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居一品-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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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胎气不稳

二姨娘哪肯放手，她本想陷害陶紫清，没想到自己却变成了这副模样。陶紫清她是对付不了了，可是连这个道士都敢欺负她！？她的泼辣劲顿时来了，抓住道士就把他拉倒在地，双手没头没脑地向道士又挠又抓：“我打死你！打死你……”

陶紫清看着二姨娘和道士在地上滚做一团，身上的血迹沾满了地上的泥土，又臭又脏，众人都躲得远远的，没闲心去拉开她们。

陶紫清笑眯眯地看着五姨娘：“你也听到了吧？连二姐姐都亲口说这个神棍连人和鬼都分不清，所以……”陶紫清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尘土，“你看我像狐狸精吗？”

五姨娘拼命地摇头，赔着笑脸：“没有！绝对不像！”

陶紫清满意地点了点头，露出孺子可教的笑容，大大方方地离开了。

身后的二姨娘还在发疯一般地撕扯着道士，那几个小道士怕陶紫清，可并不怕二姨娘，眼看师父脸上左一道右一道地被挠开了花，赶紧上前拉开了两人。

五姨娘送走了陶紫清，已经再也没有心情管这些事了，垂头丧气地走了。

那道士好容易挣脱了二姨娘，扶了扶头上的木簪，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他也太倒霉了吧，不就是装神弄鬼骗点钱花花吗？至于挨这么多次打吗？！

两边的脸颊都高高地肿起来不说，连身上这件新做的道袍都被撕扯地破破烂烂的，还沾满了又腥又臭的黑狗血，只怕想缝补也缝补不好了。

五姨娘走了，二姨娘又状如疯虎，看来这次自己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连在徒弟面前的威风都没了。

那道士气呼呼地带着小道士们走了。

只留下一个披头散发的二姨娘，她看着空空荡荡的四周，以及乱七八糟的现场，朝天发出愤怒的嘶吼：“陶紫清，我和你不共戴天！！！”

陶紫清早已听不到二姨娘的声音了，此时她带着桐花，正要回到月临阁。

在陶紫清收拾二姨娘她们的时候，桐花已经把脸上的血迹都擦干净了，只是身上的衣服还没换，上面沾满了黑褐色的狗血，已经凝固了。

陶紫清看着桐花，不禁有些心疼：“你没事吧？”

桐花的脸上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多谢小姐，我没事。”

刚被泼了一盆黑狗血的时候，桐花十分委屈，但是看着陶紫清把二姨娘和五姨娘收拾得服服帖帖，她就觉得解气多了。

陶紫清真厉害！

看着桐花欣喜雀跃的样子，陶紫清不由得也笑了，揉了揉桐花的脑袋：“傻丫头，咱们快回去吧，让碧桃给你打水来洗洗。”

*

老夫人饶有兴趣地听着大姨娘一五一十地将白日里发生的事说了。

“她真的把那个什么道士打倒了？”老夫人有些不敢相信，再怎么说那道士也是个大男人，怎么三下五除二就被陶紫清放倒了。

大姨娘点点头：“小丫环亲眼看见的，说七姨娘两脚就把那个道士踢得再也爬不起来了。”

看不出来，陶紫清看着娇娇弱弱的一个女孩子家，竟然身手如此了得。

老夫人缓缓地吹着茶盏中的茶叶：“再怎么说也是陶将军的女儿，将门虎女，会几下拳脚也不算得什么。”

轻轻一句话，就把陶紫清暴打神棍的事情揭了过去。

大姨娘心头微动，看来，老夫人是想护着陶紫清。

那处院落已经是七零八落，二姨娘上次的伤病刚刚痊愈这次又受了伤，外头的道士被陶紫清暴打了一顿，指不定出去要怎么诋毁宁府的声誉……

陶紫清闯出这么大的祸，老夫人竟然连句重话都不说。

二姨娘若是知道了，指不定还要怎么哭闹呢。

大姨娘心里思量着，脸上却是不动声色。

老夫人转移了话题：“媳妇的病怎么样了？”

万芷月病了好一阵儿了，房里的事情一概不管，否则二姨娘和五姨娘怎么会这样猖狂。

大姨娘说道：“还是不肯叫我们进去看视，只有六妹妹每日在夫人身旁侍药。”

老夫人冷冷地哼了一声，没说话。

宁风扬房里的几个小妾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万芷月还是不声不响，这个主母未免也太失职了。虽然是有病在身，难道就一点儿风声都没听到？只怕又是在躲清闲。

大姨娘知道老夫人对万芷月不满，于是也不再说话。

老夫人沉默了一会儿，决定还是不在大姨娘面前说万芷月什么话，毕竟万芷月还是房里的正室，要在大姨娘面前给她留几分颜面。

老夫人说道：“老三呢？这几天怎么样了？”

大姨娘脸上露出迟疑的神情。

老夫人敏锐地发觉到了大姨娘瞬间的沉默：“怎么了？”

大姨娘只得说道：“老夫人先别着急，奴婢听人说，三妹妹这几日身子不大舒坦。已找了郎中和稳婆进来看视了，不过……”

老夫人着急起来：“到底怎么样？”

毕竟是宁致远的孩子，老夫人的孙子，老夫人心里自然十分焦灼。

大姨娘说道：“也没看出什么来，郎中只说是胎气不稳，要好生静养。”

老夫人蹙着眉头：“个个都不让人省心！你回去给她说，就说是我吩咐的，这女人怀了孩子，头三个月最是要紧，叫她哪里也不准去，每日好好在房里养着！”

大姨娘答应着，又说了几句话，才退了出去。

大姨娘没在老夫人面前说，其实大姨娘自己也猜到三姨娘胎气不稳是什么缘故。三姨娘自从怀了身孕，顿时趾高气扬起来，成日挑三拣四，东西不可口就摔碗摔盆，衣服稍不如意就扯烂了丢掉。还成日去几个姨娘房里显摆，这样折腾下去，胎儿自然不稳。

但愿三姨娘能听老夫人的话，好好安心养胎才好。

大姨娘思量着，向三姨娘房里走去。

第三十九章　夫人，要给我做主啊！

二姨娘回房换了衣裳，又重新梳了头发，就匆匆向上房去了。

虽然整理了一番，她的模样仍然十分狼狈，用了无数的皂粉却仍然去不掉身上的腥臭，光滑柔顺的头发也失去了光泽，还在与道士的厮打中被扯掉了好几绺，梳什么发式也遮挡不住。脸颊和身上还有好几处大大小小的伤痕。

一向以自己容貌为骄傲的二姨娘揽镜自照，怒火中烧。她怎么就能接二连三地折在陶紫清手里呢？太让她窝火了。

不行，这事不算完，她决定要去万芷月前讨个公道。

万芷月刚放下药碗，就听见小丫环说道：“夫人，二姨娘来了。”

二姨娘进屋先低声下气地行了礼，又问道：“夫人今日可好些了么？”

二姨娘刚走到床边，万芷月就蹙起了眉头。

虽然成日被药碗熏着，让她鼻子越来越不敏感，但是她仍然能闻到二姨娘身上传来的中人欲呕的味道。

万芷月下意识地挥动着手示意二姨娘不要靠近：“这是什么味道？”

二姨娘脸红得比火烧还厉害，支支吾吾地说道：“夫人，这事不怪奴婢啊，都是那个陶紫清害奴婢变成了这个样子！”

万芷月一听到陶紫清的名字就头大，宁风扬宠着她也就算了，竟然连汤药都不让她喝，这不是明摆着跟自己叫板吗？偏偏她又病着，想收拾陶紫清也是力不从心。

万芷月疲惫地揉了揉眉头：“又怎么了？”

二姨娘憋了半天的火气，这会儿终于逮着机会，竹筒倒豆子一般地噼里啪啦地说了出来：“……夫人，如今也只有您能管管她了！您是不知道，这段日子您病着，那个狐狸精也不知使了什么招数，把侯爷和老夫人都迷得团团转！奴婢也是实在看不下去了，这才想给她点儿教训，谁知这个不要脸的竟然还把奴婢害成了这样！夫人，您可要为奴婢做主啊……”

万芷月被二姨娘连哭带喊地弄得头更加疼了：“行了行了，你说得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二姨娘抽泣着说道：“奴婢见夫人病着，想服侍夫人又找不到机会，就从外头请了法师来驱邪，想让夫人早日康复。谁知那个陶紫清，不但不帮忙，还去法事上捣乱！夫人，您说她是不是成心想咒夫人……”

万芷月厉声喝道：“行了！”

二姨娘吓了一跳，虚伪的号哭声也立刻停了下来。

也不怪万芷月生气，二姨娘也太没有眼色了，难道当她万芷月是个傻子吗？连二姨娘都知道老夫人和宁风扬都向着陶紫清，万芷月自然比她更清楚。不过万芷月可不像二姨娘那么傻，往陶紫清的枪口上撞。万芷月这段时间来虽然是养病，府里的动向她可是一清二楚。如果说要迷惑宁风扬只能靠美色的话，那老夫人呢？能让老夫人都向着她说话，这个陶紫清手段不小。

所以，万芷月已经把陶紫清当成了自己的头号敌人。

至于二姨娘，万芷月简直是懒得理她。二姨娘有几斤几两，她万芷月还不知道？二姨娘可是从小就服侍万芷月的，她那点小心思，万芷月比谁看得都清楚。想争宠，万芷月不管她，可是要是想利用万芷月，那二姨娘可是打错了算盘了。

二姨娘竟然还没皮没脸的来说做法事是为了给万芷月驱邪，简直是天大的笑话。还说什么看万芷月病了，想服侍又找不到机会。二姨娘这次可是玩大了，想骗过万芷月，让万芷月替她出手对付陶紫清，她可真是不知死活。

自以为有点儿小聪明就想利用主子的奴婢，真是愚蠢透顶。

万芷月自然要对付陶紫清，但是，不会是因为她二姨娘。

二姨娘看着万芷月森冷的眼神，吓得噤若寒蝉。

她一定是被陶紫清气糊涂了，竟然连考虑都没考虑就来找万芷月，还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话。

看来自己这次是要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万芷月冷冷地笑：“你也不用这么着急，有的人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

看着万芷月的神情，二姨娘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她就知道万芷月不会袖手旁观的，只是等了这么久还不见万芷月的动静，二姨娘心里是有些等不及了，而今天的事，就是个导火索。

万芷月从来都不是好欺负的人，万家费心机才攀上了晋阳侯府的亲事，万芷月自然要竭全力保住自己的位置和万家的利益。

这一点，二姨娘比谁都清楚。

春梅扶着万芷月缓缓躺下，万芷月说道：“你回去等着吧，别的事情不用你管了。这几天先养好伤，要不然凭你现在的模样，就算是陶紫清没了，侯爷也不会多看你一眼。”

一句话说得二姨娘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讪讪地退了出去。

房间里燃着袅袅的安息香，万芷月闭上眼睛，嘴角划起一道阴冷的笑容。

最好的时机，就快到了。

第四十章　拈酸吃醋的是谁？

“姑娘，姑娘等等！”碧桃刚从厨房里出来，就听到有人在叫她。

碧桃回头一看，认得是万芷月房里的大丫环春柳，便停下了脚步：“姐姐有什么吩咐？”

春柳一脸笑容，亲热地拉起碧桃的手：“自从夫人让姑娘去服侍七姨娘，咱们姐妹可有好一阵儿没见了。”

碧桃有些摸不着头脑，春柳是服侍万芷月的一等丫环，而碧桃在万芷月房里只是个二等丫环，春柳仗着身份高一等，一向瞧不起她们这些二等丫环和小丫环，怎么今天却忽然说这些久别重逢的话语来了。

不过人家既然一张热脸贴上来了，碧桃总不好还给春柳一个冷屁股，只好也附和着笑笑：“多谢姐姐记挂着。”

春柳似乎一点儿都没注意到碧桃的不自然，仍是一副“姐俩好”的亲切笑脸：“姑娘近来可好？七姨娘可好？”

碧桃敷衍着点点头：“都好。”

说实话，春柳突如其来的热情让碧桃很不适应。

春柳攥着碧桃的手就是不肯松开：“好容易见到了你，这回你可得陪我好好说会儿话。日子越来越冷了，姑娘可要多穿点儿衣裳，小心冻得生病了。现下七姨娘身边只有你和那个什么花的两个丫环，是不是很累啊？回头我跟夫人说说，请夫人再拨些人手给你们……”

碧桃只觉得脑子嗡嗡直响，春柳就像个特大号苍蝇，围着她一个劲打转。

碧桃举了举手中的瓦罐：“七姨娘叫我来取东西呢，我得趁热赶紧送回去。”

言下之意就是，有事快说，没事的话就不要耽误我做事。

春柳可没觉得自己在耽误碧桃的时间，私下里，她也巴不得赶紧完成夫人交待的差事。

于是春柳就笑道：“那我陪着妹妹送回去，路上咱们也好说话。”

碧桃不解地看着春柳：“夫人那里不用姐姐当差吗？”

春柳怎么说也是万芷月身边的大丫环，怎么会这么闲得找她来扯闲话。

春柳一怔，立刻笑道：“我也是忙里偷闲罢了，我这不是想妹妹嘛，所以才想跟妹妹说会儿话……”

暗地里却提高了警惕，这个碧桃从前在万芷月房里也没觉得多么聪明伶俐，怎么跟了陶紫清才一个多月的功夫，就学的这么厉害了？

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

看来今天的差事还真不一定能办得成，她得使浑身解数才行。

碧桃却觉得鸡皮疙瘩都要掉下来了，才说了几句话，她就从“姑娘”升级到了“妹妹”。

要是她再不答应，春柳只怕就要叫“妈”了。

碧桃只好提着瓦罐，任由春柳在她身边絮絮叨叨地说着话。

春柳眼珠子一转，就说起如今府里下人最喜欢探讨的话题来：“妹妹住得远，还不知道吧，三姨娘都快把咱们府里闹翻天了呢。刚怀了身子就张狂成这样，要是真生下了小公子，那不得飞到天上去啊……妹妹你看，三姨娘怀的是男还是女？”

碧桃一头黑线：“我也不是稳婆，哪里看得出来男女？”

话语里已有了些许的不耐烦。

春柳心里暗骂：小蹄子，要不是有事用得着你，我才懒得理你呢！

脸上却还得装出笑脸来：“要我说啊，只要不是男孩，是什么都好。”

碧桃觉得春柳似乎居心不良，便没有搭茬。

三姨娘虽然行事张狂了点儿，但是肚子的孩子毕竟是无辜，春柳怎么好红口白牙地咒三姨娘？碧桃觉得春柳真是越来越没有分寸了。

不过春柳是万芷月的丫环，万芷月小产还没痊愈，春柳为主子着想，自然不愿意三姨娘生下男孩。

碧桃觉得这些事情跟她和陶紫清都没什么关系，所以闭上了嘴巴不说话，决定不趟这个浑水。

春柳看着碧桃抿得紧紧的嘴唇，心里头暗暗骂道：这丫头还真是越来越聪明了。

不该说的话一句不说，连敷衍都不肯敷衍。

春柳只好自说自话：“现在府里的下人啊，说什么的都有！有的说三姨娘的孩子保不住……”迎上碧桃带着蔑视和厌恶的表情，春柳忙加了一句“……这话可不是我说的。”

碧桃转过脸，似乎在专心看路。

春柳继续说道：“……还有的说三姨娘眼看就要一步登天了。哎呀，妹妹是不知道啊，最近三姨娘的院子里可热闹了，送礼的，献殷勤的，天天挤了一大院子。要不是老夫人前儿发了话，说三姨娘要静养，这些人只怕都要住在三姨娘的院子里了！”

碧桃听了这话也颇觉无奈，逢高踩低向来是这些大户人家里司空见惯的事，不过三姨娘只是怀了身子，这些人就争先恐后地献殷勤，也太迫不及待了些。

三姨娘这般张狂，也不顾虑一下万芷月和其他姨娘的心思，只怕以后若是孩子出了什么岔子，三姨娘也保不住。

登高必跌重，三姨娘怎么就不明白这个道理。

春柳见碧桃似乎在听自己的话，心头一喜，又说道：“几位姨娘也都去看过三姨娘了，毕竟都是姐妹嘛，这点儿脸面还是要给的。听说大姨娘还给三姨娘送了不少补品呢。要我说啊，府里的姨娘们还都是难得的和气，妹妹没看见别的府里，姨娘丫头们为了争宠，打得鸡飞狗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