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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女扮男装都成了白月光-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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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目前定居的地方,就是燕国副都――朝云。
  “朝云”二字,意即“朝暮云生”。据说从国君所在的章华宫望出去,早晚都能看见亭亭山巅云收云散。
  朝云原本是燕国首府,后来国君东迁,这里就成了副都。
  虽然王公贵族大多迁走了,但这里繁华犹在,甚至更加悠闲。整座城市依江河分布,石砌的街道、房屋,还保留着扶桑建国初期的特色。
  街头巷尾多有水井,屋檐大多雕刻燕子――当初子燕部的图腾。
  裴沐很喜欢这里。说不上来由地,她喜欢那些神态各异的燕子雕像。
  她翻出自己的积蓄,与罗沐灵一起,在朝云买了一座带三个小院子的房屋。她和阿灵各一个院子,剩下的院子给丁先生。至于其他仆人,阿灵说她用不上那么多人,便都给他们登记了户籍,放他们出去了。有两个丫鬟自愿留下的,便与她一同居住。
  她过上了一种出生以来前所未有的闲散生活。每天清晨,她先在屋子里晃一圈,检查布置的防御阵法有无缺漏,
  接着,她会去叫罗沐灵起床。根据小姑娘的赖床程度,她可以轻易判断出她昨晚有没有熬夜,如果有,就戳她脑门儿。
  然后,她会和小姑娘一起吃早饭,听小姑娘叽叽喳喳很多事,再乖乖让她检查身体。
  接下来,裴沐会喝下阿灵配好的药,并做好记录,就能出门闲逛了。
  她已经恢复了女装打扮,但腰间还是配着剑。上一把灵剑碎了,她就自己买了一把。多年习惯剑不离身,没了剑总觉得空空荡荡。
  燕国这边的女装式样要多许多。除了漂亮却不便行动的窄裙之外,还有利落的束脚裤配短衫。裴沐有好几套,都是阿灵兴致勃勃给她挑的,还配了简单的首饰。小姑娘似乎将她当成了娃娃来打扮。
  她在附近晃来晃去,渐渐也与居民们熟了起来。
  令裴沐哭笑不得的是,竟然陆陆续续有人上门,来给她说亲了。
  他们大多以为她年纪不超过二十,一听她都快二十五了,纷纷大吃一惊。可饶是如此,依旧不断有人前来,有鳏夫、老兵找她当妻子,甚至还有官员、富商托人来,说要让她当妾。
  裴沐笑眯眯地,全给一剑扫了出去。
  此后,找她的人就少了许多。倒是又有小姑娘上门,奉上酬金,满眼星星地说,想要跟着她学剑术。
  一来二去,裴沐就莫名其妙地开设了女子剑术馆,当起了夫子来。这下,她就重新忙碌起来。
  在这种平和而充实的生活中,很快,裴沐迎来了朝云城的秋天。
  秋收的季节,就是农忙的季节。她的剑术馆暂时停课,放孩子们回去给家里帮忙。
  她自己闲了下来,又觉得有点无聊,便去山上帮阿灵挖药,看看红叶如何渐染,再顺带挖一些栗子、山药,回家烤着吃。
  秋天的商队少了许多,但在朝云这样的大城市,商队总是不断的。
  裴沐有时会停下来,听听他们讲远方的新鲜事。他们会说起很多国家,还会说起遥远的东方,说起天子所在的上洛,说起海上的渔船。
  他们说,东海上的小岛上,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那里原本风平浪静,有很多鱼群,是渔民们喜爱的好地方。可最近几个月,那里总是旋涡不断、风浪颠簸,连经过那里的云也要阴沉许多。
  渔民们不敢靠近。有一次,一个胆子很大的渔民冒险靠过去,回来后心有余悸,说他看见巨浪之巅站着个幽魂似的男人,苍白得如同海上的怨灵。那个男人一直在海上徘徊,有时会消失在海浪中。他好像在找什么,却一直找不到,于是反反复复地一直找。
  这件事太过神异,因此总是反复被人提起。每一次,裴沐都会停下来,安静地听完。
  有时候,如果阿灵在,就会气冲冲地拉着她走掉。
  到了深秋,朝云城里开始落叶。枯黄的叶片缀在枝头,被北风多吹几下,就悠悠地飘落下来。
  这一天,阳光分外清爽,风微凉,说不上冷。
  裴沐披了一件斗篷,把自己挡起来,这样她就不会被阿灵追着去戴那些复杂的饰品。
  她去了一趟木工铺,和木匠商量说,来年要用一批新的练习用剑,型号也要再多一些。
  商量完之后,她看街上日光正好,地面和围墙都被晒得亮亮的,便决定四处再逛一逛。正好今天有商队进城,该有些新鲜玩意儿看。
  集市在南边。朝云只设宵禁,不限制赶集时间,所以人们大可在不忙的时候随意逛逛。
  还没到集市,就听见热闹的招揽声、讨价还价声,还免不了有些吃食的香气。大多数人们都穿着灰扑扑的衣服,少数有钱的,才穿彩色绫罗,不过,人人都显得干净、精神,一眼即知他们对生活存有许多的盼望。
  “新到的海带菜,新到的海带菜~冬天也能吃的海带菜~”
  “陶罐,陶罐~南方新到的纹样,只有我家才有的颜色~”
  “最好的农具在我家喽……”
  也不断有人招呼她:
  “裴先生又来逛了?”
  “裴先生今天想买些什么?”
  “裴先生,我家小子羡慕他阿姐,我也想把他给您送过来,您看这……”
  作为集市的常客,麾下拥有诸多“小将”的裴沐,是小贩们争相招呼的对象。
  她手松,人又漂亮和气,很快,她就给半卖半送地塞了一堆零零碎碎的小玩意儿,还有小姑娘送她的红叶束――比之鲜花也不差。
  有初来乍到的人,惊奇地看着这一幕,小声同人打听:“这是哪一家的女公子,还是夫人?”
  便有人笑道:“什么女公子啊夫人的,那是裴先生,剑术高明还懂学问,人也好,带着一群小娃娃学剑,还学着写些字儿,那束收得可客气!”
  又有妇人笑着招手:“裴先生,来瞧瞧首饰吧?东边新来的式样,看这桃花流苏钗,多衬你!”
  裴沐对首饰不大有兴趣,可妇人指着的那一支钗子少见地让她心动了。那是一支亮闪闪的银钗,用银丝勾出细密枝叶,再嵌了许多粉色碎晶石,并点上翠绿颜料,就是栩栩如生的桃花发钗。
  她问:“这支多少钱?”
  妇人笑道:“要贵些,费银,也费工艺,本是要十五两银的,但若裴先生要,便只要十二两。”
  十五两银够普通人家大半年的花销了。
  裴沐倒也不是拿不出钱,可她的积蓄已经花了许多,又才刚刚订下了一批好的木剑。因此,她犹豫片刻,还是遗憾道:“我得留些钱应急,这钗子还是留给别人好了。”
  妇人也不失望,爽快地应了声,转而推荐了一对桂花耳饰,要价不贵,裴沐看着那耳饰可爱,很合适给阿灵,便买了下来。
  她抱着一大堆零碎,往家里走。她最近都要走另一条路,因为隔壁房屋说是卖出去了,正翻新休整,连路面都给拦截住了。
  忽然,她停下脚步,侧头望去。
  右边是一排小贩的棚屋,再往后是蒙了层灰的民居,屋脊上的燕子振翅欲飞。
  裴沐盯着那屋顶。刚才一瞬间,她感觉自己在被谁盯着看。
  “奇怪……算了,大约是日光晃眼。”
  她收回目光,迈着轻快的步伐,回到了属于她的小院。
  阿灵收到桂花耳饰十分高兴,晚饭多喝了一碗鱼汤,又去苦读医书、整理案例了。
  裴沐叮嘱她别读书太晚,也自去休息。她现在身体不大好,睡晚了会被阿灵训。
  没想到,第二天清晨,当她推开大门时,在门口发现了一件被用绸缎包好的东西。
  她先是警惕,接着确认东西并无危险,这才捡起打开。
  一支闪闪发亮的桃花发钗。
  栩栩如生的桃花在深秋晨光中对她开放,如一个灿烂的笑脸。
  裴沐怔住了。
  “……阿沐,怎么了?咦,这是谁送的发钗,好漂亮!”睡眼惺忪的阿灵从她背后探出头,声音一下昂扬起来。
  裴沐碰了碰颤动的花蕊。她垂眼思索片刻,将发钗递给阿灵:“许是送你的。”
  “送我?”阿灵困惑道,“不大适合我的年纪呀。阿沐,这定是哪个仰慕者送你的,你留着吧,你戴一定好看。”
  裴沐笑起来:“若是仰慕者送的,那便不能收了,否则岂非接受了这不明人士的心意?还是扔了吧。”
  “啊,多可惜……”
  “那就放在原处,这么贵的东西,让他自己拿回去。”
  “那……好吧。”
  但桃花发钗并没有消失。
  不仅没有消失,第三天清晨,它又和一对精致的耳环一起出现了。
  裴沐还是扔在门口。
  第四天,东西里又多了一匣子珍珠。
  第五天,多了稀罕的血色珊瑚。
  第六天……
  很快,裴沐他们的院子,就因为这源源不断却又从不取走的礼物,而出名了。
  街头巷尾议论纷纷,连阿灵都跟猫爪挠心一样地好奇。
  唯有裴沐淡定依旧,连正眼都不去瞧那些各式各样的贵重礼物。
  到了第十天,她推开院门,在无数好奇的目光下,抱起那堆闪花人眼的玩意儿,走到城里的排水沟边,一气扔了下去。
  “啊――!”
  众人一阵惊呼,又一阵肉疼。
  裴沐微笑说:“谁愿意一身脏地去捡,就自管去,出了什么事,反正也别找我。”
  她虽是笑得春风明丽,可谁都看得出来她心情不好。当着她的面,众人面面相觑,不敢去拿,但等她背过身、进了屋,人们可就顾不了那么多了。
  天上掉下来的钱,就算有毒又如何?先捡了再说!
  于是,门口也就不再送礼物来了。
  阿灵在早饭桌上瞎猜一气,最后下定结论:“肯定又是什么什么大商人,什么什么大官,想用礼物讨好阿沐,叫阿沐答应做妾。哼,打不过阿沐,就用这种手段,当我们没见过钱么!”
  裴沐一脸赞同:“就是。”
  丁先生夫妻面面相觑,明智决定不参与讨论。
  这天傍晚,裴沐结束了剑术课,又目送他们一个个回家。有个家里双亲亡故、只有个卧病爷爷的,她便亲自牵着小孩儿的手,送他回去,再自己折回。
  正是黄昏,家家户户升起了炊烟。快要立冬,天色也黑得早了,晚风也带了丝刺骨的寒意。
  裴沐走在街上,被风吹得一个哆嗦。她往手里呵了一口气,有些后悔没穿那件厚实的斗篷。她毕竟不是过去的纯阳之体了。
  今天街上的人格外少。枯叶磕磕绊绊地在街边打滚,简直像下决心要撞死在地上。
  宵禁快要开始,人们都回家了。路边的乞丐也早早钻去了能避风的地方。
  裴沐又慢慢呵了一口气,暖着手。她不动声色地往后瞥了一眼,步伐丝毫未变。
  她往前走,然后转弯。
  在她背后,潜行跟踪的人悄悄跟上,也随之转弯。
  于是――
  剑光天降,呼啸破空,赫赫压下!
  可――却似砍进了一团柔雾。
  裴沐收回长剑,轻巧落地。
  在她对面,跟踪之人顿了顿,也收手垂下。
  他定定地看着她。
  虽临近冬季,寒风已经不时刮起,可他仍是一身白蓝二色为主的修身装束,小臂缠绕布条、上臂以纯金臂钏装饰,露出苍白却结实的手臂。
  雪白的长发垂落着,随风飘飞,却是并未编成发辫,因而显得有些凌乱。
  “你头发怎么白了?”裴沐脱口而出这句话。
  只一瞬间,他原本迟疑的、死气沉沉的眼睛就亮了起来。
  “阿沐,我……”
  他神色陡然流露一丝激动,就想急急走上前来。
  但当裴沐握住剑柄、后退一步,他就僵在了原地,连那双深灰色的眼睛也黯淡了。
  裴沐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姜公子,果然是你。”
  “……‘姜公子’?”姜月章喃喃地重复了一遍,声音沙哑得出奇,“阿沐,我找了你很久,每一天我都反复潜入海底,我想要找到通往烈山的道路,你……我好不容易算到了一点点你的命轨……”
  姜月章深深地望着她,梦呓似地说了许多。
  而裴沐一直沉默着。
  最后,他嘴唇动了动,露出一点惨淡的笑:“阿沐,你不想见我,是不是?”
  裴沐盯着他。
  这人看上去还是那么苍白,但这全然是一种活人的苍白:他有呼吸起伏,嘴唇血色极淡,但终究是有了血色。
  裴沐唇角抿出一点笑意,但又即刻收回。
  “我见你做什么?”她叹了口气,神色平静,“姜公子,我欠你的已经还了,你现在追到这里,是还嫌不够,想取我的命?”
  他抿起唇,那是一个被乍然刺痛、而且痛得说不出话的神情。他一直是个冷淡又心思深沉的人,可现在,他看上去竟有些手足无措。
  “……我不要你的命。”他低低地说。
  因为声音太过嘶哑,他不得不停了一停,才继续道:“你不欠我什么……从来不欠我什么。阿沐,我已经知道了,你从来没有对不起我,反倒是我,是我……”
  裴沐头疼又恍然地想:啊,琦姐。说话真是不算话。
  那现在怎么办?
  她为难地看着姜月章,片刻后,她收起剑,转身就走。
  “总之,姜公子,我不欠你,你也不用欠我。今后我们不要再见,就当从没认识过。”
  “阿沐,等等,我……!”
  唰啦――!
  一剑回身而出,划出凛凛然的雪光。
  裴沐举着剑,怒道:“姜公子,我这辈子不想再见你,滚!”
  他垂眸看着近在咫尺的剑,又抬起眼。他仿佛已经平静下来,说:“阿沐,我想补偿你。”
  “不需要。”裴沐顿了顿,露出一点讽刺的笑,“若姜公子行行好,能别再让我看到你的脸,就是最大的补偿了!”
  他双手倏然握紧,指尖似乎深深掐进了掌心。
  可他不言不语,就那么看着她。
  用一种僵硬的、不知所措的、近乎哀求的目光……望着她。
  “……不要再跟过来了。”裴沐深吸一口气,“也不要再送我东西了。任何东西,只要是你碰过的,我连看都不会多看一眼。”
  他沉默地听着。
  裴沐再次转身。
  突然,她身后响起了低低的咳嗽声。她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悄悄回转了一点目光。
  在她身后不远,姜月章站在那里。他略低着头、手捂着嘴,指间有血丝,地上还有星星点点的溅血。街道在他背后,冬夜的星空也在他身后,两者都很空旷,也显得他愈发孤独无助。
  裴沐移开目光。
  她到底是快步走了,再也没有回头。
  他静静地站在街上,也终于没有再次试图跟上。
  然而……
  第二天清晨。
  裴沐难得起晚了。
  她被无数的梦境纠缠,恍惚到日上三竿才起。
  她披着厚厚的外衣,走到前院,打算去看看门口有没有新的不必要的东西。
  谁知道,还没走到门口,当她路过阿灵的小药田时,她就呆住了。
  就在药田边――那里还有个小药台,阿灵蹲在田里仔细挑拣草药,而她身后那个沉默捣药、不时还指点阿灵几句的……
  不是姜月章,又是谁?!
  “……你怎么在这里!”
  裴沐瞪着他。
  他手里继续捣药,侧脸神情淡淡,声音也淡淡:“我来帮罗姑娘制药。”
  裴沐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又去看阿灵。小姑娘正满脸心虚地看着她。
  “这个,阿沐,那个……”阿灵结结巴巴、干笑不断,就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忽然,裴沐明白了。
  她先是皱眉,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着阿灵,而后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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