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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女扮男装都成了白月光-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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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就说:“好。”
  “那就说定啦。”她笑起来,轻快地说,“姜月章,你要好好活着,就算我死了,你也不可以寻死。你要帮阿灵一起,将她要的灵药研制出来。那是很重要的东西,你也知道,是不是?”
  他的笑僵在了脸上,满心的柔情也顷刻结冰。
  他捧着玉饰,却像捧着个什么沉重至极、烫手至极的东西,而他却不敢丢弃。
  他沉默了很久,而她也没有催他。
  “……好。”
  他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麻木的,却还尽量想笑一笑、让她安心。
  “阿沐,我答应你。”他说得有多温柔,心中就有多空洞,“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他答应了。
  答应她的事,就必定要做到。
  他们成亲后,只过了五年,她便不在了。
  他是医者,也是术士,他过去总以为,自己是最好的医者、最好的术士――至少也是之一。但后来的境遇证明,他既不是最好的术士,也不是最好的医者。
  说是术士,可他保护不了身边的人,保护不了心爱的人,反而是她为他报仇、一次一次地救他。
  说是医者,他想方设法也救不了她。他只是让她多活了几年,可这几年究竟是偿还的她,还是让他自己偷来了一些快乐的时光?
  他还曾自信自己是最了解“何谓生”之人,后来死过一回,便以为自己也了解“何谓死”。他以为自己了解生,因为他轻易便能挽救生命;他以为自己了解死,所以他对死亡漠然以对,轻易便想夺走他人性命。
  他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了解。他根本既不了解生命,也缺乏对死亡的敬畏。
  所以她才这样不放心他。
  她走了之后,他成日里恍恍惚惚,甚至会出现幻觉,会分不清自己究竟在哪里、现在又是什么时候。
  唯独在研究医药时,他能全神贯注,甚至呕心沥血地去做这件事。
  有一次,他在院中呕血,阿灵在一旁看着。她忽然问他,为什么做旁的事都显得力不从心、活得浑浑噩噩,但对医术却能严谨精确,是不是因为他诚心于医术。
  他觉得她的想法太缥缈,不由笑了一下。
  “不。”他按住腰上从不离身的玉饰,又开始恍惚起来,似乎背上多了一团可爱的重量,“只是因为我答应过她,要帮你完成这件事而已。”
  那时阿灵已经十五岁,和他初见的阿沐一样大。她有些像阿沐,促狭爱笑,也有些地方像他,譬如喜爱行医,有时还说话刻薄。
  她听了他的话,就皱着眉,冷冷道:“这般小家子气,可不是我崇敬的师父。罢了,诚心于医术之道的人,有我就够了。师父你能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别辜负了阿沐的期望,就行了。”
  他看看这个徒弟,觉得有点欣慰:“你这模样就有些像我了。”
  阿灵瞪着他,不明所以。
  他却是想起来,有一回阿沐同他说,阿灵既然同时像他们两个,那真是就像他们的孩子一样。于是,他也不觉会用这样的眼光去看她。
  能有一个深受他们影响、像他们的孩子活下去,今后也许会做出一番成就,这件事让他很高兴。如此一来,仿佛就能证明阿沐并没有白来这世上一趟。
  他的小姑娘是那样可爱的人,怎么可以白来一趟,什么都没留下?
  当初的扶桑大祭司和燕女,他们的姓名也埋没在了历史长河中,可他们终究留下了名号与传说。他的小姑娘又能有什么?他总要让她也留下些什么。
  这样一想,他便也能勉力振作一些。
  他留阿灵在千阳城中继续精心研究,自己去走遍天下,去四处行医、积累经验,也去找寻稀罕的药物,带回千阳城,供阿灵实验。
  他到处走,到处漂泊,自己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可偶尔听见人们议论他,常说他像个没有归路的幽魂,像一具无欲无求的行尸走肉。
  他想,也的确如此了。
  他仅有的一点点怀念,是阿沐留给他的玉饰。每当他摩挲着红绳,想到这是她亲手编织,就仿佛能再一次握住她的手。
  后来时间久了,红绳被磨损,他就不大敢总是触碰。他用一个锦囊将玉饰连红绳一起装上,放在距离心脏最近的地方。
  他的身体越来越差,咯血越来越频繁。等有一次他在深谷中晕倒一整日,最后勉强爬起来时,他发觉自己视线模糊了许久,才勉强清晰。
  这时他便知道,是时候了。
  他并不感到恐惧或难过,恰恰相反,他只觉得欣喜。像长途跋涉的人在荒漠中走了太久,没有水也没有食物,只有自己的影子陪着自己,还有一个不知道在哪里的终点和缥缈的信念。
  现在,他终于看见了绿洲。
  他回到千阳城,将新的医案、药物,还有新的构思带回去,尽数交给阿灵。他的语气大概让她明白了什么,她跪在地上,大哭起来。
  “我发誓,我一定会研制出灵药……师父您放心,我一定不会让您违背对阿沐的誓言……我一定不会辜负你们的期望……”
  他想了想,不大熟练地摸了摸阿灵的头。他过去常看阿沐这样做。
  阿灵哭得更厉害了。
  他摇摇头,离开了那座院子,走之前,他最后看了一眼院子里的树。阿沐院子里的石榴树,还有他院子里的桃树,仍旧相依相偎,亲密不分彼此。
  他不由笑了笑。
  如果有来世……
  他只希望,他的小姑娘能有一段真正幸福的人生,能始终为自己而活。
  “阿沐,你现在又在何处?”
  他站在千阳城的郊外,开启阵法,走入陵寝。墓室不大,不过一具棺木、几样简单的陪葬。
  他望着她的棺木,在旁边放下一束绚烂桃花,如同自言自语:“小姑娘,你转世之时,会等我么?还是说,你已经喝了忘川水,早已将我忘记……”
  墓室中,响起了低低的咳嗽声。他已经站不稳,不得不扶着棺木,倚靠休息片刻,才随意拭去唇边血迹,又有点费力地推开盖子,自己躺了进去。
  “我很想你。”
  他闭上眼,气息渐渐微弱。
  “……真的很想你。”


第三卷 天子令

第45章 中常侍的意思不是侍寝
  事情为何会变成这样?
  裴沐躺在床上; 陷入了沉思。
  窗外夜色沉沉,梧桐托着星空;雕花木窗滤下月色,接着是一段影子、一截暖融融的灯光。
  犀牛望月铜灯在殿内安静照明; 火光稳定,没有飘出一丝烟雾。传说上古时祭司们奢侈地用灵力照明; 现今即便是皇帝寝殿; 也只用普通灯火; 所幸工匠有足够的技艺,令贵人们即便离开灵力; 也能生活舒适。
  不错; 现在,裴沐正是躺在皇帝的床上。由于当今天子又被称为“祖龙”; 是以她身下的就是龙床了。
  而她本人; 此刻身着暗绿深衣; 腰带是人家特意找的云纹玉腰带,华丽精致; 再配上额间明珠、发上鲜花; 再思及她本人俊美潇洒、皎如日月,笑若春风含情、怒似冰雪射月……
  想来,她此刻真是活生生一个等待采摘的可怜美少年啊!
  不错; 美少年――裴沐虽是女子,多年来却以男装示人; 更是凭着男子的身份,取得了一番成就。
  但而今,她却阴差阳错; 躺上了皇帝的龙床。她原本该早些发现不对,但将她献上来的人歪主意特别多; 死活要搞什么情趣,所以拿冰丝带将她眼睛蒙住。
  要不是裴沐一到这里就把蒙眼布扯了下来,她多半还傻呵呵地等着人家来“临幸”呢、
  裴沐面无表情,合衣躺在床上,双手安然搭在平坦的胸前,目光平平地盯着寝殿的天花板。
  不多时,外头珠帘晃动、脚步声响起。有人踏着云履而来,在空旷的殿内踩出回响。
  随着他的到来,方才还寂静如无人的寝殿陡然有了响动,宫人们打帘的打帘、问安的问安、引路的引路。听到这一系列训练有素的声音,才让人恍然大悟“原来这里还有活人啊”。
  “……听说,那姓程的商人给朕献上了美少年?”
  一道冷淡低沉的声音,淡若冰雪,却不怒自威,令四周声响一瞬熄灭。
  殿内鸦雀无声。
  “怎么,朕巡行天下,他程氏不思厘清自家欠税,反倒来窥探龙床了?”
  意味不明的一声冷笑,顷刻间就引动“呼啦啦”一大片跪地声。
  他接着道:“去,通知本地郡尉,就说程氏豪商心怀不逊、妄图派人行刺朕,叫郡尉带兵过去,问问他程氏该当何罪!”
  声音不高,语气冷淡,说出的内容却似寒风,叫人两股战战。
  旁人肃声应是,再拜退下。
  “至于这什么美少年,朕却要看看……”
  他大步走来,带出“锵啷”一声,多半是拔剑了。
  珠帘碰撞、床铃响动,轻红纱幔被一道寒光闪闪的剑光劈开。
  皇帝的声音戛然而止。
  裴沐伸出手,把掉在她脸上的纱幔抓下来,扭头看着来人,露出一个有点尴尬、有点讨好,但更多还是镇定淡然的笑容。
  “见过陛下。”她干笑着说,“夜深了……您饿了没,要用膳吗?”
  皇帝眯起眼睛。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手中花纹精美、寒气四溢的天子剑缓缓抬起,再缓缓搁在她的下巴尖。
  裴沐保持微笑,一动不动望着他。
  皇帝着实一副好相貌,五官挑不出一点瑕疵,线条精致又冷峻,眉眼都是略略向上飞扬的,如刀尖一点寒光,鼻梁较常人更高些,好似一把名剑中悬,更显凌厉。
  本就是冷淡至极的相貌,再加上他性格也冷淡又严峻,这么冷冰冰盯着人瞧时,十个人里九个人得吓得打哆嗦。
  而裴沐……大约就是那唯一没什么反应的一个。
  她顶着下巴上冰冷的寒光,诚恳认错:“陛下,臣也不是故意被人送过来的。”
  “哦?”他就用这么一个高傲的、尾音上挑的字表达了怀疑。
  裴沐继续诚恳辩白:“臣原本追查着程氏,想抓出他们背后的人,就隐瞒身份、顺水推舟,假装答应为程氏邀宠献媚,其实是想深入敌人后方……哪知道,就被送到陛下跟前来了。”
  “嗯。”他挑了挑眉,声音变得有点懒洋洋的,带着一丝危险的笑意,“然后呢?裴卿身为朕的中常侍,日日随侍朕的身边,焉知不是故意来爬朕的床?”
  裴沐心里翻了个白眼,知道这位陛下那多疑的毛病又犯了。
  她叹了口气,破罐子破摔地说:“陛下莫要笑话臣了,臣真不是故意的。要问臣是否真想爬陛下的床……那臣可不早就爬上了吗。”
  皇帝仍是眯眼将她瞧着,还微微转动剑柄,让清莹的剑光映亮她如玉的面颊。
  短暂的沉默后,他反手丢了剑,任那把被称为稀世珍宝的天子剑“当啷”一下砸在地面。
  而在剑身彻底停止弹动之前,皇帝已经往床上随意一躺,再将他的中常侍往跟前一揽,翻身就是一个深吻。
  与皇帝陛下冷淡端肃的外表不同,他的吻炽热又极富侵略性,每次都是一副不将她亲得晕过去誓不罢休的气势。
  裴沐心中不服,努力对抗。
  而对抗的后果,就是被陛下掐着手腕、摁在床上,亲个晕头转向,还要听他似笑非笑问:“认不认错?”
  裴沐摆出街头卖的死鱼一般的神情,平平答道:“臣早就躺平任由陛下宰割了。”
  正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此言极是。这不,这位旁人眼中心思莫测、雷霆手腕的陛下,当即就笑出声来。
  “还是朕的中常侍会说话。”
  说是笑,但他也只是眉眼稍微柔和了一些,像矫健的猎豹决定晒个太阳,暂时收起致命的尖牙利爪。
  他招了招手,就有宫人蹑行而来,悄无声息为他除下鞋履、外衣,再重新挂上纱幔。他则打个呵欠,舒舒服服翻个身,将裴沐当个大娃娃似地抱在怀里。
  裴沐心中松了口气。虽说这么些年来,她已经知道皇帝至多会亲她、抱着她和衣而眠,别的什么都不做,但每次她总还是有点担心的。
  这可是大齐帝国的开国皇帝,十七岁称王,二十岁就统一了天下,称王称帝十年间始终说一不二。万一他真的来了兴趣,却半途发现她是个女的……
  裴沐每每都得多寻思片刻:最坏,她总该跑得掉吧?论个人修为,她应当也不比皇帝差。
  “裴卿。”
  她立即回神,专心在皇帝身上:“臣在。”
  “程氏情况如何?”
  “回陛下,程氏乃夙沙名门、中原豪商,过去与陈国王室联系密切,不过其密藏陈王太子一事……臣以为,并不可信。”裴沐斟酌片刻,心中默默调整了一下用词。
  “一者,程氏家主精明有余、胆略不足,而今大齐立国已有六年,律法森严、四海臣服,谁都知道六国余孽翻不起风浪,程氏何德何能,胆敢窝藏陈太子、挑衅陛下?”
  “二来,臣探查得知,程氏不久前才与清河郡名门吕氏联姻,打通了东西商路,预备往来贩售茶叶、蚕丝、药材,正好获益于陛下的税负新政。从这一点而言,他们的根本利益也是在陛下这一边。”
  “嗯。”他应了声,闭着眼,“还有呢?”
  “还有……”
  裴沐想了想,诚恳道:“还有,陛下年少有为、英明神武、学识天授、威震海内八方,区区程氏,必然为陛下神威所慑、又敬又畏,怎敢掀起风浪,给陛下添乱……”
  他笑出声,抬手就揪住裴沐的脸颊,叫她不能再说话。
  “胡言乱语的马屁精。”他略睁开眼,名家刀锋一般凌厉又好看的眼睛被几缕发丝遮挡,只露出带着微光的一点深灰色,似亘古星光。
  “既如此,程氏应是谁推到前头来的障眼法。”他收了笑,淡淡道,“且不管这些,程氏瞒报税收总是属实。新律初推,这些商人得了朕的便宜,还想将此前欠税糊弄过去?就拿他们来开刀,也叫世人看看,朕的律法不只是一堆沉重的竹简……嘶!”
  他说着,倏然蹙眉,面上浮现忍痛之色。
  裴沐立即坐起来,自怀中摸出一个锦囊,从中拈出一粒小指指甲盖大小的金色丹药,喂进他口中。
  他咬牙吞了,又来抓她的手,说:“背上……!”
  她便试着摸他的脊背,沿着清晰的脊椎骨,一节一节地摸下去,到了腰上的某一点时,他长长地呻吟一声,绷紧的躯体渐渐放松下去。
  她就轻轻给他揉按那一点,又吩咐宫人送水。
  “陛下,用些水罢。”
  他闭着眼,嗯了一声,由着她扶起来,再歪倒在她身上,一口一口地喝水。像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小孩子――这话只能心里说说,务必不能叫他听见。
  他靠在她肩上,呼吸吹到她这一侧,那剧痛过后放松的神态,一时竟给人以柔和的错觉,连那缺乏血色的嘴唇都是惹人怜惜的缘由之一。
  谁能想到,这位冷漠威严、富有四海的陛下,其实少时起就饱受骨痛折磨?总是不知何时何地、什么原因,他身上的某块骨头就会剧痛发作,痛苦难当。
  御医每月都诊断,但从来诊断不出缘由。皇帝每每便冷眼睨着御医,吓得人家抖抖不止。
  不过还好,他从来不因此滥杀,不过骂一句“无能”,再挥手将人赶下去就是。
  他是个绝不肯让人窥测自身弱点的性子,又多疑得很,即便多年骨痛,也只有就近伺候的宫人、几名御医、几个心腹,知道他有这么个毛病。
  七年前开始,知道的人还多了个裴沐。
  能够以丹药、按摩来为皇帝制止疼痛的裴沐,很快就成了大齐宫廷中的红人,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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