙听一愣,陪笑道:“相公可是……”
南振岳不待他说完,笑道:“我们要两个房间。”
店伙瞧着两人迟疑了下,才道:“相公原谅,小店上房,一共只有八间,全都住满了,这间房的客人还是中午才走的,两位相公将就休息,那八号房的客人听说今天要走,只是……只是……”
龙学文脸上一红,轻轻的扯了下南振岳的衣袖,说道:“大哥,没关系,既然只有一间房间,我们就将就着住吧。”
南振岳心头猛地一跳,记得自己和他一路从云南出来都是他推说不惯和人同榻,坚要一人一间,今天,他居然大方起来!
只是自己既已知道龙兄弟是个女的,孤男寡女,怎好同榻而眠?但他此刻既已说出将就的话来,一时又不便反对,只得点点头道:“也好。”
店伙大喜过望,忙道:“两位相公请坐,小的替相公沏两壶茶来。”
返身出去,端上两盆洗脸水,接着又送来香茗。
南振岳、龙学文各,自洗了把脸,只听院中有人笑道:“南兄已经来了吗?”
那是易如冰的声音,接着只听店伙连声应是道:“是,是,两位相公刚来不久,就住在一号房里。”
说话之间,步履声已快到门口。
南振岳慌忙迎了出去,拱手道:“两位兄台回来得好快!”
易如冰大笑道:“南兄两位不是还先到了一步?”
南振岳道:“在下也刚到不久。”
一面回头朝龙学文道:“兄弟,这位就是我方才说的易兄、任兄,这是舍弟学文。”
三人各自说了些久仰的话,南振岳把两人让到房中落坐,店伙巴结的替两人沏好了茶,大家就天南地北的谈了起来。
任如川忽然朝南振岳问道:“今晚雪地神雕张广才和那个老头的约会,南兄有兴趣要去瞧瞧么?”
南振岳道:“兄弟久闻长白二老之名,颇想去见识见识。”
任如川拍手笑道:“这样就好,我和二哥商量好了,也想去瞧热闹呢!”
易如冰哂道:“长白二老也不见的有什出奇,只是那老头却有些古怪!”
南振岳听得暗暗一怔,忖道:“长白一派,名列九大门派之一,长白二老,威震关东,这位易兄,好大的口气,他连长白派掌门人都没放在眼里,不知他们究竟是何来历?”
……………………………
第十五章 唬人一招
旧校场在城西偏西南隅,地势最为荒僻,一片旷地,草长没茎,平日里除了牧童放牛,很少有人经过。
南振岳、龙学文,和新缔交的易如冰,任如川,都是年轻好事的人,晚餐之后就悄悄的赶来。
校场西首,是一片榆树林,四人躲在林中,席地而坐,轻声交谈,倒也别有幽趣!
星月朦胧,夜色低沉,时间已快近初更!
任如川突然低声说道:“来了!来了!”
大家凝目瞧去,果见北首大路上,出现了四条人影,如飞朝校场口奔来!
这四人,不用说,就是长白派掌门人雪地神雕张广才和他三个门人。
雪地神雕张广才依然穿着一袭青团长袍,身上并没携带兵器,左手捋须,下垂的右手,配合着不徐不疾的步伐,微微划动,远远看去,从容沉稳,不失为一派掌门人的气概。
他身后三个门人,此刻已换了一身劲装,各背一口厚背扑刀,也显得彪悍俐落!
眨眼功夫,四人已奔到校场中间,雪地神雕脚下一缓,两点寒星般目光,迅速朝四周一掠,便在场中站了下来。
三个人也一齐停步,在他身后垂手侍立,谁也没有说话。
龙学文坐在南振岳身旁,凑过头去,低低问道:“大哥,他就是雪地神雕?”
南振岳点点头,突然,他闻到从龙兄弟发际,透出来的一股股淡淡的幽香!
他和龙兄弟相处已非一日,但这股淡淡的幽香,他还是第一次闻到,心头不觉一荡!
暗想:“自己从前不知道他是女的,什么也没有发觉,一旦知道了底细,就觉得处处都可体会的出采!”
不错,他想的也有道理,任何一件事情,在不明底细之前,自然懵无所知,等一旦知道了,本来就可以处处都发现破绽。
但话得说回来,龙学文纵然是女儿之身,女孩儿家在发上抹些香油,原也是极平常的事,可是龙学文女扮男装,已非一日,发上即使留着余香,经过这么多天,只怕也闻不出来了。
除非……经过半晌沉默,场中有人发言了,那是站在雪地神雕右首的一个门人:“师傅,此人只怕不会来了!”
雪地神雕手捋银须,缓缓回过头去,瞧了他们一眼,问道:“何以见得?”
那门人道:“这时候已是初更,此人如果会来的话,早就来了。”
雪地神雕徐徐道:“那也未必。”
左首一个门人接口道:“弟子早就猜他不会来的,师傅刚没瞧到他那副窝囊模样,简直是个偷鸡摸狗的人,这时候只怕早已脚底擦油,逃的不知去向了。”
雪地神雕捋须道:“人不可貌相,你们师叔原和为师约在崇阳见面,他昨天没有赶到,当然不一定就会出事,但志刚却在酒楼上瞧到此人从怀中掏出来的,正是你们师叔带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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