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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剑名珠-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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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华立即闭上双目。

龙天楼接着又道;“走‘玉堂’、‘紫宫’、‘璇玑’、‘天突’。”

杨华的身躯忽起颤抖,额上也见了汗。

龙天楼跨步至杨华身后,出指急点。

杨华“哇”地一声,张口吐出一口浓痰,其色乌黑,腥臭扑鼻。

龙天楼道:“杨狮子,可以起来了。”

杨华睁目跃起,无限激动:“大恩不敢言谢——”

他矮身就要拜下。

龙天楼伸手拦住:“把痰埋人土中三尺,但有任何惊兆,务必前往十五阿哥府找我,告辞!”

他没容杨华跟海珠格格再说什么,一声“告辞”,转身走了出去。

等到杨华跟海珠格格,还有花姑追出柴扉,龙天楼已经走得没了影儿。

杨华喃喃道;“龙家人毕竟是龙家人,龙家举世称最,又岂是幸致?”

海珠格格转脸问道:“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杨华道:“除了这张脸以外,我已经是以前的我了。”

海珠格格喜极而泣,低下了头。

杨华伸手握住她的柔荑:“这是一笔大恩情,咱们要想个法子,怎么报答。”

海珠格格默默地点了点头。

日薄西山,晚霞满天。

龙天楼回到了十五阿哥府,一到门口,带着亲兵站门的那名蓝翎武官便道:“龙爷,福贝子正在找您呢!”

龙天楼谢了一声进了门,刚到前院,迎面走来铁奎,一见龙天楼,飞步迎了上来:“总座,贝子爷找您一天了——”

“我知道了。”

龙天楼停都没停地往里走。

铁奎紧跟在身边:“昨儿晚上您不在府里,哪儿去了?”

龙天楼道;“有事儿。”

“什么事儿?”

龙天楼还没说话呢,凌风、华光等另七个飞也似地都到了,七嘴八舌,你一句,我一句,都问龙天楼昨儿夜里一直到刚才,究竟上哪儿去了?

龙天楼道:“蛤蟆吵坑似的,烦不烦,等我见过贝子爷之后再说,谁知道贝子爷找我什么事儿?”

凌风道:“听说是皇上要见您!”

龙天楼为之一怔,道:“皇上要见我?”

说话间,九个人已进了内院,只听福康安的话声传了过来:“是天楼回来了吗?”

龙天楼一听就知道话声是从十五阿哥的书房里传出来的,忙应道:“是我。”

只听福康安着急地道;“快进来,快进来。”

龙天楼答应了一声,拦住铁奎等八个,飞步进了书房。

十五阿哥跟福康安都在书房里,龙天楼欠身为礼,刚一声:“王爷、贝子爷!”

福康安就叫了起来:“天楼,你究竟哪儿去了,害得我们找都没地儿找,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十五阿哥接着道:“天楼,听铁奎他们说,你从昨儿晚上就出府去了,根本没睡,你上哪儿去了?”

龙天楼道:“王爷,这不关紧要,容我稍待再行禀报,听说皇上要见我,是——”

福康安把话接了过去:“可不是皇上要见你?你不是给我派了个好差事,让我给你向皇上请个旨吗,我今儿个一早就进宫了,从早上磨到中午,没用,皇上说什么就不肯下这道旨,最后让我磨得没法子了,要见你,他要听你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您没禀奏——”

“说了,都说了,可是他非要听你说,有什么法子!”

“皇上想什么时候见我?”

“本来我回来就要带你去,谁知你不在府里,这时候才回来,走吧,走吧,赶快走吧!”

十五阿哥道:“让天楼换件衣裳。”

福康安道:“还换什么衣裳,他又不是王公大臣,皇上不会跟他计较这个的,走,走。”

他拉着龙天楼出了书房。

铁奎等八个还在外头候着,一见福康安拉着龙天楼出来,忙迎了过来。

福康安一摆手道:“没空,我们要进宫去,少哕嗦!去给你们总教习备匹马去。”

那八个没敢吭一声,飞也似地跑了。

等福康安拉着龙天楼到了西院,两匹鞍辔鲜明的蒙古种健骑已经备好了,福康安二话没说,跟龙天楼一人拉着一匹,翻身上马,驰了出去。

出了十五阿哥府,龙天楼夹马追上,跟福康安走个并肩,道:“贝子爷,咱们哪儿见皇上?”

福康安道:“这时候皇上在中南海。”

龙天楼“呃”了一声道:“能不让大贝勒知道么?”

“没办法,他是皇上的近卫,谁见皇上都瞒不了他,知道有什么关系,他知道咱们干什么去了?”

这倒也是,大贝勒金铎是皇上的近卫,谁见皇上是瞒不了他,可是谁见皇上为了什么事,只要皇上不说,他也没法知道。

龙天楼没再说话。

福康安似乎急着赶路,也没心情多说话。

两个人双骑并辔,很快地到了西安门外,福康安还没到紫禁城骑马的份儿,龙天楼当然更不用说,两个人在西安门外下马,步行进入禁城。

禁城三海,以金鳌玉蛛桥为界,桥北是北海,桥南是中海,潞台以南称南海。

好在进西安门不多远,就是金鳌玉蝾桥了,桥为石造,宽两丈,长数百步,横跨于太液池上,栏楣皆镶以白石,雕以花纹,形象俱美,桥两端有巨大牌坊,就是“金鳌玉蝾”,在桥上就可见绿柳垂荫,荷叶满塘。

福康安带着龙天楼一阵急走,没多大工夫,到了一处,只见几间精舍座落在柳荫之中,精舍外几丈,隔不远就是一名带刀侍卫。

谁不认识福贝子?福康安带着龙天楼,通行无阻,直抵精舍之外,一名侍卫领班忙过来打千。

福康安道:“进去禀报,就说我带龙天楼来了。”

“喳!”那名侍卫领班打千而退,转身急入精舍,转眼工夫,那名侍卫领班偕同一名老太监步出精舍。

老太监过来见礼,道:“皇上宣贝子爷跟龙天楼晋见。”

福康安道:“带路。”

“喳!”

老太监又一礼,带着福康安跟龙天楼进了精舍。

精舍共是两进,后头一间面临太液池,敞轩似的,皇上正在朱栏内面对太液池坐着,似乎正在欣赏绚烂霞光,满塘荷叶。

老太监退了出去。

福康安趋前请安;“禀您,龙天楼到了。”

皇上缓缓站了起来,缓缓转过身,脸上带着阴霾,也带着冷怒,两道不怒而威的目光,直逼龙天楼。

龙天楼平静而泰然,不慌不忙,趋前行礼:“草民龙天楼,见过皇上。”

清朝的规矩,汉臣称臣,满臣称奴才。

龙天楼是十五阿哥府一名护卫总教习,称臣不对,称奴才不愿,只好自称草民。

其实,以一个皇子府的护卫总教习,根本没有福缘上窥天颜。

可是龙天楼不同,他救过皇上,蒙皇上颁赐玉佩,皇上爱才,把他拉在十五皇子身边,又有贝子爷福康安跟他惺惺相惜,当然就例外了。

龙天楼恭谨一礼。

皇上报以冰冷:“听说你办案办到金铎身上去了?”

龙天楼从容道:“您明鉴,是案情的牵连,不是草民斗胆。”

“究竟怎么回事?说。”

“是。”

龙天楼从进十五阿哥府的前夕被袭击说起,说八护卫中诈,说夜袭清真馆,说马回回之女惨死,说生擒阴桧,一直说到了收留马回回。

静听之余,皇上脸色无任何变化,一直等到龙天楼说完,他脸上的怒色却增添了三分:“就凭这,你就要动金铎。”

福康安道:“您以为还不够么?”

皇上沉声叱道:“你不要插嘴。”

福康安脸色为之一变。

龙天楼道:“这件案子的幕后主使,太过神秘,只有大贝勒知道他是谁,您以为该怎么办?”

“只凭—个市井江湖人一句话,你就相信?”

“草民不敢说信不信,但知道真假的最好办法,就是查问大贝勒。”

“你知道不知道,金铎是什么身分,你是什么身分?”

“草民很清楚,所以才斗胆请贝子爷代为请旨。”

“还好你懂得请旨,还好你没有贸然行动,大清国自立国以来,还没有一个百姓动皇族的。”

“草民知道,处理皇族事,自有宗人府。”

“你既然知道,还要请什么旨?”

“草民以为,至少该让皇上知道一下。”

“现在我知道了,我不能相信一个市井江湖人,而不相信皇族。”

福康安要说话。

皇上道:“不要插嘴,你要是能说得通,我早就下旨了!”

确实如此,福贝子只有把要说的话忍了下去,可是脸色相当不好看。

惯了,他不怕皇上把他怎么样,皇上也不会把他怎么样!

龙天楼淡然一笑道:“如果您这么说,那么草民斗胆,请您收回成命,把已经下的旨撤回去。”

皇上道;“我从来没下过旨,收回什么成命?”

龙天楼道;“您健忘,曾记得草民头一次晋见的时候,当面禀奏,承王爷已经下令,就此停办这件案子,而您却指示草民,皇家不容有这种事,命草民继续办下去,君上的交代,不是圣旨是什么?”

皇上呆了一呆,道:“那时候我没想到会牵涉到金铎。”

“您圣明!”龙天楼道:“草民斗胆,假如某件案子,因为牵涉到皇族,就得停办的话,那么民间的各种大小案子该怎么样?”

皇上脸色一变,道:“百姓毕竟是百姓,皇族毕竟是皇族,我不能让天下百姓看笑话。”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假如您不偏袒,草民以为,天下百姓绝不会以看笑话的眼光看朝廷。”

皇上道:“不管你怎么说,我不准动金铎,就是不准动金铎。”

福康安忍不住了,道:“老爷子——”

皇上怒拍座椅扶手:“我叫你不要插嘴。”

福康安脸都白了,一点头道:“好,我从此不说话。”

他转身要走。

皇上大喝:“站住!”

福康安停了步,但没转回身。

龙天楼淡然道:“皇上对皇族,一向是够容忍的,贝子爷何必为个百姓,非惹皇上生气不可?”

皇上怒喝:“龙天楼,你敢——”

“皇上!”龙天楼截口道:“草民说的是实情,您圣明,不该是位怕听实话的君上。”

“你——”

“草民以为,大贝勒是皇族,承王爷也是皇族,他的女儿海珠格格当然也是皇族,为大贝勒而能不顾承王爷父女,皇上这么做,会让承王爷心里有什么感受?”

“他有什么感受,他原就不让再办下去了。”

“这是实情,但是如果您能下旨让这件案子办下去,一旦水落石出,真相大白,救回了承王爷的亲骨肉,草民以为承王爷绝不会埋怨您!”

“你知道不知道,金铎是我的近卫?”

“草民清楚得很,但是草民更清楚,您的近卫今天能欺君罔上,做出这种大不韪的事,他日他什么事都做得出,何况,皇族之中,值得您信赖而拔擢为近卫的人,并不只大贝勒一个。”

“不管你怎么说,我不准还是不准,你出宫去吧!”

龙天楼双眉微扬道:“草民这就跪着出宫,但是临出之前,有件事必须奏明。”

“你还有什么事?”

“不管您准不准,草民就此请辞十五阿哥府总教习职务。”

福康安一怔。

皇上也一怔:“你这是干什么?”

“草民还我本来,恢复百姓身分,做起事来方便些。”

福康安唇边泛起轻微笑意。

皇上惊声道:“你想干什么?”

龙天楼道:“草民忝为武林侠义,有些事不能不管。”

皇上道:“你敢——”

“皇上,武林中人是不屈于威武的。”

“你——武林中人就能不服王化?”

“武林中人怎敢不服王化,但是遇有不平事,他们的一套法则是,血溅尸横,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皇上惊怒道:“你好大胆,我可以马上下旨逮捕你。”

“不是草民斗胆,不是草民夸口,凭大内这些近卫,还拦不住草民出宫。”

“我不信!”

“皇上可以试试!”

“凭福康安——”

“福贝子不是草民的对手。”

福康安道:“老爷子,我在他手底下走不完十招。”

“那我要你有什么用?”

“我本就不如金铎,要不然您也就不会这么护他了。”

“你——”皇上霍地站起:“你们是想气死我,你们是想气死我!”

“我不敢,相信天楼更不敢!”

皇上突然敛去怒态,语气上也缓和了不少:“我知道金铎仗着我有点胡作非为,可是他侍从我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们叫我怎么忍心——”

福康安道:“承王呢?您怎么就忍心让他忍受锥心刺骨的悲痛,您怎么就忍心让海珠永沦贼手,甚至屈死泉下?”

皇上口齿启动,欲言又止。

龙天楼道:“草民斗胆,姑息适足养奸,恐怕您没有想到,这件案子,不只单纯是劫掳海珠格格那么简单。”

“那你说,还会有什么事?”

“他们为什么劫掳海珠格格,为什么有人在十五阿哥府下毒,而且是同样的一种毒?显然这是一个居心叵测的大阴谋,而这个大阴谋不但准备在天子脚下的京城里生根,抑且已然在各大府邸,甚至于皇族之中发展,您真能无动于衷,您真能容忍,真能姑息?”

皇上没说话,只负手来回踱步。

福康安要说话。

龙天楼忙施眼色拦住。

霎时间,精舍里静得能听见每个人的心跳。

半晌,皇上突然停了步,一脸凝重神色望向龙天楼:“好吧,我准你办!”

龙天楼一躬身道:“您圣明!”

皇上道:“不过,没有十足的证据,绝不许你拿他怎么样!”

“这个您放心,就算是个市井小民,证据不足,草民也不敢拿人怎么样,何况大贝勒是个皇族,是您的近卫。”

“那就好。”

福康安的脸色不那么难看了,道:“天楼,看来我的面子没你大。”

皇上道:“福康安,这无关面子大小,你只说了承王一件事,而他所说的那种牵扯,让我有点害怕。”

“早知道我就吓吓您了。”

皇上没笑,脸色益见凝重,从手上取下一枚汉玉扳指,顺手递给了龙天楼,道;“这就算我的密旨,拿着出宫去吧!”

龙天楼恭谨上前,双手接过:“草民告退!”

他施一礼,跟福康安双双退出精舍。

在龙天楼来说,他要动大贝勒,请不请旨都是一样。当然,公事公办,还是比以江湖人那一套法则办事好得多。

可是福康安心里很踏实,也很振奋,他一边往外走一边道:“天楼,还是你行!”

“您知道,我说的都是实话,并没有夸大其辞,危言耸听吓皇上。”

“我知道,可是换了从我嘴里说出来,他就未必相信。”

“不,您错了,要不是因为有您跟十五阿哥,这道密旨我绝请不下来。”

“这话怎么说?”

“皇上不会为我这么一个江湖百姓轻动大贝勒,当然他也不会为一个大贝勒而让您心里对他有所不快,再者——”

“什么?”

“您以为皇上把我派到十五阿哥身边去,是为了什么?”

“这我当然知道。”

“这就是了,人不可能没有私心,就是一位圣明的君主也一样,同样的毒下在十五阿哥府,皇上可以容忍大贝勒他们对付任何一个,绝无法容忍任何人对付十五阿哥。”

福康安呆了一呆道:“看来我想的还是不如你多。”

龙天楼笑笑没说话。

福康安目光一凝,接问道:“密旨已经请下来了,你打算——”

“早一步总比迟一步好,我要抢在他们发现我已经采取行动之前。”

“就是现在?”

“就是现在!”

“你一个人?”

“够了。”

“你忍心冷落那八个?”

龙天楼道:“我还真想用他们八个,但是他们总是十五阿哥的贴身护卫,我不能不有所顾忌。”

福康安道:“这一点恐怕你想错了,你已经是十五阿哥府的护卫总教习了,你以为不用十五阿哥府的人,就能使十五阿哥不受牵连?何况他们已经向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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