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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乾坤-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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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以重量来分,每颗“重一分者银六倒,二分者四十倒”。光泽不佳之肉珠,“二分重者值银仅四倒”,八百颗重一两的称为“八百子”,值银十倒;一千颗重一两的称为“正千”,值银仅八倒。

大越国毗邻大宋国之广南西路,国中亦是盛产珍珠。虽然所产之珠较之合浦南珠稍有不及,却也能和西珠分庭抗礼。而这颗“九曲灵珠”,却正是大越国中所产之极品。

洞仙公主见段香持一眼便认出这珠子的来历,不禁拍手笑道:“嘉仪公主当真是好眼力!这正是我大越国中的至宝,‘九曲灵珠’。”

段香持向她笑道:“想不到贵国君主对我大理如此看重,连这宫中至宝也当做礼物送了来。”

洞仙公主微微一笑,“大理国与我大越相距极近,两国相互之间广传佛法。珍珠原本便是佛门七宝之一,因此我父皇才命我将此珠送与贵国,以结百世之好。”

她说这话,倒也不是虚言。相传东汉之时,苍梧学者牟子奉母流寓交趾。其人“锐志于佛道”,著有《牟子理惑论》。自此之后,佛教便传入了大越。其后百年,月氏僧侣支疆梁接到达交州。再后百年,印度僧人摩罗耆域经扶南至交州,同时到达的还有僧人丘陀罗。

而洞仙公主所说的佛门七宝,又称七珍。指世间七种珍贵之宝玉。关于“七宝”究竟是哪七种宝物,诸经说法不一。阿弥陀经、大智度论卷十等谓七宝为金、银、琉璃、颇梨、车渠、赤珠、码瑙……法华经则以金、银、琉璃、砗磲、码瑙、真珠、玫瑰为七宝。其中,琉璃又被称作毗琉璃、吠琉璃;颇梨,又被称作颇胝迦,即水精;车渠,又作砗磲,常与码瑙混同,概指大蛤或白珊瑚之类。赤珠,又称赤真珠,即珍珠。

——“三藏法数”之中对“七宝”的描述比较详尽:“七宝诸经所载不同。旧出二种。其间名同而华梵不一。今依翻译名义。亦列二种。皆以梵语为名。而用华言各释其下也。一苏伐罗梵语苏伐罗。华言金。大智度论云。金出山石沙赤铜中。而有四义。一者色无变。二者体无染。三者转作无碍。四者令人富。以是等义。故名为宝。二阿路巴梵语阿路巴。华言银。大智度论云。银出烧石中。世名白金。亦有四义。与前金同。故名为宝。三琉璃梵语琉璃。华言青色宝。观经疏又云吠琉璃耶。华言不远。谓西域有山。去波罗奈城不远。山出此宝。故以名之。此宝青色。一切众宝皆不能坏。色体坚莹。世所希有。故名为宝。四颇黎梵语颇黎。或云塞颇胝迦。华言水玉。即苍玉也。或云水精。体色莹润。世所希有。故名为宝。五牟婆洛揭拉婆梵语牟婆洛揭拉婆。华言青白色宝。即砗磲也。其状如车之渠。车之牙辋也。因以名焉。以其体坚色明。世所希有。故名为宝。六摩罗伽隶梵语摩罗伽隶。华言码瑙。其色赤白。如马之脑。因以名焉。以其可琢成器。世所希有。故名为宝。七钵摩罗伽梵语钵摩罗伽。华言赤真珠。佛地论云。赤虫所出。大智度论云。此宝出鱼腹蛇脑中。其色明莹。最为殊胜。故名为宝。”

十七 夜园见驾君臣叙礼 深宫假寐帝后失和

御花园内,段思廉手持明珠把玩,此时天云遮月,夜色蒙蒙,明珠之光华越发璀璨夺目。

——相传这“九曲灵珠”除了珠身之上天然生成九孔之外,更有九种妙处,因此才得名“九曲”。这九种妙处分别是:夜明、驻颜、增智、辟毒、辟尘、辟烟、辟风、辟水、辟火。世间另有一种“九曲明珠”,却只是由于珠身内部孔道弯弯曲曲,因而得名,却无这许多妙处。相传昔日孔子带领众多弟子往陈国远游,在未入陈国都城之前便走得口干舌燥,想找口水喝,于是便来到了一个村庄,在村口处遇到两名采桑女子。孔子一时兴起,便对两个女子吟了一句诗,诗曰:“南桃窈窕花枝长。”谁知其中一个采桑女子竟随口应道:“夫子游陈必绝粮。九曲明珠穿不得,归来问我采桑娘。”孔子听了,不解其中之意,只是觉得很不吉利,便感到非常扫兴,水也不讨了,便命子路赶车快走。谁知到了陈国之后,众人极是不受欢迎。陈国和蔡国的大夫还派兵将孔子等人围困,并送去一颗九曲明珠让孔子用线穿过去,若穿不过则不解其围。孔子和他的弟子们面对长长绵绵的细丝线与九曲明珠,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将线穿进。就在众人均感到束手无策之时,孔子想起了在未入城之前听到的那三句诗,便派了最得意的学生颜回和子贡返回来路,去向采桑女请教。采桑女子吩咐二人:“蜜涂之,蚁系之,火燎之,烟熏之,蚁过之,即串之。”众人依照采桑女子之言,果然就此解围。

且说段思廉正漫步御园,忽见远处一名内侍匆匆前来,跪下回禀道:“启奏陛下,司马大人在宫外求见。”

段思廉十分诧异,却仍向内侍道:“宣他进来。”

内侍去不多时,果见大司马段笑谈匆匆入内,“微臣参见陛下!”

——此时已经入夜,原本应是宵禁之时,外臣除非是有极其重大只要事,才可通禀内侍求见皇上。但段笑谈之身份却与寻常官员不同,他乃是大理段氏的嫡系子孙,论起辈分,还要向段思廉称一声“堂叔”。

段思廉见他深夜求见,不知所为何事,又见他并未身着官服,只是寻常衣饰,便知道不是朝中之事,便向他笑道:“平身!此时无有外人,不必拘礼!”

段笑谈闻言起身,只听段思廉又道:“你深夜入宫,有什么要紧事情?”

段笑谈道:“启奏陛下,微臣日间想起,再过几日便是微臣姑母的十年忌辰,因此想要往东京一行。此事原本是微臣之私事,不便在朝堂之上启奏,因此才于夜间入宫回禀陛下,万乞陛下恩准。”

他所说的东京,却不是大宋国之汴梁,乃是大理国本国之东京鄯阐。

——后晋天福二年,段思平联络滇东乌蛮三十七部灭杨氏,建大理国。大理国以鄯阐为东京,在鄯阐设有东府,辖下有昆明、晋宁、嵩明、禄丰、易门、安宁、罗茨等县。高氏掌权之后,于鄯阐重新筑土城,称新城,沿称鄯阐城。新筑之鄯阐城面积比拓东城大,东临盘龙江,南靠玉带河,西界鸡鸣桥,北至五华山。“城际滇池,三面皆水,既险且坚。”

——大理国无论官方还是民间之货物商品,都需经鄯阐城运往邕州横山,与宋国交易。运出之商品货物往往有战马、赤藤杖、鞍辔、云南刀、披毡、麝香、药材等。而从宋输入的物品则大多是汉文书籍、丝绸锦缎和各种精巧之首饰等物。鄯阐城之富庶,不言而喻。

段思廉闻言,却似一怔,“什么?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段笑谈见他神情甚是恍惚,不禁微讶,只得又将原话复述一遍。

段思廉沉吟半晌,却不答他,依旧在园中慢慢走着。

段笑谈见他既不准许,亦不阻拦,竟然似是在想什么事,当下不便追问,只得跟随其后,缓缓在园中漫步。

二人不知走了多久,忽见段思廉停住了步子,转身向段笑谈道:“她……昭元郡主的忌日……是下月初三么?”段笑谈不意皇帝竟然清楚记得日子,忙道:“正是!原来陛下竟也记得。”

段思廉叹息一声,向天边望去,“昭元郡主是寡人的堂妹……朕又怎么会不记得她的忌日……只是想不到,这一晃之间……竟然已经过了十年……”

段笑谈见他神情黯淡,正要说一些言语来劝慰一番,却听段思廉道:“可惜这一阵子朝中事多……不然的话……寡人倒真想与你一同前往东京……”他说着说着,几乎便要垂下泪来。

段笑谈忙道:“陛下切勿悲伤过甚!笑谈知道陛下感念与姑母的手足之情,但倘若姑母在天有灵,也万不忍见陛下如此!”

段思廉情知在晚辈面前不可失态,只得强自忍住,故意向段笑谈笑道:“你说的是!”当下却将右手抬起,向段笑谈道:“你将这刻珠子带去,供在你姑姑的灵前……就算是替我……”说到这里,声音却又哽咽起来。

段笑谈见他甚是伤感,又见他递出的右掌之中静静地置着一颗明珠,大如鸡卵,光华万道,不禁惊叹道:“这是……九曲灵珠?!”

段思廉将珠子递与他,段笑谈忙双手接过,捧于掌中,道:“陛下,这‘九曲灵珠’乃是大越国之国宝,洞仙公主千里迢迢将此珠献于陛下,陛下如何能将其轻易交付鄯阐……”

段思廉朝他挥了挥手,“这颗珠子再是珍贵……也终究不过是颗珠子而已……既不能生死肉骨,亦不能回魂返神……不过是寡人一番心意而已……你只拿了去罢,无须多言。”

段笑谈见他其意甚执,只得从命,当下将明珠收付怀中,却听段思廉又淡淡道:“你退下罢!回去好生预备,明日便不用来上朝了。”

段笑谈当下便向段思廉叩谢道:“叩谢圣上隆恩。微臣告退!”

……………………

眼见段笑谈的身影消失在花丛树影之外,段思廉却忍不住心中一痛,登时站立不稳,险些便要摔倒。

周围远远侍奉的宫娥彩女内侍宦官等人见状,连忙蜂拥上前,将他扶住,纷纷道:“陛下当心!陛下可是疲累了?还是早些回宫安歇罢!”

段思廉由两名内侍扶着坐下,见众人均是一脸惊愕焦虑之色,便向他们摇了摇头道:“你们都下去罢!只留下徐清、张效二人在此便可!”那徐清张效却是他的两名贴身内侍,亦可算是心腹之人。

众宫人闻言,不知何故,又不敢逆旨,只得将徐清张效留下,各自散了。

段思廉靠在椅中,闭目冥神,心中却是心潮起伏,难以平定,少年时的种种往事,亦都一股脑儿地涌了上来……

又不知过了多久,却听耳边徐清张效二人齐声道:“参见皇后娘娘!”然后便是一个略含怒意的女子声音道:“你们都下去!”

段思廉不用听也知道来的人是谁,却是懒得理她,只是瞑目假寐。

高飞宝见他闭目靠在椅中,竟是动也不动,强忍怒气道:“陛下,夜深了,还请回宫安歇去罢!”

段思廉闻言,微微睁眼,向她笑道:“原来是皇后来了……唔……朕竟然在这里睡着了……”他向身旁望去,明知徐清张效早已远远退开,却故意道:“徐清张效哪里去了?这群奴才!见朕睡着了,便不知跑到哪里去躲懒了……”当下却舒腰展臂,故作倦态。

高飞宝见状,心中更是不自在,便冷冷道:“陛下自己打发奴才们去睡了,却又问谁?”原来适才段思廉遣散宫人之后,便有宫人前去禀报皇后,言陛下在御花园中身体不适云云,这才将高飞宝引来。

段思廉听她话中隐隐含着怒意,却故作不知,只是向她笑道:“若非皇后赶来提醒,只怕寡人当真要在这御花园中睡上一夜了。”当下自椅中站起身来,作势便要回宫。

不料高飞宝忽道:“陛下且慢!臣妾尚有一事不明,须得向陛下问个清楚明白!”

段思廉早知她所指何事,却道:“皇后方才还让朕回宫安歇,这会儿又有什么事情不明?朕今日批阅奏折,已是困倦得狠了……有什么话明日再说不迟!”转身便要离去。

高飞宝见他如此,再也按捺不住,当下大声道:“陛下分明知晓臣妾要问何事,何故这般推脱?莫非其中颇有暧昧……以至于不能明言么?!”

段思廉听了这话,皱了皱眉。此时他背向高飞宝,因此看不到对方脸上的表情。纵使如此,段思廉猜也猜得到高飞宝此时定是怒不可遏。

他心中明白,高飞宝定是自宫人口中得知了自己将“九曲灵珠”赐予段笑谈之事,这才向自己发难。他此时心中五味杂陈,实是不想理会于她,当下竟头也不回的走了。

高飞宝望着他的背影,咬牙切齿地道:“好!段思廉!这么多年了……你竟仍是没有忘了她!”

十八 冉德宫内嗔龙怒凤 大理城中梦散魂销

段思廉刚刚回到寝宫,不料高飞宝竟也尾随着他进入了宫中。冉德宫中的宫人见皇后一脸怒气,大异于常日,不禁都甚为惊诧。

段思廉见高飞宝亦至,不由得脸色一沉,又见宫人皆敛眉垂首侍立于旁,便向他们道:“你们都退下!”众宫人见帝后皆是脸色不豫,深恐遭受池鱼之殃,早就巴不得一声,此时皆飞快退出宫中。

高飞宝见段思廉屏退众人,终于忍不住冷笑道:“陛下何必将众人遣散?让他们听听不是更好?”

段思廉淡淡道:“皇后究竟想要问什么事?”

高飞宝见他始终背向自己不肯转身,当下心头火起,快步走到段思廉面前,对其怒目而视:“臣妾要问什么事?陛下这不是明知故问么?”

段思廉见她目光如火,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便也向她凝视:“寡人日理万机,又怎么会知晓**之事?”他将目光离开,看向宫顶上镶嵌的明珠,悠悠道:“皇后有话何妨明言?”

高飞宝见他如此,反倒平静了下来,“陛下既然让臣妾明言,那么臣妾可就僭越了。听说陛下将大越国献上的‘九曲灵珠’赐予了大司马……可有此事?”

段思廉闻言,轻轻扫过她明艳丰满的面颊,“不错!确有此事!”

高飞宝见他直认不讳,便接着道:“陛下之所以将‘九曲灵珠’赐给大司马,不是为了别的,只是为了让他将此物带往东京,送到鄯阐侯的府上……去祭奠……昭元郡主。”

段思廉道:“皇后既已知晓此事,又何必问。”

高飞宝的面色阵青阵红,胸口亦是起伏不定,半晌才道:“那‘九曲灵珠’乃是大越国至宝,洞仙公主千里迢迢远道献于大理,无非是想借此时机结两国百世之好……想不到陛下却轻易将此宝物予人……倘若此事为大越国使臣所知,岂不是有伤国体!”

段思廉闻言道:“‘九曲灵珠’固然是大越国宝,但而今却已是我大理国之物,朕乃一国之君,难道不能为其寻觅一妥善安置之处?将此珠送往鄯阐,一来是祭奠昭元郡主,二来却是为了安抚鄯阐侯……”他向高飞宝看了看,“皇后难道就不记挂令堂兄么?”

原来高飞宝出身于高氏一族,算起来还是鄯阐侯高智升的堂妹。她听段思廉提起了高智升,便冷冷道:“陛下不用拿这些话来搪塞臣妾……臣妾知道,陛下说来说去,无非是念念不忘昭元郡主!”

段思廉见她直言其事,索性由着她说,此时便道:“皇后既然如此认为,寡人亦是无话可说。昭元郡主乃是朕的堂妹,寡人赐明珠于其灵前祭奠,莫非还要皇后首肯不成?梓童未免管的也太宽了!”

高飞宝见他言之凿凿,竟然轻描淡写,便冷笑道:“难为陛下还知道昭元郡主与陛下是堂兄妹……当年宫中那一桩丑事……只怕到了今天仍是有人记得清清楚楚呢!”

段思廉见她话语愈见无礼,心中大怒,转身对她道:“你今日一再提起此事,却是何用意?!”

高飞宝见他终于发怒,反而笑出声来,“陛下生气啦……臣妾不过是想提醒陛下……当年的事情好不容易才遮掩过去……偏又有人想要再行提起……陛下不顾及大理段氏的颜面,臣妾可还要为高家的声名着想!”

段思廉只觉得太阳穴一阵猛跳,但他毕竟是一国之君,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于是便也对着高飞宝笑道:“梓童时时刻刻不忘向寡人谏言,真乃贤妻也……今日时辰已经不早,寡人明日还有早朝……梓童莫若也早些回宫安歇去罢!”

说完便召唤宫人进来沐浴更衣,打算就寝。

高飞宝狠狠地盯了他半日,终于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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