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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春时-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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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着从三品都御史的大红官袍,胸前是金绣的獬豸图,寓意清平公正,天下光明。
这来者,正是令满朝文武都见之胆寒的都察院的徐麒臣。
作者有话要说: 老徐:不容易啊,终于露脸了,好帅~
小西:来人啊,快把这头麒麟脸上打满马赛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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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其实沈承恩是知道这位徐大人的。
跟定远王这种靠着战场上的军功封爵的开国元勋不同; 徐家是百年世族,钟鸣鼎食的簪缨之家,到了徐麒臣这一代更出了几个厉害人物; 最出色的便是这位徐大人。
徐麒臣才华横溢; 年少成名,京城之中无人不知; 人人仰慕,舞象之年刚过,便在殿试中给点为状元。
皇帝念他是功勋之后; 且又赏识他的才华,便留任于翰林院。
谁知只是才一年; 徐麒臣便自请外放。
那会儿正当都察院要外放巡察御史,于是皇帝便调他进了都察院; 在外巡游了近三年,穿州过府,所到之处,拿下了不知多少地方恶霸,贪官污吏; 政绩斐然卓著,在民间也颇累积了些声望。
此后皇帝将他调任回京,便就在都察院任职; 短短数年内已经从最末微的巡察御史升为从三品的都御史。
因他明察秋毫; 冷面无私; 手腕也高,自然是让许多文武官员们头疼、望而生畏的人物。
徐麒臣于年少时候便冠盖满京华,早在蟾宫夺桂之前就给无数权贵豪门之家视作乘龙快婿,家中做主; 早早地就跟户部冒尚书家里订了亲。
入任翰林之后,便奉命跟冒家姑娘成了亲,只可惜冒夫人体弱多病,婚后勉强产下一子之后始终缠绵病榻,已经于两年前仙逝了。
正值最好的年纪,这两年中也不知有多少人家青睐于徐麒臣,只是徐大人一直无意再娶,至今孑然一身。
而让沈承恩印象深刻的是,他其实是跟这位徐大人有过一面之缘的。
那是在四年前他刚继任洛州通判,带了家眷前去上任的时候,正徐麒臣从洛州巡查离开,两个人于官道上曾经遥遥相望,沈承恩看到几匹快马,为首之人一袭玄衣,器宇轩昂,却也仅此而已。
可虽然沈承恩人在洛州,却也时不时听见徐大人之名,比如如今的洛州知府大人私底下就曾薄有微词,说是徐麒臣年纪虽轻,行事却极老辣,很不讲官场上的情面,他的前任就是给徐麒臣参了一本后拉下马的。
其实沈承恩知道,这位管知府的前任纵容家奴霸占良田,横行乡野,给革职查办一点儿也不冤枉。
那时候在官道上跟徐麒臣一行人错马而过的时候,沈承恩知道那就是大名鼎鼎的徐麒臣,心里还存过一个“可以一见”的念头,可却怎么也想不到,有朝一日自己居然真的跟这位大人相见了,而且是在这样尴尬危险的情形下,竟不知这一见是福是祸。
此刻满堂刑部的官员们尽数起立笑脸相迎,徐麒臣面上却只是淡淡地,微微抬手做了个揖算是回礼。
原先沈承恩是坐在中间的椅子上,这会儿自然也早站了起来,徐麒臣回眸:“这就是洛州通判沈大人了?”
沈承恩忙道:“不敢,参见徐大人。”
徐麒臣将他上下扫了一眼,面无表情,也不落座,只跟众刑部之人道:“本官奉旨要带沈通判回都察院询问,公务在身恕不闲叙了,告辞。”
他说着拂袖转身,身后两人自来带了沈承恩,竟是一阵风似的来去自如。
几个刑部众人却也知道他的行事风格,忙跟着送出了仪门,目送徐麒臣一行离开,才各自松了口气。
一人道:“怎么都察院忽然间要管洛州的事了?”
另一个道:“是啊侍郎大人,原先不是说要吏部跟都察院各自派人跟我们协同问案的吗?”
刑部侍郎给围在中间,想了想说道:“都察院的行事神出鬼没的,谁敢多嘴?何况既然是徐大人亲自过来,都罢了,何况留在这里我们也问不出什么来。”
旁边的主事叹道:“只可惜了,看着这沈通判斯文儒雅的不像是那种贪蠹之人,如今入了都察院,就如同过一遍油锅一样,只怕他无法自保啊。”
“不是说着沈通判跟英国公府有亲,国公府会不会替他走动通融?”
“呵,你说的轻易,这是徐麒臣亲自督办的,国公府的脸多大,敢去跟他通融?那国公府自己还未必干净呢,敢蹚这浑水?他们难道不怕惹火上身?”
众人嘀咕了几句,便各自回部内去了。
且说沈承恩给带回了都察院,进了厅内,徐麒臣上前落座,不必多言,其他的官员便各自退下,只留了两个心腹站在门口。
沈承恩本不敢坐,怔怔地站在原地,却听徐麒臣道:“沈通判请坐了说话,如今你并未定罪,你我还是同朝官员。”
“这、多谢徐大人。”沈承恩勉强答应,战战兢兢地在旁边的椅子上落座。
徐麒臣喝了一口茶,才慢慢道:“洛州的卷宗我已经尽数看过了,其中的确疑点不少。”
沈承恩咽了口唾沫,想喝茶,又不敢妄动,更不敢出声。
徐麒臣道:“沈大人,你的履历我也很清楚,你不算是个贪蠹之人,所以我不想为难你。”
沈承恩听了这句才仿佛有点儿希望,微微垂首:“是。”
“但是,”徐麒臣停了停,才道:“望江楼惨案之中,那请客的王司马,误入的朱江,以及云龙山的匪贼等都已经死了,如今当日在场的竟都死绝,只剩下了你沈大人一个活口,你……不觉着这有些古怪吗?”
沈承恩的心怦怦乱跳:“这、下官不知如何说。”
“很简单,照实说,”徐麒臣盯着沈承恩,两只眼睛漆寒如星:“你是洛州通判,朝廷命官,这么多的人命,瞒而不报是什么罪你最清楚。”
沈承恩已经有些汗意了,几乎也坐不住:“我……”
这徐麒臣果然好大的威严,虽然并未疾言厉色,淡淡的几句,却压得沈承恩喘不过气来。
在这种无形的威压下,他真想干脆把所有都吐露出来,毕竟那也不是他的错儿,他是清白无辜的,杀人也是被迫而已。
但是一想到事关谢西暝,沈承恩哪里敢张口,只拼命地咬紧牙关,用那点儿残存的理智跟冲动对抗。
厅内太安静了,直到徐麒臣一声轻笑。
“沈大人倒是惜字如金的人,那好吧,”徐麒臣的声音透着轻描淡写,“既然你不肯说公事,不如闲聊些家事。”
沈承恩一脸懵懂,不由抬头看向徐麒臣。
徐大人凝视着他的双眼:“听说,沈大人府内最近添了几个人。”
沈承恩的脸色显而易见地变了变。
他实在想不到徐麒臣提的是这个,虽然觉着徐麒臣不可能知道谢西暝的来历,但这人可是有名的洞幽察微。
一念至此,心忍不住便颤了起来。
“那、那是下官外室生得两个孩子,”沈承恩觉着肩头千钧之重,更无法面对徐麒臣的目光,低着头道:“没想到、大人连这个都知道了。”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徐麒臣道:“沈大人你的这位外室,姓甚名谁,从何而来,原先住在哪里,可否告知?”
沈承恩心乱如麻,鼓足勇气抬头问道:“不知、徐大人为什么突然对下官的外室感兴趣?”
徐麒臣又是一笑。
他笑起来其实非常的好看,眉眼生辉,笑意和暖,透着一种儒雅温润的感染力,不愧是本朝数一数二的美男子。
“本官对沈大人的外室不感兴趣,不过呢,望江楼惨案发生那日,恰好有人目睹过,有一位疑似是沈大人那位外室之子的少年出现在酒楼之上。”徐麒臣慢条斯理地说到这里,瞥着沈承恩道:“沈大人,有无此事?或者沈大人觉着,本官该直接传你的那位‘外室之子’进京问话?”
“不!不行……”沈承恩再也坐不住了,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只是起的太急,整个人摇摇欲坠,眼前发黑:“不是……”
“什么不行?又什么不是?”
看着沈承恩惨白的脸色,徐麒臣仍是丝毫也不为所动。
沈承恩只是摇头,心里有个声音响起: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不能说,不能说。
“沈大人,你在瞒什么,”徐麒臣终于缓缓站起身,他徐徐走到沈承恩身旁:“但不管你瞒什么,终究是会水落石出的,酒楼上云龙山的匪贼跟朱江的人并不是互拼而死,他们都是死于一人之手,对不对?”
他、他怎么知道!
沈承恩窒息,额头已经有冷汗涔涔。
他竟受不了徐麒臣靠自己这么近,慌得要后退,却忘了自己在椅子旁边,顿时跌坐了回去,他下意识抬手一扶桌子,却把茶杯推翻,茶水茶叶流了一桌。
徐麒臣目不斜视,只仍盯着沈承恩:“沈通判,我最后再问你一句——当时酒楼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是谁杀了那些人!是不是那个少年?!”
他句句追问,句句诛心,到最后徐麒臣眸色闪动,如同幽潭月影,深不可测。
——“那个少年……到底又是谁?”
正处于极度紧张中的沈承恩并未察觉,徐麒臣在问最后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很轻,语气颇为怪异。
洛州,沈府。
猛然间听说有王爷驾到,老太太跟沈柔之都惊呆了。
傅寒只瞪着谢西暝,小侯爷心中震惊、紧张,此外又有点莫名的兴奋:什么王爷?莫非是定远王亲自驾临?难道这么快就要看到父子相争的场景了?到时候自己要不要助拳呢?
正在胡思乱想,谢西暝已经先站了起来:“老太太跟长姐不必担心,兴许他们通传有误,我先出去看看。”
他正要往外走,沈柔之忙走过来:“小西……”见谢西暝住脚,沈柔之走过来,拉住他的手:“你、你能应付吗?我跟你一起……”
“长姐不必,我先查看了究竟再说,”谢西暝心头又暖又软,忍不住摁了摁她的手:“放心。”
沈柔之心神不宁,只得叮嘱道:“那、务必谨慎些行事。”
谢西暝心花乱放,可惜无法表达于外,只能按捺那份喜悦抽手转身往外。
旁边傅寒已经看呆了,这会儿他心里确信无疑:这个霸王,明明是喜欢沈柔之这个美人儿,而且是喜欢的了不得的那种。
可就算是亲眼所见,傅寒仍是有些难以相信。
眼见谢西暝走到门口了,傅小侯爷才总算反应过来:“我也一起去看看!”转身之时又忙忙地仔细看了眼沈柔之。
之前都是隔着一段距离,如今近在咫尺,却比远看更加美的动人心魄,真真称得上肤若凝脂,颜若春华,而且气质柔媚婉约,尤其是那双眼睛,只淡淡一瞥就像是有万种风情摇曳其中。
要不是谢西暝在侧,傅寒简直不想就这么走开了。
本来傅寒想不通怎么谢西暝这样冷血的霸王就动了心,可是此刻对着沈柔之,突然竟朦朦胧胧地有了答案:喜欢就是喜欢,心动就是心动,像是天要下雨,像是花儿要开,自然而然罢了,并没有什么一二三四要说。
出门的时候,小侯爷心里还有些怔忪,竟把外头还有个“王爷”在等着这样重大的事都暂时地抛在脑后了。
直到将出二门,傅寒才忙追上谢西暝:“郡王,来的是哪一位你知道吗?”
谢西暝道:“待会儿见了不就知道了。”
傅寒打量他的反应:“不是定远王吧?”
谢西暝冷冷一笑:“要是他,这会儿早杀进来了,还等什么?”
傅寒听他话中的意思,对那位老王爷自然大为不满的,便笑道:“说的也是,我听说定远王下了诛杀令,还有些三山五岳的江湖人想要领那赏金……我先前还为你担忧了一阵儿呢。”
谢西暝道:“怕不是盼着我给人杀死吧。”
“哪儿的话。”傅寒急忙否认,“我跟你又没有深仇大恨。”
两人说话间已经到了大门处,果然见门外停着一辆很大的马车,车边儿上侍卫林立。
沈府的众人都站在门口,茫然无措,见谢西暝出来才忙又退开。
傅寒耐不住性子,先一个箭步奔了出去,扫了几眼,忽然看到两个有些眼熟的人:“咦……”
正在诧异,里头谢西暝走了出来,而那马车旁一个内侍模样的正俯身说话,一眼看到谢西暝,忙道:“是小郡王。”
话音刚落,谢西暝已经走到了车前,声音不高不低地:“怎么就跑到这里来了?”
马车中一个声音道:“怎么这里不能来吗?是什么龙潭虎穴?”
傅寒听见这个声音,便跳过来瞪大了眼睛道:“啊,原来是扬……”
里头的人道:“怎么他也在?”声音有些不耐烦的。
谢西暝看了眼傅寒道:“他是我给你找的帮手。”
车内的人冷哼道:“我需要什么帮手?”
“别的做不成,”谢西暝双手抱臂:“危急关头至少可以让他给你挡箭挡刀,做个盾牌用用该是合格的。”
车内人才道:“唔,有点道理。”
傅寒在旁边听得怔怔的,听两人旁若无人的贬低自己,忍不住道:“我还在这里呢!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我了?就这么挑挑拣拣贬低人?”
谢西暝瞥了他一眼:“贬低了什么?”
车中人却冷笑:“你不想当盾牌我还不想要呢,立刻走没有人要留你。”
傅寒目瞪口呆,连连咽了几口唾沫,竟叉腰挺胸道:“大丈夫能屈能伸,你让我走我还偏不走了呢,偏要看看你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那你可赶上了,”车内人道:“不过是□□,断肠草,鹤顶红。”
傅寒撇嘴。
车中人又对谢西暝道:“你不上来,是要我下去?”
谢西暝道:“我不上去,你也别下来,这儿不是你该来的。”
“是怪我直接来找你,惊动了洛州的人……还是怕惊动了这府内的人?”车内人声音冷峭:“我就是故意的,想来看看你藏着的宝贝到底是什么样儿的!”
傅寒听到这里心里一震,又有点期待:他总算没白留,果然有大新闻!
谢西暝皱眉:“正事要紧,你还是……”
还未说完,便听身后有人叫道:“小西哥哥!”
谢西暝回头,见竟是沈奥沈逸振,还有如眉跟玉如四个孩子正站在门口,沈奥跟沈逸振以及如眉手中各自握着一把木剑,正跃跃欲试地看着他们:“是什么王爷来了?要不要我们帮你打架?”
谢西暝正要打发了这几个孩子,却听到车中的人唤道:“如如?”
玉如本来正躲在如眉身后,听到这声音愣了愣,旋即惊喜交加地叫道:“这是、扬王殿下……枢哥哥!是枢哥哥吗?”
她叫了这声后,马车的门打开,有道身影从内跳了出来:“如如!”
“真的是枢哥哥……”她高高兴兴地从门内迈步出来,向着下车的少年奔去。
而那少年也上前一步,把如玉轻轻抱住了。
谢西暝本来要打发了车中少年走开,没想到适得其反。
正在皱眉,谁知傅寒在旁轻轻地用手肘捶了他一下。
谢西暝正不耐烦,不料傅寒向着门口使了个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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