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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女扮男装都成了白月光-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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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沐一直盯着前殿的入口。姜公子陪着她。
  “哥哥,你说,宇文恺会带几个人?”她若有所思,“按着规矩,他不能带兵刃和军队入殿。但他既然敢逼着皇帝开宴,自然就要做好将在场之人一网打尽的准备。”
  姜公子身体不好,不能久站,就在一旁特意给他的软椅上靠着。他手中把玩着一串深黄色的养魂木珠串,正是他之前送给裴沐的。
  此刻,裴沐却不能戴,因此只好由姜公子暂时拿着。
  后头只有他们二人,姜公子褪去了那刻薄阴沉、却还说得上淡定自若的伪装,变得焦躁。
  他压着火,怒道:“他必然会带军队来,你以为我没想到?我在宫里布了大阵,这计划原是要等阵法成了,才做的,那才是轻松无比又万无一失!现在大阵未成,只能靠你我冒险,你当我不担心?我能如何,你甚至连这手串都不能戴――就为了旁人!”
  一连串怨念深重的指责倾泻而来。
  裴沐转过身,怜爱地摸摸他的头。唉,当一个人无能为力时,除了狂怒还能如何?哥哥真是可怜极了,她不但不觉得生气,还想好言好语安慰他。
  她也就真安慰了:“哥哥,别气了,你想想,事成之后不久,我们就能成亲了,你怕什么?”
  姜公子一噎,凌厉的眉眼不由一软:“你……唉,也要事成才行。阿沐,听好,若一击不中,不要恋战,迅速退开去,听到没有?”
  “知道了哥哥,你都说了十几遍了。”
  裴沐很是稳重,甚至比平时更稳重。她修剑,最讲究的就是心外无物、人剑合一,因此越是到关键时刻,她越能心中清明。
  她一直凝神望着殿外。
  那些晕黄的灯光、隐约的台阶和屋檐、天上的群星……
  人们谈话的声音、丝竹乐声、宫人行走的声音、风吹过不同物体时的声音……
  裴沐忽然说:“来了。”
  过了一会儿,便听前头太监扬声报出:“天官冢宰、镇南勇武大将军,宇文恺宇文大人,到――”
  满堂声响,为之一静。
  紧接着,一声粗犷大笑响起。声音之大,似能震动云霄。
  “我也来为太子殿下庆生――怎么都不说话了?继续啊,该说的说,该弹琴的弹,还有什么跳舞的、作诗的,都来都来,不要拘谨!”
  宇文恺大步进殿,言谈之间,仿佛自己才是此处主人。
  众人脸色十分难看。
  当他们发现,宇文恺竟是一身戎装、腰间刀剑俱全时,脸色就更是难看,还白得吓人。
  更令人震惊的是,他竟然带着足足二十名装备齐全、精悍凶煞的亲兵,大摇大摆入了殿。
  有人鼓起勇气,从席间站起,颤声道:“宇文大人,今天是太子殿下生辰,宇文大人缘何凛凛然,如要上阵杀敌的模样?”
  他大约是想厉声斥责,却因现实的自己与理想的自己差距太远,语气更类似诚惶诚恐的询问。
  因此,宇文恺也就爽快一笑,和颜悦色:“没办法,边境守了小十年,习惯了身边有人。况且,我这亲兵都跟自家兄弟一样,今天来吃好喝好,少了谁都不合适嘛!”
  那二十亲兵齐声大笑。
  殿外,竟然也有震耳欲聋的笑声响起。
  官员们探头一看,才发现……宇文恺带来的何止是这二十人,根本是将那城中三百精兵全带来了!剩下的人,都在殿外站着呢!
  安静。
  死一样的安静。
  宇文恺享受了片刻这用畏惧凝结而成的安静。
  而后,他突然用力一拍桌子,直将那沉沉的红木高桌拍得四分五裂!
  “怕什么?!”他神色突地一厉,“本将军行事,还要和你们解释?让你们各说各的话,让那弹琴跳舞的都上来――怎么了,聋了?”
  满堂更静。
  不是在座的一个个都视死如归、不怕宇文恺的威胁,也不是说他们不想赶紧软言求饶……实在是这一个个高官,都是世家里精心教导出的人才,深知风骨比命重。若此时丑态百出,就算今天能侥幸捡回一命,今后也会被人戳脊梁骨、骂得羞愧欲死。
  所以,宇文恺越是将局面弄得难看,他们反而越不能退。
  实在不是不愿意退,而是宇文恺将他们退的台阶给抽走了。
  宇文恺虽然实力强悍,可他毕竟出身北胡,又一直与中原世家格格不入,因此总是不能理解这些世家的幽微心思、无声规则。
  他只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衅。
  他眼睛一眯,宽而扁的鼻子皱起来,就是一个狠辣的表情。
  恰在这时,终于有人救场。
  “――宇文大人率领部众,为孤庆贺生辰,实在是孤之幸。”
  一名少年从后走出,身边宫人簇拥,一袭锦袍绣着龙纹,令其身份昭然欲揭。
  他仿佛没察觉殿上的怪异气氛,温和笑道:“既然人都来了,那就快去殿外布置酒席,怎能让宇文大人的兄弟们受委屈?”
  官员们如抓住了救命稻草,齐刷刷一拜:“见过太子殿下。”
  这少年正是北齐太子。他面容白净俊秀,神态温和可亲,有些消瘦,却是少年人长身体时该有的模样。
  宇文恺阴狠的目光转了过去,又流露几丝精光。片刻后,他又洒然一笑,抱拳道:“原来是太子殿下。还是殿下会做人。”
  这就算是行礼了。
  这历史上,有一个叛逆算一个叛逆,大约都没有宇文恺这样无礼。
  但是,太子仍是笑吟吟的,温厚极了:“宇文大人无须多礼。还有其余大人,也都快请起。”
  他自己走到九华殿最靠近御座的地方,在早已布置好的席位后坐下。而最上面的御座,却是空空荡荡。据说陛下已经病得起不来床,才连太子生辰都不来。
  陆续落座声中,宇文恺大步走到前头,在最靠近太子的地方坐了下来。他身上铠甲撞得“哐啷”直响,听得人心中发寒。
  更不提那一串跟着他的亲兵。
  那气势汹汹的模样,好似现在就要扑上去,让太子殿下血溅当场一般。
  有人都快晕过去了。
  太子也有些白了脸,却还是维持着镇静。
  宇文恺坐下,自己给自己倒了杯酒,放在唇边又不喝,一双精光烁烁的小眼睛,就那么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太子。
  ……从太子身上,一直打量到他身边垂首伺候的女子身上。
  这粉衣女子虽也是宫装,却显然打扮得华贵许多,连头上绢花也是花瓣颤颤、精致艳丽。她半边脸蒙了轻纱,却也能见眉目温婉秀美,那若隐若现的面容,也被那分朦胧衬得更加美好。
  宇文恺忽然一笑,像头狼咧开嘴。
  “太子殿下好福气,竟有这样的美人相伴。”
  太子殿下脸色微白,像是有些担忧,却还笑道:“宇文大人误会了,这是孤的老师,姜侍郎的嫡幼女,姜家五娘。”
  宇文恺并不意外,反而笑容加深:“哦,就是那个被陛下一眼相中,指给太子的姜五娘?”
  ――当。
  一声轻响。
  女子将手里玉盏往桌面一放,蹙眉不悦:“宇文大人说话慎重!我是太子的老师,正经受了殿下的拜师礼的!宇文大人是以何身份,能够对殿下师长出言不逊?”
  宇文恺被怼了。
  他怫然不悦,却也知道,这些世家子、世家女就是这种清高的脾性,尤其那种没当过官的,更是不懂做人。
  啧,这些中原狗的德性!
  “说得这么清高。”他哼笑一声,眼睛又转去紧盯着太子,阴阳怪气,“殿下可知道,你身边这女人,可是我那庶子未过门的媳妇儿,结果她非要逃婚,才跑到宫里来的!殿下可不要看她长得漂亮、架子端得好,就给这女人骗了,哈哈哈……”
  一众士兵齐声大笑。
  女子面色微红,气得浑身乱颤:“你胡说……”
  太子殿下也是隐隐有些维持不住笑容,只能僵硬道:“宇文大人,还是喝酒罢!”
  宇文恺拿起酒壶,晃了晃,往旁边一丢:“姜五娘,把你手边的酒给我。不然,万一有毒怎么办?”
  “……宇文大人这是何意!”女子瞪大眼,“你这是污蔑……”
  宇文恺却是不耐烦,只挥挥手,就有人上去将两边的酒换了过来。他刚刚是看着姜五娘给太子倒了酒,然后太子又喝了的。
  他拿了本属于太子那一桌的酒,有滋有味地抿了一口,感叹道:“还是宫里的酒好喝!”
  又盯着姜五娘:“你,喝酒!”
  姜五娘满面屈辱。她看了一眼太子,露出忍辱负重的神情,抬手揭了面纱。
  以时下的眼光来看,姜五娘是最受世家喜爱的那一类姑娘。她温婉美丽,又足够柔和,不具备任何攻击性,笑起来还讨喜得很。
  但宇文恺是北胡人,喜欢北边高鼻深目、奔放火热的美人,对中原世家女实在没什么兴趣。
  他只是想羞辱她。
  宇文恺看她喝了酒,就又说:“这就算喝酒了?那点马尿!姜五娘,过来,给本将军敬酒!”
  “你……”
  太子及时出声,有些哀求地望着宇文恺:“宇文大人,算了……”
  “嗯?”
  宇文恺重重搁下酒杯,似笑非笑:“年纪大了,听不大清声音了,太子殿下方才说什么?”
  啷――
  一众兵卫,尽皆拔刀。
  他们身后,士族官员们全都紧紧盯着这一头,却无一人敢站起来。
  ――因为他们背后,有更多声利刃出鞘的清鸣。
  宫人、伶人……也都缩在自己的位置上,抖个不停。
  这时候,姜五娘深吸一口气。
  她站起身,走到宇文恺身前,又重新坐下,神色已是恢复平静:“宇文大人不必如此,我来就是。”
  宇文恺盯她片刻,才一笑:“这便是了,听话!好,本将军喝一杯,你也喝一杯。”
  说罢,便仰头灌下一杯酒。
  姜五娘咬唇片刻,也仰头饮下一杯。
  宇文恺注意到,她手指略略颤抖,显然心中并不如面上平静。他心中更舒服了些,得意地想:就知道这些士族只会装模作样,其实骨头都是软的!
  接下来,就是饮酒不停。
  姜五娘不胜酒力,已是摇摇欲坠。
  宇文恺喝得有滋有味,心思已经移开了。羞辱这女人不过顺手为之,他今天主要目的还在太子身上。
  “……殿下。”
  这虎背熊腰、浑身凶煞的男人,摇着酒壶,状似不经意道:“我听说,那天子剑就在宫里?不如拿出来,也让我开开眼界。”
  太子捏着筷子,动作停在半空。他面前案席几乎没动,一副隐忍的难受样子,现在一听这话,他终于维持不住镇定的假象,脸色白了。
  “宇、宇文大人,”他竟是轻微结巴了一下,神色有些惊惶,“你不会也信了那传言吧?那实在是无稽之言,父皇从未跟我说,有什么天子剑……”
  宇文恺自是不信,只又抬头喝了杯酒。
  他嘿嘿一笑:“殿下不知道,不代表陛下不知道。我很多事也不会跟我那儿子讲――不成器的东西嘛!不如我们一同去问问陛下,不就知道了?”
  他一边说,一边喝酒。
  他的头盔放在一旁,每次仰头,都露出脆弱的咽喉。
  姜五娘已经是满面红晕,支在一旁,却还被宇文恺不时逼着喝一杯。
  太子殿下望着这一幕。
  他双手紧握,屈辱怨恨之色一闪而过。
  宇文恺注意到了,却并不在意。他知道太子本就是装出来的淡然,乳臭未干的小东西嘛――装得不到位才正常。
  “父皇他龙体欠安……”
  宇文恺立即打断,不满道:“我们就去问一声,陛下能如何?几句话的事!还是说……”
  他仰头再喝一杯酒,咽喉又露出一次。
  “……还是说,其实陛下被人囚禁,根本不得自由?”
  他眯起眼,意有所指:“太子殿下是不是很想早点坐上那把椅子?”
  太子吓了一跳,气怒道:“宇文大人不可胡言……”
  “那就让我去看看陛下!”宇文恺森然道,“否则――我就要清君侧了!”
  清君侧――
  他还敢说,清君侧?
  他能怎么清君侧?
  是了,将今日殿上不服之人都杀了,对外宣布清君侧,主谋还是太子,不就是了!
  要是再给他拿到天子剑,那不正好自己当个正统?
  一瞬间,人们脑子里不约而同滑过这一系列结论。
  太子殿下也像被骇住了。
  他呆呆片刻,汗如雨下,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
  这时,最轻松的人,反而是喝醉了的姜五娘。
  她脸色酡红、目光迷离,动作摇摇晃晃,显然已是醉得厉害。
  她还抓着空酒壶,胡乱在半空晃:“酒……倒一杯……宇文恺,你怎么敢让我……为了殿下……”
  宇文恺耳里飘进这些醉酒人的胡言乱语,不屑一笑,漫不经心仰头喝酒,心里还想:这就不行了,真是……
  ……真是什么?
  来不及想了。
  因为剑光太快。
  剑光太快,也太亮;雪白的一抹,生生刺进人眼底,像要将一切都斩于剑下。
  刹那之间,他的亲兵没反应过来,外头的精兵也没反应过来。他眼里还映着太子那惨白僵滞的神情,还有――
  ――没有了。
  铺天盖地,全是剑光。
  ……元婴后期?还是剑修?
  琅琊城里,什么时候多了个元婴后期的剑修!
  宇文恺双目暴睁!
  他大喝一声:“你敢――”
  余音犹在回荡,
  眼前却已是血液飞溅――他自己的血。
  但是,宇文恺不愧是征战多年的大将军。不,他在成为大将军之前,还是身经百战的小兵、身经百战的队长、身经百战的统领。
  生死之间,他是绝对的掌控者。
  千钧一发之际,宇文恺捂着被割开的喉咙,猛地将身体往后一扯,再拽着退路上最近的一人,狠狠掼了过去!
  一退,再退。
  剑光破开那空中的身躯,却被甲胄阻挡了很短的刹那,宇文恺才发现那是自己的亲兵,但他丝毫没有动摇。
  顷刻之间,他已经从后头宴席上捉住一人,死死箍在身前,作为人质。
  滴答、滴答――
  他捂着咽喉上的伤口,又痛又怒,还满怀不可置信。
  他不可置信地盯着那个剑修……那个宫装模样、一举一动全然是世家贵女的“姜五娘”。
  不,她已经不是姜五娘了。
  此时此刻,她手执长剑,剑气如霜、清莹寒彻,每一丝寒气都是纯粹的剑意,却又因为太纯粹而满是杀机。
  气质变了,脸也变了。不再温婉秀美、一派岁月静好模样,而是兼具少年英气与女子秀丽。明艳却又沉静,宛如雪地里屏息开出一朵艳色独绝的花。
  这个陌生的女人……绝不是姜五娘。
  她是谁?
  二十名亲兵重重叠叠护在宇文恺身前,却也重重叠叠倒下,轻松如风过草丛,而她甚至没有靠近。
  仿佛天要杀你,难道是天对你有杀意?不,杀你就是杀你,和阴晴雨雾变化一般,没有任何特别的意味。
  ――杀你,就杀了。
  ……这人的剑意,竟然到了这般地步。元婴后期的剑修――这怎么能是一个元婴后期的剑修!
  宇文恺嘶声怒道:“不准过来,不然我就杀了他!来人,来人,将殿里的人都绑了――还有你!你不是姜五娘……你,你究竟是谁?!”
  对方看着他,没有说话。
  她手里的剑光稳得可怕,眼神也稳得可怕。那沉静的目光,根本不像看着敌人,而只像看着路边的一根野草,而她就是要削去这根野草,如此而已。
  两人僵持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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