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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女扮男装都成了白月光-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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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一面笑,一面将几味药磨好了,再捻一小撮放入口中。
  猛烈的药性冲入血脉,遇上潜伏的毒药,顿时相互牵扯起来。
  裴沐痛得蹙眉,沉默地忍着。她研究多年,终于找到了方法,只要定期服用药物,就能慢慢将她体内的奇毒转化为假死药,不过……的确是有点痛。
  可和自由相比,这点痛也不算什么。
  她做完一切,又用碧红丝等珍贵药物随意炼了两炉丹。她目光专注,动作熟练如行云流水,轻重之间宛若抚琴漫弹。
  有一件事,裴沐的确没有说谎,那就是……她真的是一个很有天分、很厉害的炼丹师。
  当年炸了炼丹炉,其实只是一个乌龙。那时候天下初定,但各地文字、器物称谓并不统一,而裴沐所在的西部,对药物的称呼更是与齐国不同。
  她不小心要来了错误的药物,炼丹炉没炸才是神迹。
  但这个乌龙,阴差阳错反而成了她的保护伞。
  人人都知道,裴大人聪敏能干、善于揣度帝王心思、长袖善舞,修为还算不错,运气好能炼炼丹,其余都是个废物。
  人人也因此都认为,裴大人是只有小聪明的佞幸、小人,虽然不敢得罪,却并不真正值得放在眼中。
  姜月章是这么想的,六国联盟的人也是这样想的。
  对于被所有人看轻这件事……
  裴沐微微一笑,灭了炉火。她引出丹药,随意看了一眼那滴溜溜转的元神丹――这珍贵的丹药,即便是大齐最顶尖的炼丹师来炼制,成功率也是三炉取一。
  而裴沐,只不过随手为之,便有整整一炉。
  她漫不经心弹了弹丹药。
  灵力蔓延,顷刻将一炉丹药化为灰黑药渣,宛如炼丹失败的产品。
  她含笑想:被人看轻,才是好事。
  惟其如此,才便于她操控一切。
  ……
  裴沐在御医馆有一搭没一搭地忙碌,一副优哉游哉的样子。
  医生们偷偷摸摸围观了一段时间,确定这位裴大人完全是心血来潮、突发奇想,来浪费好东西玩一玩。他们聚在一起叹息心痛了半天,也就散了。
  有什么办法?裴大人得宠多年,乃御前第一红人,整个大齐宫廷中横着走,就算自己摔着、磕碰一下,陛下估计都得将那儿的石板拆了,打上百来棍,来安慰裴大人。
  谁没事去触皇帝的霉头?
  裴大人要玩,就让他玩罢。
  于是,裴沐就顺顺利利地将日子混了下去。
  皇帝性情严苛,还有些阴晴不定、喜怒无常,却着实是个勤政的明君。他除了晚上就寝时一定要抱着裴沐睡,其余时候都在阅读奏章、检查各地送来的报告,又要安排边防,每天都要从早忙到晚。
  裴沐烦他归烦他,但心里对他也不少尊重和敬佩。她自忖,若要让她这么为了一大群人,劳心劳力至此,便是给她至高无上的位置,她也懒得做。
  如此一想,六国联盟真是痴心妄想。就她接触到的那群人,一个个要么是做白日梦的无能之辈,要么是满心争权夺利的小人,就是她自己,她最多能管好一个门派,对如何安定天下、改善民生,却是毫无见解。
  姜月章或许不是一个好的夫君,但一定是一位好的帝王。
  就冲这一点,裴沐也不会真的对他做什么。当年中原连年战争、饿殍遍野的惨事,她也是听说过的。好不容易四海安定,再去搞姜月章做什么?把自己变成千古罪人么?
  百姓才不在乎谁统治呢。谁能让他们不打仗、吃饱饭,那就是好皇帝。
  也是为着这,裴沐当面奉承姜月章的话,也多少有几分真心。
  既然是真心,就更能讨了皇帝的喜欢。
  从初秋到深冬,日子一天天过去。
  这段时间忙碌依旧,也寻常依旧。
  要说有什么值得一提的大事,那就是长平公主又和离了,回到宫中住了一段时间。
  这位公主是皇帝唯一的同胞姐妹,比他大两岁,迄今为止已经三嫁三离,且每次和离时,都会将前夫抓花脸。
  这一次,她又是气冲冲地回来,住进了紫云殿里。
  裴沐去看她时,紫云殿里的地暖将空气熏得昏昏然,公主裹着绫罗绸缎,倚在榻上,由着侍女给她修指甲。那指甲实则已经很尽善尽美了,可公主闲着无聊、无事可做,只能找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消磨时间。
  老实说,裴沐有点看不惯这种富贵闲人。
  她向来秉持的理念是,该偷懒的时候要偷懒,但人生中若只剩下懒散,那还不如死了强。
  她看不惯,开口也就不客气:“公主殿下若实在太闲,不如出去卖卖珍奇异宝,得来的善款要么给了慈幼局去接济穷人,要么拿去支援边防,哪一样都比您在这儿哭丧着脸强。”
  长平公主柳眉倒竖。
  她生气地瞪着裴沐,片刻后,却又自己泄了气。
  “裴大人!”她声音好听,娇柔婉转,“你总瞧不起我,陛下也瞧不起我,我这么伤心地回来,你们也不安慰我!”
  快三十岁的女人,却还是娇滴滴、不知世事的天真模样,噘嘴发脾气也做得自然而然。
  不过,长平公主也不是个蠢人。以她的脾气,换了谁说这话,她都得大闹一场,但她深知裴沐得宠、有实权,不敢和她对立。
  就只能这么撒娇似地闹一闹。
  若裴沐是个男人,大概骨头都酥了,可惜她不是。
  她哼了一声,板着脸问:“公主殿下这回和离,又是为着什么?”
  长平公主一下来了劲,控诉道:“亏那苏丞桅还是廷尉之子,真不是个东西!他明明同我承诺了只有我一个人,转头却跟人去狎妓,裴大人你说,我是陛下的姐姐,我若是忍了这口气,岂非打了陛下的脸?”
  裴沐不客气地翻个白眼:“少拿陛下说事,他才不会管这么些琐事。”
  长平公主幽幽道:“好吧,你同陛下朝夕相待,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这句话却有些奉承的意思了。
  裴沐哼道:“说苏丞桅狎妓,臣怎么听说,殿下自己先同什么什么美少年好上了?”
  “那是丁记商铺的少东家,他很是能干……”长平公主本能地为情郎分辩一句,这才讪讪道,“我……我是公主,多喜欢几个人,怎么了!”
  裴沐听得大摇其头。
  “臣瞧着,公主殿下是太闲了。”她叹了口气,放缓语气,“实在不行,殿下专心修行,不也很好?殿下金尊玉贵,早早就用千金方调养过身体,修行起来并无寻常女子的障碍……”
  “我不要,修行多累啊。”长平公主打断了她,一派天真地说,“况且,我又没有陛下那样有天赋,费力不讨好的事,我才不要做。”
  裴沐忍了又忍,还是有点动气:“殿下,多少平民女子想要千金方调理,也不能够,殿下身为公主,受了全国的奉养,还是该学着更多承担一些责任……”
  “哎呀,不要不要,裴大人你真讨厌!就因为我是公主,所以我就该衣食无忧,想做什么做什么,不然,怎么我是公主呢?其他女子如何,又关我什么事?”
  说得裴沐眉心乱跳。
  长平公主犹自不觉,还笑着上前,为她奉上一盏花蜜水。这蜂蜜也极为珍贵,听闻要西南百姓冒着生命危险采集,才每年得一点。这位殿下却是随意饮用,每天还将喝不完的蜜水全部倒掉,毫不知民力珍贵。
  她对裴沐讨好道:“裴大人,你帮我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让他再帮我指一个美男子做夫君,好不好?以前我还没出嫁时,你就对我很好,现在也一定不忍心看我孤苦伶仃一个人,对不对?”
  裴沐失望地看着她。
  七年前,当她初识长平公主时,正是她第一次和离后。那时的长平公主也是天真如少女,却懂得体谅别人,也会说一些边防消息、民间见闻,思考远方的一些事。
  七年下来,这位公主却是全然变了。那点心气磨灭,也不再关心自己以外的事。
  “裴大人……”
  “公主殿下,”裴沐忽然说,“臣有时觉得,像千金方这样珍贵的、有用的事物,与其作为贵族的奉养,还不如分给那些真正渴望上进、真正愿意努力的人,对这天下更为有益。”
  这冷冰冰的话,刺得长平公主一阵不舒服。到底也是当惯了人上人的公主,她也拉下脸:“裴大人,你不要仗着自己受陛下宠爱,就这般放肆!”
  “实话实说罢了。”
  “你……你等着,陛下能宠你七年,难不成还能宠你一辈子!”长平公主发了脾气,一把将杯盏摔了,那珍贵的玉器,连同珍贵的、耗费了无数人力的蜂蜜水一起,洒了满地。
  “等你失宠那一天,本宫一定头一个上门道贺!”
  道贺?唯有寄生于别人身上,菟丝花一样毫无独自生存能力的人,才会将别人的“宠爱”当成天大一样的事。
  裴沐不由冷笑一声,摇摇头,拂袖而去。
  身后,长平公主又砸了一通东西,那“叮铃哐啷”响着的,也不知道代表了多少人的辛苦和努力。
  裴沐脑海中冒出一个念头:勤政的皇帝,固然是好皇帝。可这些毫无产出的贵族,看着实在太过冗余。
  她披着厚厚的斗篷,冒着寒风,也不去英华宫看皇帝陛下,顾自出了宫,回了自己的府邸。
  青黑色的皇宫在她背后沉默伫立,宛如传说中的神兽玄武,不声不响,光是庞大的身躯就足以昭告威严。
  而裴沐,则背对那份威严,越走越远。
  她没有坐车,只顶着漫天风雪,在长街上行走。她看见昭阳城的民居,看见街上的行人,也看见角落里冻得缩成一团的无家可归者。
  她回到府邸,吩咐管家:“去,给这条街上的乞丐都发些厚实的棉衣,再悄悄给他们一瓶元气丹,不要叫别人看见。”
  管家应了,又迟疑道:“大人,库里的用度不多了……”
  “不多了么?”裴沐有些意外,沉吟片刻,解了腰间锦袋,塞给管家,“若是不够,就去银号里将钱取了。今年冬天太冷,慈幼局那边也管不过来。”
  “是。”
  管家应下,又忍不住感慨:“真是……外头人都说,裴大人这些年肯定敛财颇多,家里堆满金银财宝,谁能知道,您家里根本清水似的,多的钱全拿出去接济百姓,还不让别人知道……”
  他很有点为主人不平。
  “何必让人知道?到时候给我扣个‘收拢民心、心怀谋逆’的帽子,我可吃不了兜着走。”裴沐不以为意,反笑起来,“去吧,换身衣服,别冻着。”
  “是,大人。”
  裴沐继续往府内深处走去。
  重重大门在她身后关闭,隐秘的阵法运作,打开通往密室的通道。
  她走到地下,四周明珠亮起,以为照明。
  其实管家说的也不对。她这些年里,借着宠臣的名头收受了不少东西,一部分的确是都拿去接济百姓了,但还有一部分,全被她挪作他用。
  至于具体的用途么……
  “――王上。”
  裴沐站住,略略侧头。
  一名浑身罩在灰色衣袍里的人,正站在密室通道里,对她行礼。
  她淡淡道:“起来罢。药拿来了么?”
  每隔三个月,裴沐需要取得解药,否则就会毒发身亡。每一次,六国联盟的人都是这么神神秘秘地出现在她府中,大约以为这样可以显得他们神出鬼没、手腕通天,好吓吓她。
  也不想想,他们要是真的厉害,至于像老鼠似地被齐皇追得东逃西窜?连皇宫也不敢进去,真是可笑。
  那人奉上一只锦囊,却又在手里握紧。
  “王上,您已经在昭阳城花费七年时间了。”他状似恭敬,实则冷冷地、带着威胁地说,“您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才对那大逆不道的齐王下手?”
  “急什么?现在对齐王下手,你以为我们就能接管天下了?”裴沐不耐地呵斥,“我花了这么些年,将你们一个个塞进齐国的重要位子,你以为这很容易?”
  那人瑟缩一下,却又坚持:“正因如此,我们的准备已经足够充分了……”
  “怎么,我的计划还要详细对你说明?我养的那只军队状况,是不是也要对你一一细说?”裴沐回过身,居高临下望着他,“联盟之中,该知道的人,什么都知道。你一个小喽,问得这么详细,莫非是给齐国收买了,才来打探消息?”
  这帽子普通人接不住,那人也终于低头退缩了。
  “既然联盟的诸位大人知道,臣自然没有疑问。是臣僭越了,请王上见谅。”
  裴沐一把拿了锦囊,哼道:“滚,我不想看见你这以下犯上的小人。”
  密室里的明珠暗了又亮。
  面对空空如也的通道,裴沐站了一会儿。
  她掐了几个法决,变换防御阵法,又转身拍一下墙壁,进了另一间密室。
  到了这里,她才放松下来。
  她将锦囊放进一个抽屉里。这抽屉里塞满了类似的锦囊,其中的解药一颗都没动过。若是让六国联盟的人知道,她竟然已经能够不靠解药而存活下去,大概会大惊失色。
  “哼……一群自以为是的蛀虫、蠢货。”
  裴沐嘟哝着骂道,不觉就学了姜月章的语气。
  她找出一只机关小鸟,铺平一张丝帛,沉思片刻后,落笔写道:
  ――三师兄,见字如面。一月过后,元月五日,按计行事。
  她再落了印章,才将丝帛塞进机关小鸟的口中。小鸟拍拍翅膀,消失在阵法光芒里,去往千里之外。
  裴沐望着小鸟消失的位置,又掐指算了算今天距离元月五日还有多久。
  ……不到四十天了。
  还有不到四十天,她就要告别姜月章,也要告别昭阳城。
  饶是她谋划已久,此刻,她多少还是有些惆怅。
  “姜月章……唉,你便好好当你的皇帝罢。”裴沐唇边露出一点微笑,透出十分的怀念,“今后我在离你很远的地方生活,一定时不时会想念你的。”
  ……
  次日。
  裴沐正在宫殿长廊中慢悠悠地走着,去看鹅毛大雪如何落下,将一切覆盖得银白发亮。世界如此白茫茫,所有烦心事都像被掩盖。
  却有太监小跑而来,喘出白气,着急忙慌地冲过来:“裴大人,可算找到您了!”
  “怎么了?”裴沐认出这是姜月章身边伺候的人。
  “裴大人,您快去英华宫吧!”太监哭丧着脸,“陛下昨晚没见着您,今天也没见您去问安,原本就心情不佳,现在又……正大发脾气呢!”
  省略下去的话,是说姜月章又骨痛发作了。
  “……陛下是小孩子吗,一天没见到人就发脾气?”裴沐忍不住嘲笑了一句。
  太监不敢接话,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她摇摇头:“走吧。”
  到了英华宫,老远就听见“哗啦啦”的声音,走进去一看,果然无数竹简都被那位发脾气的陛下给扔到了地上。
  宫人们跪了一地,瑟瑟发抖,不敢出声,
  姜月章歪倒在榻上,十二冕旒的帝冠给扔到一边,黑色的外袍也皱了起来。他散着长发,抓住扶手的手用力至极,指节发白,脸上也有冷汗滚滚而落。
  阴云笼罩在他身上,仿佛雪地里乌云滚滚、电闪雷鸣。真是再俊美好看的脸,也架不住那副阴沉的神态。
  裴沐才一进去,就有竹简朝她飞来,蹭着她耳畔飞过去,“哐”一下砸在门柱上。
  引路的太监吓了一跳,“噗通”跪下了。
  裴沐摇摇头,也不问好,就径直走上前,将浑身紧绷的皇帝搂过来,也拿出丹药喂他。
  姜月章的牛脾气犯了,倔强地闭着嘴,不肯吃,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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