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枭霸-第1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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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瞪着燕铁衣,曹非形色怨毒的道:“江奇已经点明了你的身分——原来你就是燕铁
衣;姓燕的,我们不管你是龙是虎,在道上抗盟旗,双指朝天顶,你流过我们的血,我
们就必须报复!”
  笑笑,燕铁衣道:“这是无庸置疑的,否则,你们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了,但你能否
说给我听听,你们是用什么法子勾搭上江奇的?”
  曹非阴沉的道:“其中因果,并不似你想象中那样复杂,说穿了十分简单,八天之
前,我们业已来到‘青河镇’,目地便是找你们一清旧帐,在‘青河镇’,我们认识一
个‘坐地’称字号的朋友,这人恰巧是江奇的拜把兄弟,他对江家的内情颇为了解,在
明白我们的意图之后,他便主动劝说江奇和我们接头,江奇对我们行将展开的计划甚为
欢迎,把我们安排为第二步棋……”
  燕铁衣道:“何谓‘第二步棋’?”
  曹非死眉死眼的道:“第一步棋是‘大裕集’易连顺,他若行动顺利,江萍成了易
夫人,再将你同江昂并杀齐斩,则我们报了仇,江奇也就顺理成章的变做江家唯一的继
承者,彼此各得其好,江奇便付我们纹银十万两,大家一拍两散。”
  顿了顿,他又接着道:“如果易连顺未能成事,则江萍仍然挟持我们手中,任是二
位如何硬朗,除了甘受摆布之外,我们不相信你们尚能有什么其它作为——这便是‘第
二步棋’!”
  好毒的连环计!江昂不由气得混身发抖,嘶哑的吼叫起来:“曹非,你们不要妄想
做这等美梦,我们宁肯拚上一死,也决不可能接受此安排——把江奇这逆伦败德,无心
无肝的畜生给我叫出来,我要问问他是不是我的手足,算不算江家的骨血,江奇啊,你
还不滚出来和我朝面?”
  于是,一阵阴冷的,讥嘲的笑声传自他们后边的一块巨石顶上——江奇出现了,和
他在一起的还有两个人,一个是他的拜把二哥“癞虎”常涛,另一个,赫然正是全身捆
绑,形容憔悴委顿的江萍!
  江昂见状之下,目眦几裂,他悲愤至极的狂叫:“二妹、二妹、二妹啊……”
  石顶上的江奇寡绝的冷笑着:“大哥,我业已和你朝面啦,你又能把我怎么样?你
真不受威胁么?你不妨试试看,只要你胆敢一动,我就先宰了二姐!”
  那常涛故意亮出他藏在江萍背后的右手——右手上,是一柄锋利净亮的匕首!
  五官歪扯着,江昂的胸膛在急剧起伏,他以泣血般的声音哀号:“江奇——那是你
的二姐,是你的嫡亲手足,你怎能这样对待她?你是我们江家的子孙,江家的骨血,又
怎能同外人沆瀣一气来谋害你的兄姐?更何况这些人又都是你兄长的仇敌?江奇,你想
想,你摸着心想啊……”
  重重“呸”了一声,江奇不屑的道:“少他娘给我来这一套呼天抢地,你两个串通
着排挤我、压迫我,视我为眼中钉,肉里刺,一心一意要谋夺我名下的家产,更欲将我
不着浪迹的整掉,你们表面上假慈假悲,暗里阴着使坏,你们当我看不出来?娘的皮,
你们狠就莫怪我毒,大家全豁开来干,什么同胞手足,嫡亲骨血?我是一概不认!”
  江昂悲恸的仰天呼喊:“江奇,你不要伤害你二姐,只求你不要伤害她,你要的,
我们全部给你,我们一点也不保留的通通给你,江奇,江家的人手上切莫沾染江家人的
血……”
  眉毛一扬,江奇嘿嘿阴笑:“别嚎你娘的了,我的好大哥,我早知道自己不入你的
眼,平时不是这样错就是那样坏,你总是成心编排我,欺压我,我这一次就要把你和二
姐的根也刨掉,任你怎么说,也休想我会放过你们!”
  石顶上,江萍泪如泉涌,她努力抑制着哭声,但仍咽噎不停:“三弟……江家祖上
造了什么孽?竟出了你这一个子孙?大哥和我又几曾亏待过你?却遭你如此凌虐?三弟,
你这是引狼入室,手足相残,你也不怕泉下的爹娘伤心恸哭!”
  探手掴了江萍一记重重的耳光,江奇大骂着:“你这贱人不配来教训我,什么东西?
我受了这多年的怨气,今天就要一起泄还在你们身上,叫你们到阴曹地府向爹娘诉冤去!”
  一边面颊浮肿着,五条指痕宛然,江萍唇角淌血,啜泣着道:“三弟,你,你怎能
这样对我?我们疼你、爱你、护你,那一样不是为你好,那一般不是替你设想?你就忍
得下心来伤害我们,伤害你的亲兄亲姐?”
  狰狞的狂笑着,江奇道:“亲兄亲姐?我是六亲不认,现在我就让你看清楚我待如
何收拾你们!”
  江昂惶急惊恐的以求助的眼神投向沉默无言的燕铁衣,而燕铁衣垂首合目,毫无表
情,宛若老僧入定。
  江奇站在石顶上叫:“燕铁衣,你与我大哥立即下马受缚——稍有抗拒,你们便等
着收我二姐的尸!”
  对面的曹非桀桀怪笑:“认命了吧,姓燕的,我们知道你与江萍那妮子有情,你舍
得要她为你而死么?江昂一向钟爱他这个妹妹,应该更不忍目睹她送命于前了……”
  江昂胸肺几裂,他摧肝沥胆也似的狂叫:“你们都是一群野兽,一干毫无人性的下
等畜牲——”
  时光似乎在一剎那间僵凝了……
  因为寒光闪眩在燕铁衣的手上,而当那抹寒光映现,竟未见划空过程中的任何影像
或痕迹,燕铁衣的“照日短剑”业已透额穿钉在石顶上的“癞虎”常涛脑门,常涛宛如
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突瞪着一双眼珠,正在缓缓的仆倒……
  “照日短剑”似乎早就像这样插在常涛的脑门中一样。
  燕铁衣的身形在一声怒浪般的呼啸里,卷裹于一般圆桶状的光柱之内——光柱凝成,
亦已飞射到石顶上。
  惊骇里醒悟的江奇,尖号着奋力抓住他二姐推向光芒,而光芒快逾电掣般侧斜撞得
江奇飞向半空,一路翻滚着下坠,每一滚动,洒血如雨!
  站在另一座巨石上的“飞刀子”葛义全,震悸的喝叫着抖手掷刀,十二柄飞刀碰上
那桶形的光圈,便并碎成一蓬的碎屑散扬,葛义全尚未及第二次出来的机会,人已从石
顶上拋落——分做好几大块的拋落。
  剑光矫腾,电光石火也似的反折向第三座巨石。
  “矮金刚”钱威吼叫若雷,拚命挥动他的“金环大砍刀”拦截,在一阵阵金环的暴
响声中,却极其可笑似的彷佛只在斩劈一道透明的光影,须臾间七刀落空,钱威已手舞
足蹈的扑跌下来——一直重重的跌落,结结实实的仰摔在大地上。
  几乎在同一时间,铁戟分为两截甩开,李慕春的全身似是一个挤破了的烂柿子,突
然间就染成一团赤红,他发出那种不似人声的长号,打横翻下。
  于是,“木秀士”徐上修挺剑冲向光芒,他竭力舞剑,莹莹的青芒面对紫电并溅的
长虹,滑稽得像是小蛇缠转着巨龙,瞬息里,徐上修腾起倒摔,落地前的一剎那,令人
清清楚楚看到他全身纵横交布的翻卷伤口——如同才自砧板上取下的一块猪肉!
  “麻衣勾魂”曹非再也不敢“勾魂”了,他拔腿狂奔,一心只想保住自己的性命,
然而,他没有逃出多远——光芒的飞掠有如涵括天地的快速,长剑舒卷,将曹非抬上半
空,又送出十丈,曹非惨嚎着,背心与胸前,两边的血全似泉涌!
  光华骤歛,燕铁衣卓然挺立,“太阿剑”插地,他的面庞上,除了一片冷凛,就只
剩一片怅然了——似有所失的帐然。
  江昂惨厉的号叫着,扑下马来,奔向那边江奇血肉模糊的尸体。
  燕铁衣飞跃至巨石顶上,救下早已晕厥过去的江萍。
  很庆幸的,他在救下江萍之后,于巨石的背面发现了被捆得像只粽子般的嘉嘉——
那可怜的小丫头倒还活着。
  ***
  终于,燕铁衣离开“青河镇”了。
  在那座横跨“青河”的石桥上,有一个人在送他。
  那是江萍。
  江萍全身缟素,眉宇间凄切憔悴,有一股掩饰不住的哀愁流露。
  马上,燕铁衣俯视江萍,神色戚然,连那一抹微笑也好牵强。
  江萍的声音低柔得令人心痛:“燕大哥……你为什么一定要走?”
  燕铁衣轻轻的道:“事情完了,我总该回去了,是么?”
  江萍哀伤的道:“我明白——你是在生我的气,气我在‘八斗坪’回来之后所说的
那些话……”
  叹息一声,燕铁衣道:“不,我没有生你的气,江姑娘,相反的,我认为你说得很
对。”
  抬起目光,投向桥下悠悠的青河水,他又缓缓的道:“你有两个兄弟,我给了你一
个,又收去了一个,如此,算是相抵了,江姑娘,但我很抱歉,真的很抱歉。”
  眼眶开始湿润,江萍幽幽的道:“燕大哥,我是说的气话……你该能够谅解我当时
的心情……”
  燕铁衣和悦的道:“我很谅解,唯其谅解,才不愿伤你的心。江姑娘,你的灵魄深
处,已有一道创伤——那是由我烙刻上的,见到我,你会想起令弟的不幸,虽然这不幸
的因果是他自肇,然而事实的铸定却是我的责任……请相信我,我是为了你,为了令兄
才这样做,可是,我仍然感到遗憾……”
  江萍急切的道:“但,燕大哥,你和我……”
  燕铁衣酸涩的一笑:“等你心头的创伤平复了,我们再开始——我想,我们都不希
望彼此意念之间横着一道阴影,那将是可悲的……”
  泪水顿时满眶,江萍咽着声道:“你这不是变相的拒绝吧?”
  摇摇头,燕铁衣道:“当然不是。”
  江萍哭了:“燕大哥,那要多久?”
  ——那或许是一年,十年,甚至终生……
  燕铁衣没有像这样说,他低沉的道:“这该由你告诉我,江姑娘!”
  咬咬下唇,江萍噎泣着:“会很快,燕大哥,真的很快……”
  像金童似的露出一抹纯挚无邪的微笑,燕铁衣柔柔的道:“那么,到时候你托人带
个口信来,‘楚角岭’很好找,你知道?”
  满颊的泪痕,江萍泣不成声,却拚命点头:“燕……大……哥……哦……”
  于是,燕铁衣扬骑而去,风,飘起了他的巾角,拂舞着他的衣袂……
  悠悠东流的青河水啊,那伫立桥头的孤伶倩影……

          

柳残阳《枭霸》
第八十八章 断层崖 覆车结缘

  初秋时分,在白昼,炎热一如盛夏,秋老虎的威力,宛如一把高强的火伞,仍然烤
得人全身朝外冒油汗,而现在,正是白昼,过午不久的时刻。
  刚从离着“楚角岭”五十里外的“铜玉驿”回来,燕铁衣人在马上,也不禁燥热难
当,口干舌燥,急待找处地方凉快凉快,顺便来几口水滋润滋润喉肺。
  他是昨天晚上赶到“铜玉驿”的,没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却非去不可——“铜玉驿”
的陈家祠甫告落成,举行一个盛大的祭奉仪式,他们请得了好些位贵宾观礼,而燕铁衣
就是被请的贵宾中最受尊敬的一位,他必须赶去,并不单纯为了陈氏一姓是“铜玉驿”
当地最大的家族,也是为了情面,为了给予对方一个敬人者的回报。
  直被到了今天用过午膳之后,热情的主人们才意犹未尽的放燕铁衣回来,他真是巴
不能越早离开越好,对这样繁缛的应酬,他实在是视同畏途,但有时候却又非得硬着头
皮参加不可,谁叫他是燕铁衣呢?
  此刻,他已出来“铜玉驿”二十夜里路了,天气很热,悬空的太阳不啻高挂的火盆,
向大地倾泻着它的赤焰流辉,天上没有半片云,地下也没有半丝风,这里,那像入秋的
季节?
  燕铁衣手搭凉棚,向四周眺望,真是邪,这附近一段地头上,甚至没有半户人家,
除了荒野,就是林木,靠左面是绵亘遮云的一片高地——嘿,他目光定住了,从高地的
斜腰上,却有一线流泉垂挂下来,水已映着日光,晶闪闪的好不诱惑!
  咽了口唾液,燕铁衣估量高地的下方,流水的平淌位置,隔着这里最多不过五六里
路,他宁可绕上这一程,也不愿再冒着暑气奔驰几十里外找那口并无把握的水喝。
  于是,他毫不迟疑的奔骑向左边的旷原里漫野而过。
  野地起伏不平,马儿奔行起来十分颠踬,燕铁衣一边在鞍上不停的晃动,一面不禁
后悔此行没有带同熊道元及崔厚德沿途侍候,若带了他们来,至少不会像他这样忘了配
挂水囊……
  五六里路,虽说崎岖难行,总也很快就到了,那片延绵无尽的高地迤逦向西,彷佛
是大地的叠层,由这里抬头向上望,顶端怕没有十来二十丈高?断面并不太过陡峭,形
势略是平斜,其间生长着杂草矮树,土色黄褐中嵌突着岩石,而那条由上淌下的泉水,
便在高地的底部汇成一道溪流,遗憾是,水色都不见清澈。
  燕铁衣望着眼前那条丈来宽,混浊泛贯的流水,心里大大的恼火起来,他不由发了
楞,干脆调转了头,沿着岸边丛生的杂树野草朝上游走,他打算直溯源头,在泉水下挂
的所在找口干净水喝。
  上下颠晃的只出去里许远近,燕铁衣已被溪水对面的一副景像吸住了视线——那是
一辆黑漆的,铁壳包镶硬木的马车,东窗上还嵌着铁栅栏,看样子,这是一辆双辔马车,
但是,拖来的两匹马却不知去向,连辕杠都折断得不成话了。
  车身像是经过了翻滚撞击,顶盖全飞了,左右车壁也凹剥斑斑,车宅压扁大半,另
有一部分业已碎裂,它前半段浸在溪水里,后半段便斜搁在岸边一块突石上,草蔓树丛
拾映车身,部份可在它的驭座后方车皮上端发现受了刮擦的几个白色模糊字体:“西豊
县衙禁戈”。
  停下马来,燕铁衣顺着车身的方向上望,但见由高地沿断层斜面而下,一路尽是折
枝断草,崩土滚石,好大好长的一条凌乱痕印,不用说,这辆车乃是从上面翻滚下来的
了。
  燕铁衣同时也知道,这乃是一辆送人犯的囚车,由车上的字迹显示,这辆囚车是属
于“西丰县”县衙的。
  那辆囚车便静静的斜倒着,没有响动,也没有人迹。
  但是,人呢?囚车总不会无缘无故的从“西丰县”跑来这里,又怎会连翻带滚的掉
落这十多二十丈的坡地呢?
  略一犹豫,燕铁衣下了马,飘身过溪,这一靠近,他便闻到空气中宛似凝结了般的
血腥味了,顺着血腥味看去,王爷,敢情车尾部压扁的那一段里,也同时压扁了一个人,
那个人的身体扭曲成与车尾挤压的形式相吻合——活人是不会这等顺从的摆了此般姿势
的,更不必说那流沾四周,业已半涸的那大滩血迹了。
  人凑进了些,于是,燕铁衣发现另有一个人的躯体伏卧在车底下,脑袋碎裂得宛如
一个烂柿子,红白交杂,血肉模糊,他不用再看第二眼,就知道车底下的这一位不须再
糟蹋食粮了。
  他正在猜测车箱之内又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景况时,一声微弱的,沙哑的呻吟声突然
像游丝一般,震人心弦的传了出来。
  怔了怔,他在想:“哎,敢情尚有人活着,这家伙也算命大。”
  飞身跃上空了的车柜木边,燕铁衣看见车简一角并叠着两个人,上面的一个凸目咧
嘴,面色灰青,脑袋一半缩进脖子里,全身软塌塌的像滩稀泥,下面那一位,哈,却竟
还在微微颤动着。
  当然,下面那个是活人了,方才的呻吟声,想必也是由他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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