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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女扮男装都成了白月光-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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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女扮男装都成了白月光
作者:南楼北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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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大祭司

第1章 神木之争
  裴沐知道自己在梦中。
  只有梦中才会同时有猛烈的风雪,和开得放肆的桃花。像谁将春色化作一块宝石,仔细嵌入隆冬。
  风雪是山中呼啸盘旋的风雪,桃花则是由一而百、由百而千,纷纷扬扬的红粉花雨。
  她正仰望着这一切。无数飘飞旋转的雪花中,夹杂着数不清的花瓣;而在雪色与花色背后,是无尽的、无瑕的、蓝得恐怖的长天。
  她正抱着一个人。
  裴沐看不见他的脸。唯有柔滑的、黑亮的长发挨着她的面颊,视野里还有他雪白的衣袍上绣着的银色云纹。
  她想去看清他的脸,但紧接着……
  她醒了。
  ……
  裴沐睁开眼。
  略有些模糊的视野中,映出漫天繁星。
  她正躺在一块巨大而平坦的岩石上,四周是空旷的原野。火光在夜风里摇曳,但所发出的亮光远远不足以与星河媲美。
  星河壮丽,如天瀑流下。
  梦?
  她是谁?
  哦……她是大荒上子燕部落的祭司,裴沐。
  “什么男人……果然是梦。”裴沐抓了一把乱糟糟的头发,打个呵欠。
  她方才睡着了,而且已经把身下的岩石睡得很温暖。
  “阿沐,你又在占卜的时候睡着了!”
  一道不满的女声乘着夜风而来。
  这声音更加增强了现实的厚度。
  也让裴沐动作一僵:完了,被发现了。
  她迅速调整了一下表情,熟练地表达出一种沉痛而后悔、下定决心痛改前非的情绪。
  她坐直身体,扭过头,真诚地忏悔:“我错了,对不起,我不应该在占卜的时候睡觉,睡觉也不应该睡得这么熟,睡得这么熟也不应该睡得这么久……”
  ——砰。
  一杆系着绒羽的石枪擦着裴沐坐着的石头,狠狠嵌入地面,还在夜色中溅出了一串火花。
  裴沐立即闭嘴。
  她盯着距离自己很近的枪杆,叹道:“不愧是子燕部最有天赋的战士,这投枪之威不可小视,必定能一枪杀死一头熊。”
  来人哼了一声,不客气地说:“而你裴沐,不愧是子燕部最没天赋的祭司,占星就从来没有成功过。”
  “能糊弄过去就行啦。这大荒部落、祭司繁多,又有几个能占星成功?”裴沐毫无羞愧之色,反而得意洋洋,“糊弄糊弄、能装神弄鬼就行,所以我就适合躺着‘占星’。”
  “总归我能赢了打架不就好?”
  “你还得意上了!不过也是,除却占卜以外,你倒确实是一等一的战士。”对方又哼了一声,这一回却带着明显的笑音。
  看她笑了,裴沐也就笑了。她盘腿坐在石头上,挥手说:“阿蝉,来坐。”
  妫蝉走过来,长靴踏过沾着露水的草尖,又敏捷地带着其人一跃而上,稳稳坐在了裴沐边上。
  今年二十岁的妫蝉,有一张并不十分漂亮却生气蓬勃的脸,机敏的眼睛和薄薄的嘴唇让她看上去好似山林中娇小又敏捷的花豹。而她也的确是一名出色的战士和部落首领。
  而反观裴沐……
  几乎没有人能忽视那张漂亮的、雌雄莫辨的脸。墨玉般光润浓黑的发丝略带些卷,懒散地垂在小巧的脸旁;肌肤象牙般白皙细腻,轮廓柔和如春溪潺湲。但在这柔和之外,她眉眼和鼻梁的线条又像山脉起伏般清爽利落,令她多了几许凛然锐利之意。
  锋锐与柔和——这种隐约的矛盾气质,令她的美丽更加具备冲击性,令人难以忘怀。
  这位子燕部唯一的祭司,纵然发丝凌乱,也没有穿戴祭司独有的装饰物,却仍像夜空下的火焰,或落在地面的星星,流转着不可忽视的光华。
  妫蝉就不能忽视。
  她双手撑着岩石,看一会儿星星,又去看裴沐。纵然两人一起长大,亲密相处了十余年,她仍会忍不住盯着裴沐的脸发呆。
  只不过,以往她是纯粹欢喜地看着玩伴的脸,觉得比春夏繁花更好看,此时她却满腹担忧。
  “阿沐,”过了一会儿,她终究迟疑道,“你……你还是离开吧。我怕你被他们发现真实身份,那……”
  妫蝉终于忍不住吐露忧思。
  裴沐假装听不懂。
  “什么真实身份?”她一本正经,“我是子燕部最尊贵最光荣的祭司,这不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吗。”
  “阿沐!”妫蝉恼了,“你明知道我在说什么!祭司只能由男子担任,你十多年来隐瞒身份,已经冒了极大的危险,何况往后……”
  她的声音消失在夜风中。
  因为裴沐竖起食指,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她微笑道:“阿蝉,小心被旁人听见。”
  一时间,只有星河在无声地倾倒,像静谧而缓慢的河流。
  裴沐是女子,也是子燕部唯一的祭司。
  按照大荒的惯例,祭司只能由男子担任。人们坚信,如果由女子担任祭司,将引来可怕的灭顶之灾。
  如果裴沐的身份泄露,且不说子燕部中的人会如何反应,就是周围的大小部落也不会轻易放过。他们很可能以此为由,将一切灾难与不幸都归咎于裴沐,进而发动战争。
  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子燕部的安全,裴沐必须是男子。
  问题在于,最近出了一些变故,可能导致裴沐的身份暴露。
  妫蝉不得不担忧又愧疚。她深知,裴沐是因为她和父亲,才隐瞒身份,十余年如一日地担起祭司的职责。
  “阿沐,无论是阿父还是我,都不曾想过叫你一辈子伪装……我们总以为,很快就能找到新的祭司,然后你就不必再这么小心翼翼。”
  女子长叹一声,英气勃勃的眉眼显露出一种忧郁之情:“可子燕部太弱小,迟迟不能诞生下一位祭司,也没有能力让其他祭司加入我们。直到现在,我们又要去……”
  “阿沐,都是我们对不住你。”
  “什么话?”裴沐打断了她。
  她伸出手,用力地揽住妫蝉的肩,眼中笑意如青山秀水般清爽明澈,叫人不觉要相信她所说的话。
  “你们哪来对不住?我无父无母,被先首领捡回来才有个家。在子燕部,人人都待我好,我过得开心快活得很。”她笑眯眯的,轻快地拍了拍好友的肩,“我就喜欢现在这样的生活,别为我担心。”
  裴沐的话说得真心实意。
  当今世界被称为“大荒”。人类聚居为部落,合力抵抗饥饿与危险。人、妖、凶兽在世上共存,也分享着对天上神灵的敬畏。人们祭天祈福,希望得到神祇的庇佑与指示。
  祭司就是沟通神祇之人。
  不过对部落而言,祭司真正的作用在于养育神木——建木枝条。
  建木枝条外表和桃木无异,但它具备一种玄妙的能力:如果一个部落能养育建木,妖鬼、凶兽就不会在夜晚袭击这里。
  唯有能够养育建木的人,才有资格被视为祭司。
  而十五年以来,子燕部中能够养育建木的人只有裴沐。
  作为唯一的祭司,她在子燕部地位尊崇,几乎没有被人窥探身份的担忧。
  可现在,情况不同了。
  因为独木难支,子燕部已经决定投奔大荒东部最强大的一个部族——扶桑部。
  部族融合后,裴沐必然要听大部指挥,不得不与更多人接触。
  这样一来,她身份暴露的可能性就大大提高。
  所以妫蝉觉得她离开子燕部更好。
  说到底,以裴沐的能力,在大荒生存完全绰绰有余。
  可裴沐坚持说:“我不能丢下你们。子燕部是我的家,这里的人就是我的亲人。而且,要是我走了,你们怎么解释祭司突然失踪?肯定会被大部责怪。”
  “阿蝉,你别担心了。这么多年我都来了,还怕什么?况且我活得很开心,很愿意就这么一直下去。”
  要裴沐说,只不过是女扮男装罢了!她只需要给小树苗浇浇水、说说话,就能吃穿不愁、人人尊敬喜爱,用占星的时间睡觉都可以,这是多么轻松惬意的人生?
  而且,扮作男子还更自在,起码没人催着她为了部落壮大而多多生育。
  裴沐笑得轻松,妫蝉却依旧神色凝重,还把两条浓密的眉毛皱得更紧。
  “但是万一,”她压低声音,“万一被大部发现了,你怎么办?”
  裴沐不以为意,只懒道:“怕什么?没人会发现。”
  “你哪里来的信心?”妫蝉看她一副不上心的懒散样子就来气,“阿沐你长得这般好看,万一给哪个胆子大的拖去摸几下,不就看出来了!”
  摸几下……?
  裴沐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胸,讪讪道:“祭司身份贵重,谁这般无聊?”
  “又不是没有。”妫蝉哼了一声,“你这样好看,总难免遇见不长眼睛、色胆包天的,又不是没瞧见过。出门捕猎的时候总是……你又不爱好好穿戴祭司的衣饰。”
  裴沐心想,祭司的饰品花里胡哨,麻烦死了,除了一年中祭天祈福的时刻,谁耐烦穿?但看妫蝉一副气哼哼的样子,她就决定不去招惹她。
  “好啦,放心。”裴沐敷衍道,“就是被人抓着了摸几把,也不会被发现的。”
  妫蝉瞪她:“你在说什么傻话?”
  裴沐挺直脊背,拍拍胸膛,义正言辞:“看——因为我没胸啊!”
  一马平川坦坦荡荡,谁见了不竖着大拇指夸一声英雄好汉?
  妫蝉:……
  “就算不提这事,你也该离开!”她有些气急,“你明明知道祭司都……”
  妫蝉正要说什么,却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喘息声打断了。
  有人飞快跑来,慌张呼道:“首领大人,祭司大人……不好了!扶桑部的人要抢我们的神木,妫鱼、妫凫他们气不过,和扶桑部的人打起来了!”
  “扶桑部的人绑了妫鱼他们,还说、说……要抓他们去前线当苦力!”
  扶桑部就是子燕部投奔的大部。
  可……他们的人来抢神木?
  “什么!怎么……”妫蝉猛地弹跳而起,身上佩戴的兽牙和兽骨碰出闷响。
  她正要问清情况,眼角余光却见自家祭司如一道雾气飘飞,转眼已是拉着她,如风一般往前跑去。
  “先过去再说!”
  裴沐收敛笑意,变得严肃起来。她又吩咐报信的人:“去通知其他人,全都跟过来!”
  她们两个人是目前子燕部的最强战力,哪里都不如她们背后安全。
  报信的人只觉眼前一花,再一扭头,已经只看见自家二位大人的背影。看似纤细柔弱的蓝衣祭司,跑起来却比善战的首领更敏捷轻快。
  “是!”他大声应道,带着满腔对二位大人的信任,转身飞快跑去找其他族人。
  ……
  大荒东部地势普遍较缓,矮山与平原夹杂,其中蜿蜒过江河水流,自西往东流淌。
  但也正是因为四周低矮,伫立在此的烈山才显得尤其高大。
  在深沉的夜幕与壮美的星空下,烈山被星光勾勒出伟岸的轮廓,其上茂密的森林起伏,有如巨人皮肤的纹路。
  火焰排列成松垮垮的光线,照亮了山下某一处地方。
  已经有二十余人围在那里。包围圈的中心是几个手握兵戈、裹着斑点豹纹兽皮裙、上身赤礻果的战士;他们正牢牢将身后的一株小树苗护起来。
  另有两名少年被麻绳捆着,由人多的那一边押着。
  其中一个脸上带伤、神情激动,怒吼道:“休想抢走我们的神木!卑劣的扶桑部,你们这群骗子!”
  扶桑部有十多人,身上都装饰有树木枝叶;树叶在火光下晃动,擦出簌簌的细微声响。
  为首的那人持着火把,脸上也带着恼怒,斥道:“凡是并入我扶桑部的部落,必须交出建木枝条,没有例外!我们扶桑部的建木是大祭司亲自培育,灵力清澈、生机浓郁,可庇护烈山方圆百里。你们子燕部前来投靠,不就是为了让我们大祭司一起庇护你们?”
  被五花大绑的妫鱼更怒:“姚桐你……!当初来投靠时,你们可没说这回事!从来只有战败并入的部落交出神木,我们子燕部是主动来投,你们凭什么欺负人!”
  姚桐冷笑:“就凭你们子燕部弱小无能,竟然还让个柔弱女子当首领!你们有什么能力保护神木……”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不得不中止。
  一道锐风斜里刺来,径直擦过他的鼻尖,又转眼扑灭了他的火把。
  姚桐开口想呵斥,眼角却被一丝细微的银光刺痛。危险的预感在他头脑中疯狂叫嚣,带来本能的战栗,也令他不假思索地往旁边一滚,同时仓促抬起手中熄灭的火把——
  ——咔嚓。
  带着火焰余温的火把被削成两段。其中一段跌落在地。
  姚桐坐在地上,一手冷汗地紧握火把。他抬起眼,眉心却是已经被一柄黑亮泛着银光的青藤杖指着,叫他动弹不得。
  裴沐来了。
  其余扶桑部人也被劲风扫出,往后连退三步,有人干脆被吹得摔倒在地。一时间,火光也远了、淡了。
  “堂堂扶桑部,竟然也要强抢盟友的东西?真是侮辱扶桑的名声。”
  这声音清越动听,说的内容却相当刺耳。
  姚桐脸色微变:“巫术……你是子燕部的祭司?”
  子燕部不是小部落?怎么这个祭司的力量却……
  裴沐才不管他想些什么。
  她手中的青藤杖拿得很稳,面上的笑也很稳:“怎么,扶桑部就是这么对待主动投靠的盟友的?还打伤我们的人,想抢我们的建木?”
  她背后的妫蝉为族人解开绳索,一杆长枪护住自家族人。她冷冷道:“这扶桑部吹嘘自己是什么东方第一大部,要重现古时轩辕之丘的黄帝治世……哼,分明是卑劣的强盗!”
  方才一切发生太快,在场子燕部人这才惊喜地反应过来:“祭司大人!首领大人!”
  姚桐脸色再变。
  他有些后悔:没想到子燕部一个四十多人的弱小部落,却有一个厉害的祭司和一个厉害的首领。
  扶桑部确实有规定,凡是战败的部落都要上交神木枝条,并入扶桑部的建木枝干。但是,主动投靠的部落被视为盟友,可以自己保有神木。
  方才妫鱼说得不错,姚桐不过是看子燕部弱小,才起了抢夺的心思,想借此给自己表功。
  谁知道这帮人这么倔强?还有个强大的祭司!
  姚桐按下后悔,强硬道:“规定就是规定!如果子燕部不肯遵守扶桑部的规定,就自行离去!”
  “离去就离去!”妫蝉的火爆脾气上来了,“阿沐,我们走!就是在大荒中饿死、被野兽啃咬,我们子燕部也绝不向这种人低头!”
  “说得好。”裴沐赞赏道,手里的青藤杖却没动,“不过么,我还有个问题。”
  她略略弯了腰,仔细看着姚桐的脸。
  姚桐这才看清这位子燕部祭司的容貌。他的眼神很明显剧烈震动了一下,流露出掩饰不住的惊艳之色。
  却见这位黑发如起伏蔓草的漂亮少年微微一笑,和气地说:“刚刚就是你揍了妫鱼和妫凫?”
  姚桐张张嘴。他觉得头脑有些发胀,如同被蛊惑一般,他喃喃自辩:“要不是他们不肯交出……”
  ——砰!
  子燕部的祭司扬起青藤杖,轻灵却绝不轻巧地拍上了姚桐的脸。
  男人一声闷哼,重重侧倒在地,甚至滑出一段距离才停住。
  围观的扶桑部人顿时骚动起来。
  裴沐站在中央。原本用于祭祀、占星的青藤杖,此刻被她握刀一般横握手中,无端多出几分凛然杀气。
  可她分明又是笑着的,而且笑得轻松和乐。
  漂亮极了,也讨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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