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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听无常说-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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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长释:“……”
  钟留:“……沈哥。”
  沈长释叹了口气,蹲在了钟留旁边,伸手搭着对方的肩膀道:“没事儿,两个月就长回来了,胡子如斯夫,没了就没了吧,不过钟留啊,我才不在半日,你得罪了谁啊?”
  钟留伸出粗糙的手颤颤巍巍地指向了姜青诉,姜青诉唔了一声,含着桂花糕转过来表示无辜:“你别诬陷我,你得罪的可是单大人,当时情形若是单大人,恐怕得一鞭子把你给抽出去。”
  “我宁可遭受一鞭子……我的鸦儿。”钟留伸手捂着半张脸。
  “鸦儿?”沈长释满脸不解。
  姜青诉扑哧一声笑道:“钟留给他胡子起的名儿,我也是剃下来之后才知道的。”
  沈长释搭着钟留肩膀的手顿了顿,然后略微嫌弃地收回来,啧了一声道:“这位仁兄爱好真不一般。”
  沈长释收回来的手还在钟留的肩膀上擦一擦。
  单邪看热闹看到了现在,略微皱眉问:“送走了?”
  沈长释立刻回:“送走了。”
  单邪朝钟留方向瞥过去问:“记起来了吗?”
  “记……记起来了。”钟留顿了顿,再不想起来,他就得真的挨鞭子了。
  钟留爬起来,手还不自在地摸着下巴,抿了抿嘴道:“那老头儿被人抬到医馆,大夫一通检查后说是伤了些但并无大碍,用几个月的药慢慢调就能好,那大夫本是城中有名望的人,乐善好施,专门帮穷苦人家的,故而说不收那老头儿的钱。”
  单邪问:“可有异样?”
  “有的!他浑浑噩噩,似乎什么都不太清楚,瞧上去像是傻了一般,不过从医馆出来之后,他往回瞥了一眼,那眼神精明,又不像是傻子。”钟留撇嘴。
  “没闹?”姜青诉问。
  钟留摇头:“没有,很安静,不过我瞧见了前两天死而复生的男人了,就是上山采药不慎摔死的那个。”
  姜青诉眼眸一亮,听见钟留道:“他不像传闻中那般,反而性子有些急躁,大夫让他取药,一味药取了许久不说,还满嘴牢骚,甚是奇怪。”
  姜青诉微微抬眉,恰好这个时候一个秀才跑过来了,嘴角还有吃饭时没擦掉的油,他道:“白夫人,雷小姐来了。”
  姜青诉哎呀了一声:“我这就来。”
  单邪见她起身,开口道:“你又擅自做主。”
  姜青诉回头朝他瞥了一眼,伸手往单邪的肩膀上戳了戳道:“我一个妇道人家交个姐妹也不行?”
  单邪听她称自己是‘妇道人家’,眉心微微皱着,不过没再开口阻止,姜青诉这便笑着朝楼下跑。
  单邪看向桌上盒子里还剩了两块的桂花糕,将盒子盖上放到一旁,自己倒了杯清水喝下。依姜青诉的性子,他困不住,也阻止不了,几番告诫不成,单邪便知此事也算是注定的了。
  生死皆有命,命并非只单单写在生死簿上而已。
  姜青诉会烧生死簿,会入鬼籍,会成为白无常,冥冥之中自有安排,没了生死簿,却依旧有生死。
  单邪单手撑着下巴目光落在了窗外天空,碧空如洗的晴朗天空中只有寥寥几片薄云,地府、人间、苍穹之上,一切都在这天地之间,因果循环,自有注定。
  薄云散去,单邪眸色微动,那云层像是被一阵风从中破开,轻描淡写,不露痕迹。
  他在看天,天可知晓?
  乖巧站在一起的两人眨了眨眼睛互看一眼,钟留问:“无常大人在发呆?”
  沈长释嘘了一声,自己也问了句:“你如何得罪白大人的?”
  钟留脸上一红,那白嫩嫩的少年脸顿时成了红苹果,他抿了抿嘴,道:“我……我不好说。”
  沈长释何等人精,一瞧钟留脸红,脑子里立刻想出了各种场景,手有些痒痒,现在脑中所想,刚好适合写进书里头。
  姜青诉到了书斋二楼瞧见雷月若正在看书,她的脸色相较于昨日要好许多,恐怕是无事斋中的奇书当真许多,一时让她忘了苏裘之死。
  姜青诉说了要请雷月若喝茶,这便端了茶来了。
  将茶盘放在了雷月若的跟前,非但有一壶上好的碧螺春,姜青诉还拿了些干果过来,雷月若瞧见她来了微微颔首,道:“多谢夫人赠茶。”
  姜青诉抿嘴笑了笑:“应当的。”
  她的视线落在了雷月若手中的书上,目光一滞,才子朱鹤的四本书,据说都与天道有关,一本为卜卦问命,二本为风水吉煞,三本为观星测运,第四本已经失传,写的是什么无人知晓。
  姜青诉看过这些书,里面提到的大多有些根据,只是不知道雷月若一个姑娘家如何对这些感兴趣。
  她突然想通了一层,莫非苏裘已经找过她了?可她面上毫无阴气,不像是与鬼魂有所接触的样子。
  “雷小姐最近几日是否发生了古怪之事?”姜青诉问。
  捏着书本的雷月若微微一顿,摇头道:“没有。”
  姜青诉瞧见她身后还有丫鬟,抿嘴笑了笑说:“朱鹤写的书我都看过,看样子雷小姐对这些也感兴趣,我倒想找个安静的地方与雷小姐畅谈一番。”
  雷月若抬眸朝姜青诉看了一眼,似乎有些心动,她心中有事急需找到缘由,故而颔首。
  姜青诉对她的丫鬟道:“对了,这位姑娘可否帮忙找几本书过来?我与雷小姐就在书斋后的茶楼。”
  姜青诉又说了几本书,实则书名不过是她瞎说的,即便丫鬟找上了十个秀才也未必能找到,她的目的,只是为了支开对方。
  雷月若手中捧着朱鹤的三本书,跟着姜青诉一路走到了茶楼,她看着茶楼的后院有些惊讶:“没想到无事斋的后头居然别有洞天。”
  姜青诉领着雷月若去了长廊尽头的亭子道:“寻常女子不太会对朱鹤所写的书感兴趣,雷小姐可是近来碰到了什么难事?”
  雷月若没说话,姜青诉道:“我信这世间绝不止有人,两年前我夫君也在生死关头走过一遭,当时大夫说他没救了,人已经咽了气,我伤心欲绝,却碰到了一个世外高人,那世外高人只让我给夫君喝下一碗黄符水,夫君便醒了过来。”
  雷月若怔了怔,姜青诉指着对面的位子让她坐下,反问:“雷小姐觉得,我夫君弥留之际,去了何处?”
  雷月若抿嘴,摇头。
  姜青诉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不用怕,据我夫君说,他哪儿也没去,就在我身旁。”
  雷月若问:“他不是咽气了?”
  “世人奇妙,不信世间有鬼,却信有神佛。”姜青诉随便翻了几页书道:“实则有神佛,必有鬼魂,那位高人说,人死后会有魂魄,若心中有所牵挂,魂魄便不会离去,我见雷小姐眉心有光,应当是遇事了。”
  “我的确……可我没看见他。”雷月若见姜青诉说得诚恳,已经相信。
  姜青诉道:“你碰见了什么?说不定我能帮你。”
  雷月若朝她看了一眼,轻声道:“我有心上人名苏裘,不久前病死牢中,我本已经心死,想要绝食随他而去,却在几日前瞧见了床头放着一封信,是他的字迹,让我切勿伤心。”
  姜青诉微微挑眉,雷月若继续道:“我问过许多人,无人能信鬼神之说,恰好听闻无事斋里藏书万卷,故而我过来想找一找,看看是否能找到与此相关的书籍。”
  “书信可带了?”姜青诉问。
  雷月若点头,从袖中拿出了一张薄纸,姜青诉看了一眼字迹,与她今早在巷子里捡到的相同,果然苏裘放不下雷月若,只是未曾与她碰面。
  姜青诉将书信还给对方,轻笑道:“鬼神之事,要由鬼神解说,云仙城中有个寺庙,雷小姐若无事,不如我陪你去走走?”
  “如此,便多谢了。”
  作者有话要说:
  开了个新文,正在预收中,预计6月28日发文,是个穿越文,麻烦进专栏找一下,书名:《对不起,我不穿了》,看了文案喜欢的可以收藏一下,我坑品请放心,谢谢!


第104章 人鬼书:十
  雷月若在无事斋内看了会儿书; 丫鬟急匆匆跑过来的时候,她正与姜青诉一起品茶,那丫鬟见自家小姐没事儿; 松了口气。
  前些日子雷月若还在家里寻死觅活的; 雷府上下都让她照看好,若离她身边太久出了纰漏; 丫鬟也活不成了。
  姜青诉瞥见丫鬟明摆着放心了,自己先前本来也是诓人家的,不好再开玩笑问她要书,只等着一壶茶喝完了之后,带着雷月若去寺庙。
  云仙城很大; 从南走到北至少得两个时辰,马车快些,不过雷府距离无事斋只有半个时辰的路程; 故而雷月若是坐轿子来的,再乘轿去寺庙,时间会拖得更久。
  姜青诉一路上从雷月若这儿打探江濡之事,又顺便给她胡编乱造些故事,已经算活了五十多年的阴司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小姐岂是一个等级的?姜青诉的谎话说起来; 即便是沈长释这种精明鬼都未必能辩真伪。
  云仙城的寺庙在整个儿浙州还算有些名气,寺庙开办了一百多年; 百年前是由京都陀华寺里的大师过来传教于人的; 渐渐就在云仙城中扎了根,故而云仙城中这寺庙; 又叫小陀华寺。
  寺庙香火鼎盛,信者日日都来拜佛,即便是天黑了门前一条街道也很是热闹。
  姜青诉与雷月若到时,天色将暗,已是日落时分,雷家除了那个丫鬟跟着,还有两个家丁,寺内人多,轿夫在一条街外等着。
  “白夫人,你既碰得高人,必与神佛有缘。不知以你高见,我此番来寺庙中,佛祖解我心结,是要我见,还是不见?”雷月若声音轻轻,没让跟在后头的人听到。
  姜青诉朝她看过去,她原以为雷月若用情至深,肯为对方绝食而死,此番过来,必然是想见苏裘一面的,可雷月若这么问,似乎又有些不愿见对方。
  “雷小姐不想见他?”姜青诉问。
  雷月若抿了抿嘴:“我本有意寻死,他既不要我死,必想让我好好活着,我顺了他的心活着,从此与他阴阳相隔,见了,也求不得。我若逆他心意一心求死,死了倒是可以见得,可我为他轻贱性命,他是否看得起我?是否怪我,不顾他意?”
  姜青诉一怔,她还是头一次碰到这种人,生不得,死不得,把自己困在这感情的囚笼中不放自己出去。
  “依我来看,人生在世离不开情爱,却并非只有情爱。”姜青诉道:“能见则见,不能见,不如顺其意,忘却心中所念,再重新生活。”
  “白夫人可以做到?”雷月若问她。
  姜青诉抿嘴笑了笑:“我已然做到。”
  只不过在一场注定不会有结果的感情中,她是求不得而死的那个人罢了。
  姜青诉为鬼,不拜神佛,来寺庙主要是陪雷月若,便在寺庙前守着。
  雷月若进了寺庙之中,佛前的蒲团只有三个,要排队跪拜,她的手中紧紧握着苏裘字迹写的一封信,轮到她时,慎重地跪在了佛前,诚心发问,而后叩拜三次。
  就在她叩拜时,左边的蒲团上也跪着一名男子,雷月若跪完起身,因先前多日米水未进,故而脚下虚浮,居然没有站稳,丫鬟没有叩拜站得较远,反而是旁边的白衣男子伸手扶住了她。
  雷月若朝对方看去,一双星眸就在眼前,她立刻收回了手,行礼道谢:“多谢公子。”
  江濡悬在半空中的手微微一顿,一时间忘了收回,见雷月若转身就走,他顿时回神,对着款款离开的背影道:“不、不客气。”
  雷月若听见他回话,转身朝江濡看了一眼,嘴角带着礼貌的浅笑,一个颔首后便与丫鬟跨出了佛堂。
  江濡慢慢收回手,垂眸一看,地上落了一张纸,他将纸张捡起来,心想必然是方才那位姑娘落下的,便要去寻,结果出了佛堂又看不到人影了。
  站在佛堂门口守着的官兵见江濡出来,行礼道:“大人。”
  “方才领着丫鬟出去的蓝衣姑娘你们可认识?”江濡问。
  那两个守着的官兵互相看了一眼,回答道:“那是本城雷府的千金,雷月若小姐,大人问她……”
  “无事。”江濡摇头,看了一眼手中叠成四方的信纸,收入袖中,打算明日送还。
  雷月若走出佛堂没瞧见姜青诉,与丫鬟往前走了一截,瞧见对方正在卖麦芽糖的地方等着麦芽糖,便走过去道:“白夫人。”
  姜青诉回头朝雷月若看了一眼,哎了声:“你好了?”
  “好了。”雷月若点头。
  姜青诉收了一包麦芽糖,问她:“可问了?”
  雷月若道:“问了,可……可我依旧不知如何做。”
  姜青诉与雷月若并肩走在闹市街中,慢慢远离了寺庙,她道:“雷小姐是问佛祖要不要见苏裘,还是要不要忘了苏裘?”
  雷月若一怔,老实回答道:“见他是死,忘他是生,我问的是我自己该死还是该生。”
  姜青诉抿嘴笑了笑道:“不如你再看看那封信。”
  雷月若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袖子,却发现里面信纸不在,她脚下停顿,心中一惊:“没了?”
  姜青诉道:“这便是佛祖给你的答案。”
  雷月若心中犹疑,见姜青诉朝前走,于是跟上道:“白夫人如何得知我信件消失?莫非您也有大神通?”
  姜青诉笑说:“实际上我并不知你信件消失,只是这么问,想要看你反应而已,神佛少管世间事,我料想信件必不会有所改变,这么说不过是为了让你瞧瞧。”
  “若苏裘给你的信没变,你神情失望,便是想死,不愿按照信中所活,你神情欣慰,便是想活,愿意按照信中所说放下过去。”姜青诉说完,吃了一颗麦芽糖。
  雷月若一惊:“原来这才是白夫人带我来寺庙的目的,您当真是个有大智慧的人。可如今信件不在,我又如何去找答案?”
  姜青诉觉得麦芽糖味道不错,便将糖包递给了雷月若,见雷月若拿了一颗吃,便道:“方才信件消失,你没有折回去找,便已表示愿意放下过去,或许雷姑娘的良缘还在将来,既然死者已矣,他亦想你活,不如便自在的活吧。”
  雷月若纠结许多日的心,因姜青诉带她去了一趟寺庙而解开了,她想不明白的事,原来在潜移默化中已经做了选择,只是她在其中看不透,姜青诉一点拨便通。
  姜青诉已到了无事斋,与雷月若作别,雷月若上轿子之前道:“明日我会再来看书的。”
  姜青诉笑道:“那无事斋就给雷小姐一个贵宾待遇,茶水免钱。”
  雷月若对她笑了笑,上了轿子,雷月若解开了心结,丫鬟也高兴,连带着看姜青诉的脸色都好了许多,总觉得这无事斋的女主人是个了不得的人物,雷府上下见小姐肯吃肯笑了,定然开心。
  姜青诉送走了雷月若,带着麦芽糖去找单邪,到了无事斋后头的茶楼,姜青诉看见钟留和沈长释在下棋,钟留虽说看上去粗犷,但之前也是在钟家养尊处优地长大,下棋还是会的,只是下不过长年陪着单邪执子的沈长释而已。
  沈长释在钟留这儿找到了下棋的乐趣,一连玩儿了好几把,见到姜青诉回来,手上还带着东西,于是笑问:“白大人带什么好吃的回来了?”
  姜青诉道:“这是我给单大人买的。”
  她口中的单大人此时正在品茶望天,他这个人,一整日不说话也能憋得住。
  姜青诉从沈长释身旁路过,问了他一句:“单大人看什么呢?”
  “不知,他近来经常发呆。”沈长释回。
  单邪将视线从夜空中收回,落在了面前的茶盏里,没看向姜青诉,而是直接问:“你陪她去了寺庙?”
  姜青诉点头:“这你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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