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涅盘传-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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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更具脱俗飘逸之态。细看之下,如君看出自己二叔眉宇间微露忧色。

如君久困于地牢,别说亲人,便是一只老鼠也难见到,这一时间乍见亲人面,禁不住百感交激、双目垂泪,双手紧紧挽住铁栅泣道:“侄儿以为终生都再见不到二叔了……”于此,已是泣不成声。见李笑近来,他一把抓住李笑手臂,李笑惊得猛的抽紧了全身筋骨,却听如君急道:“王爷可曾为难大哥?万事只怪我交友不慎,大哥只往我身上推脱便是,我一个人受苦总比连累大哥强,只……只是……”一时间,自己在牢里苦难情形又涌现心头,不觉心潮起伏难以言表,只紧紧抓住李笑手臂深恐失落一般。

李笑心中震荡,任由如君握住手臂,慌忙应道:“我……兄弟万勿悲哀,怪只怪贼教妖女险恶,害苦了兄弟。王爷他老人家明查秋毫,知道兄弟年幼、误交匪人,只要兄弟及时悔悟,王爷他老人家不但不计兄弟过失,还要保举兄弟继承边老伯爵位,统领三军铲除贼教!贤弟乃堂堂将门之后,前程远大,千万不可自误了。”

如君不自觉松脱握住李笑的手,叹道:“我与那风文烟不过平水相交,王爷定说我伙同贼教妖女盗冠、杀人!即便那风文烟真是妖女乔装,我也只是与大哥一样被蒙蔽其中。这过失,我自己也是说不来的!”他言语无力,像是突然间失了信心。

李德尚沉声道:“贤侄不知贼人险恶,切不可一再被其假义蒙蔽!即便那妖女对贤侄真心情义,贤侄也当谨记家仇血恨与武林道义才是!须知,重美色、轻道义者,非大丈夫所为!免得日暮途穷、沦入魔道为世人所不不齿!便是你父亲在天之灵也难安啊!”

如君心下巨震,万料不到连自己二叔会说出这等话来,不禁心里叹道:“你们到底是要我怎样?我到底又能怎样?……”一时间,仿佛生出一种懒散无味之心,漠然道:“侄儿并无贪图功名之心,更非好色忘义之徒,王爷与二叔今日种种说法都与小侄无关系。小侄确是与那风文烟平水相交,他到底是什么来路,小侄同大哥一样是全然不知道的。”

李德尚变色道:“你还叫那妖女作‘风文烟’!你还在执迷不悟!”半晌,才按下怒气,语重心长对如君道:“你既叫我作二叔,当听我一句话。再不可执迷不悟了!你只须说出妖女一众行踪来,念在叔侄之情,我当拼了老命也去取她首级来王爷处,了断这桩公案!须知:‘色字头上一把刀!’你要好生反悔才是!”

如君想笑,却是笑不出来,心中彻底绝望了,又似彻底松了口气,他想:“原来世人都这么容易听信无端之言……”一颗澎湃的心终于凉了下来,淡淡的道:“小侄是对是错,自己心中自己清楚,只烦劳大哥把王爷寿辰当晚所发生事情说给我听一遍。须是句句真实,我听之后,自当规理伏法!”

李笑愕然道:“贤弟真不知那晚上事情?”

如君不再解释,只道:“大哥只说与我听便是。”

李笑叹道:“贤弟想必是想听听为兄所言可是有‘子虚乌有’的事情!也好,那我就再说一遍,贤弟可把不实之处当面指出来!”他看如君仍不作声,便自说道:“那夜席晏过后,王爷与众宾客在寿堂观礼。堂上所陈之礼都是天下少见的奇珍异宝,众宾客都赞不绝口。王爷说:你们只道是好,却是不知道真正好在什么地方!依老夫看来,今日寿礼最为称心的,不过两样:一,乃是连盟镖局李老局主亲自为老夫所作的‘麻菇献寿图’!此图可见老夫与李老局主相交乃君子之交、其淡如水,然此图却又为李老局主亲手所作,足见其中情义非浅也!”

李德尚叹道:“王爷真知我心也!唉……”他这长长一叹,又显出无尽心忧愁苦来。

李笑续道:“王爷说那第二件难得的寿礼是少林寺无色大师送的一串念珠。他说:此珠名曰‘舍利’,当时时提醒本王淡泊名利,实乃良师益友、意义不凡!除此二物者多为奇珍异宝,其光彩虽是耀眼,却也易障人眼目,非本王所取。那些宾客听了这翻话都说是高论,其实众人皆心里都在叹息自已送上的奇珍异宝不能入王爷眼睛。正大家议论得热闹的时候,和亲爷王又说:若依你等所推崇的奇珍异宝,这其间又有一样可称众宝之冠!众人听和亲王说及珍宝,一时都来了兴趣。王爷说:此物,本王也是没有见过,但却是早闻大名了,量你等有大有见识的人也不过如此!众人听王爷如此对那宝物推崇备至,都问是什么宝贝。王爷还是不说出来,想是要给众人一个意想不到的惊喜。只说:此物,老夫还没来得及过眼,待老夫这就去取来与众位一道观赏,到时,众位自然知道此宝之冠绝!”

李笑道:“当时王爷虽没说出是什么宝贝来,但愚兄却早已猜想到了九龙冠。”到此时听他说来“九龙冠”三个字还有一种神秘莫测的味道。

第八章、蒙冤——5

 如君听到“九龙冠”三个字也不禁心跳聚剧、不能自已。

李笑道:“老王爷领了黑煞婆、铁水道长与为兄三个人去取那九龙冠。经过一片树林到他日常书房,那里守卫森严,同来献冠的代师爷还在那里抱着金冠候着的。代师爷见王爷来了,忙捧出那盛冠的盒子,取出玉匙打开。那知道里面不见了金冠,却盛着一颗人头!为兄认出那正是杭州知府的人头!”说到这时,李笑声音都有些发颤了,仿佛又是回到当时看到原本盛冠盒内装着杭州知府人头的情形了。

李笑喘了两口气,咽了一口唾液,继道:“就在我们正惊得发懵的时候,突的听到一阵‘嗤嗤’的暗器破空声响起,一蓬金光闪闪的暗器从暗处直朝王爷打来!当时,黑煞婆正立在王爷身旁,听她惊叫道:‘满天花雨’。为兄当时见那暗器来势奇快,竟有十数枚!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应付了。好在有那黑煞婆在,只见她双手连挥,动作比那暗器还要快!只一眨眼,那蓬金闪闪的暗器全都被她收尽了。

“铁水道长当先第一个飞扑出去,黑煞婆也跟了出去,外面呼喝声大起。铁水道长与黑煞婆各自同一人拼斗,细看之下,竟是那牟山与袁冲二人!另外还有七八名青衣大汉围在外面夹攻。为兄当时一见是他二人,已是惊得目瞪口呆了,果然和亲王爷朝愚兄怒喝道:‘你堂堂连盟镖局,何故行刺本王?’为兄当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这时候,就听到暗处一个声音大声叫道:‘李大哥,还不动手更待何时?’为兄寻声望去,只见风文烟飞扑而来!他人扑在空中,两手连挥,又是一蓬金光闪闪的暗器朝王爷打来!为兄来不及细想,只得挺身挡在王爷身前,自己心中明白:便是死了,也不能背个行刺亲王的恶名!那暗器手法十分精妙,为兄极力施为,不过接下三枚来!眼看就要丧性命在那暗器之下了,幸得黑煞神婆及时脱身,她人在两丈开外,双手一扬,把先前收去的一把暗器也打了过来!为兄正惊时,却见她打来的暗器刚巧同风文烟打来的暗器撞在一起,叮叮当当掉了一地!为兄一条性才算是保住了!”

李笑长长舒了口气,叹道:“其实,愚兄也知道,她要救的是老王爷,为兄这性命算是捡回来!只这生死片刻间,为兄却觉得过了好久好久……再回过神来时,地上除了几十枚梅花模样样的金光闪闪的暗器外,刺客都不见了!和亲王面色难看得很,也不说话。不多时,黑煞婆与铁水道人都回来了,黑煞婆手中还擒住一名青衣大汉。

“惊变过过,众人无不惊出一身冷汗,为兄心中更是忐忑不安。当时愚兄就想:这伙人都是打着我们连盟镖局名号进来的,这事情如何能脱得了干系?和亲王众人对为兄怒目而视,那是认定为兄与贼人一伙了。当时为兄百般解释,反是越描越黑,反成此地无银三百两了。欲待审问那擒来的贼人时,却早已气绝身亡了!进屋再看那代师爷,竟被惊得胆裂而死!那原本盛冠的盒子里还有一张字条,看上面写道‘天残教敬拜和亲王爷:杭州知府人头一颗,望笑纳。’王爷面色铁青、须发直颤,朝为兄喝道:‘若要活命,从实交待!’

“为兄百口莫辩,突地想起贤弟来。想贤弟终是比为兄清楚知道那伙人的来路,遂遣人请贤弟来分说,却是寻无踪迹!这一下,为兄心中更慌乱了,想这事情除贤弟一人能说得清楚外,别人尽不知实情,无奈之下,只得把同这伙人如何在路途中相遇,如何又是贤弟的相识,再如何一道护冠进京想观看王爷寿礼的经过细细说了一遍。”到此,李笑顿住话头,瞥眼看如君,见如君双目出神,半响不吭。

李笑继道:“黑煞婆说那使金花暗器打王爷的风文烟就是上代魔教教主的女儿——颜文凤那妖女!还说是拜在她师妹——什么‘黄衫玉女’门下的,那手满天花雨的暗器手法就是别的武林门派不会的。亏得有她在场,不然,只怕是大难难逃、不可救了!而那牟山与袁冲二人则是上代护法赤须汉与吕啸秋的门人——牟海与方冲!二人号称‘虎鹤双形’,武功尽得两个老魔头的真传。那晚,若非是他二人联手敌住铁水道长,那伙贼人是跑不了的!这三个人再加上妖女的兄长,合称‘龙、凤、虎、鹤’,他四人领着一帮天残教余孽专一杀害朝庭命官、劫夺各路镖银。就是他一伙贼人搅得江湖中风烟四起、鸡犬不宁!”

久久默然出神的如君突一扬头,愤然道:“于是,就判定是我伙同贼人杀了杭州知府、盗了金冠、又来刺杀和亲王?”

李笑一愣,茫然道:“难道兄弟以为为兄所说的还有什么不尽实之处?”

如君把搁在栏栅上的手臂缓缓缩回来,慢慢蹲下身,把身子无力的依在牢壁上。他闭上眼,心下叹道:“原来是这样——竟会是这样!这又如何能说得清?我又怎能怨得了别人?便是我此刻想要供出那颜文凤一伙贼人下落,又如何能知道?罢了、罢了……”

李笑道:“当时贤弟若是在场,好歹还有个说头。可这……”

李德尚道:“为叔把连盟镖局少局主之位也传给你了,可想为叔于你身上寄予的厚望。你这般沦落下去,其心何忍?又置天下大义于何处?……”

如君先时还能听到李氏父子说辞,到后来,只觉得耳畔皆是蝇虫乱飞的嗡嗡声,到再后,来连嗡嗡声也没有了,只一个声音在心中不停的喊叫道:“……骗局……骗局……”

第八章、蒙冤——6

 和亲王于地道门口小石屋里迎着李氏父子,急切问道:“怎么样,可有成功?”

李德尚摇首长叹道:“唉!只怕他溺陷已深,无福消受王爷恩泽了……”

和亲王把住李德尚臂膀,劝言道:“既如此,李兄也不必太过难过了,想他既入魔道,便与那贼教中人无什二至了,实乃一乱贼!”

李笑回想起牢里如君对自己关切之情,不自禁说道:“那都是天残教贼子的诡计!求王爷明查秋毫!求王爷为边兄弟开恩才!”他说着,便朝和亲王跪下不住叩头。

和亲王叹声道:“边如君不恳说出贼人下落,本王便是能调动百万雄兵,又有何用力之处?李贤侄不必多言,一切自有公断。”

李笑不死心,把住父亲手臂叫道:“爹……”一脸都是恳求之色,只盼自己父亲能开口帮自己为如君向亲王求情,那也许是有可能呵!

李德尚重重一叹,却无言语。半晌,拉了李笑向和亲王抱拳作礼道:“今日有负王爷盛情,李某心中实在惭愧得很!只求王爷能明查秋毫、除却贼凶……李某……告辞了!”言罢,携李笑辞别而去。

和亲王送李氏父子出门,问褚天良道:“怎么样?”

褚天良沉吟片刻道:“此人精明异常,实难妄度揣测!”又道:“只怕此事真如属下所言——那边如君也似李笑一般受贼人利用……”

和亲王摆手道:“若能以他引出贼人,自是再好不过,贼子如此猖獗,宁可错杀一千、不可错放一个!”

如君无力躺在地上,似病入膏肓等死一样,什么武功、什么天残教、什么连盟镖局、什么武林道义、什么私人仇怨,什么统领三军的将军、什么名震江湖武林的侠士……世间一切一切都与之变得无关了!猛然间,似乎连自己也有些相信自己已是天残教贼人了!如君自问道:“不然,怎么连二叔、大哥都不信我的话呢?我已成了世人唾弃的祸害,便是出得牢狱,也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我已是与天残教贼人无异了!我活在这世上连猪狗也不如……”

三天过去了。如君躺在地上不吃不喝,动都懒得动一下,一切,都与死亡无异了。如君打算用死亡来解脱自己,再也不想什么事情了,管它想不想得通,结果都一样!只有死,只有死才是解脱、才是归宿!渐渐的,如君似乎已然觉到了死的美丽——一种渐渐临近的美丽。

和亲王来回不停在厅上踱着方步。黑煞婆哑着破锣一样的嗓子叫道:“就这样宰了那小子实在是太便宜他了!说不定再过两天,那小贱人就会来劫狱,到时逮着了,就不怕不能知道贼教老巢!”

褚天良立马反驳道:“你一心想从你师妹手中夺回掌门之位,那小子已经半死不活了,再过两天,就成一条无用死尸了,莫要弄得连暂首示众的机会都没有!拿这一具死尸来有何用处?你若能干,何不自去干一翻功劳?那才显本事!赖着个半死不活的人算什么?”

和亲王摆手止住二人话头,道:“你二人也不用再争执,天良之言在理,神婆亦是共诛贼人之心。依老夫之见,还是依天良之言,明日将他暂首示众。一乃,可惊束世人;二乃,说不定还有机会引来贼人。想那贼教一众说不定早有劫狱之心,只是担心我们防范严密而不敢妄动。这次暂首示众便是贼人以为可乘的大好机会,反过来,也是我等擒获贼人的良机。你等只暗伏高手,只怕他不来,若来,定可擒获!”

三人正下计划,突有牢卒惊慌奔入,叩头报道:“大事不好了!那边如君在牢底掘地道逃走……”亲王三人大惊,也来不及细问,直奔地牢而来。

过重重铁栅至如君牢栅前,见牢里果然空空如也,不见了如君身影,只墙角处一黑洞!入内看,那洞二尺方圆,洞里漆黑无光,不知深有几何!褚天良当先勇身而入,只觉得那洞倾斜而下,不能直腰,只得以手探壁、俯身而行。行约盏茶功夫,至洞末,尽是乱石沙土阻之,微有光亮透于缝隙间。褚天良运气挥掌推出,土石横飞、天光大亮,探身出洞,却是置身于一荒园内。看洞口四周积土如山,知是掘洞所至。出得园门,见屋宇内蛛网、尘灰到处都是,乃一所无人居住的荒宅。再出大门,看这荒弃宅院与王府不过口鼻相邻!

褚天良回到王府,把一切所见如实禀报,直气得和亲王面色铁青,不能言语。

原来如君只等死解脱,躺在地上隐隐听到地底时有声响发出。其时已是多日不曾饮食,神思迷乱间,只道真是地底阎王的牛头马面来锁拿自己魂魄了。想就快要解脱苦海了,又想将要永别尘世了,如君心中又是欢喜又是叹息,竟说不出滋味!

初时,那地底发出的声响还甚微,至午夜,就渐渐清晰入耳了,似乎是凿石掘土所发出的!如君心下大惊,竟不觉间便想是有人在牢底下挖掘地道!心却又苦笑道:“我一个等死的人,却还生出这想法……”

慢慢地,那声音近了牢底,却又变得极轻极缓,非入神不能听到。如君卧在地板上,身体已是能觉察到石板发出的细微震动了,心里咚咚直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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