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枭霸-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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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拱拱手,燕铁衣道:“佩服佩服,请问先生高姓?”
  那面孔焦黄的人物也赶忙还礼道:“末学欧少彬,阁下是?”
  燕铁衣道:“我姓燕,燕子的燕。”
  “哦”了一声,欧少彬话归正题:“燕少兄,患者约莫就是躺在床上的这一位了?”
  点点头,燕铁衣道:“不错,先生应该也有个耳闻吧?”
  欧少彬面无表情的道:“听说过此人,但未亲眼瞻仰。”
  一听这位“大郎中”口风不大对,燕铁衣立时沉下脸来:“欧先生,希望你一本医德,
尽心救治此人,他本身所牵连的问题,是非好歹与阁下并无相干,还盼你不要因而成见在
心,影响到你本分之内的工作!”
  欧少彬既然知道邓长的事,自然也不会不知道燕铁衣与熊道元大展神威,于众人手中解
救邓长的事;他焦黄的面孔上浮起一抹强笑,道:“这个,燕少兄尚请释怀,我们学医之
辈,只管济世活人,为病家袪除苦痛,至于病家本身的轇轕缠连,不是我们能以过问的,我
们也没有这个过问的力量,对伤者的调治,末学自当一力为之,少兄宽念。”
  燕铁衣形态稍见缓和的道:“如此,便有劳先生了。”
  欧少彬不再多说什么,管自提着他那只深褐色的檀木药箱,走到床前,开始为邓长检伤
诊脉起来。
  熊道元站在床的另一边,双手叉腰,虎着一张脸,双目毫不霎瞬的注视着这位大夫的治
疗行动,模样业已摆明了——朋友,你最好不要出差错!
  来到惶惶不宁的店掌柜身旁,燕铁衣闲闲的问:“还没请问掌柜的贵姓大名?”
  胖掌柜赶忙道:“我的贵姓大名是刘景波。”
  微微莞尔,燕铁衣晓得这位大掌柜是真的发了慌——他稍稍放低了声音:“姓欧的这位
郎中,靠得住么?”
  吸了口寒气,刘景波的脸色越发青白了:“靠得住,靠得住,当然靠得住………”
  燕铁衣安详的道:“他和你是什么关系呀?”
  额头上又渗出了汗珠子,刘景波几乎有些窒迫的道:“是……老朋友,好多年的老朋友
了。”
  燕铁衣道:“怪不得他肯这么帮忙。”
  搓着一双胖手,刘景波笑得比哭还难看:“这点事,呃,我自信还求得动他。”
  燕铁衣道:“他不会令我们失望的,对不?”
  刘景波粗浊的呼吸着,一边用手抹汗:“错不了,燕爷,包管错不了。”
  燕铁衣注视着刘景波的眼睛,这位掌柜的却目光畏瑟,不敢与燕铁衣的视线接触,总是
频频转动,神态显得异常忐忑慌张。
  在房中蹀踱了几步,燕铁衣关心的道:“刘掌柜,你的样子不大对,是不是那里不舒服
呀?”不由自主的混身痉挛了一下,刘景波的嘴唇都透了青:“我?不舒服?没有呀,我很
好,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燕铁衣笑道:“这就好,如果感到身子不适,郎中在此,正可一并医了。”
  刘景波努力扮着笑容,但不可否认的,却实在笑得叫人心里起疙瘩。
  现在,坐在那里的欧少彬,正由熊道元帮着在以净布沾了热水,细心洗拭邓长全身上下
的伤处,而且,药箱子也打开了,里头膏丸丹散,瓶瓶罐罐的玩意却是不少。
  燕铁衣背着手,笑嘻嘻的道:“欧大夫的手艺不错,呃!”
  刘景波僵了僵,又好象才听清楚,急忙点头:“不错,不错,是不错……”
  燕铁衣道:“他府上还有什么人呀?”
  呆了一剎那,刘景波含混不清的道:“只……只他独身一位。”
  燕铁衣以玩笑的口吻道:“是贵宝地的闺女忌讳嫁郎中,还是他自己不愿娶亲?”
  刘景波的头皮似是发麻,他挣扎着道:“是他……不愿……不,是一时未有合宜的对
象。”
  这时,那欧少彬扭转头来,淡淡的道:“景波,过来帮我个忙吧。”
  熊道元马上开口道:“不用了,大夫,我在这里听你使唤还不是一样?掌柜的笨手笨
脚,那有我灵便?再说,对跌打损伤这一套,多少我也比他在行。”
  欧少彬无奈的笑笑,没有再坚持,开始用药物为邓长敷治伤处。
  拖了张竹椅,燕铁衣坐了下来——正是欧少彬与刘景波两个人都能看得到的位置,然
后,他从胸前金鞘中拔出了他那柄震慑江湖的“照日短剑”,两指宽的锋刃流闪着莹莹秋水
也似的青光,剑尖尾芒耀灿,略一摆动,吞吐若电;他轻轻握住了金龙形的把手,缓慢的平
着刃口在指甲上磨擦,剑身反映着虹彩隐隐,净亮透澈,宛如反映着一片魔性的光影,甚至
连房中的景像,也加杂着炉火的殷红,交融成怪诞的、合着闪闪猩赤的图案。
  “照日短剑”在他手上玩弄着,这间客房中已似漾起了一股无形寒气,阴森森的寒气—
—任是炉火烧得那等旺法!
  欧少彬虽在专心一意的替邓长疗伤,其实目梢眼角,仍然瞧得见燕铁衣的动作,他表面
上看不出异态,骨子里却已在怔忡不安了。
  大掌柜刘景波自从燕铁衣不明所以的拔出了那柄短剑之后,便已惶恐得禁不住栗栗轻
颤,他的视线像是被那柄锋利的短剑吸牢了一样,定定的瞪着刃口不动,燕铁衣每次翻转刃
面,他就嘴巴张开,表情也会痛苦的扭曲——似是剑刃翻转在他心里。
  忽然露齿笑了,燕铁衣朝着刘景波道:“刘掌柜,我这把短剑算不算得是‘上品’?”
  用力吸了口气,刘景波舐着发干的嘴唇,声音瘖哑的道:“好剑……是一柄好剑……”
  燕铁衣和悦的道:“你也懂得剑么?”
  刘景波期期艾艾的道:“不……我不大懂……燕爷,但、呃,但我看得出你这把短剑不
是凡品……”
  似是十分高兴,燕铁衣道:“有眼光,刘掌柜,它的确不是凡品,它是用一种特异的,
如今业已失传的铸炼方法所打造,连它的钢质与合成方式,迄今也再难寻觅;这是一柄古
剑,削金断石,可韧可坚,尤其是它的折旋光性强,刃面的曲斜适当,所以,它永不沾血,
主要的是它锋利的程度更令人喜爱。”
  干咽着唾沬,刘景波觉得喉中又燥又苦,心腔子在擂鼓似的跳:“燕爷真是行家……”
  笑了笑,燕铁衣又道:“习武之人,总得有个一两样趁手的随身兵刃,兵刃用的年岁久
了,就变得和自己的心灵互为呼应,有如自己身体上的一部分啦。”
  连连点头,刘景波却惊惧得冷汗涔涔——他摸不清燕铁衣为什么会突然向他说这些话?
骨子里是否另有其它暗示或影射?
  于是,燕铁衣主动为他做了解答:“我的这柄短剑,随着我出生入死,历经艰险,已有
很多很多年了,它是我的伙伴,是我的灵魄,更是我忠心不二的守护者,它永远帮着我,协
助我,尤其是,当有人,或某一桩阴谋正待对我做恶毒的侵害时,它就会以一种微妙的方式
来向我发出警告。”
  嘴巴抿合着,刘景波却抖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燕铁衣随意伸手在怀中摸出一张小额银票来——那是一种毛头纸质的银票,有点粗糙,
也很轻软,他左手两指拈住银票一角,高高举起,又任其飘落。
  刘景波正不知燕铁衣葫芦里是卖的什么野药?但见燕铁衣右手上的“照日短剑”倏然眩
闪波颤,只是一下,只好像剑刃抖动了一下,那正往下飘落的一张银票又飞上了天花板,可
是,却分为一小片,一小片的再次纷坠﹗
  顿时,刘景波全身的血液都似凝固了,他凸瞪着两只眼珠子,张大几可塞进一只拳头的
嘴巴,只见出气,不见吸气……
  替邓长疗伤中的欧少彬,也几乎不易察觉的震了震,他的双手仍极稳定,但鼻尖上却已
渗出了细碎的汗珠。
  燕铁衣不以为意的道:“雕虫小技么?”
  刘景波恶梦初醒般连连打着寒噤,他以为他方才所看到的,已不是人的技巧表现,那更
像是一种障眼的魔法!
  燕铁衣又像在解说某一样手艺的诀窍般,兴致勃勃的道:“这玩意,主要练的就是个眼
明手快,在这方面有了火候,动作上的连贯就会奇妙得不可思议了,好象是邪术似的;在这
种情形下刺杀另外的活动目标——尤其像人一类的笨拙物体,便将收到难以料想的丰硕结
果,几乎是要叫剑刃透入什么部位,它便极合心意的透入什么部位,如臂使指,挥洒自
若……”
  刘景波已经站不住了,他颤巍巍的自己找了张椅子坐下,全身的肥肉都在哆嗦。
  用剑刃轻刮着下巴,燕铁衣吸吸鼻子:“有个传说,讲刃器见血太多,便会在锋面内凝
结成抹不掉的一抹血痕,其实,这话并不太可靠,就以我自己这把短剑而言吧,它染的血,
夺的命,只怕已有你们贵宝地‘拗子口’一半的人数了,但它却光亮如昔,点污不染,澄净
得依然秋水一泓;不过呢,偶而闻闻,倒似隐约里透着那么一股腥气……”
  忽地,刘景波像被谁猛踢了一脚也似从椅子上跳起,他不带人声的哭喊着:“欧爷子,
欧爷子,你就死了心吧,千万妄动不得啊……”
  坐在床边的欧少彬,身子甫始一硬,尚未有任何动作,熊道元双手猝翻,一对银灿如雪
的短枪,已抵住了这位大郎中的胸口!
  燕铁衣端坐不动,温文的微笑着:“很好,刘掌柜,说你知机识趣也好,天良未泯亦
罢,你总算觉悟得早,在尚未酿成大错之前就先明白了利害,要不然,我实在不知我这短剑
该挑你身上那个地方插进去好。”
  站在那里抖索个不停,刘景波泪水直淌,呜咽着道:“燕爷饶命,燕爷饶命啊……你不
能怪我,我是身不由主……是他们强迫我这么干的……我若不从,他们也一样放我不
过……”
  点点头,燕铁衣道:“我了解,我这个人一向恩怨分明,你且老老实实的站在一边,这
位欧先生,我却要和他亲近亲近。”
  刘景波恐惧的哽着声道:“燕爷,欧爷子也是受人之托,情面上不好推卸………”
  燕铁衣淡淡的道:“这个问题,由我来处置。”
  转对欧少彬,燕铁衣慢吞吞的道:“欧先生,你是要我们逼你说出来呢,还是你自己说
出来?”
  放下手上的一包药粉,欧少彬十分镇定的道:“你们要我说什么?”
  双枪微微加力顶挺,熊道元恶狠狠的叱骂:“早就看你不是路,你还装你娘的什么人
熊?”
  摆摆手,燕铁衣道:“告诉我们,你原准备用什么法子来算计我们?”
  沉默半晌,欧少彬叹了口气,却相当干脆的道:“既是叫你们察觉了破绽,我也用不着
再掩饰下去,在我的长袍左腋下,吊挂着一只极薄的纸裘,内中装的是一种甚为剧烈的迷魂
香,名叫‘见风倒’,只要我脱下长袍,用力一抖,即会袋裂粉溢,房中的人,全都会在吸
气之后晕倒——这种迷魂香药性霸道,令吸入者还来不及再次呼吸前,便已人事不省。”
  熊道元咬牙切齿的道:“好歹毒的东西,老子这一家伙就捅穿了你。”
  燕铁衣道:“不可造次——欧先生,我想请教,你出身医门,打着悬壶济世的招牌,做
的是救人活命之事,这种下九流的奸、杀、淫、盗的媒介物——闷香,却是自何而来?”
  欧少彬沉沉的道:“这不是我的东西。”
  燕铁衣道:“谁的?”
  略一犹豫,欧少彬始道:“是‘白财官’赵发魁交给我的。”
  “呣”了一声,燕铁衣道:“所谓‘物符其主’,姓赵的那个家伙,倒是像有这类玩意
的主儿,那么,点子也定是他出的了?”
  欧少彬缓缓的道:“是赵发魁与章老爷子门下的‘大把头’柴响鞭子两人偕同刘掌柜的
一齐来找我干这件事。”
  咽泣了一声,刘景波哆嗦着道:“我是被他们硬挟持前去的……我本来不是去请欧爷
子,而是到‘拗子口’外头去找一个姓黄的郎中,他和我有亲戚关系………谁知道才一出
门,就被赵发魁手底下两个汉子拖进了暗巷,赵发魁与柴大响鞭全窝在暗巷里,他们强逼着
我说出燕爷交待的事来,我有心不说,他们又威胁我,要烧我的店,把我以私通江洋大盗的
罪名处置……”
  哼了哼,燕铁衣道:“这些人倒似自办官府了,他们要按人什么罪名就是什么罪名?”
  刘景波抹着泪,鼻子里“呼噜”“呼噜”的响道:“可不是?燕爷,你是外地人,不明
白我们这‘拗子口’的情势:这里最早尚未发达的辰光,全是松木场,炭窑,皮货商的天
下,而章宝亭老爷子便拥有此地最大的三处松木场,一家炭窑,赵发魁却垄断皮货生意,与
山上的猎户头子廖刚勾结起来,形成一股努力………孟季平是他那死去的大哥替他在这里扎
的根,他也有着两处松木场,两家炭窑,另一家毛皮店,还有‘拗子口’的大片土地,他和
‘大金刀’耿清,‘小金刀’胡长顺更合开了一家驴马行,专门包运‘拗子口’出往外地的
货物……”
  燕铁衣冷冷的道:“这人真叫精明,好处全被他们占了!”
  刘景波醒了把鼻涕,又接着道:“后来,‘拗子口’逐渐热闹起来,又有人陆续迁来这
里定居或做买卖,但不论是人头上,地头上,和产业的雄厚上,全比不了他们原来深植的基
础,慢慢的,大家就习惯听他们的,顺他们的,任什么事,这些人说了就算数,要怎么办便
怎么办,天长日久下来,这已成了规矩,待要不依也不行了,何况他们财大气粗,有人有
力,一般老民,谁也不敢犯着惹着,给自己找麻烦。”
  燕铁衣摇头道:“这明明是一批土豪劣绅,恶霸奸商,竟却公然以地方上的名人善士,
富贾达官姿态出现,处处标榜仁义,实则为非作歹,声声维护公理,实则欺压善良,而鱼肉
乡里,横行地方,其独断专行,蛮横暴戾之作为,更是斑斑可见,我奇怪,你们当中竟没有
一个人敢出来揭发反抗?”
  哭丧着脸,刘景波道:“燕爷,我们没有你这一身能耐,无谋无勇,拖家带眷的,那一
个不想活了?敢去虎嘴上捋蕦?”
  望着欧少彬,燕铁衣道:“我们刘掌柜方才所说的话,都不假吧?”
  欧少彬叹息了一声,道:“差不多是这个样子。”
  燕铁衣道:“看来,欧先生,你比他们都来得明白,对事理的看法也必较深入,怎么也
逆来顺受之外更和他们狼狈为奸,叫人家牵着鼻子走?”
  欧少彬苦笑道:“正如刘掌柜的说法,我也要在这里生活下去,开罪了他们,对我并不
是一桩合宜的事,他们只要愿意,随时可以赶我离开!”
  燕铁衣正色道:“你身怀一技,还怕在别处找不到饭吃?”
  低喟着,欧少彬道:“少兄,放弃一个居住了二十多年的地方,不似口头上说那样简
单,殊不论情感与人之间的关系,就以我行医这一行当来说,要经过多长久的考验才能获得
病家的信任;多少次的悉心施术才能立下这点名声?我已经快五十岁了,已倦于奔波流离之
苦,叫我再到另一个陌生的地方从头来起,只怕我已没有这个精力,也没有足够的时光了。”
  燕铁衣同情的道:“说得也是……”
  重重一哼,熊道元瞪着眼道:“那就正好叫你寿终正寝在这个鸟操人不爱的所在!”
  横了熊道元一眼,燕铁衣皱着眉道:“你少打岔!”
  欧少彬沉重的道:“燕少兄,我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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