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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女扮男装都成了白月光-第1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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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沐很正经地分析了一番这副情态。甚至于,她露出了一个笑。
虽然是一个让人觉得颇为危险的笑。
她蹲下来,正好能平视钟毓菀,还能用手指尖戏谑地拍一拍她的头。
“哎哟,哭什么?”裴沐咧出一口白牙,“钟毓菀,要哭,等到明天真言水上阵的时候再哭,也不迟嘛。还能哭给其他人看看,叫人家好好同情你、为你开解,岂不美哉?”
钟毓菀愈发哭得一对眼珠晶莹红润,哀婉可怜:“裴师兄……我真的错了。两年前是我头脑发昏,诬陷你……可也是你先拒绝的我呀!”
她愈发凄婉起来,抽抽搭搭地说:“裴师兄,你也体谅体谅我的难处!我那么喜欢你,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对你倾诉衷肠,可你却,缺……”
“我一时气不过,才这样做的。”她掩面啜泣几声,挂着泪珠的睫毛一颤,掩盖住一次眼神的流转,“况且……想来大师兄一定告诉过你,那天我的确、的确是被人……”
她又“呜呜”哭起来。
她在哭,裴沐在听。
她一边听,还一边用手拍钟毓菀的头。
这本来是个怜爱的、充满安抚的动作,可她就这么一下、一下地拍着,力道不轻不重,宛如拍一个没有生命体征的皮球。
钟毓菀被她的手拍得脑袋不住下点。她忍耐了一会儿,终于忍受不住,可怜巴巴地抬头:“裴师兄,如果冲我撒气能让你好受一些,我,我愿意忍。”
裴沐一挑眉:“愿意忍?”
“只要你告诉裴有鱼,让她明天放过我、别问两年前的事……我什么都愿意做!”钟毓菀又哭了好多眼泪出来,“裴师兄,裴师兄……从小到大你最照顾我、最体谅我,你原谅过我那么多次,这一次你也原谅我吧!”
裴沐又笑了,颇有些玩味地反问:“原谅你?”
钟毓菀说了这么多,可对方只回短短几个字。头顶还被一下下拍着,宛如什么铁锤,一下下快要把她钉在地上、一直往下、直到打入地狱为止。
……压力好大。
她双手不期然紧紧握住了。
忽然,她用力一甩头,使劲甩开了裴沐的手。
哀求还残留在她脸上,可那双黑黝黝的眼睛里已经射出了怨恨的利光。她尖利地喊叫道:“裴沐,你要不要这样――要不要这样,一副全是我对不起你的样子?你没有对不起我吗?啊?没有吗?”
她捂着胸口,开始大喘气;激烈的情绪在她身体里沸腾。她真实地怨恨着这个人,而且也真实地笃信着,是裴沐对不起她。
“你、你不知道我喜欢你吗?”她的声音因为愤怒而颤抖,“我一直都非常、非常憧憬你,向往你,爱慕你……你对我很好,很体贴,什么都护着我……是你骗我在先!”
“你怎么能是个女人?”
她像是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在原地顿了顿,眼睛睁得大大的,好像至今也还是为了这个事实而感到荒谬。
“……你怎么能是个女人?”
这句话就哀婉下来了。一个字比一个字声调更低、语气更柔,最后落在哀戚的基调上。
“裴师兄,裴沐,你知道我有多心碎吗?当我发现你衣裳口袋里有不慎遗落的‘四季丹’……我就想明白了。”
原来如此。
裴沐恍然大悟。
四季丹是专门给女修用的丹药。从十岁开始,一直到二十四岁,女修需要每月都服用一粒四季丹,来温养身体。这种丹药可以在保证身体健康的前提下,断绝葵水、温养灵力,弥补了女人先天的弱势。等二十岁过后,身体发育成熟,四季丹也就不再需要。
裴沐十岁拜入书院,一直在师父的帮助下,偷偷地服用四季丹。后来师父去世,她就一个人想办法;幸好那时候她已经是成熟的修士,能自己处理好一切事务。
她处理四季丹向来谨慎,怎么可能“不慎遗落”,又碰巧被钟毓菀发现?
裴沐不信,正好钟毓菀的眼神也有些飘忽。
她突然明白了:“你居然偷我衣服?!”
钟毓菀一下落泪,又像单纯的小女孩发脾气,又生气又可怜:“我是想帮你洗衣服……我想给你个惊喜!要是知道你这样让我心碎,我也宁愿自己没有看到!”
她泪盈于睫。这情状比一开始更加可怜;这是一种心碎后的可怜,更有层次。
裴沐一直喜欢看戏。书本上的,舞台上的。她敢肯定,把她人生里看过的所有戏加一块儿,没有一个人能比得上钟毓菀的演技。
有层次的、生动自然的、能爆发也能收回的演技――不去当演员太可惜了。
到现在,她已经能这么冷静乃至冷酷地点评钟毓菀。无论是她的眼泪、哀求、还是怨恨,都再也无法打动她。
钟毓菀还在哭:“裴师兄……不,师姐,我对你只是因爱生恨。你原谅我吧,求求你了……”
她哭得是真的很可怜,让人不由自主就心软。
裴沐有些出神地想:最开始,她就是因此而格外可怜钟毓菀一些。
她自己从小就是个很凶的人。或许是有个严厉的剑修母亲的缘故,而她又从没见过自己的父亲,她早早养成了争强好胜、绝不肯受气的凶狠性格。
再加上,无论是儿时环境还是书院剑修氛围,都不算太平和乐,裴沐更养成了冲在最前线的习惯,尤其对那些柔柔软软的灵修、法修师姐妹,她更有一种义不容辞的责任感。
在她心里,藏花书院的男人大多缺乏共情、呆板无趣,还特别自以为是、也不掂掂自己几斤几两。女孩儿们就可爱多了;就算她们实力不够,大多也很有自知之明,很知道如何最大程度发挥所长,又不给人添乱。
钟毓菀是其中格外柔弱些的。她小时候说话细声细气,明明是长老的孙女,却好像谁说话声音大点都能把她吓着。
裴沐也不是特别喜欢她这样性格的人,只是钟毓菀很会自来熟,又不吝于发挥自己的可怜之处;她巴巴地贴上来,裴沐也总不大好意思赶走她。
慢慢地,两人关系也就愈发深厚。裴沐就是这样的性格,哪怕一开始不大喜欢对方,可一旦将人当成了朋友,她就愿意一门心思对人好。
那一天……两年前,她二十四岁,也是服用四季丹的最后一年。她没有意识到钟毓菀发现了她的性别,只知道那天她匆匆来找她,红着眼睛说喜欢她、想永远跟她在一起,让裴沐娶她。
裴沐当然拒绝了。
接着,就发生了诬告的事。
事情都连起来了。
因爱生恨……
裴沐想了一会儿。
钟毓菀还在喋喋不休,可惜刚才她精心策划的语言,都被裴沐忽略了过去。
“哎,钟毓菀。”她伸出手,轻轻拍打了几下那张泪水不断的脸。这个动作介于触碰与耳光之间,因此也介于轻慢与羞辱之间。
钟毓菀忍耐地看着她。
裴沐笑了:“你说你发现了我的性别,所以因爱生恨。可那天你来找我,让我娶你的时候,你不已经知道我是个女人了?你恨我,还要我娶你?还是说你太爱我了,爱到只要我肯娶,你知道我是女人也要和我在一起?”
钟毓菀刚刚想开口分辩,又被她后半句给堵了回去。她望着裴沐;这会儿,她的神情又厚重起来,像个绝望的女人,而不是天真无知的少女了。
何等了得的演技,裴沐扼腕:活脱脱是被修炼耽搁了的演戏人才。
“裴沐,你既然知道,又何必羞辱我。”钟毓菀按了按眼睛,状似坚强,“可你拒绝了我,我只好……”
“那天强奸你的人是谁?”
一句话,让钟毓菀整个僵住了。
裴沐很平静,还带一丝轻快:“我一直都很想知道这件事。你看,你说是我,可我们都知道不是。然而那件事的确发生了。所以,是谁?”
她又轻轻拍了拍钟毓菀的脸颊。这回力道更重一点。在她手指下,这个貌似柔弱的女人,开始微微颤抖。
“你,你很高兴我被……么?”
“不,任何有良知的人都不会因此感到高兴,尤其是我这样道德格外高尚的人。”裴沐笑了,并且维持住了这个笑容。
她的笑落入钟毓菀的瞳孔中,显得异常阴森。她又颤抖起来。
“不过嘛,我也没兴趣给别人当替罪羊。而且这件事很重要,是不是?”裴沐话锋一转,如同自言自语。
她一直都是光明的、宽容的、活泼温暖而过分心软的――至少在钟毓菀的记忆中如此。但此时此刻,她忽然恐惧地发现,也许人人都有黑暗的一面,裴沐也不例外。
这个笑容可掬的人,忽然让她毛骨悚然。
“来,让我们一起想一想,事情是这样的:你无意撞破了我的身份,接着不幸遇到了让人恶心的事。你觉得崩溃,可你第一反应不是告诉钟长老、让他惩罚凶手,反而趁夜跑到我的房间,对我进行一番告白――你明明知道,我应该是不会答应你的。”
裴沐忽然一拍手。清脆的轻响,却把钟毓菀整个吓得原地一哆嗦。
“你知道我不会答应你,也知道我碍于师父名声、绝不会答应验身,所以你诬告我必定能够成功。钟毓菀,你不是为了告白而告白的,你本来就是为了把事情推到我头上,才来找我的。那天你到底说了什么其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在晚上衣衫不整地跑了出去。”
在外面漂泊的时候,裴沐还说过一段时间的书。她讲起这一段,竟是讲出了几分妙趣横生之意。可惜在场并无听众,只有一个活像见了鬼的女人。
裴沐竖起手指,有模有样:“无奖问答――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大费周章?因为你不光不想公开这件事,更是连报复凶手的勇气都没有,对不对?甚至于,你最大的靠山钟长老,他也知道这件事,而且你觉得他肯定会袒护那个人,而不是你。”
她自言自语般:“我想起来了,小时候你幽怨过很多次,钟长老更看重一个人品卑劣的侄孙子,比你这个亲孙女还疼……”
“……别说了!!”
这么多年来,钟毓菀的层层面具第一次尽数脱落。
她面容扭曲,眼泪也干涸在眼角;这张脸愤怒而难看,但这种难看才是真实。她死死抠住地面,尖叫:“你知道什么,你知道什么!”
“我本来以为自己能嫁给你,你能带我脱离苦海、出人头地!你会打败姜月章,会成为天下第一剑修,我就是第一剑修的夫人――但你为什么是个女人!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都是女人,你就能修剑,你就能自由自在,你就不用遇到那种恶心的事……”
钟毓菀的嗓子已经哑了。她缓缓抬手,捂着嘴;短短片刻里,她的冷静又回来了,演技也回来了。
“裴沐,你看,我只是个可怜的女人……我也是被逼不得已。我没有你强,我什么都做不到,我不敢得罪那个人。”
她放低声音,也放低姿态,膝行几步、抬头望着裴沐:“大家都是女人,你体谅我,你一定能体谅我对不对?我保证以后不烦你,你放过我……”
裴沐站起身,却又弯下腰。
她比出一根食指,放在钟毓菀面前,然后缓慢地来回摇了摇:“不――行。”
在她僵硬的瞳孔中,是裴沐一张万分和气的笑脸。她说:“藏花书院的确有重男轻女、顽固讨厌的一面。但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地方不是这样。钟毓菀,你如果受不了,明明可以走,可你没有。”
“你舍不得‘长老血亲’这个头衔,舍不得优渥的、被人保护的生活。所以你不敢报复真凶,不敢惹怒钟长老,却敢大费周章把事情推到我头上。”
裴沐指了指自己的鼻尖,收了笑:“别骗自己了。”
她直起身,伸个懒腰,转身往外走去。
她姿态如此随意,随后落下的一句话也很随意,轻飘飘就进了钟毓菀的耳朵。
这句话是:“你只是自私到极点,也懦弱到极点而已。”
这句轻飘随意的话,却比任何长篇大论都有用,陡然激怒了钟毓菀。
她爬起来,随手抓个什么东西重重砸出去,发狂一样地喊:“你懂什么!!你不想知道你师父怎么死了吗……!”
“我已经知道了。”多亏了裴有鱼和姜无厌的帮忙。
砰――!
门板合上。
钟毓菀砸了个空,也喊了个空。
她呆呆地看着这一切,渐渐滑倒在地,再也没有一丝力气。
“……我不会就这样认输的。”她喃喃地说,竟渐渐又扯出一个笑,“你不懂啊,裴沐,你不懂爷爷他们多厉害。我能怎么办呢,我是弱者啊,菟丝花啊,菟丝花就有菟丝花的活法。你真笨,不是只有自己的实力强,才叫实力强的。”
她拿出一个玉符,下定决心。
……
黎明时,钟毓菀偷偷搭乘另一艘飞艇,跑了。
全飞艇广播这件事时,是六点零十分。
裴有鱼走进动力控制室,拿起对讲机,找到某艘早已标记好的飞艇,联络上了对方的负责人。
裴沐坐在一边,靠在姜月章肩上,貌似在打瞌睡,其实拳头捏得很紧。姜月章等了一会儿,又把她推搡醒,给她喂了几口茶和方便包装的速食产品。飞艇上只有这个。
姜无厌在旁边捣鼓传讯装置,正将几张薄薄的纸打印出来。纸上盖得有鲜红的公章,而且不止一枚。
裴有鱼已经在抓着对讲机、痛骂对方飞艇负责人了。
一小时后,那艘飞艇飞速开了回来。原本的负责人因为涉嫌受贿、严重违纪等事由,头衔被临时撸了个精光;副官暂时接替他指挥飞艇。
二十分钟后,被五花大绑的钟毓菀给扔回了裴沐面前。
“你们怎么敢――!我爷爷是钟长老,是钟言之!你们……”
姜无厌拎起一张纸,笑嘻嘻地冒出来:“知道知道,钟言之嘛,喏,刚刚才收到消息,这位钟言之因为多次行贿、贪污公款、故意谋杀等多项罪名,锒铛入狱,最好的结果也是后半辈子都出不来了。”
“……!”
钟毓菀茫然地望着他,又茫然地来看裴沐。她失去了一切表情,好像整个世界观都崩塌了。
她一直坚信的、坚不可摧的、不可逾越的大人物……
就这样,倒了吗?
姜无厌还添油加醋,挥着报告:“拔出萝卜带出泥,多谢你联络飞艇来接你,才让我们抓住了最后一环国家蛀虫――多谢多谢!”
裴有鱼抬腿一脚,不过是假踢:“少贫了,干活儿!”
钟毓菀突然回过神,哑着嗓子喊:“不……犯错的不光是我们啊?!我举报,我举报――裴沐,她女扮男装,她欺骗了所有人,她也犯错了啊――!”
砰。
这一次的响声,是钟毓菀被一拳放倒的声音。
在场的人都陷入了沉默。这是惊讶太过的沉默。
连裴沐都惊得张嘴半晌,才出声:“大师兄……?”
姜月章站在钟毓菀边上,正轻轻揉着手腕,还蹙眉望着刚刚揍人的手。
钟毓菀已经被他打得一拳晕了过去。
“我早就想这样做了。”大师兄威严地说,“现在她不算书院的人,所以我不用忍了。”
他走回来,把那只揍人的左手伸出来给裴沐看:“脏了。”
看似冷冷淡淡,仔细听去,居然还有点委屈。
裴沐回过神,牵过他的手,吹了几下,严肃道:“好了。”
姜月章望着她,没什么表情变化,唇角却微微勾了起来:“嗯。”
姜无厌惊讶道:“你居然打女人啊……”
“女人怎么了?!”裴有鱼长官最先不满起来,又踹了他一脚,“男人能干的女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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