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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年雪里-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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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为安已经早早出去了,昨夜她等至深夜,何为安也没回房。
  府中下人们私下轻声细语的讨论着,说今日城中官兵骤增,抓了好些人,且城门许进不许出,也不知究竟出什么大事了。
  明蓁再忐忑和焦急中等了一天。
  晚上何为安回来时,忙拉着他进了房间,遣走侍女们,拿出早上的那幅画给他。
  “我今早忽记起,昨夜我还看见了其中一个黑衣人的脸,便画了下来,应该能有个七八分像”明蓁说道。
  当时那种情况下,只一眼能画到这种地步,实属难得。
  何为安仔细看着画上的男人,在脑海里思索未果,在他的印象中没有见过这个男人或者和他长得相似的也没有。
  对于认人何为安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哪怕只见过一面,无论过多久依旧都能记得住。
  “有用吗?”  明蓁轻声问。
  何为安回以一笑,“很有用,只要能找到此人,就能顺藤摸瓜查出那群黑衣的身份,多了个重要的线索”
  明蓁看着何为安,欲言又止,思索再三还是开口:“我们这样查下去,是不是真的就要掺和进这件事中了?”
  明蓁很害怕,那群人是连一国皇子也说杀就杀的胆大包天之主。
  “嗯,我们先前即使不愿也已经卷入其中了,与其被动的担心被对方发现”
  “还不如主动多搜集些线索,查明对方的身份,也好有所防备,不至于坐以待毙”
  何为安耐心的朝妻子解释道。
  明蓁知道何为安不是个胆小怕事的人,这点从当初严子鸣失踪一事,他被人威胁却依旧坚持要查时,明蓁就知道了。
  且明蓁也认同他的话,知己知彼,好过一无所知坐以待毙的好。
  “对了,朝中对于呼延于戈的死,是如何打算的?”明蓁将担心了一整日的问题问了出来。
  “郕国使臣今日进宫了,不过应该是谈崩了,听说是气冲冲的出宫的”
  “使臣一走,圣上立即召见了内阁和兵部户部尚书,看来是有一战了”
  “现在这种情况即使能查出幕后真凶,郕国也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大皇子身后不简单,即使是魏国有意求好割地赔款,怕也难平那边的怒气,一战在所难免”何为安分析道。
  又要打仗了吗?
  南边好不容易才太平几年,西边又要起战事,不知道又要死多少人,明蓁想起昨日之事只觉得心里堵得慌。
  何为安见她郁郁不乐,知她心中所想。
  看着她满带忧愁的杏眸安慰道:“即使没有昨日之事,那群人也不会让呼延于戈活着离开上京的,策划刺杀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虽知何为安说的是事实,但事情毕竟和自己扯上了关系,却没那么容易能够完全置身事外。
  明蓁低声应了声“嗯”觉得心里乱糟糟的。
  看着何为安高大的身影,眼睫轻颤,上前一步伸手抱住他健硕的腰身,安静把头轻轻的贴在他胸前。
  何为安身体僵直了一瞬,她极少会这样主动亲近自己,想来是昨日的事着实吓着她了。
  可他忙着理清事件的来龙去脉,并没有好好的安慰她,甚至昨夜忙到深夜才归房。
  何为安慢慢抬起双臂回抱住她,想起昨夜回来时发现自己胸前的衣裳被她的泪水哭得湿透,当时她一定很害怕吧!
  可自己当时只想着快速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从而忽略了她的感受。
  看着她此时乖巧的依偎在自己胸膛前可怜的模样,顿时有些心疼不忍。
  慢慢的明蓁从他怀里抬起头来,澄澈的双眸默默的望着他,烛光中面似脂玉。
  何为安鬼使神差的缓缓低头,灼热的呼吸靠近,她惊的闭上了眼睛,心跳蓦地加快,眼睫不安的轻颤着。
  四唇相触那一刻,何为安只觉脑中霎时空白一片,唇下的触感太过美好,让人沉醉。
  他浅浅的吻着她。
  明蓁如坠云雾,心如鹿撞,完全顺从于他。
  夜色沉寂,屋内一室柔光。
  烛火“啪”地爆了一声,惊醒了两个如坠梦境中的人儿,明蓁忙羞涩的低头埋入他的怀中,娇俏的脸庞飞起一抹红晕。
  何为安抱着她,低头看着鹌鹑似的紧紧埋在自己怀中的妻子,瞥见她耳边那红透了的小巧耳垂,觉得可爱极了。
  抱着她的手臂紧了紧,想离的再近些。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阿七的声音响了起来,“爷”
  明蓁做贼般慌乱的从他怀里退了出来,低着头不敢看他。
  何为安不舍的放开怀中的人,知道定是之前吩咐阿七的事情有了眉目,朝明蓁解释道:“我还有事,先去书房了”声音十分温柔。
  “嗯”明蓁声若蚊喃,依旧低头不去看他。
  何为安走了几步,又转身去了那张小书案拿起明蓁画的那副画,快步走了。
  见人走了后,明蓁重重的呼了一口气,方才她差点就喘不过气来了,太羞人了。
  不自觉的咬了下嘴唇,控制不住的想起方才的情形,下意识的咽了下口水,脸上滚烫滚烫的。
  猛的闭上了眼睛,双手捂面,嘴角控制不住的上扬着。
  须臾后松开手,疾步朝床榻奔去,一把扑入柔软的被褥中,把脸埋在褥子里,脑袋轻轻晃着。
  何为安这一走又是好几个时辰,和阿七一议起事来完全就忘记时间了,等他回房时,已过亥时了。
  看见妻子恬静的睡颜,嘴角还微微翘着,睡着了也一副欢欣的模样。
  他眼里带着笑意凑过去,在她额上轻轻落下一吻,帮她掖好被子后,也歇下了。
  第二日,坊间开始流传起来,说前夜里昌平街那座失火的院子里烧死了郕国大皇子。
  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家中有从军者忧心再起战事,贩夫商户已经在准备囤货积聚了,仿佛马上就要开打了似的,一时间搞得城中人心惶惶的。
  也有那家人先前死在郕国手中的魏国商人,拍手叫好,恨恨道那郕人死有余辜,是老天爷也看不过他了,让他死在那暗坊娼馆里,一国皇子死了也不得体面。
  此话不知怎地传到使团中,郕国人愤愤不平,他们大皇子不明不白的死在上京。
  魏人不仅仅查无所获,便是这城中的贱民也安敢肆意讨论辱骂。
  郕国使团中当即就有人与那街头多言者起了冲突,执剑伤了许多民众,若不是顺天府和巡城营的人及时赶到,险些闹出人命来。
  那执剑伤人的使团武士拒不跟顺天府的人走,态度嚣张恶劣。
  局势如此紧张,顺天府的人也不敢强压人走,唯恐又交恶,影响大局,只得让人把受伤的民众先送去医治。
  围观百姓,见那伤人的郕国人竟就大摇大摆的离去了,哗然不平,有那胆大着对着顺天府和巡城营的人冷嘲热讽的。
  官兵们亦气愤难平,然,上命不可违,也只能怒目而视看着那郕人离去,忍气受着百姓们的指责。
  此事一传十十传百,顺天府命令禁止,不得妄议此事,为此还抓了许多百姓入狱,杀鸡儆猴。
  但私议者任众多,流言难绝于耳,郕人更是频频生事,城中百姓亦愤然而起。
  郕国武士仗势欺人,百姓们群起攻之,一时之间,城中冲突频起。
  东宫
  厚重华丽的殿门内,萧晔凝身立着,眉心深锁,面容冷肃。
  近日来,他已在御书房内多次被父皇训斥。
  父皇把接待使臣一事全权交由他负责,可使团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出事,现下连大皇子都死在了上京,可他却毫无眉目。
  案件千头万绪,却又破绽百出,那院中所有侍卫皆死于魏国长剑。
  可那主楼中烧焦了的呼延于戈却是死于郕国武器,大理寺查验他的胸口毙命之伤。
  伤口比之院中人的伤口要宽上些许,对比形状是郕国武士常用之剑,但当时院中众多郕人剑,这也丝毫证明不了什么,郕国使臣只会说他们故意推卸责任。
  可为什么,偏偏呼延于戈是被郕人剑刺死的,萧晔总觉得这是那凶手故意留下的。
  若凶手真是郕人,断不可能如此大意的,怎么看都像是故意在栽赃,可又总觉得这里面有深意,却无法猜透。
  父皇斥他无能,到也没说错,萧晔勾起嘴角自嘲一笑,苦涩无比。
  自外祖父一走,他好似失了主心骨,什么都做不好了,思及至此,萧晔眸中带火,纪家最近在朝中倒是蹦跶的挺欢。


第21章 
  夜色幽悄,屋檐角的雪水滴答滴答的声声敲击着地上的青石。
  冰雪消融,化雪时到比前些时日风雪肆虐时还要冷上许多。
  驿馆北侧的房间门被推开,呼延归蓼的心腹迈步进来,迅速关上门快步走向在炉火旁悠然烤火的主子。
  “方才经众位大人商议后,漆雕大人已决定明日归国。”来人低声禀报。
  他们这次来魏国的使节大人是漆雕氏,掌管整个使团,而漆雕氏还是大皇子呼延于戈母族大狐氏的世代家臣,属大狐氏一脉。
  商议归国这等大事,他做为皇子,竟是最后才得知结果,可见这漆雕氏有多么不把他这个不得宠的皇子放在眼里。
  “嗯,准备准备,明日就回咯”
  呼延归蓼随手拨了下碳火,让它燃的更旺些,不仅毫不生气,声音里还带了一丝玩味。
  心腹似有心事,踌躇再三,还是小心翼翼的出言提醒,“主子,怀远街那边可需派人去……”心腹将手往颈前一横,示意灭口。
  呼延归蓼静静看着眼前燃得热烈的炉火,眸中火光熠熠,亮的出奇,忽弯唇一笑,“不用了,留着吧!”
  早在第二日发现现场没有女尸时,呼延归蓼就想过是否要派人去怀远街,对于大哥看中的人,他早就暗里调查过其身份。
  当时之所以会选择让那女子与呼延于戈死在一处,也是知其身份,为的就是事发后搅乱魏国朝庭的水,只是后来竟让她被人救走了。
  刚知道时,他也曾动过要马上灭口的念头。
  可随着他盟友急派人来问他是否知道那逃脱女子身份之时。
  他心思一转,言女子只是普通娼妓,侥幸逃走时已被自己灭口了。
  一念之间,他改变了想法。
  见下属一副不解的样子,呼延归蓼只是笑笑,并不再言语。
  一个参与过那件事的活口,留在上京总有太多隐患,可这隐患却不是针对自己的,毕竟当日动手的人可没有一个自己的人。
  总得给那人找点事做,这样事情就变得有意思多了。
  这上京城中若是太过太平了,与他和郕国并无益。
  初春,正月二十三,郕国使团整装待发。
  鸿胪寺官员得知,急来好言劝阻未果,反得郕人言语羞辱谩骂,场面一度很是难堪。
  鸿胪寺一众官员们竭力缠磨了许久,却始终未见宫中有旨意传来。
  这时一身着六品藏青色官服的鸿胪寺少丞疾步赶来,同左少卿低语汇报。
  左少卿看着依旧怒气高涨的郕国使团,朝下属和官兵们示意,避至一侧,不再阻拦对方。
  郕国使团愤而离京,此一去,两国难再太平。
  自郕国使团离京后,建安帝已连续几日召内阁于御书房议政,一日连发多道圣旨去往各部,翰林院上下应接不暇,忙得不可开交。
  若无意外,郕国使团归国之日,便是郕国发兵之时。
  朝中各部紧锣密鼓的部署安排,城中开始执行宵禁,入夜后百姓不得再随意走动。
  巡查官兵们十二时辰轮值换守,有违令者直接抓了送入刑狱。
  出入城中的百姓也排查的更为仔细严密起来。
  十日后,一封自西境快马加鞭发回上京的密报,到了建安帝的手中。
  象征皇家尊色的黄色琉璃瓦下的重檐庑殿顶,九脊傲然俯视四向八方。
  金顶宫殿内,那穹然高起,如伞如盖气势浑然的藻井下方,一张深褐色紫檀木大案对于殿门正中,案上奏疏堆积如山。
  案后坐着身着明黄色直襟绣沧海龙腾常服的建安帝。
  刚过花甲之年的建安帝,鬓角有些许斑白,棱角分明的面容上,眸色深沉的注视着那封刚自西境传回的密报。
  郕国狼子野心,面上谋和,私下却早在半年前就已多次向魏国西境悄然增兵。
  次日
  朝堂上,建安帝任镇国将军穆以沣为西征主帅,统领三军,即日着手准备西征之事,点兵出行,三日后发兵至西境,兵户吏部全力配合一切事宜,不得耽搁。
  镇国将军穆以沣毅然领旨受命。
  楚王萧豫此时站出主动请命,愿随军西征护西境之安。
  楚王萧豫素日深受圣宠,是一众皇子中唯一一个未及弱冠便授封亲王的皇子,深得帝心。
  建安帝望着殿下这个自己多有疼爱的五子,少年意气风发,英姿勃勃像极了自己当年壮志沙场之况。
  心中顿感激荡,赞其乃心王室,有楚囊之情,欣然应允。
  当即授其为宣威将军,沉声叮嘱道:“军中无皇子亲王,皆以武阶论大小,穆将军是为主帅,一切事宜你需得以他马首是瞻,若有抗命,以军法论处。”
  建安帝声洪词厉,帝容肃严。
  “儿臣遵旨,必守军中法则,军令如山,定事事遵从于穆将军,不敢有丝毫懈怠,若有违抗,愿受军法处置。”萧豫铿锵有力,掷地有声的恭敬回道。
  见其面诚有力的保证,建安帝欣慰一笑,朝穆以沣交代道:“宣威将军首次从军出征,若有任何不妥之处,穆爱卿尽管责罚,更不得因其身份,对他有其他偏待,爱卿可知?”
  穆以沣站出俯首回话:“臣遵旨,必将一视同仁。”
  “合该如此,玉不琢不成器”建安帝说着起身走至阶下,双臂托起穆以沣之手,郑重开口:“如此,一切便交由爱卿了,朕与百官在上京静待尔等凯旋”。
  “臣等恭候穆将军凯旋。”百官皆跪,俯首同声道。
  殿上众人皆肃穆以待,无一人起身。
  穆以沣出生武将忠勇世家,自幼随父从军,战功彪炳,领军严明,治下有方,从军数十年至今,战无不捷,深得建安帝重用。
  建安帝亦对其深信不疑,君臣一心,上下和睦。
  “臣必不负圣上重托,护我魏国之安,定不让郕人侵我国土半步。”
  穆以沣声似洪钟,有力的声音响彻整个金銮殿,回声不绝。
  散朝过后,楚王快步离去之际,被太子萧晔叫住了。
  “恭喜五弟啊,终于得偿所愿了。”萧晔表情漠然,不咸不淡的说道。
  方才在殿上,父皇竟当众说萧豫玉不琢不成器,他年纪轻轻的已然授封亲王,不知父皇还想要他如何成器。
  萧晔念及至此,心下一禀,面上难忍不愉。
  “护家国之安,乃我皇室子弟的职责所在,何谈得偿所愿,皇兄多虑了。”
  萧豫年轻俊美的脸上淡然一笑,身着紫衣朝服,更显章华。
  太子见他一副风姿卓卓的样子,心中更是积郁,“战场凶险,五弟可得好生保重啊。”
  “多谢皇兄关心,不过皇兄亦是任重,如今虽两国之战难免,但郕国大皇子惨死之事,亦不可不查,臣弟祝皇兄能早日查明真相给父皇一个交代,还上京城一个太平安稳。”
  萧豫语气平静的回他,面上依旧挂着浅笑。
  太子闻言一噎,审视着他,扬起一抹讥笑,“那等幕后小人,本宫早晚有一日能将其抓住,挫骨扬灰。”
  太子意有它指,萧豫不想再同其多言,“那希望臣弟凯旋归京时,能得皇兄佳音了,臣弟还有事,先行一步。”
  萧豫说罢,阔步离去。
  太子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神色不明。
  ·······
  仲春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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