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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剑名珠-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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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天楼抬手一挡,硬把哈总管震得退了两步,一龇牙,一咧嘴,抱住了腕子。只听龙天楼道:“慢着!”

他左手从怀里掏出了承亲王亲笔所写那纸手令,一抖抖了开来,道:“福晋,草民奉有王爷手令。”

哈总管忙道:“福晋,那纸手令只是对外给他方便。”

龙天楼淡然道:“你看清楚了,这是另一张。”

伸手把那纸手令递到哈总管眼前。

哈总管定睛看去,一怔,旋即道:“禀福晋,这纸手令是对咱们府内的。”

美福晋霍地站起:“对哪儿都一样,要弄清楚我是谁,我不管什么手令不手令,我说拿下就得拿下!”

“这——”

哈总管犹豫着没敢上前,他倒不是怕龙天楼手里那纸手令,他是怕龙天楼那双手。

龙天楼欠身道:“禀福晋,草民要对王爷负责,加以草民一身系无数条性命的生死存亡,实在碍难从命,福晋原谅。”

话落,他转身往外行去。

“站住!”

美福晋冷喝。

龙天楼像没听见,人已经出了精舍。

美福晋许是既急又气,急扭几步追出了精舍,大声厉喝:“站住!我叫你站住!”

龙天楼仍不理。

可是美福晋这一声厉喝,惊动了王府当值的护卫,蓦地奔过来两个,正挡住龙天楼的去路。

美福晋忙叫道:“拿下,把这个人给我拿下。”

两名护卫不能不听福晋的,奔过来就抓。

龙天楼一扬手令,沉喝道:“王爷手令在此,谁敢拿我!”

两名护卫一怔,硬生生把伸出的手又收了回去。

只听美福晋撒泼似地叫道:“叫你们把他拿下,听见没有?不快把他拿下,我要你们的脑袋!”

两名护卫一惊,就要再动。

适时,承亲王的话声传了过来:“什么事?什么事?”

龙天楼要抬的手没动,两名护卫也急忙收住步子。

只见承亲王带着两名贴身护卫,急急忙忙地走了过来。这儿的两名护卫忙躬下了身,哈总管更是忙迎过去打千。

美福晋又叫了起来:“你来得正好,你自己来看看,可真找对了人了你,竟敢在我面前撒野放肆!”

承亲王已匆忙地到了近前:“怎么回事,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问问你找的好人哪!”

承亲王转过脸来道:“龙天楼——”

龙天楼淡然道:“回王爷,福晋听哈总管说,草民已掌握到若干线索,便问起草民;草民回禀福晋说并没有掌握到什么线索,所以福晋就生气了。”

承亲王转望美福晋:“我还当是什么事儿呢,你也真是,这用得着生气?到现在为止,真还没有什么线索。”

美福晋叫道:“都什么时候了,到现在还没有线索,你女儿的命你还要不要了!这种饭桶还能用?给我撤换他。”

承亲王道:“这——”

“这什么,你女儿的事,眼看就让这些饭桶断送了,你还非用他不可?”

“他不过是刚接办案子——”

“刚接办怎么了,既然把他找来,就表示他比别人行,既然比别人行,一接过手,就该有些眉日,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线索。”

“这——这事儿让我一个人操心,你不要管行不行?”

“这什么话!我不要管,就你一个人急!我不急?”

“没人说你不急,只是——我信得过他,把案子交给别人我不放心。”

美福晋似乎很生气,气得脸都白了,一点头道;“好,我不管,女儿是你一个人的,我跟着担惊受怕,我这是图什么啊。我乐得不管,可是他跟我这么无礼,这该怎么办?”

“他没有线索,没法告诉你,这怎么叫无礼?”

“怎么不叫无礼?还要怎么样才能叫无礼?难道非骂我几句,给我几个嘴巴才叫无礼?你是没看见他那态度,仗着你给他那一张手令,眼里就根本没我这个福晋。”

“那这样好不好,他惹你生气,我叫他给你赔罪。”

“不行!他是什么人,我是什么人?我是个堂堂的福晋,他放肆无礼,赔个罪就算了,往后谁还把我放眼里?”

“那,你说怎么办?”

“怎么办?你相信他是个干才,我看他是个饭桶。撤换他,我要打断他一条腿。”

“你,这怎么行——”

“怎么不行,我问你,怎么不行?”

“他是来办案的,是来救——”

“办什么案?救谁呀?到现在连一点线索都没有,我不要他,我要撤换他,还有什么不能打断他一条腿的?”

“你——”

“别你呀我的,只说一句,我的话你听是不听?”

“这——”

龙天楼淡然道:“王爷不必为难,草民来自江湖,还回江湖去,大可不必管这件案子——”

承亲王八成儿急了,暴叫道,“好了,好了,你也不要再说了,我说,有线索了,富儿、桂儿下落不明,白成、丁蒙两个被人灭口毒死了,你满意了吧!”

龙天楼想拦没来得及,心里一动,转念一想,也好,干脆来个将计就计。

美福晋、哈总管一怔,脸色都变了。

美福晋道:“怎么说,富儿、桂儿她们一一她们不是都回家了吗?”

“要是都回家了还说什么?她们两个失踪了,白成、丁蒙让人毒死了。”

“有这种事,有这种事,那我问他他为什么不说。”

“显然毛病是出在府里,怕消息走漏,打草惊蛇,他能说吗?”

“既然他不能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告诉我的啊!”

“还是啊,为什么能对你说,不能对我说,你这个王爷能知道,我这个福晋不能知道?怎么了,是我会坏事呀?还是怀疑到我头上来了?”

承亲王更急了:“你也真是,不告诉你你生气,告诉了你你又——”

“我又怎么了,难道我说的不对?”

哈总管干咳一声道:“王爷,奴才斗胆,他说显然毛病出在府里,是什么意思?”

承亲王道:“富儿、桂儿她们是被除名逐出府去的,两个失了踪,两个被人毒死,显然是他们知道什么,有人怕他们说出来,这不是毛病出在府里是什么?”

“奴才斗胆,怎么见得不是外人干的呢?”

龙天楼道:“显而易见的,外人不可能这么了解他们的动静,即便是外人,府里也应该有他们的内应。”

哈总管道:“王爷,这您就不能怪福晋生气了,连奴才听了这话,心里都不舒服,府里都是些老人,谁会干这种丧尽天良的事儿呢?”

龙天楼道:“自然有,事到如今,我也不必再瞒,我已经找到富儿跟桂儿了,不过她们俩到现在还昏迷不醒,只等她们醒过来,是谁干了这种丧尽天良的事,也就不难知道了。”

承亲王为之一怔,瞪大了眼。

美福晋、哈总管也一怔色变。

承亲王就要说话。

美福晋抢了先:“你已经找到富儿跟桂儿了?她们在哪儿?”

“福晋原谅,为免她们俩再被人灭口,草民不能说。”

“好,看在你已经掌握了线索份上,我暂时饶了你,不过你最好赶紧从府里把那个人给我揪出来,要不然我照样轻饶不了你。哈明,跟我走。”

美福晋带着几个丫头,转身走了。

哈总管向承亲王打个千,急忙跟去。

承亲王定过神忙道;“龙天楼,你——”

龙天楼道:“请王爷静候佳音就是,草民告辞。”

一躬身,提气长身,飞射而去,快得使承亲王根本没来得及说第二句话。

龙天楼一口气奔进了巡捕营,密见统带,要富尔马上派出干练人手,秘密监视承亲王府四周,跟踪每—个出府的人,只要有任何发现,马上到白五爷家通知他。

富尔自然要问。

龙天楼说了个大概。

富尔不敢。

难怪他不敢,他什么顶戴,有几颗脑袋敢派出人去监视承亲王府?

龙天楼一力承当,天塌下来,有他顶着。

这,富尔才急急忙忙下令派出人去。

眼看着一批干练人手匆匆出了巡捕营,龙天楼这才赶往白五爷家。

天都黑透了,玉妞儿小嘴儿噘着,脸拉得老长。

也难怪,饭菜都好了,等天楼哥都盼得人急死了,能怪人家姑娘不高兴?

可是,天楼哥一到,玉妞儿马上就春风解冻了,埋怨了几句,连拉带扯地就把天楼哥按坐下了。

“小七儿,怎么这么老半天,碰见什么了?”

龙天楼把经过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白五爷皱眉沉吟,没说话。

龙天楼接着问:“承亲王怎么有这么年轻的福晋?”

白五爷这才说了话:“原来是侧福晋,刚扶没多久。”

“怪不得,我还当是格格的生身之母呢!”

“瞧你糊涂的,看年岁还看不出来?”

“我原就纳闷儿,五叔,我觉得这位承亲王福晋有点邪气!”

“我没见过——”

玉妞插嘴道:“邪气,怎么个邪法儿?”

“说不出来,反正不够端庄,不像正经就是了。”

白五爷道;“许是不是什么好出身。”

玉妞瞟了龙天楼一眼道:“既是这样,你可得留神点儿啊,越是大府邸越污秽,脏事儿常听人说。”

白五爷一瞪眼道:“一个姑娘家,你这是什么话?”

玉妞道:“实话,您知道这是实话。”

白五爷看了看龙天楼:“小七儿,这个圈子里的事儿,你还不清楚,这话玉妞虽不该说,可却真是实话,你是得留点儿神,要不然你会很为难。”

“为难?”

“怎么不?你不会干那种事儿,可是不依顺她们,又得罪不起。”

龙天楼淡然一笑,没说话。

玉妞盯着他道:“怎么不说话?”

龙天楼道:“不知道该怎么说好。”

玉妞似乎不放心,还想再说。

白五爷抬手一拦:“好了,好了,净说这些个肮脏事儿,这儿谈正经的呢。”

玉妞噘着嘴道:“告诉天楼哥留神提防,这怎么不算正经事儿?”

“跟他说这个是多余。你放心,凡是龙家出来的,都沾不上这个。”

“不沾这个不就得罪人了吗?”

白五爷目光—凝:“丫头,你到底是愿意他得罪人,还是愿他沾上这种事儿?”

玉妞面上一红,嗔道:“瞧您问的。

楼明白是怎么回事,觉得很窘,只好垂下眼皮,望着面的酒杯,装没看见。

脸来,白五爷皱了眉:“那位格格失踪了有些时日了,咱这些办案的,到现在还没抓到一点头绪,实在让人着急。”

“五叔,不能说没抓到头绪,毛病出在承亲王府,这不就是头绪了?”

“可是毛病是出在承亲王府的哪一位身上呀?”

“这得慢慢查,没有确切的证据之前,我不敢随便乱指。”

“怕只怕等到查出来的时候,那位格格的高贵小命儿——”

“但求尽心尽力,真要是那样,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承亲王他得讲理,除非是根本不让他女儿落进人手里,否则即便是只失了一眨眼工夫,就有杀身的可能,不过——”

白五爷道,“不过什么?”

“以我看,做案的人意不在要格格的命,要不然他大可把那格格一刀杀死在小楼卧房之内,用不着把她掳走藏匿起来。”

白五爷点头道:“这倒是。”

玉妞道:“可是一旦把他们逼急了,就难说了。”

白五爷抬眼问道:“你什么意思?”

“看样子天楼哥是个办案的能手,比您这位老公事要强得,一旦一步步逼近了他们,狗急了还能不跳墙?”

白五爷登时又皱了眉;“这——”

“五叔,您是老公事,应该知道这是必然的,不过这种事我也想得到,我会尽量想法子避免的。”

白五爷突然一拍桌子道,“娘的,怎么偏会是这种人家出事,又怎么案子偏落在咱们头上。”

“早就跟您说,别干了,回江湖过逍遥日子去,您偏不听。”

白五爷苦笑道:“小七儿,我不比你爹,打当初我就沾上了官,只一脚跨进了六扇门,谁不轻看谁不恨,何况这些年来,我也得罪了不少道儿上的朋友?现在他们也许不敢拿我怎么样,可是—旦回到江湖去,哪一个能容我过安稳日子?”

“五叔,您小看您过去的朋友了。”

“如今的朋友,不比当年,个个有家有业,我就是不愿给朋友惹麻烦。”

“那您不但是见外,也对江湖生涯隔阂了。”

“小七儿——”

“五叔,说句不该说的,您可别介意,现在,您算不算给朋友们惹麻烦?自从我爹当年走了以后,曾经发誓不再到京里来,而如今,他的儿子来了,还得到处晃,随时随地都免不了碰上礼王府的人,事实上我已经碰上了,还好只是碰上,可是谁知道往后会怎么样呢?”

白五爷默然了,脸色有点阴沉。

玉妞道:“我不也早劝过您?”

白五爷仍没说话。

玉妞又道:“爹,办完了这件事,咱们就走。”

白五爷吁了口气道:“可总得办完这件事。”

玉妞喜道:“如今有天楼哥做证,到时候您可不许说了不算。”

白五爷话里有话。

谁又听不出来?

玉妞娇靥猛一红。

龙天楼更窘,举起的杯也不能放下去,放下去即是伤玉妞的心,他不忍,也不愿,还没喝呢脸就红了,红着脸窘笑:“喝吧,五爷!”

玉妞一双美目里,绽放出异样的光采,羞红的娇靥上,也平添了三分喜意,灯下看,益发动人。

可惜龙天楼没看,他是不敢看。

白五爷脸上的笑意更浓了,适才的阴沉,一扫净尽,举杯一仰而干。

爷儿俩刚干了头一杯,龙天楼两眼突闪异采:“有人翻墙进来了!”

玉妞脸色一变,就要动。

白五爷伸手拦住,沉声道:“哪位朋友这么看得起白某人?”

蓦地—个话声从院子里响起:“五爷,刘仁贵见龙爷!”

龙天楼霍地站了起来:“承王府有动静了?”

话刚说完,灯光闪动,一条人影疾掠而入,是个一身短打装束的精壮汉子,一躬身还没说话。

白五爷推杯站起,震声道:“仁贵,拣要紧的说。”

精壮汉子刘仁贵转脸望龙天楼:“龙爷,承王府出来了一名护卫。”

“往哪儿去了?”白五爷忙不迭地问。

“往右安门去了。”

“有人缀着没有?”

“有,大麻子盯着呢!”

龙天楼道:“五叔,我去一趟。”

白五爷道:“我跟你去。”

转脸望玉妞:“丫头,别等我们,先吃你的。”

没容玉妞答话,拉龙天楼、刘仁贵就走。

一行三人疾快地出了白家,顺着胡同,走得飞快。

边走着,白五爷问道:“那个护卫什么时候出承王府的?”

“刚出来我们就盯上了。”

“谁看见的?”

“我跟大麻子。”

“有什么异样吗?”

“怎么没有,做贼似的,出门先张望一下,然后贴着墙边儿走了。”

龙天楼道:“承王府外还留的有人吗?”

“有,还有三四个呢!”

“那就行了,不怕他们调虎离山,声东击西。”

三个人走得飞快,没多大工夫,就到了右安门里一带。

只见一个汉子从一处黑胡同口闪了出来,抬手一指道:“五爷,往‘南下洼’去了。”

“南下洼?”

听得龙天楼等一怔。

南下洼有座“陶然亭”,原地是辽金时代的“慈悲庵”,到了康熙年间在此设亭,采白乐天的诗句:“更待菊黄家酿熟,与君一醉一陶然”而命名为“陶然亭”。

陶然亭很高,水木明瑟,跟“黑窑台”相对,亭下是数顷的沼泽之地,种着芦苇,大黑夜的,往这跑干什么?

定过了神,白五爷问道:“大麻子还缀着?”

“是。”

“走。”

一行三人,加快步履直奔南下洼。

赶到了地头看,夜空无月,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白五爷道:“招呼大麻子。”

刘仁贵撮口发出几声夜鸟啼叫也似的声音。

龙天楼知道,这一定是巡捕营互相联络的信号。

果然,叫声方落,衣袂飘风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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