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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女扮男装都成了白月光-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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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然有些不好意思,轻咳一声:“朕知道。”
她笑了笑,像是看穿了他,可她什么都没说,只抱起药箱,走去一边。
他望着她的背影,有些怔怔。她怎么什么都不说了?他还以为她会嘲笑他几句,或者撒娇似地抱怨几句,说不定还会叫她“姜月章”。过去她明明会这样,过去……
那已经是几年前了?
他突然就有点心慌。
那时,他们已经在英华宫。这座宫殿远比紫云殿更气派、更高大,冬季温暖如春,还有无数精致的灯盏,将夜晚装扮如白昼。
但每次他们两个人单独在这里,他总是觉得这里太大了。太大,显得空旷,也像他心里空落落的,似乎随时都能在这里弄丢她。
“裴卿!”他猛地站了起来,差点就要失态地追上去。
“……陛下?”
她回过头,有点困惑,却还是那么温顺。英华宫的光影落下来,上头的青鸾铜灯投下精致的影子,正落在她脚边。
他心里模糊飘过一个想法:如果裴卿是女子,穿皇后的装束也一定好看……
这个想法太过荒谬,也太让他战栗,所以被他迅速地、本能地丢到一边,拒绝想起也拒绝细思。
可他还是在审视她。
不是怀疑的审视,不是带着抗拒、敌意的审视。他审视她,以一种男人看待情欲的目光,仔仔细细地审视她。
因为是新年,她换了红色的便服,头发也松散地扎起,用的是他送的发带。鲜亮的、用金线绣了图样的大袖长袍,衬得她肤色愈发洁白,眉目也多了一丝艳色,而那多年沉淀下来的宁静和温柔,竟也丝毫未被掩盖,反而与那夺目艳色融合,令她如神人降世,浑身都在发光。
他简直是头晕了。在一点醉酒似的晕眩里,他凝视着她。
他走下台阶,走去她身边。她一动不动,唇畔却像有一丝了然的笑意。
他将她抱起来,藏进梁柱高大的阴影里。这里很温暖,也有足够隐蔽的角落。他将她放在桌上,去吻她,又将她双腿分开。
“喂……姜月章!”
她的声音陡然紧张起来,放肆地叫他名字,还挣扎着踢腿;那点温顺消失无踪。
这模样极大地取悦了他。
誓言还在,可他不会违背誓言。他只是想……
“你不想快活一下?”他喘着气,去她耳边亲吻又调笑,手里动作不停,“别动,让朕来弄……”
“不不不……不要了!”
她脸色涨得通红,像鲜花怒放。
她越急,却只让他越想再动作多一些。
她给逼得没办法,才推他说:“臣……臣不行!臣反应不了!陛下不要白费力气了!”
他愣了。
虽说以往玩乐时,他也注意到她从来没什么反应,却没想到……
“你……身有残缺?”他收了手,迟疑道,“是天生,还是……”
“天、天生的!治不好,就是、就是治不好!”
她大概觉得屈辱,逼得眼睛都红了,说话还结巴。这副样子真让他心软。
“……好了好了,无事,不用也行。”
他将她搂过来,拍着她背。她在怀里埋着头,微微发抖,大概是真的委屈极了。
他想要安慰她,却又不大会安慰人,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算安慰。他暗自苦恼了一会儿,还是尽力去哄:“阿沐有什么想要的,朕都给你。金银?美玉?珍馐佳肴,还是绫罗绸缎?”
她搂住他的脖子。一个温柔亲昵的象征。他感觉心脏是一团暖汪汪的春水,正被她无限搅弄,又无限地化开。
“我……臣想要……”她抬起头,“陛下,大齐正是用人之时,多少女子给浪费了才华,不如着手改良千金方,推而广之吧?”
她的语气中带了一丝试探,而这试探立即引起了他的警觉。
身居高位者,最忌他人试探。哪怕是日日睡在身边的人,也不行。
他面上带着笑,心中却陡然清明――或说,是他自以为的清明。
他吻了吻她的面颊,缓声道:“裴卿,这不是你第一次提起。朕的理由早已同你说过,你这是强求朕去做了?”
她盯着他。她的眼仁极黑,像两颗清澈又幽邃的黑水晶,静静地望着他,每每都要让他动用许多意志力,才不至于心软改口。
但立即,她垂下眼。
她也松开手,从他怀里离开。他本能地想留,却又觉得不悦:分明是她不乖,怎么反倒显得他颇多留恋?
一来二去,他竟然恼了起来。一恼,声音不觉也冷下。
“此事容后再议。”他有点不耐,加重语气,“裴卿,你勿要仗着朕对你纵容,就没了自知之明。”
阿沐垂首,身形很稳,声音也很稳:“是,臣僭越了,还请陛下恕罪。”
他该满意的。可不知怎么地,他心里又有点慌慌张张了。他想起早年的那些争吵,想起她愤怒地喊“姜月章”,还气冲冲地跑出去、倔强地跪在雪地里,不是他亲自去接,她绝不肯起来。
而不是像现在……
哪里都挑不出错,却跟个挑不出错的假人似的。
他心里不是滋味起来,却自己也觉得自己太反复无常:这样也不好、那样也不好,那他要她怎么样?
还是……他要自己怎么样?
这个问题,过不了一年就能知道答案。
过不了一年,他就会明白一切真相,但在明白之外,他又会增添许多的茫然、许多的不解。他会不明白,为什么她当年要易容,后来又为什么对自己真正的身份绝口不提;他会不明白,为什么她就是那么倔强,死撑着什么都不解释,也不肯对他低头。
他会不明白,她究竟是抱着何种心情,沉默地夹在六国与他之间,沉默地为他清理除去那些障碍,最后在寒冷中沉默地死去。
过不了一年……
他就会像现在这样,披着帝王的朝服,独自坐在空荡荡的宫殿里。
他身边有一具水晶石棺,里面是她沉睡的模样。她睡得那么沉,才以至于别人都误会了她,以为她没了气息,是不是?
其实她只是生病了,生病的人总是要多睡一些,或许会睡得很久,但没关系,他可以等。
他等了那么多年,又有什么等不下去的?
他等了……
他真的等了很多年么?
十七岁那年,他在山野中被人追杀,然后遇见十六岁的阿沐。他们在一起一个月,然后他许下誓言,说此生只有她一人。
二十岁那年,他在昭阳城中遇见阿沐,以为是初遇,其实是重逢。第一眼见到她,他的心脏就在飞快跳动。
他骨痛发作、只有她能治;他只对她一人动念动情,所以强留她在身边,留了整整七年。
十七岁,二十岁到二十七岁。
一个月,七年。
他一直都爱她。
当他坐在这空荡荡的宫殿里,茫然地抬着头,觉得自己在等什么,可仔细一想,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
大概,是等她醒来吧。
等她醒来,叫他“姜月章”。也许她会哭,也许不会。如果她要生气,要失望,要拂袖而去说再也不要他了,他也都能理解。
他会拉住她,告诉她自己不是故意的。这么多年里,他只是以为自己在和当初的誓言抗争。其实早在重逢那一天,他就在她面前溃不成军,但他不敢承认,所以一直假装苦苦抵挡。
她成了他抵挡自己的工具,而他一无所知。他错了,他很后悔。
然后他想问她,为什么不说清楚。如果她说,如果她信他……
……啊,信他。
这么些年里,他表现出了哪一点,值得她相信?
他是帝王,多疑是他的本能。每十句话里,就可以埋下一个试探的伏笔。
他谁也不信,他天生多疑。他不信她,所以她也不信他。
――姜月章,你就不能相信我?
当年她还会哭着骂他,尽力恳求他,后来她就再没有那样做过。因为她看透了、明白了,唯独他一个人还在自鸣得意,以为自己玩弄帝王心术,可以掌控每一颗人心。
“……你在惩罚我么?”
他怔怔片刻,才发现这是他自己的声音。这英华宫果真太空旷,他的声音都有回音,假如没有另一个人接话,这里显得何其荒凉。
“阿沐,你在惩罚我么?”他喃喃地问,又不禁地想,可惩罚他有什么意思?还不如打他、骂他,这样来得更痛苦,是不是?
“等你消了气……就会醒过来吧?”
他叹了一声,很有点语重心长:“你这个人,连惩罚别人都不会。惩罚不是这样的,哪有让自己难受来惩罚别人的?要是我不在意你,你不就白白吃苦了?等你醒来,养好了身体,我就教你该怎么做。你总不能白白地,白白地……”
他捂住脸。
帝王冠冕滚落在边上,他的朝服上也已经落了尘埃。当泪水滴落,上面就洇出清晰的痕渍,像一个无声的嘲笑。
“……我错了。”
“我很难过,我真的很难过。”
“我不该那样对你。”
“御医馆发现你留下的药方了,原来你真的改良了千金方,我会即刻着手推广。”
“你还不愿意醒么?还生气么?”
“是我不好。”
“我应该早早承认自己的心意。”
“我应该表现得更可靠一些。”
“我应该更尊重你一些。”
“我应该……”
他弯下腰。
很疼,他浑身都疼。分不清是心脏抽搐,还是骨痛再次发作。多久没有体会过了?有她在的时候,他总是很快就能结束这样的痛苦。
“……回来吧。”
他哽咽着,不知道对谁说。
“让我永远也好不了,就这样痛苦一辈子……你哪怕再多跟我说一句话,就一句……”
“不要这样……一声不吭就丢下我啊……”
第52章 裴掌门
――寒冷的水滴悬在她鼻尖。有点痒。
这是裴沐醒来时的第一感受。
她还没有来得及睁眼; 就感觉一大团冰雪生生压下,刺骨的冰寒争先恐后往她皮肤里钻。
“……好冷!!”
她猛地坐了起来,因为动作太过迅速; 不由一阵头晕。
这是哪里?她的意识在缓慢地回流,血液也在缓慢地加速; 好让心脏逐渐恢复正常的律动。
她环顾四周。
首先; 这里是一间屋子。看摆设、用料; 应当是村镇上的民居。
其次,窗外亮着; 是白天; 有雪,冬天尚未过去……
在观察的过程中; 裴沐原本无神的双眼; 渐渐恢复了神采。
而后; 她缓缓转头,看向身侧。
那人手里端着一盆新鲜的冰雪; 无辜地看着她; 还露出一个讨好的、小狗一样的笑容。
刚才,正是这个人将大团冰雪倒在了她面上。现在她脖子里都还是寒气,头发上的雪沫被热气暖成水; 一滴一滴地往下淌。
是的,就是他。
“嘿嘿; 小师妹,你看,多亏我机灵; 给你浇一浇冰、灌一灌雪,你才能顺利醒来……啊啊啊啊别打!”
盛着冰雪的陶盆“砰”地一下打翻在地。
裴沐先是扑过去愤怒地打了他一拳; 然后就紧紧抱住他,将头埋在他胸前。
他下意识躲了一下,又硬生生站住,温柔地来回抱她,又拍拍她的头。还像小时候一样。
“小师妹,我花了很大的功夫才将你偷出来,你不说谢,也不能打我吧。”他很不认真地抱怨,语气慢悠悠的。
“谢谢三师兄。”裴沐没有抬头,抽了抽鼻子,“三师兄,你……”
“做什么,很感动?我明白……”
“你的胸,好像又变大了。”
一阵令人窒息的静默。
三师兄双眼放空,手里一下下地重复抚摸的动作,笑容里却带着一股凛然杀气:“小师妹,三师兄今晚可能给你投毒,你做好准备。”
“好的三师兄,所以你的胸可以分我一半吗?”
三师兄:……
*
当天,他们就收拾东西,离开了这个村镇。
三师兄带她换了两次方向,又易了两次容,等他们远离昭阳城足有上千里,他们的行程才稍微放缓了一些。
宽阔平坦的道路上,轻捷的马车飞快奔驰。这是一辆一看就坚固、稳定、昂贵的马车,边角缀着装饰,还打着“张记”的旗号。
张记――近年来声名鹊起的豪商,主要做药材生意,往东西两头跑。
马车内。
裴沐撩着车帘,看了一会儿窗外,确定无人跟踪也无人窥探。
她放了手,才扭头问:“怎么走得这么急?之前那许多搜查的士兵……是来找你的?”
“你总算问了――那些都是来找你的!”
三师兄缩在一边,用厚实的被褥将自己裹成了个球,脚边还贴着暖炉。
他先是气咻咻地翻了个白眼,又不客气地骂:“你知不知道我费了多大功夫把你偷出来?你早跟我说那皇帝是个疯子啊,你早说了,我一定不帮你――太麻烦了,耽误我睡觉!”
裴沐乖乖低头认错,才问:“怎么回事?我以为只是费些手脚去挖个墓,怎么……”
三师兄盯着她,盯了很久,而后长叹一声。
“那也要先有墓可挖啊,小师妹。”
他解释起来。
“你知不知道,你‘死’之后,那疯子皇帝一门心思地认定你没死,而且不准宫里往外透露任何消息,何况发丧和下葬?他用一口水晶棺将你装起来,就放在英华宫的寝殿里,白天在外头处理国事,空了就回去,寸步不离地守着你的‘尸体’。”
说到这里,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画面,竟是打了个哆嗦,露出后怕之色。
“这些消息,还是我通过你留下的机关布置,才勉强窥探得到的。皇宫被他治理得水泼不进,我本想悄悄去偷了你出来,一时竟然无处下手。”
裴沐呆了呆,一时也说不出心中何等滋味,只轻声问:“然后呢?”
三师兄哼道:“然后,我等了几天,眼看那皇帝是铁了心不肯放手,我便借着我们以前商量好的方法,用术法开了一个临时传送甬道,自己亲自跑到宫里去找你。”
“我特意挑的白天,皇帝在上朝,寝殿里没人――他不准别人进去,只让他们守在门口。幸好如此,我才能偷偷摸到棺材边上,打算抱起你就跑。”
“哪知道,那狗皇帝竟然在棺木上布置了机关……他他他,他把天子剑跟你放在一起,就在你边上!你说他是不是疯了?我一推棺木,那把剑就往我面上狠刺过来,吓得我……差一点,我就是你没头的三师兄了!”
三师兄说得气急败坏,又隐隐有些后怕。裴沐也想得到其中凶险,只能继续低头认错,连连道歉,承诺会好好补偿三师兄。
“后来呢?”
“后来,还好你三师兄我虽然懒,却也学了点真本事,总归是带着你跑了。”
三师兄说得有点得意洋洋。
裴沐跟着一笑,却又忍不住低声问:“我想到他会难过,可怎么这样疯?将贴身佩剑放棺材里,这不就是,不就是……”
三师兄看她一眼,没好气:“是啊,按大齐习俗,这就是陪葬的意思。等他死了,要跟你躺一起。可他不是还没死?你伤心个什么劲。”
“不是……咳咳……”
裴沐轻咳两声,才继续说:“他曾说过,他一日存活于世,天子剑便一日不离身。若哪天将剑解了放一边,一定是因为他觉得自己活不长,提前让剑给他看看墓里情况如何。他这是……”
“哦,意思是起了死志?他要跟你殉情?看不出来,还是个痴情种。可怎么这样痴情还能惹你伤心?还不如我们昆仑山下的大小伙子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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