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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陵七剑-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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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振岳眼看这匹青鬃马毛色光泽白中透青,生得甚是神骏,比起自己那匹黄骠马,不知要好出多少倍,就是连马鞍都全副崭新,十分精致。

心中暗想:这人真也鲁莽,连自己的马匹都会换错!

店伙瞧他没有作声,不迭陪笑,说了许多好话。

南振岳因人家已经走了,也只好将错就错,从店伙手中接过缰绳,翻身上马,朝大路驰去!

已牌时光,赶到离方城不远的招抚阁下!这是一道约有半里来长的狭谷,穿过狭谷,大路沿着一座山脚弯去。

方城就在前面,远远已可以望到城墙,南振岳心中窃喜,那人和自己换错马匹,这青鬃马的脚程,可比自己的黄骠马快得多了!

正行之间,猛听一声洪钟也似的笑声,从身后谷口传来!

这声长笑,直震得四山响应,足见发笑的人,内功深厚无比!

南振岳不禁回头瞧去,只见谷中正有一条高大人影,飞奔而来,口中洪声喝道:“停下来!”

南振岳听他称呼,分明来的是一个和尚,不由皱皱眉,勒住马缰。

这一瞬工夫,那人业已奔近,那是一个身材高大,满脸长着连鬓胡的灰衲僧人,手提六尺方便铲,大踏步走来,气度十分威猛!

南振岳在马上拱了拱手,正待开口!

高大僧人环目转动,精芒连闪,上下打量了南振岳几眼,冷笑道:“这匹马脚程倒是不慢!”

南振岳见他来势汹汹,却称赞自己马匹脚程不慢,这无异说自己仍然逃不过他,心中虽觉有气,依然沉声问道:“老师父法号如何称呼?叫住在下,可有什么事吗?”

高大僧人洪声道:“自然有事,少林寺闯尊者百非,你总听人说过吧?就是老衲!”

南振岳暗暗皱眉,自己又碰上了少林寺的和尚,他自称闯尊者百非,看来和罗汉堂主持百忍大师,是同厂辈的人,心中想着。

一面连忙拱手道:“在下久仰,只不知尊者叫住在下,有何见教?”

闯尊者仰天狂笑一声,道:“问得好,问得好,你下来再说!”

南振岳跳下马背,发觉这老和尚口中虽在大笑,一双环目,凌厉逼人,只是盯着自己,隐泛怒容,说道:“老衲一双芒鞋和你这头牲口足足比了四百里脚程,难道是好玩?”

南振岳道:“尊者有事何妨明说?”

闯尊者脸色一沉,蒲扇似的手掌一摊,道:“老衲念你年幼无知,为师心切,不咎既往,你只要把盗来的东西,交出来就是了。”

南振岳原也想到他从后追来,又是认错了人,闻言不禁微微一笑道:“尊者果然是为大旃丹来的,但在下并非尊者要追的人,前晚,贵寺超凡师父把在下当作盗丹之人,后来经百忍大师赶到,才证明那是误会。”

闯尊者怔得一怔,道:“什么,是百忍师兄把你放了?

你用什么证明你不是盗丹之人?”

南振岳暗想自己当时用那片金箔贴在掌心,向百忍大师照了一照,但金箔是什么呢?他一时竟然答不上话来,停了一停,才道:“百忍大师和家师相识。”

闯尊者疑信参半,问道:“你师傅是谁?”

南振岳躬身道:“家师洪山道士。”

“洪山道士?”

闯尊者勃然笑道:“小子,老衲面前,还敢胡扯?你师傅不是黑风婆?哈哈,你这匹青鬃马,就是证据,要不是这匹马脚程快,前晚就别想闯得出少室山!”

南振岳听得不期一惊,自己这匹马,原来就是盗丹之人的坐骑,那么今天早晨,他是有意和自己掉换的了!

但此刻自己那能承认,只好庄容道:“在下说的,全是事实,并非胡扯,尊者要是不信,只须问问百忍大师,就可证明。”

说话之间又有两条人影,相继追来,那是两个手执铁棍的灰衣和尚,他们越过马匹,拦到路前。

闯尊者回头道:“你们昨晚在客店里看到的,可是这匹马?”

两个和尚躬身应“是”。

闯尊者厉笑道:“小子,你还有何说?”

南振岳笑道:“尊者追的是盗丹的人,是黑风婆门下,并不是追的马匹,当然以人为准,但在下并不是黑风婆门下二并不是追的人!”

闯尊者嘴角微微一抿,那两个和尚插口道:“弟子看到的就是他,昨晚他穿的就是这身青色劲装!”

南振岳大笑道:“你们原来只认衣衫不认人的,江湖上穿青色劲装的,何止在下一个?”

闯尊者大喝道:“老衲不管怎样,除非你随我回少林寺去,否则……哈哈,三十年来,还没人逃得出闯尊者的手去!

这时,谷口又有两条人影,并肩走来!

两人来得极快,眨眼工夫,已到近前,左首一个红脸峨冠道人,身上穿一袭闪闪发光的道袍。

右首是一个貌相奇古的老人,手执一支枯竹。

南振岳一望之下,记得好像听师傅说过,心中正在思索之际!

峨冠道人已早打了个稽首道:“无量寿佛,尊者请了,此子可是黑风婆门下?”

闯尊者单掌还礼,洪声笑道:“佟道兄,枯竹老施主连袂何往?”

南振岳听得低哦一声,这峨冠老道是崆峒佟飞虹,貌相奇古的乃是句曲山枯竹老人,自己怎么想不起来?枯竹老人脸上一无表情,用手指指南振岳,道:“就是为此子来的!”

闯尊者大环眼中精光闪动,沉声道:“两位和他……”

他拖长语气,似在探询两人来意。。

枯竹老人冷冰冰的道:“有仇!”

佟飞虹连忙含笑道:“不错,贫道和枯竹老人昨晚途经汝州,听说黑风婆走火入魔,派门下弟子潜入贵寺,盗走大旃丹,才一路赶来。”

闯尊者因少林寺被人盗走丹药,不禁脸上一红,勉强笑道:“两位消息倒是灵通。”

枯竹老人依然冷冷的道:“黑风婆作恶多端,此子饶他不得!”

佟飞虹点头道:“这个自然,好在尊者此来,只是为了追回大旃丹,我们却要把他废了!”

南振岳暗暗叫糟,一个闯尊者,已经够麻烦了,如今又凭空多出两个难缠人物,都会缠夹不清,把自己当作黑风婆的门人,唉,这黑风婆的门下,当真狡猾如狐,害人不浅。

心中想着,但却朗朗笑道:“可惜都找错了人,在下和你们毫无干系。”

枯竹老人冷喝道:“住口,谁说找错了人,老夫门下,昔年就死在黑风婆手下,怎会和你毫无干系?”

佟飞虹突然走近一步,阴侧侧地笑道:“别的不说,就是这匹青鬃马,已可证明是黑风婆门下,抵赖何用!”

右手一探,迅疾的朝南振岳面门抓来!

他出手奇快,一瞬便到,南振岳见他突然出手,心中虽有怒意,但他不愿平白开罪这两个老人,急忙身形二侧,悄然退开!

不料佟飞虹一抓落空,冷嘿一声,右手不攻,突然变抓为拍,一股掌风,闪电般随着追来!

南振岳闪避得快,不料身形方定,掌风也悄然袭到,心中一惊,再次向旁闪出!

那知身形旁跃,那股掌风竟然如影随形,卷到身后,砰然轻震,击个正着!

南振岳上身晃了一晃,剑眉轩动,回身道:“在下一再相让,实因在下并非黑风婆门下,不愿和道长为敌,道长这般出手偷袭,岂不有损身份?”

要知佟飞虹素以崆峒“回旋掌”驰誉武林,J也这一掌虽然只用了三成力道,但掌风击在南振岳背部,居然只不过上身晃了一下,依然若无其事。

这一情形,不但佟飞虹深感意外,连旁立的枯竹老人和闯尊者也全都一楞!

没想到南振岳轻轻年纪,挨了佟飞虹一掌,会丝毫无事,由此可见这年青人果然大有来历!

这原是电光石火举手间事,闯尊者脸露不悦,左手一拦,沉声道:“佟道兄且慢,贫衲奉掌门令谕,必须把他生擒回山,两位纵然和黑风婆有仇,大可找她本人算帐,这般跟踪而来,岂不使贫衲为难?”

要知少林寺领袖武林,高手辈出,江湖上人,谁也不愿轻易得罪,何况闯尊者百非大师,又是性如烈火,出名难惹之人,一言不合,势必和少林寺结下怨嫌!

佟飞虹还没作声,枯竹老人面情冷寞,冷冷笑道:“尊者认为老朽不敢去找黑风婆吗?”

闯尊者洪声道:“老施主好说,贫衲并无此意。”

枯竹老人手中枯竹一顿,回头朝南振岳道:“小子快说,你师傅躲在那里?”

南振岳双目放光,愤然道:“在下已经说过,不是黑风婆门下,你问我岂不白问?”

说话之间,只见一个灰衣僧人如飞而来,奔到闯尊者身前,躬身施礼,道:“弟子奉方丈金谕,有急事禀报师叔……”

这灰衣僧人从他飞驰而来的身法看去,武功大非庸手,但他却跑得满头大汗,上气不接下气。

闯尊者问道:“掌门人有何吩咐?”

那灰衣人瞧丁南振岳,和佟飞虹,枯竹老人一眼,忽然跨上一步,附着闯尊者耳朵,低低说了几句。

闯尊者面露惊奇,频频点头,张脸朝佟飞虹两人打了个哈哈道:“贫衲追错了人,两位也同样错了,这位小施主,确实不是黑风婆门下!”

接着又向南振岳道:“这里没你的事了,小施主请上马吧!”

南振岳自然心中有数,这一定是前晚自己贴在掌心朝百忍大师照了一下面的那片金箔,发生的效力,少林方丈才派人急足赶来。

佟飞虹,枯竹二老眼看少林方丈派人传谕,仅仅是为了证明年青人不是黑风婆门下,心中也各自怀疑不止。

佟飞虹稽首道:“尊者说的,自然不会有错,不知此子究竟是何入门下呢?”

闯尊者楞得一楞道:“出家人不打狂语,贫衲也弄不清楚,不过此子绝非黑风婆门下,贫衲可以完全保证。”

佟飞虹有意无意的瞧了南振岳青鬃马一眼,颔首道:“既然如此,贫道先走了。”

话声一落,两条人影,飘然离去!

南振岳朝闯尊者拱拱手道:“多谢尊者解围,在下告辞。”

闯尊者瞧了他一眼,开口道:“小施主前途留意,只怕他们两人还不死心呢!”

南振岳道谢一声,便自跃上马背,扬鞭攒程,飞驰而去。

……………………………

第 二 章 引人入峒

傍晚时分,抵达南阳,刚一进城,便见有人迎了上来,拢住马头,陪笑道:“相公请到小店休息,小店就在前面大街上,卧龙客栈,南阳城里首屈一指,房间高雅,过往的达官贵人,都在小店落脚……”

这人像背书似的滔滔不绝!

南振岳初到南阳,既有客栈伙计前来招呼,也就乐得让他牵着马匹,直到客店门首下马。

这南阳客栈,座落在大街上,一排五间,果然十分气派!

这时早有马童接过马匹,店伙领着他进入店门,一路陪笑说道:“这前院都是商贾行旅住的,人多嘈杂,小店后进自成院落,清静宽敞,相公随小的来。”

客店后进,另有一道腰门,小天井中放着十几盆花卉,环境相当幽静。

店伙打开右厢房门,侧身让南振岳进去,随着端上洗脸水香茗,一面伺候道:“相公可要小的替你老准备晚餐?”

南振岳摇头道:“不用了,我要出去逛逛。”

洗了把脸,走出店门,此时华灯初上,街上行人往来,十分热闹!

南振岳主要是想瞧瞧骑自己那匹黄骠马的人,是否也会赶来南阳落脚?是否会凑巧碰上?

但失望的很,街上虽然不时有马匹经过,并没发现自己那匹黄骠马。

他漫无目的地逛了一转,随便找了一家饭馆,吃过晚餐,回到客店,跨进后院,只见小天井前,正有一个人靠着藤椅,在院中纳凉!

此人一身白罗长衫,手摇折扇,身旁一张小几上,沏了一壶香茗,举头望月,悠然出神!

南振岳没瞧清他面貌,但看去年纪不大,敢情是位读书相公,心中不觉暗自忖道:此人倒会享受清福!

那白衣书生瞧到南振岳进来,忽然站起身子,拱拱手道:“兄台请了,房中烘热,何如在这里稍坐?晶茗纳凉,稍解客中岑寂。”

南振岳和他这一对面,只觉此人不但生得眉目清秀,仪表栖脱,而且吐属隽雅,一派斯文,心中先已有了极好印象,连忙拱手还礼道:“兄台雅兴不浅,兄弟自当遵命。”

白衣书生大喜过望,忙着叫道:“伙计,快端一把椅子来。

店伙不迭应是,端来藤椅,又替南振岳沏了一壶茶送上。

南振岳抬手道:“兄台请坐,萍水相逢,还没请教贵姓?”

白衣书生含笑道:“小弟姓龙,草字学文,兄台呢?”

南振岳说了姓名,两人年岁相仿,自然容易谈得来!

龙学文说的都是南方的风物人情,和经书诗词,南振岳的师傅洪山道士,不但从小督促他练武,平日也教他读书,这时倒和龙学文越说越觉投契。

龙学文喝了口茶,目光一闪,笑吟吟的问道:“不知南兄这次是上那里去的?”

南振岳因自己此行,毋须隐瞒,这就说道:“家师宿疾复发,其中一味主药,据说只有云南乌蒙山才有,兄弟此行,就是求药去的。”

龙学文忽然面露喜色道:“啊,云南乌蒙山,小弟先姨丈曾在宣威做过官,五年前,小弟还在那里住了几个月,也时常到山下去玩,这乌蒙山方广数百里,有许多地方蛇虫出没,人迹不到之处,不知南兄要去那里?”

南振岳听说龙学文在那里住过,心中大喜道:“小弟从没去过,龙兄从前住过,正好请教,不知龙兄可知黄栗树的地名?”

龙学文大笑道:“巧极,巧极,南兄如果问到别的地方,小弟恐怕不知道的多,黄栗树就在宣威城西北二十来里处,是和贵州交界的一个小镇,小弟曾到过那里,所以知道。”

说到这里,忽然眼珠一转,沉吟道:“南兄要去宣威小弟倒有一事相托,不知南兄是否方便?”

南振岳道:“龙兄请说,兄弟办得到的,自当代劳。”

龙学文道:“其实也没有什么,自从先姨父在任上故世,家姨母就在宣威附近定居下来,已有多年不通信息,小弟想请南兄顺便捎封信去。”

南振岳爽朗笑道:“既是顺路,捎封信的事,小弟自可办到。”

龙学文站起身子感激的道:“小弟这就去写。”

说完进屋,一会工夫,手上拿着一封信柬出来,双手递过,笑道:“小弟已在里面写好地名,只是麻烦南兄,心实不安。”

南振岳目光一瞥,只见信封上写着:“敬烦南兄袖交姨母大人面启”等字样,信封开着口,他既说里面已写好地名,自己不便再看,接过之后,就随手揣入怀中,贴身放好,才道:“些许小事,龙兄何足挂齿?”

他因龙学文去过云南,便向他问了到宣威去的走法,龙学文详细说了,两人又谈了一会,才各自回房就寝。

第二天早晨,南振岳开门出去,只见店伙已在门外伺候,迎着谄笑道:“龙相公一早就走了,他连你老的帐,都已会过,临去还赏了小的一锭银子。”

南振岳听说龙学文已经先走,也并未在意,盥洗之后,吃过早点,也赏了店伙一锭银子,便自上路。

南振岳幸而遇上龙学文,不然,这条漫长的路程,准会多走上不少冤枉路,也差幸那个黑风婆门下,和自己掉换马匹,这匹青鬃马,脚程不知快了多少。

这一路上,晓行夜宿,没再遇上少林寺的人,也没有再遇上佟飞虹和枯竹老人,顺利的赶到宣威。

他按照龙学文所说,找到黄栗树,这里不过是一个偏僻小镇,数十户人家依山而居。

南振岳略一打量,只见镇口不远,有两间草屋,屋外搭着松棚,放了两张桌子,挑着酒招,正是兜揽路人息足卖茶卖酒菜的小店,当下一带马僵,在棚边落马。

他这阵马蹄声,早已把屋中的人惊动,迎出了二个五十来岁的老者,朝南振岳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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