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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乾坤-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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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走那人的是一个小丫头?”

七人闻言,登时将头点得如同鸡啄米一般,唯恐落后,又惹教主不豫。

夜明珠的光芒轻轻投射的许维夏的脸上,分明可以看到他的睫毛极长,模样生得更是秀气文雅,可偏偏性子却是凶残狠毒,阴戾无比。

他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扣着宝座的两侧,“她多大年纪?长得什么样子?”

七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人便道:“回禀教主。那个丫头穿着一身白衣服,约莫十六七岁的样子。长得……长得……”话到嘴边,偷偷看了许维夏一眼,却又说不下去了。

许维夏见状,竟丝毫没有生气,反而抿唇笑道,“怎么不说了?小姑娘是不是生得很美?”

那七名天魔教弟子闻言,纷纷将头低得更深,而先前回话那人却早已噤若寒蝉,不敢再发一语。

不料,许维夏眉毛一拧,清叱一声道:“我在问你们话!怎么不答!她长得什么模样?!”

众人吓了一跳,连忙将头抬起,另外一人连忙道:“她肤色很白……生得极是秀气……神情间却偏偏总是冷冷淡淡的……”

许维夏略皱了皱眉,又道:“她用什么兵器?使的是哪个门派的武功?”

那人闻言,嗫嚅道:“那丫头手里拿着一只翡翠洞箫……此外便没什么兵器了……看武功……却不是西疆任何一门派所传。”

许维夏闻言,不由得陷入沉思,“翡翠洞箫?”此时,他的表情委实令人难以猜测他心中所想。只见他沉思半晌,忽然向众人挥了挥手,“押下去罢!”

………………

众人皆已退下。

许维夏轻轻靠在宝座之上,不知在想着什么。

殿中又渐渐升起了朦朦胧胧的白雾。白雾升腾之中,一道虚幻的影子不知何时已经进入了殿中,正静静立于丹墀之下。

许维夏看也不看,只淡淡道:“你可看清楚了?”

影子道:“教主指的是什么?”

许维夏轻轻阖上眼,“那个丫头的武功是什么路数?”

丹墀之下,半晌无言。

许维夏的微微冷笑,“怎么?连你也看不出来么?”

影子闻言,只得道:“启禀教主,属下……只是难以确定。”

许维夏心中怒火大炽,登时自宝座之中坐起,怒道:“难以确定?本座今天偏要你确定!说!”

影子沉默片刻,轻轻道:“据属下推测,此女的武功,只怕是源自东海长歌岛一脉……”

许维夏闻言,倒是一怔,随即却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笑声诡异而悠长。

“长歌岛?倘若真是长歌岛的人……李谅祚和梁落瑶的运气倒真可算是背到家了……”

影子不解道:“属下不明教主所指。”

许维夏笑声骤停,却向着影子微微撇了撇嘴,这才道:“息湮,你知道我最讨厌你哪一点么?”

这一回,那被唤作“息湮”的影子只稍稍沉默了一下,却摇了摇头。

许维夏盯着他,一字一句地道:“我最讨厌的就是你每一次都装傻充愣!”

影子似是怔住,随即分辨道:“教主!属下……”

许维夏朝着他竖起了一根手指,并且轻轻摇了摇,示意对方不要再说下去。

只听他轻轻道:“你究竟是不是在装傻……天知、地知、你知、我也知……你是不是还在为师尊临终之前没有将教主之位传给你的事情耿耿于怀呢?”

影子微微震动,“属下不敢!”

许维夏微微笑了,“不敢最好。”

五 樊楼灯火相得益彰 锦绣宫装浑然失色

中原之地,历朝历代皆在城镇之中施行宵禁制度,暮鼓之后,所有人等不可夜行,这种法度只有过年过节才或能列外。即便是万国来朝的大唐盛世,也由于朝廷的限制而从未有过可令官员百姓自由出入大型夜市。史书记载:“开成五年十二月敕:京夜市,宜令禁断。”由此禁断之命令则可看出,大唐长安虽然或曾有过夜市,但却因为街道实行宵禁制度,因此,夜市的存在只能在坊、市之门关闭的前提下,在坊、市内部之中从事极其小规模的活动。所谓道听途说的“盛世长安夜色”,其实也只是清空冷月下笼罩着的一座城市而已……然而,这种情形到了大宋立国之后,却又全然不同了……由于大宋朝廷废除了宵禁制度,因此它的都城汴梁远远不似唐时的都城长安一般,一到入夜之时便一片黑暗,恰恰相反,即使是在最为幽深的黑夜之中,东京汴梁也是一座璀璨辉煌的光明之城。

每到入夜时分,城中百姓就会纷纷在房间中、家门口、乃至庭院门口都点上灯,因而到处皆是灯光。在夜市上游玩的人们则提着各式各样的灯笼,街市之上流光溢彩,使人眼花缭乱,整座东京都在灯火之中闪烁。在“瓦子”、“勾栏”等处则有百戏伎艺竞演。城中各处食店酒楼,通宵买卖、交晓不绝,其余桥道坊巷,亦有夜市扑卖果子糖等物,亦有卖卦人盘街叫卖,如顶盘担架卖市食,至三更不绝。冬月虽大雨雪,亦有夜市盘卖。夜间的酒楼食店照旧生意兴隆,叫卖之声不绝于耳,直到天明。

…………………

大宋境内的酒楼有“正店”和“脚店”之分,究其缘由乃是由于官府垄断酒曲之故。每年,官府都会定量将酒曲售予一些较大的酒楼,从而使这些酒楼获得酿酒的权利。凡是有酿酒权利的酒楼,便被称为正店,没有酿酒权利的酒楼,便被称作“脚店”。凡是脚店之中贩卖的酒,皆需由正店供应。东京城内的大小酒店数以千计,然而正店却只有七十二家。说起这七十二家正店之首,自然莫过于赫赫有名的樊楼。

名扬天下的樊楼位于大宋皇城汴梁御街北端的东华门外,乃是其时最为繁华的酒楼,号称东京七十二家酒楼之所,素以名胜、名楼、名酒、名菜闻名遐迩。其间名厨荟萃,厨下飞禽走兽河鲜海味俱全;煎炒烹炸、烩焖熘煨、蒸调扒炖皆具造诣。正可谓“集古今之经验,取南北之精华,尽地方之特有,展各自之所长。”相传此楼乃大宋真宗年间巧匠喻浩设计建造,当然,传言终究只是传言。不过,喻浩其人倒的的确确乃当时朝廷任命之都料匠,有《木经》三卷传世,据说汴梁城中半数以上的华丽建筑都是他的杰作,因此上,后世北方的木泥工匠皆敬奉他为本行之祖。

樊楼由东、西、南、北、中五座相连的楼宇组成,每座楼皆高三层。其间装饰十分讲究,每个过道及阁子均挂着珠帘绣额。各楼之间,飞桥栏槛,明暗相通,犹如五只金凤,栖息一处,姿态各异,相互辉映。其鬼斧神工,匠心独具,往往令后世之人叹为观止。其中,西楼为樊楼之主楼,也是五楼之中最大的一座。其间朱门绣窗,珠帘彩画,翠纱金幕,气派非凡。客人在楼中饮酒作乐之时,多可鸟瞰汴梁城中之州桥夜市,锦绣梦华。

倘或有暇,自樊楼之上放眼望去,东京城中则真可谓“辇毂之下,太平日久,人物繁阜。垂髫之童,但习鼓舞,斑白之老,不识干戈。时节相次,各有观赏:灯宵月夕,雪际花时,乞巧登高,教池游苑。举目则青楼画阁,秀户珠帘。雕车竞驻于天街,宝马争驰于御路,金翠耀目,罗琦飘香。新声巧笑于柳陌花衢,按管调弦于茶坊酒肆。八荒争凑,万国咸通,集四海之珍奇,皆归市易,会寰区之异味,悉在庖厨。花光满路,何限春游?箫鼓喧空,几家夜宴,伎巧则惊人耳目,侈奢则长人精神。”

每当夜幕降临之际,樊楼之上便会华灯齐放,宛如流光异彩。其间其时,或旖旎如画、或灯火辉煌,描绘出一幅交织着梦幻与奢华的汴梁夜景。尤其是到了正月初一的晚上,樊楼全部屋檐上的所有瓦栊之中都会点上一盏宝莲灯,远远望去,宛如一条金色的巨龙飞腾翱翔于夜空之中。樊楼灯火亦就此成为了大宋京师名胜,被列入汴京八景之一。其时世人曾有诗云:“梁园歌舞足风流,美酒如刀解断愁。记得年少多乐事,夜深灯火上樊楼。”汴梁城中的王孙公子们,向以“夜深灯火上樊楼”为一大乐事。

说起这樊楼之主,更是大大有来历之人。其人乃是“天下第一堂”乾坤堂天富堂堂主齐天乐,不仅武功高强,更堪称富可敌国。

…………………

樊楼灯火之中,却有数人在西楼之上一间算不上大的雅阁之中浅酌。

只听一个清朗的声音道:“二师兄,这些时日你和大哥都在外面逍遥快活,可怜我们几个在京中度日如年,好不容易盼到你们回来了,竟连份礼物都没有,这可不成!”

他话音未落,却听另一个男子声音道:“爹爹长年在外云游,京中无人管束于你,你这小子越发放肆起来,还敢和我们要礼物,真是讨打!”

先前那人听了这话,扁了扁嘴,虽然一向畏惧兄长之威,此时却也不肯示弱,当下却道:“你就知道欺负我!二师兄还没说什么呢!哼!我要去告诉爹爹!你奉他老人家之命前往各处分堂巡视,其间狐假虎威、作威作福、假公济私、欺压良善……那个……还有什么来着……等我想一下……”他话音未落,头上却早已挨了一记爆栗,痛得他呲牙咧嘴,叫苦不迭。却听一人笑道:“师兄你真是……你平日里待外人都是极其和蔼可亲,怎么一见千山就如此粗暴……倘若师父他老人家回来,见此情形,真不知要如何理会。”

那被唤作“千山”的少年一听这话,更是得理,只见他一面揉着头上的大包,一面对着自己的兄长大声叫道:“你听你听!连二师兄都看不过去了!”只是这一次他学聪明了,唯恐哥哥再对自己动手,一早就跑到二师兄身后藏着。

阁中另外几人见状,皆是忍俊不禁。

众人正在饮酒,忽听门外一个娇美之极,悦耳动听的声音道:“原来你们都在这里取乐,为何不去请我?”语未止而人已至,只见雅阁之门忽开,众人只觉眼前一亮,一个容光绝代的宫装女子正笑盈盈地立在门口。只见她约莫双十年纪,虽然脂粉不施,已是明艳照人,肌肤胜雪,俊极无俦,气度高华,一袭锦绣宫装之上更是缀满了明珠宝石。此刻,那些宝石明珠在她那异乎寻常的美貌映衬之下,却不由得黯然失色。

——倘若世上曾有人用花来比喻过她,那实在是一种侮辱,试问世间又有什么花能及得上她如此之容色?

众人一见此女,不由得皆是一怔,随即便抚掌笑道:“郡主来得正是时候!”原来这宫装华服绝代佳人竟是当今圣上的嫡亲妹妹——豫宁郡主。

——既然是皇帝之妹,理应是长公主才对,又怎么会冒出一个郡主?

——原来,当今在位之君乃是大宋第五代皇帝。本是太宗之曾孙,濮王赵允让之子。只因仁宗无子,此子幼年便被仁宗接入皇宫抚养,赐名为宗实,后立以为嗣。其生父赵允让乃是宋太宗第四子商王赵元份的第三子。史书称其天资浑厚,外庄内宽,喜愠不见于色。赵元份在世之时,赵允让为右千将军。宋真宗的长子周王赵祐去世后,真宗以绿车旄节迎赵允让到宫中抚养。皇子赵祯出生之后,用箫韶部乐送还府邸,官居卫州刺史。宋仁宗即位后,授赵允让为汝州防御使、宁江军节度使。后又让他知大宗正寺。他在赵氏皇族之中声望极高,时常对宗室子弟勉励劝戒,宗室之中人人畏服。庆历四年,赵允让获封为汝南郡王,拜同平章事,改判大宗正司。嘉祐四年去世,年六十五,赠太尉、中书令,追封濮王,谥号安懿。

——眼前这位“豫宁郡主”赵镜心,便是赵允让最小的女儿。

此时,雅阁之中饮酒的众人,皆是乾坤堂天字堂堂主。只见阁内正中端坐一蓝袍青年,生得剑眉星目,器宇轩昂,龙骧虎视,卓尔不群。此刻,他身侧不远之处却立着一名十六七岁的紫衣少年,相貌与其在伯仲之间。这二人,却是乾坤堂总堂主令风云的两名爱子——天威堂堂主令千秋和天微堂堂主令千山。

六 齐天乐樊楼会佳客 赵镜心雅阁品新樱

樊楼之上,众人相谈正欢,不意豫宁郡主却飘然而至。

——赵镜心乃是皇家金枝玉叶的郡主,又怎么会与武林中人熟识?岂不是令人匪夷所思?

——真正令人匪夷所思的还远不止此……

赵镜心向阁内依次看去,只见坐在令千秋左手之处的是一名四十多岁的锦衣男子,面白身长,修饰雅洁,两撇微微上翘的小胡子更显得其人精明非凡,俨然富商大贾,浑不似武林中人。却是此间樊楼之主、天富堂堂主齐天乐。

令千秋右手之处坐着的却是一名二十多岁的俊秀青年,其人衣衫素淡,却更显得意态不俗,温文如玉,只见他虽然执着酒杯,却神态安详,仁和静雅。正是令风云的三徒、天寿堂堂主邳境。

邳境身旁犹自坐着一名白衣少年,看年纪应和令千山相仿佛,只见他身材瘦削,与令千山相较自是单薄,头戴玉冠,身系银绦,更显得齿白唇红,眉目如画。加之气质清冷,使得他整个人看上去竟然带了一种超越了世俗的美态。此人亦是令风云嫡传弟子之一,天慧堂堂主燕灵真。

赵镜心美目流盼,环顾阁内,目光分别在众人身上分别掠过,最终却落到了坐在窗边的一人身上。但见这人一袭白衣,相貌俊美绝俗。此刻,他正临窗而坐,窗外送进来的夜风,令他衣袂清扬,竟是说不出、道不尽的闲适飘逸。白衣青年见赵镜心的目光望向自己,却向她微微一笑,眉梢眼底尽是从容,恍如三月之浅淡春风。

多月未见这个笑容,赵镜心情不自禁地怦然心动起来。但她终究是女孩儿家,又是郡主之尊,纵然席间皆是熟悉不过之人,又怎肯轻易流露心事?

她当下向众人一笑,同时敛衽施了一礼,“诸位好生快活,镜心唐突打扰了。”

旁人尚未说话,令千山已笑了起来,“多日不见,怎么郡主姐姐竟然如此客气起来?”他向窗边瞟去一眼,故意道:“咱们十天半个月也见不到郡主姐姐一面……怎么二师兄刚一回京,姐姐就自行现身了?”

赵镜心见令千山话语之中大有玩笑戏谑之意,便向他笑道:“究竟是谁见不着谁呢?你这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倒来盘问我?用不用咱们当着各位堂主的面说说这些时日都去了何处?干了些什么事情?”

令千山听了这番话,倒微微吃了一惊,不免便向令千秋偷偷瞄了一眼,却见对方神情不变,似乎并未听出赵镜心语中之别意。他素知兄长内中天威难测,此时虽然不动声色,不见得没有什么后着,不由得暗自捏了一把冷汗,当下忙道:“郡主姐姐是金枝玉叶,自然不会常常和小弟这等鲁莽之人混在一处了……快请入座!”

原来此时众人见赵镜心忽至,早已纷纷起立让座,令千山一面将赵镜心让到离窗最近的一个位置,一面仍是偷偷观察令千秋的脸色,匆忙之际,竟仍不忘向临窗而坐的方御风抛了个眼色,方御风见他促狭,却视而不见,只笑着摇了摇头。

众人再次入座,齐天乐便向赵镜心笑道:“郡主大驾光临,小店真是蓬荜生辉!”又命店中之人撤下桌上果碟杯盏,俱都重新换过,所上之物无非是细巧点心、干鲜果品、四海珍奇。赵镜心见店中两名伙计将碟碗举得极高,自帘外闪身进来,不到片刻已将盘碟一一摆好,身手极其利落敏捷,正要向齐天乐称道几句,忽见桌上各色果品点心之中却有一盘樱桃娇艳清新,极是动人,当下奇道:“这个时节便有樱桃了么?纵然是早春第一果,却也忒早了些……是哪里运来的?”

此际正是阳春三月天气,樱桃虽号称“百果第一枝”,毕竟也还未到成熟之时。齐天乐闻言,便微微笑道:“齐某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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