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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给暴君和亲-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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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细雪落在屋顶; 发出沙沙的响动。不明显,但景仲是习武之人,听力不比旁人。
  听到雪花落下的声音,他有些烦闷。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让温青到定西王府外守着。
  在看到画溪的那一刻; 他活生生被自己气昏头了。
  脱口而出了一句恨不得把舌头都吞了的话。
  “王上。”虞碌端着托盘; 站在门口; 恭肃道:“该施针了。”
  画溪看了虞碌一眼,又想到温青跟她说的话,心里一阵酸涩。
  “王上病了吗?”画溪细声问。
  景仲一只手撑在榻上; 艰难地想坐起来。但许是他卧得久了; 身上没气力; 试了两次,没能坐起来。
  “死不了。”他冷冰冰地说。
  画溪看到,忍不住上去将他扶了扶。
  他说话虽难听,但却没拒绝她的搀扶。画溪拿了软枕靠在他腰下,让他坐定。
  坐起来之后,虞碌拿着托盘上前,褪了景仲的衣衫。
  男子肩背腰的弧线匀称结实; 那精悍的身体一看就应该很健硕。但与他精壮的身子格格不入的是满背的伤疤。
  画溪以前服侍他更衣沐浴无数次,但没有那一次像这回这么触目惊心。
  ——他的那些疤都泛着黑紫之色。
  她抬起头,看见景仲背微弓着,脸颊背着光,看起来比上次瘦了些。
  像是有什么感应一般,景仲抬起头,朝她看过来。
  “很好看?”
  画溪再次陷入刚才的情绪中,手指揪了揪衣带,走过去帮虞碌用酒擦洗浸泡银针:“虞碌大夫,我帮你。”
  虞碌一揖道谢。
  照虞碌的吩咐,画溪一次泡了好几十根针。
  那些针都要扎进景仲身体里。
  虞碌面无表情地做着准备工作。
  看着那些白晃晃的银针,画溪心头一紧。
  要下针了,虞碌才说道:“今天下的穴位有些疼,王上且忍耐些。”
  景仲鼻子里哼了声。
  针尖刺进景仲的肌肤,他虽没出声,但画溪看到他眼皮子跳了一下。
  应该是疼的。
  怎么会不疼呢?都是血肉之躯。
  平常她磕着碰着都会疼好久。
  本来他早就该好了的。
  若不是自己搞的那些幺蛾子,如今他不用受毒发之苦,也不用忍受银针之痛。
  一想到这儿,她心里就难受,眼圈儿也红了。
  当虞碌拿起银针,再度要扎下去的时候,她眼前突然一黑。
  一只手从旁边伸出来,挡住了她的眼睛。
  四周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一缕熟悉的味道席卷她的大脑。她知道,那是景仲的味道。
  掌心的温度,和着那气息,将她整个淹没。
  虞碌将针扎完,景仲的手才抽离。
  唯有属于他的温度,久久没有散去。
  “针又没扎在你身上,你哭什么?”景仲嗤之以鼻。
  画溪抹了一把脸,果然发现眼下一片水泽。
  画溪没搭理他,既不知道说什么,也不知道景仲喜欢听什么。
  “我去给你倒杯茶。”她起身到了案前。
  一提茶壶,里面却空荡荡的:“没水了,我去外面倒热水来。”
  不等景仲点头,她就出了门。
  拎着水壶回来的时候,她看到虞碌收拾东西正好出来。
  她走上前,迟疑了下,问虞碌:“王上现在情况如何?”
  虞碌下意识看了景仲的房间一眼,犹豫片刻,轻轻叹了一声道:“暂时压制住了。”
  “那……以后还会发病吗?”画溪轻咬了下唇,小心地问。
  虞碌道:“难说……”
  听到这话,画溪心都漏跳了一下,虞碌服侍景仲的汤药。景仲的病一向是他侍弄,他身体如何,虞碌比谁都清楚。他都说难说,那景仲的身子究竟有多差?
  “委实是中毒日深日久,这么多年,每年只驱一点,今年又……”言及此处,虞碌顿了下,又叹道:“王上若是稍微爱重一下身子,也不至到今天这个地步。如今施针只能暂缓毒性,不能尽除。”
  “连你也没有办法吗?”画溪心底寒凉。
  她低垂着眼帘,虞碌虽瞧不见她的脸,却能望见她的双眸开合间,便有泪珠儿流下。
  他对画溪本有怨,此时那些尖酸刻薄的话倒说不出口了,只道:“法子倒有,但难度大。”
  “什么法子?”
  “内调外养。”虞碌道:“先王所下之毒,极为烈性,若以女子为钵,服下解药,侍奉王上。女子的阴柔之气加上药效,可极大克制毒性。只不过……”
  画溪脸皮到底还是薄,听了这话,耳尖有些泛红。
  “只不过什么?”
  “这药虽能解王上的毒,但是药三分毒,这女子服了药之后,可能有些后遗症。”虞碌道:“药性发散到肌肤上,轻则有毁容之险、目盲耳聋,重则女子受不了这么刚猛的药效,性命不保;若是女子中途死了,就功亏一篑了。再则,王上那个人……信不过的人,他不用。”
  画溪静静地听着,弯腰跟虞碌行了个礼:“我知道了。”
  雪落得大,外面又一片白了。
  画溪回到屋子里,景仲已经穿好衣服,又靠坐在床头了。
  扎针克制了他的毒性,此时他看上去终于有了精神,和刚才来时看到的那个病怏怏的人截然不同。
  画溪倒了杯热水给他:“王上,喝点水吧。”
  天快亮了,她也该走了。
  景仲接过杯子,喝了一口,转回眼,目光定在她的袖口。
  “受伤了?”他淡淡问道。
  顺着他的目光看下来,袖口那里一片血渍,想来是刚才碰到秦羽的尸体时沾的。
  “没有,刚才杀了个人。”画溪小声说。
  景仲嗤笑道:“你会杀人了?”
  画溪低下了头,小声喃喃:“柏大人对我有救命之恩……”
  “所以你打算替他顶罪?”景仲看着她那副面容,顿时了然,用手勾了勾她的下巴,哑声道:“李蛮蛮,为了他你还真敢?”
  画溪的心跳得很快,缓缓眨了眨眼睛:“是在阿瑜的书房出的事。阿瑜因为收留我们才遇上这种事,柏大人是因为救我才住进阿瑜府上。所有的事情都是因我而起。也该我去了结它。”
  “你是在提醒孤,谁惹的事,谁管?”景仲戏谑地问。
  画溪一下子明白过来他的意思,那会儿是他告诉柏之珩她的行踪的:“不,我没有这个意思。”
  他一言不发地盯着她看了许久。
  好像从一开始,他对画溪就在一步步地妥协。
  到现在, 他似乎已经退到底线之外了。
  想明白这一点, 景仲忽然释然了。
  关于喜欢画溪这件事,他真的没什么好说的,只能认栽。
  他道:“带路。”
  “什么?”画溪重新抬起头望向景仲,眼神懵懵的。
  景仲却已经飞快掀开被子,起身拿起了挂在墙上的衣服:“孤让你带路。”
  画溪反应过来,景仲是想插手这件事情了,她脸色顿时变了,忙摆手摇头,声音都带了哭腔:“我不是来卖可怜求你帮忙的。”
  景仲当然知道,她求人的时候不是这个样子。她有求于人的时候很乖,百依百顺,她知道怎么将人哄得心甘情愿帮她。
  刚才他注意到了她的眼神,很迷茫,却又很坚定。
  “我不想再说一次。”
  “可是……你的身子……”画溪道。
  景仲走在前面,没有回头,声音平静得不起涟漪:“这回的事情是我惹出来的,我认。”
  顿了顿,又道:“我惹的事,我管。”
  画溪心下一片凄凉,咬了咬唇,终究还是跟上前去。
  *
  定西王府里,骆葭瑜和柏之珩各坐书房一角,都是满腹心事,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东边已经渗出鱼肚白,天就快亮了。
  骆葭瑜知道,这事瞒不过去。总得有个人出来。
  她不想让柏之珩去官府认罪,因秦羽是冲着她来的,今夜若不是柏之珩,她性命能否保住都难说;事情因她而起,柏之珩是为了救她才会失手杀了秦羽;再则,柏之珩的能耐她早有耳闻。如今四海敌寇虎视眈眈,这么一个身怀绝技的将才,因为秦羽而陨落,不值当。她自认有几分侠气,不忍让这种事情发生。
  抬头看过去,柏之珩不知在想什么,嘴角耷拉,眼睛微垂。
  沉默了许久,她走过去,问:“蛮蛮怎么会认识温青?他带她去了哪里?”
  柏之珩薄唇轻抿,轻轻摇了摇头,心底也是一片荒芜杂乱。
  “啪嗒”一声,紧合的书房门突然开了。
  “阿瑜。”画溪疾步匆匆,走了进来。
  骆葭瑜忙转身迎了上去,搀着她的手,问:“蛮蛮,你去哪里了?我刚才还在担心你?”
  一抬头,却见温青还跟在她身后。
  “温将军,怎么又来了?”
  她头疼,这个柔丹人怎么三番两次往她书房里来,还是在此情此景下。她委实没有功夫同他周旋。
  “主子。”温青却没有理她,只朝门扇后喊了一声。
  骆葭瑜头皮发麻,这世上能让温青毕恭毕敬作揖喊“主子”的人,除了景仲,还有谁?
  她愕然抬眼,果真见黑暗里隐匿了一道人影,缓步而出。
  及至门前,被烛火一照,才看清他身着一身玄袍,身姿挺拔,阔步进了她的书房。
  他鼻梁高挺,墨眸深邃,薄唇抿成了一抹冷峻的弧度,看向柏之珩,不紧不慢道了句:“别来无恙,柏将军。”
作者有话要说:  听说有人在等更新!感谢在2020…06…03 23:57:43~2020…06…06 00:21: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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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80 章

  柏之珩一哽; 顿了下,目光下意识看了眼画溪,走到景仲面前,双手一揖; 清冷地喊了声:“王上。”
  骆葭瑜大愕; 立马看向画溪。却见画溪站在景仲身旁; 目光静静地落在他脸上,有担忧; 也有焦灼。
  方才柏之珩喊的那声王上; 像惊雷一样在她天灵盖劈开。
  这个人……这个人就是景仲?
  传闻中茹毛饮血,杀人如麻的景仲?
  如果他是景仲,那蛮蛮……?
  答案呼之欲出,她摇了摇头; 让自己镇定下来; 接受现实。
  没错; 蛮蛮就是那个被龙洢云塞上马车送去柔丹和亲的宫女。
  她正进行着激烈地心理活动,却见画溪主动上前搀着他的胳膊,带着他缓缓蹲下。
  景仲看着地上秦羽的尸体; “啧”了声:“柏将军; 手法有些粗糙啊。”
  柏之珩看向景仲的第一眼; 就看出了他眼中对于自己的敌意。他抿着薄唇,没有说话。
  画溪转头看着景仲,她有些担心景仲的身体,方才才扎了针,就冒着雪到定西王府,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关系?
  她看到景仲侧过脸皱了下眉,以为他不舒服; 忙站起来,走到桌边给他倒了杯热水,递过去:“王上喝水。”
  景仲瞥了她一眼,见她因为突然起来,脸颊上起了两团红晕,裹在长毛帽檐底下,就跟年画娃娃的脸一模一样。
  他唇角一勾,笑了一下。慢悠悠地别过头,看向柏之珩,突然想到,他受伤的时候,她是不是也这么照顾他?事必躬亲?一想到这,唇角的笑都僵住了。
  微不可查地叹了声,这才慢悠悠地接过杯子,放在唇边,喝了一口。
  画溪把杯子拿开,又驾轻就熟地递上丝帕给他擦唇边的水渍。
  帕子上有股熟悉的香味儿,景仲嗅着,胸口窒了一下。
  画溪以为他不舒服,忙问:“王上?”
  回过神来,他把帕子递回去给她,淡淡起身,吩咐温青:“明日带着他找官府,他们问起来,你知道该怎么说。”
  “属下遵命。”温青应声。
  骆葭瑜一下子明白过来景仲的意思,忙道:“秦羽有个小厮,名唤晁安,和他形影不离。”
  温青道:“骆姑娘请放心,人我们已经处置好了。”
  骆葭瑜听得一愣一愣的,随即又想通了。他们办这种事,怎么着也比她有经验。
  她想了下,朝景仲福了一礼:“多谢王上。”
  景仲没有应声,从她身边走过,径直往门外走。
  是要离开的意思了。
  “王上。”画溪不解,他怎么突然又生气了?
  拔腿追了出去,景仲已经到了银月楼门前,影子被月光扯得长长的,清冷又纤长。
  景仲听到她的声音,脚步顿了一下。
  “王上,你要走了吗?”画溪忍着扑面的冷风,问道。
  景仲转过身,唇边挂着讥笑:“你就这么追出来,不怕柏之珩醋了吗?”
  画溪愣了一下,他说话夹枪带棒惯了,只是一瞬间,她就回过神,小声说:“我出来送送你。”
  “送孤?”景仲道:“你我之间两清了,你不用再装得忠心耿耿,小心翼翼在孤身边伺候了。”
  他的眼睛穿过她的肩头,望向书房那一室灯光粲然,烛光温暖的一隅。
  “爱你的自由去吧。”
  言罢,他身形一闪,便利落地从墙头跃走了。
  只惊起一小撮雪从树枝上抖落,落在庭院里,发出沙沙细声。
  画溪双手交握,望着他消失的方向,眼前迷蒙了下。
  哪儿那么容易两清呢?
  她知道,她和景仲之间,她欠他的,他欠她的,早就纠缠不清了。
  *
  画溪回去书房,温青已将地上的血渍处理干净了,她进来时,他正出去。见到画溪,温青一面扛着秦羽的尸体,一面朝她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目送温青远去,画溪这才吸了口气推开门,往屋里走。
  骆葭瑜站在火炉旁,正在和柏之珩说什么,见画溪回来,她就没了,转过身子看向她:“人走了吗?”
  画溪点点头,“嗯”了声,挪回骆葭瑜身旁,细声开口,喊了声她的名字:“阿瑜,我不是故意瞒你。”
  心虚得不行,头也不敢抬。
  骆葭瑜待她以诚,在最危险的时候出手相帮,但她却差点给她带来难以解决的大麻烦。说不愧疚,都是假的。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骆葭瑜道:“虽说这事儿有景仲出面,但柏将军在这里终归不安全。天快亮了,我就不留你们了,快些走吧。”
  画溪侧眸一看,见桌案上有几个包袱,正是白日她收拾的行囊。
  想必刚才他们就是在说这件事。
  画溪问柏之珩:“大人可以上路了吗?”
  柏之珩道:“这回给骆姑娘添了许多麻烦,无以为报,只能他日再设法报答了。”
  骆葭瑜也不扭捏:“你欠我一条命,往日该讨的时候,自会一五一十向你讨来。”
  说完这句话,她拉开书房的门,喊来连翘,道:“趁二平还在值,快些送他们出去吧。”
  说完又道:“情况特殊,我不便相送。蛮蛮,柏大人,你们路上当心。”
  柏之珩和画溪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
  连翘带着两人从小路走到定西王府的后门。
  看值的门人听骆葭瑜的话,一见他们,便将门打开了,又另指道:“贵人往西,到平安坊的那家马坊,我家姑娘已经为二位备好宝马。贵人去了,报二平的名讳即可。”
  两人出了门,径直往平安坊去。报了名讳,店家果真牵出一辆双辕马车。
  马儿生得雄壮,看上去很威武。
  柏之珩先跳上马车,将手递给站在下头的画溪。
  “来。”
  画溪望了望天,天还没大亮呢。
  她站着没动。
  柏之珩的手就那么僵在空中。
  默了一瞬,画溪摇摇头:“柏大人,我不去兰阜了。”
  柏之珩乍听这话,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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