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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情剑客无情剑 (风云第一刀)-第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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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飞却似乎根本没有发觉有人进来,还是低着头,一口一口的喝着粥,就好像世上只有这碗里的粥才是真实的。

但她脸上的肌肉却似在逐渐僵硬。

林仙儿忍不住轻唤了一声:“小飞……”

这呼唤的声音还是那么温柔,那么甜蜜。

阿飞终于慢馒的抬起头,面对着她。

他的眼睛还是很亮,是不是因为有泪呢?

林仙儿的眼睛似也有些湿了,柔声道:“小飞,我回来了……”

阿飞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他似已僵硬得不能有任何动作了。

林仙儿已慢慢的向他走了过来,轻轻道:“我知道你会等我的,因为我到现在才知道这世上只有你一个人是真的对我好。”

这一次她没有用手段。

这一次她说的是真话,因为她已决定要以真心对他。

“我现在才知道别的人都只不过是利用我……我利用他们。他们利用我!这本没有什么吃亏的,只有你,无论我怎么样对你,你对我总是真心真意。”

她没有注意阿飞脸上表情的变化。

因为她距离阿飞已越来越近了,已近得看不清许多她应该看到的事。

“我决心以后绝不再骗你,绝不会再让你伤心了,无论你要怎么样,我都可以依着你,都可以答应你……”

“膨”的,阿飞手里的筷子突然断了。

林仙儿拉起他的手,放在自己胸膛上。

她的声音甜得像蜜。

“以前我若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以后我一定会加倍补偿你,我会要你觉得无论你对我多好,都是值得的。”

她的胸膛温暖而柔软。

无论任何人的手若放在她胸膛上,绝对再也舍不得移开。

阿飞的手忽然自她胸膛上移开了。

林仙儿眼睛里忽然露出丝恐惧之意道:“你……你难道,……难道不要我了?”

阿飞静静的瞧着她,就好像第一次看到她这个人似的。

林仙儿道:“我对你说的全部是真话,以前我虽然也和别的男人有……有过,但我对他们那全都是假的……”

她声音忽然停顿,因为她忽然看到了阿飞脸上的表情。

阿飞的表情就像是想呕吐。

林仙儿不由自主后退了两步,道:“你……你难道不愿听真话?你难道喜欢我骗你?”

阿飞盯着她,良久良久,忽然道:“我只奇怪一件事。”

林仙儿道:“你奇怪什么?”

阿飞慢慢的站了起来,一字字道:“我只奇怪,我以前怎么会爱上你这种女人的!”

林仙儿忽然觉得全身都凉了。

阿飞没有再说别的。

他用不着再说别的,这一句话就已足够。

这一句话就已足够将林仙儿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阿飞慢慢的走了出去。

一个人若已受过无数次打击和侮辱,绝不会不变的。

一个人可以忍受谎言,却绝不能忍受那种最不能忍受的侮辱——女人如此,男人也一样。

做妻子的如此,做丈夫的也一样。

林仙儿只觉自己的心在往下沉,往下沉……

阿飞已拉开门。

林仙儿忽然转身扑过去,扑倒在他脚下,拉住他的衣服,嘶声道:“你怎么能就这样离开我……我现在已只有你……”

阿飞没有回头。

他只是慢慢的将衣服脱了下来。

他精赤着上身走了出去,走入雨中。

雨很冷。

可是雨很干净。

他终于甩脱了林仙儿,甩脱了他心灵上的枷锁,就好像甩脱了那件早已陈旧破烂的衣服。

林仙儿却还在紧紧抓着那件衣服,因为她知道除了这件衣服外,就再也抓不住别的。

“到头来你总会发现你原来什么也没有得到,什么都是空的……”

林仙儿泪已流下。

到这时她才发现她原来的确是一直爱着阿飞的。

她折磨他,也许就因为她爱他,也知道他爱她。

“女人为什么总喜欢折磨最爱她的男人呢?”

到现在,她才知道阿飞对她是多么重要。

因为她已失去了他。

“女人为什么总是对得到的东西加以轻蔑,为什么总要等到失去时才知道珍惜。”

也许不只女人如此,男人也是一样的。

林仙儿忽然狂笑起来,狂笑着将阿飞的衣服一片片撕碎。

“我怕什么,我这么漂亮,又这么年轻——只要我喜欢,要多少男人就有多少男人,我每天换十个都没有关系。”

她在笑,可是这笑却比哭更悲惨。

因为她也知道男人虽容易得到,但“真情”却绝不是青春和美貌可以买得到的……

林仙儿的下场呢?

没有人知道。

她好像忽然就从这世上消失了。

两三年以后,有人在长安城最豪华的妓院中,发现一个很特别的“妓”女,因为她要的不是钱,而是男人。

据说她每天至少要换十个人。

开始时,当然有很多男人对她有兴趣,但后来就渐渐少了。

那并不仅仅是因为她老得太快,而是因为大家渐渐发现她简直不是个人,是条母狼,仿佛要将男人连皮带肉都吞下去。

她不但喜欢摧残男人,对自己摧残得更厉害。

据说她很像“江湖中第一美人”林仙儿。

可是她自己不承认。

又过了几年,长安城里最卑贱的猖寮中,也出现了个很特别的女人,而且很有名。

她有名并不是因为她美,而是因为丑,丑得可笑。

最可笑的是,每当她喝得烂醉的时候,就自称是“江湖中的第一美人”。

她说的话自然没有人相信。

雨很冷。

冷雨洒在阿飞胸膛上,他觉得舒服得很,因为这雨令他觉得自己并不是麻木的,两年来,这也许是他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而且他觉得很轻松,就像是刚卸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

远处有人在呼唤:“阿飞……”

呼声很轻,若在几天前,他也许根本听不见。

但现在,他的眼睛已不再瞎,耳朵也不再聋了。

他停下,问:“谁?”

一个人奔过来,两条长长的辫子,一双大大的眼睛。

是个很美丽的女孩子,只不过显得有些焦急,也有些礁淬。

孙小红终于也找到了他。

她奔过来,几乎冲到阿飞身上,喘息着道:“你也许不记得我了……”

阿飞打断了她的话,道:“我记得你,两年前我看到过你一次,你很会说话,前两天我又见过你一次,你没有说话。”

孙小红笑了,道:“想不到你的记性这么好。”

她的心境忽然开朗,因为她发现阿飞又已站了起来,而且站得很直。

“有些人无论被人击倒多少次,都还是能站得起来的。”

她觉得李寻欢的确是阿飞的知己。

阿飞虽然知道她找来一定有事,但却没有问。

他知道她自己会说出来的。

孙小红却没有说,她还不知道该怎么说。

阿飞终于道:“无论什么话你都可以说,因为你是李寻欢的朋友。”

孙小红眨着眼,道:“你见过她了?”

阿飞道:“嗯。”

孙小红道:“她呢?”

阿飞道:“她是她,我是我,你为何要问我?”

以前每当有人在他面前提起林仙儿时,他都会觉得一阵说不出的激动,就连她的名字对他说来都仿佛有种奇异的魔力。

但现在他却很平静。

孙小红凝视着他,忽然长长松了口气,嫣然道:“你果然已将你的枷锁甩脱了。”

阿飞道:“枷锁?”

孙小红道:“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蒸笼,也有他自己的枷锁,只有很少人才能将自己的枷锁甩脱。”

阿飞道:“我不懂。”

孙小红笑道:“你不必懂,你只要能做到就好了。”

阿飞沉默了很久,忽然道:“我懂了。”

孙小红道:“你真的懂了?……那么我问你,你是怎么样将那副枷锁甩脱的?”

阿飞想了很久,忽然笑了笑,道:“我只不过忽然想通了。”

“忽然想通了”,这五个字说来简单,要做到可真不容易。

我佛如来在菩提树下得道,就因为他忽然想通了。

达摩祖师面壁十八年,才总算“忽然想通了”。

无论什么事,你只要能“忽然想通了”,你就不会有烦恼,但达到这地步之前,你一定已不知道有过多少烦恼。

孙小红也想了很久,才叹了口气,道:“一个人若能想通了,付出的代价一定不少……”

阿飞似已不愿再提起这些事,忽然问道:“是他要你来找我的?”

孙小红道:“不是。”

阿飞道:“他呢?”

孙小红突然不说话了,笑容也已不见。

阿飞耸然动容,道:“他怎么样了?”

孙小红嗫喏着黯然,道:“老实说,我既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也不知道他现在是死是活?”

阿飞变色,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孙小红道:“我也许可以找得到他,只不过他的死活……”

阿飞道:“他的死活怎么样?”

孙小红凝视着他,一字字缓缓道:“他是死是活,全部得看你了!”

第八十五章 错的是谁呢

外面虽下着雨,屋子里却还是很干燥,因为这么大的屋子,只有一个窗户,窗户很小,离地很高。

窗户永远都是关着的,阳光永远照不进来,雨也洒不进来。

墙上漆着白色的漆,漆得很厚,谁也看不出这墙是土石所筑,还是铜铁所铸?但谁都能看得出这墙很厚,厚得足以隔绝一切。

屋子里除了两张床和一张很大的桌子外,就再也没有别的——没有椅,没有凳,甚至连一只杯子都没有。

这屋子简直比一个苦行僧所住的地方还要简陋。

江湖中声名最响,势力最大,财力也最雄厚的“金钱帮”帮主,竟会住在这么样的地方。

李寻欢也不禁怔住。

上官金虹就站在他身旁,瞧着他,悠然道:“这地方你满意了么?”

李寻欢沉默了很久,终于笑了,道:“这地方至少很干燥。”

上官金虹道:“的确很干燥,我可以保证连一滴水都没有。”

他淡淡接着道:“这地方一向没有茶,没有水,没有酒,也从来没有人在这里流过一滴眼泪。”

李寻欢道:“血呢?有没有人在这里流过血。”

上官金虹冷冷道:“也没有——就算有人想死在这里,还没有走到这里之前,血就已流干了。”

他冷冷接着道:“我若不想要他进来,无论他是死是活,都休想走进这屋子。”

李寻欢又笑了笑,道:“老实说,活着住在这里虽然不舒服,但死在这里倒不错。”

上官金虹道:“哦?”

李寻欢道:“因为这地方本来就像是坟墓。”

上官金虹道:“既然你喜欢,我不妨就将你埋在这里。”他目中又露出一丝残酷的笑意,指了指脚下的一块地,接着道:“就埋在这里,那么以后我每天站在这里的时候,就会想到‘小李探花’就在我的脚下,我做事就会更清醒。”

李寻欢皱了皱眉,道:“清醒?”

上官金虹道:“因为我若不能保持清醒,也一样会被人踩在脚下的,一想到你的榜样,我当然就能警惕自己。”

李寻欢淡淡道:“但一个人清醒的时候若是大多了,岂非也痛苦得很。”

上官金虹道:“我不会痛苦,从来没有过。”

李寻欢道:“那只因你也从来没有快乐过……有时我很想问问你,你究竟是为了什么而活着的?”

上官金虹眼角在跳动,过了半晌,才缓缓道:“有些人也许真不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而活着的,但还有些却更可怜,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而死的。”

李寻欢道:“哦?”

上官金虹盯着他,道:“也许你就不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而死的。”

李寻欢道:“也许我根本不想知道。”

上官金虹道:“你不想。”

李寻欢道:“因为我已知道死也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他不等上官金虹说话,接着又道:“在你眼中,看来我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是不是?”

上官金虹道:“你倒很有自知之明。”

李寻欢道:“既然我已死定了,就不必再为任何事操心,也不再烦恼,你呢?”

他忽然坐了下去,就坐在地上,长长伸了个懒腰,带着笑道:“现在我想坐,就坐下来,想闭起眼睛,你能不能?”

上官金虹的拳握紧。

李寻欢道:“你当然不能,因为你还要担心很多事,还要提防我。”

他坐得更舒服了些,悠然道:“所以,至少现在我总比你舒服多了。”

上官金虹忽然也笑了笑,道:“我既然已答应过不让你湿淋淋的死,本想等你衣服一干透就出手的,可是现在我主意又变了。”

李寻欢道:“哦?”

上官金虹道:“现在我不但要给你套干净的衣服,还要给你一壶酒,因为你说的话实在很有趣,能听到死人说如此有趣的活,实在不容易。”

龙小云蜡曲在被窝里,似已睡着,但地上却有几个湿淋淋的脚印还未于透。

燃着灯,灯芯已将燃尽,黯淡的灯光使这半旧的客栈看来更阴森森的,仿佛全无生气。

林诗音悄悄推开门,悄悄走了进来。

慈母的脚步永远都那么轻,她们宁可自己彻夜不眠,也不忍惊醒孩子的梦。

龙小云也许已不再是孩子了,也许比大多数人都深沉世故,但当他睡着了的时候,他看来却还是个孩子。

他的脸还是这么小,这么苍白,这么瘦弱,无论他做过什么事,他毕竟还是个孤独而无助的孩子,对人生还是充满了迷惆。

林诗音悄悄的走到床前,凝视着他,心里只觉得一阵酸楚。

这是她唯一的骨肉,是她的血中之血,肉中之肉,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安慰,唯一的寄托。

她本来宁死也不愿离开他的。

可是现在……

林诗音猛然回身,将灯芯挑起。

“无论如何,我都要再看他几眼,多看他几眼,以后……”

以后的事她不敢再想,不忍再想。

她眼泪已夺眶而出。

龙小云眼睛虽然闭得很紧,但眼角似也有泪痕留下。

他身子突然发抖,是太冷?还是在做噩梦?

林诗音俯下身,想为他将被拉紧些。

她忽然发觉被是湿的,龙小云的衣服也是湿的,湿透。

林诗音怔住,怔了很久,才长长叹了口气,轻轻道:“原来你也出去过。”

龙小云还是闭着眼,闭着嘴,闭得更紧。

林诗音道:“你是不是一直都在后面跟着我?”

龙小云终于点了点头。

林诗音道:“我刚才说的话,你也全都听见了?”

龙小云忽然往被窝里拿出个用油纸包着的小包,高高举起,道:“拿去。”

林诗音皱了皱眉,道:“这是什么?”

龙小云还是闭着眼,道:“你不知道这是什么?你岂非正是为了要拿这东西才回来的么?”

林诗音目中露出了痛苦之色,道:“我……我是回来看你的。”

龙小云道:“若不是为了这东西,你还会回来看我?”

他忽然张开眼睛,盯着他的母亲。

他目中也充满了痛苦之色,道:“你本就打算离开我,若不是为了这样东西,你只怕早就走了。”

林诗音黯然道:“我的确准备到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去,可是我……”

龙小云打断了她的话,道:“用不着你说,我也知道你要到哪里去。”

林诗音道:“你知道?”

龙小云道:“你要去救李寻欢,是不是?”

林诗音又怔住了。

龙小云嘎声道:“你准备用这本‘怜花宝鉴’去救李寻欢,是不是?”

他将手里的油纸包抛到林诗音面前,嘶声道:“那么你为什么还不拿去?为什么还不去?”

林诗音身子摇了摇,似已支持不住。

龙小云道:“有了这本‘怜花宝鉴’,上官金虹一定会见你的,因为他也是练武的,见了这东西也会心动。”

他咬着牙,接着又道:“你想利用这机会跟他拼命,但你当然也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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