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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刀醉月-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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丝的一声,胸前的大襟应刃而裂。
接着刀光连闪,赵九尊一袭青袍顿时寸缕纷飞,露出了赤精的上身。
看来她并非全凭色相,刀法也精绝无比。
赵九尊面如死灰,身了子颤栗了一下,事到此时,显然已豁出老命。
这是料想不到的事,这位一身睥睨武林,固一世之雄的顶尖人物,如今居然变成了待宰的羔羊。
而且还在死在一个妇人女子之手。
在死亡的边缘上,悔恨已迟,赵九尊长长一声叹息,闭上了双目。
“哼,五霸刀也不过如此。”白夫人冷哼一声,不屑的撇了撇嘴唇。
忽然刀尖一晃,带起一丝血光。
赵九尊闷哼一声,肩胛上已掉下一片肉来。
又一刀,又一片掉下来。
这分明是要凌迟处死,到底是什么事恼了这位白娘子,居然要动这等大刑?赵九尊突然双目一睁,叫骂道;“你这狗婆娘,你,你……”
“你骂好了,你想要我动火,一刀结果你是不是?”白夫人握刀冷笑:“我偏要慢慢来。”
也许的确如此,赵九尊觉得这种凌迟细剐的滋味很不好受,想早一点了结残生。
可惜此刻已身不由已,注定要受活罪。
“狗贱婆娘,老夫悔不当初,明明知道了你当年毒杀了自己的丈夫……”
“你说什么?”
“老夫已经说得清楚。”赵九尊咬牙道:“难道当年铁笔庄主白景彪不是死在你的手里?”“你怎么知道?”
“当今武林任何隐事奇闻,江湖秘密,一件件休想瞒过老夫!”
“你很了不起。”
“哼”
“不错,白景彪是我害死的,想不到这笔陈年老帐,你居然替我翻了出来。”
白夫人阴恻恻一声冷笑:“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害死他?”
“生得贱,想另外找个小白脸。”
“你说对了,白景彪又老又丑,那时候整整大我三十岁。”
白夫人坦然承认:“我见到他就作呕,浑身都起鸡皮疙瘩,就像见到你这糟老头一样,但我设计毒杀他,并不是为了这个。”
“是为什么?”
“因为他霸占了我,还逼死了我爹,我本来有个如意郎君,竟被乱刀分尸。”
“这种事老夫没听说过?”
“你算老几,那时候你只怕在关外替人养马,勉强混碗饭吃。”
“胡说,老夫是养自己的马。”
“这个值不得急辩,你眼看就是一片血肉模糊,惨死在老娘刀下,还管是谁的马!”
赵九尊浑身肌肉一跳,哑口无言。
“我虽毒杀了白景彪,却来不及乱刀分尸,至今余恨未了。”白夫人越说越激动:“如今就借你这糟老头子的身子,出出当年那口气。
原来他是这个意思,真是异想天开。
“什么?”赵九尊睁大了眼睛,嘿然道:“你把老夫当成白景彪?”
“正是,你像极了白景彪,简直活灵活现,又老又丑,贪财好色,还有满肚子奸诈。”
“至少老夫绝不是白景彪。”
“我管是不是。”白夫人冷哼一声:“老娘只要找个像样的出气。”刀光连闪,又削下两片肉来。
赵九尊浑身打颤,痛得牙根紧咬,却还硬撑着不肯叫出声的来。”
“你痛不痛?”白夫人抡刀喝问。
“老夫……”
“我知道,大概还没搔着痒处。”白夫人眉峰一耸,刀光—闪起一溜青光。
丝的一声,血雨飞进。
这下搔着痒处了,赵九尊终于熬不下去,立刻杀猪般叫 了起来。
他面色蜡黄如土,额头上冷汗直冒,嘴角下弯,脸型扭曲,声音也渐渐嘶哑无力。
“求……求求你……饶……饶了老夫……”
“赵老九,想不到你也有今日,也会向老娘求饶。”白夫人嘿嘿冷笑,笑得极其难听,厉声道:“什么老夫,—条夫狗。”
得势一条龙,失意一只虫,在人世间这不是稀奇事,而赵九尊却成了老狗。
多少叱咤风云的英雄豪杰,到了年老力衰,老态龙钟之时,有几个像一条老狗。
只不过有的运气较好,不像赵九尊这样落在屠刀之下,弄得如此悲惨罢了。
“不是吗?白夫人道:“一条该死的老狗。”
“是是是。”赵九尊气焰尽,消战战兢兢的道:“你……
你……就饶了这条老狗吧!”
“饶你?”
“夫人高抬贵手。”
本来是只白嫩的小手,如今成了贵手。
“可笑啊可笑,你赵九爷的气派那里去了?”白夫人鼻孔一哼:“你怎么不想想,老娘会饶过你吗?”你死得太窝囊啦!”
这的确是,为什么不死得像条汉子?显然,他怕死,他不想死,他舍不得醇酒美人,和眼前的衣锦荣华。
可惜的是白夫人箭在弦,她无不发之理,她不是个优柔寡断的女人,也不会笨到这种地步,此刻放过赵九尊,好让他回头来割断自己的咽喉?
因此,她不想再猫弄耗子了,玉腕—翻举起刀来,对准赵九尊的胸膛。
还等什么?还有什么好等的?刀长七寸,开似柳叶,一晃而下。
眼看刀到血崩,赵九尊骇然张目,忽然发现摇晃的烛光下出现一条人影。
这条人影他熟悉,甚至从小就熟悉,几乎是看着这个人长大的,禁不住嘶声大叫:“丁开,你来得好,快救救老夫……”
居然是丁开,来得这般突兀。
白夫人猛的—怔,举起的停在半空。
真的是丁开吗?没有一点微兆,没有一丝声息,白夫人不信身后真的有人,更不信来的竟是丁开。
屋外四周早已暗作布置,警卫森严,丁开又不是鬼魅的化身,他怎么闯进来的?“赵老九,你死到临头就别耍花样了”
白夫人冷笑道:“你几次三番要计算小丁,居然还盼望他来救你,难道他是个傻瓜不成?”
岂料一言未了,背后忽然响起一个声音“我就是傻瓜。”
白夫人大吃一惊,纤腰一拧,霍地转身,举手一挥,烛光—闪而灭。
不错,来的果然是丁开。
白夫人一惊之下,不得不先求自保,就在烛光一闪之际,业已移形换位,退向墙壁一角。
虽然烛光已灭,对面难辨人影,但这座屋子她比任何人都熟,可以占地利之便,当下探手腰下革囊,扣住三支莲花刺。
这是种独门暗器,她平时从不轻用。
刺上装有倒钩,中空,内藏剧毒,又名苦心莲,外表秀气,其实霸道无比。
利器在握,她忽然觉得丁开来得正好。
一客不烦二主,既然已整倒了赵九尊,为什么不趁此机会,连这个该死的小子一齐了结?
再说想要独占那笔财物,势须扫除一切障碍,赵九尊成了冤家对头,这小丁又何尝不是心腹大患。
当然,他还不知来了一个更厉害的人物,江南萧震。
但小丁出也是好惹的,她紧握三支莲花刺,心里不禁在卜卜直跳。
奇怪,居然没有声响。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小丁来已掉头而去?
室里漆黑如墨,难辨景物,白夫人紧扣在掌心的三支莲花刺,原已打定注意,—闻声响,立刻出手,如今居然声息全无,全令她大感意外。
她自己也不敢出声,甚至已屏息静气。
绣阁约莫两丈见方,并不算大,室中若有人,呼吸之声应该隐约可闻。
但此刻除了赵九尊的呻吟之声,此外一片寂然。
白夫人心里明白,这只有等待,耐心的等待,谁要沉不住气,谁就是倒霉鬼。
无言的战争,无声的僵持,足足有人绊了一下。
这人谁,当然是丁开。
生死成败只在一念之间,这种机会岂能错过?白夫人皓腕打出,至少该有一支中的。
只要中了—支,就真的是个该死的小丁了。
叮叮叮,忽然传来三声脆响,同时爆起向星火花,三支莲花刺竟已支支落空,打在对面墙壁上。
白夫人言一怔,蓦地锐啸破空,一缕指风已迎面点了过来。
显然,三支暗回出手,已暴露了她自己的位置。
白夫人大吃一惊,心知弄巧反拙,掌下腰肢一拧,斜跨三步。
哪知衣带飘几之声,等于欲盖弥彰,一动之后,再也不无法隐秘自己的身形。
白夫人左闪右避,躲过了几缕强劲指风,一时间弄得手忙脚乱,险像环生。
她心头一凛,知道这样下去,绝对占不到便宜,万一时疏神,下场就难看了。
—旦落在丁开手里,那将是什么结果?
纵然不死,不知人受多少活罪,最重要的是那笔财庞大,的财物,将会成为泡影。
—个聪明人为什么要吃这种眼前亏?白夫人当然不愿硬充英雄好汉,她心念一转,立刻想到何不暂且退让一步。
当下身子一旋,伸手轻轻触动的墙壁上一个大如圆珠凸出来的按钮。
只听“卡啦。”一响,一扇暗门开了。
这扇暗门宽仅盈尺,刚刚可容一人挨身而进,白夫人身子一侧,立刻隐身而人。
碰的一声,门已关上。
室里宁静了片刻,但仍是一片漆黑,忽然一扇门呀然而开,透入了微弱的星光。
只见一条黑影一闪,背起了赵九尊。
再一闪,门已关上。
再一闪,越窗而去。
“小丁,我怎么谢你呢?”
丁开仰卧在一株枯藤老树下的青草地上,望着悠悠的白云飘过树梢出神,他想起了这句话。
这是赵小柔亲口说的,就是昨天夜里的事。
当他把伤痕累累,浑身血肉洒漓的赵九尊交给她时,赵小柔热泪盈眶的说了这句话。
本来,赵小柔也救得了她爹,可惜她迟来了一步。
“谢什么,这是我应该做的。”当时他准备这样说,但话到唇边却忍住了。
因为,这是他应该做的。
他为什么要救赵九尊?为什么不让他死在白夫人手里?难道这种人不应该千刀万剐?这应了他当时那句话,他就是一个傻瓜。
傻就傻,至少对赵小柔有了交代,若是他当时见死不救,怎么对得起赵小柔?对一个青梅竹马的儿时旧侣,他狠不起这种心肠。
他知道,赵小柔一直在寄望于他,他不能让她伤心,令她失望。
也真巧,他估计赵九尊会跟踪白夫人而来,想不到果然碰上了。
这是赵九尊命不该绝。
丁开想到这里,掉头望了望那背倚树根,闭目打盹的娄大钊,不禁有份歉意。
因为,昨夜发生的这件大事,他竟瞒过了这位生死同命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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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鱼目混珠
瞒他不是为了别的,只是怕他唠叨。
同时他也有点担心,怕万一这宗隐秘传到了萧震耳里将使这位江南巨擘越发肆无忌惮。
目前江湖上本来是个平衡的态势,若是赵九尊倒了下去,那就成了萧震独霸的局面。
虽然事实未必如此,武林中隐逸的奇能之士尚多,至少萧震自己会有这种想法。
于是他会更嚣张,更跋扈,更加目中无人。
只要赵九尊健在,他就不敢如此。
但如赵九尊虽还没死,却已受伤累累,虽是些皮肉之伤,短时间绝对难以复原。
这件事当然不能外泄。
好在萧震在蒙在鼓里,白夫人自己当然不会传扬出去,因为这对她并无好处。
丁开在想,只要自己不提,还有谁个知道?因此,他决心瞒住娄大钊。
只听娄大钊呵欠一声,伸了个懒腰,打从老树根上站了起来。
“小丁,你在想什么?”
“没有。”
“真的没有?”
“我在想这天空中的几片白云,东飘西荡,悠悠来去,自由舒展,无忧无虑,却是极惬意的。”
“嘿,这有什么好想的。”娄大钊道:“咱倒是真的在想一件事。”
“你不是在睡觉吗?”。
“咱先是在想,”娄大钊道:“想呀想,后来眼睛一闭就睡着了。”
“你到底在想什么?”
“还不是在想昨夜的事。”娄大钊显得很迷惘:“你进去搞了半天,难道什么事都没发生?”
原来他想的是这件事,这也委实令他纳闷。
“你不是在我把风吗?”丁开存心守住这个秘密:“要是发生了什么事,至少有点风吹草动。”
“咱站得很远。”
“有多远,顶多不过一箭之遥你头脑又精,耳朵又灵,再远也瞒不过你。”
要想使人上当,最好先给你一顶高帽子。
“我话倒是不错!”娄大钊色然自傲:“要想瞒过咱娄大钊,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这就对了。”
“不对。”娄大钊显然疑惑未解:“至少你总不会搂着那个骚婆娘睡了一觉吧?”
“哪个骚婆娘?”丁开笑了。
“老的也好,小的也好。”娄大钊道;“反正都是一个窯里烧出来的货。”
“你想会吗?”
“咱不知道,咱也想不通。”娄大钊道:“你到底在里面搞些什么?”
“踩踩路子。”
“踩什么路子?”
“打探一下那批财物藏在什么地方。”
“打探到了没有?”
“差不多了。”
“差不多?、这怎么说?”娄大钊道:“是不是那批财物都在那栋鬼屋子里?”
“我说差不多的意思,就是还没搞清楚。”
“没搞清楚?这算什么差不多,这叫做胡说八道:“娄大钊鼻子一哼。”
“说的也是。”丁开对昨夜之事,显然也无法自圆其说,只好随声附和的道:“慢慢来,也许过不多久就搞清楚了。”
“咱看别搞了。”
“为什么?”
“说不定人家已经抢在前面。”娄大钊没好气地道:“等不得你小丁慢慢来搞。”
“有谁抢在前面?”
“萧震。”
“萧震。”丁开道:“你怎知道他抢在前面?”
“咱掐指一算就知道了。”
“哈哈,这真想不到。”丁开笑道:“娄大爷居然还是鬼谷先生的门人,失敬!失敬……。
“哼”
“当真是算出来的?”
“咱且问你。”娄大钊额头青筋直冒:“那个劫走赛珍珠的到底是谁?”
“我记得告诉过你,他就是血手飞鹰宋翼。”
“跟萧震一伙的,对不对?”
“正是。”
“你想到没有。”娄大钊道:“他劫走赛珍珠,绝不是因为那女人天仙化人。”
“是为什么?”
“是因那女人知道那批财物的所在。”
“不错,是说过,”丁开微微一怔:“不过那女人的话未必可信。”
“至少她跟赵九尊走得很近。”
“这倒不错。”丁开道:“可惜顾此失彼,此刻分身无术。”
“这话怎讲?”
“目前必须紧紧盯住白夫人。”
“哼,也不知这婆娘在搞什么鬼,早上已经有两批人离开了这里。”
“两批人?”丁开猛然一怔,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两批什么人,你怎么不早说?”
“别大惊小怪,只不过是一些喽罗小卒。”
“你是说这些人全不起眼?”
“不错,一个个衣衫被旧,蓬头垢面,八成都是些看更守夜的人。”
“糟糕!”丁开双目一睁:“我只不过到了北山转了一转,你就误了大事。”
“误什么事?你不是叫咱盯住那个骚婆娘吗?”
“你盯得好!”丁开道:“她早已鱼目混珠,脚底抹油溜啦!”身形一闪,直向那边庄院掠去。
这里哪有什么衣衫破旧,蓬首垢而之人,他估计必是白夫人用的遮眼法儿,混在里面溜了。
当然,其中必须也有那个狡猾的丫头蜜儿。
庄院在望,几个起落便到。
丁开更不迟疑,滕身越墙耐而过,落在一处花木扶疏的庭院之中。
侧耳细听,果然了无人声。
这所庄院不大,总共不过七八间屋子,丁开前前后后转了几转,家俱器物依旧,只不见一个在人影。
一个人都不留下,也就不会泄露任何底细。
丁开心知搜寻无益,身形一起,打从那个不小小庭院中重又越墙而出。
“怎么样?”娄大钊把守立在墙外。
“连鬼影子都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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